杨毅恒
初夏的脚步近了又近,漫山的葱郁中又缀上几许斑斓,清新的槐花香随着夏风荡漾。春末夏初最值得回味的,无疑是母亲的一手炸槐花。
清晨蝉鸣刚响,母亲已将含苞待放的槐花采下。一朵朵乳白色的花苞好似颗颗饱满的露珠,俏皮又迷人。轻轻地,槐花在水中尽情地翻滚,母亲用长着些许皱纹的手娴熟地捡起一串又一串槐花,而后将其放入面粉中、蛋清中,一次又一次。双手的皱纹在面粉的覆盖下洁白了许多,但似乎依旧比不上白里更白的串串花株。当热油向那一位位“美人”招手之时,朵朵白衣便像久旱逢甘霖一般争先跃入锅中,翻滚着,嬉笑着,一刹那就镀上了金黄的外衣——颗颗分明,粒粒灿烂。母亲熟练至极的技法总是令我惊叹不已。不到中午,一盆热气腾腾的炸槐花就在母亲的手中幻化出来。
窗外的骄阳正好,看着金灿灿的槐花,母亲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而我,自然又能在一个新的夏初一饱口福。母亲和我边品尝槐花,边望向窗外,满目的风光令人惬意。我问母亲,手艺是谁教的,她提起了外婆。
多年前,可能也是某一个此般的夏日午后,年幼的母亲欣赏着外婆娴熟的手法,在浓郁的花香里,生出对这美妙手艺的向往和对外婆的依赖。妈妈说,后来外婆把炸槐花的手艺传给了她,她学着外婆的样子装模作样地模仿着,开始时经常搞砸,有时把槐花瓣弄得到处都是,有时不小心让热油溅到手上,疼得哇哇大哭。许多年后,外婆因为生病,双腿行走十分不便,在病痛的折磨下,僅有一只手能自由活动,但外婆的眼中总是满含爱意与慈祥,而案台上的妇女,也从此成了母亲。那个在我记忆里,总是中年妇女模样的母亲。
我此时才意识到,我的母亲也曾是位花季少女。槐花浓郁的香味在鼻尖掠过,炸槐花的美味在口中化开,越过时间,花香飘荡,手艺传承,母爱传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