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立强 王小琬 解瑯卓
(黑河学院 经济管理学院,黑龙江 黑河 164300)
当前,新冠肺炎疫情仍在蔓延中,其影响具有不确定性和复杂性的特征,这为国内学界的研究带来挑战。虽然如此,为了更加积极、有效地应对新冠肺炎疫情对我国经济产生的负面影响,国内学者仍基于经济学基础理论从诸多视角研究新冠肺炎疫情对我国经济及世界经济产生的影响,并提出应对策略。李晓等认为,现阶段新冠肺炎疫情对世界经济造成冲击的主要渠道有:全球产业链的突发性中断、全球贸易需求萎缩、国际资本流动的方向发生变化、各国财政刺激政策的隐患有可能不断显现、国际经济协调应对缓慢[1]。朱武祥等采用调查问卷的方法从我国中小微企业受到疫情影响、面临的经营困境及政策诉求等方面进行了研究,提出了提高政策效率和效果需要解决的问题与思路[2]。王少华等基于PSR理论模型,运用网络文本分析方法研究了新冠肺炎疫情对河南省旅游业的影响及形成机理,探究“后新冠时期”河南省旅游业振兴发展之路[3]。郑江淮等分析了新冠肺炎疫情对我国宏观经济层面的影响,重点研究了疫情对各个消费板块的影响,并与“非典”时期进行对比,预判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下我国未来消费基本走势[4]。廖茂林等从生产法角度估算了新冠肺炎疫情对我国经济增长造成的冲击程度及对经济增速造成的负面影响[5]。沈国兵认为,新冠肺炎疫情引发的贸易限制和禁行禁运直接破坏了国际自由贸易体系,国际贸易保护主义被放大,也给国际贸易供给端与需求端都带来严重冲击[6]。刘花分析新冠肺炎疫情对我国经济及我国外贸带来的影响,提出了稳定我国外贸的对策[7]。刘嘉尧分析新冠肺炎疫情对全球贸易的破坏性影响,提出了应对策略[8]。刘志彪认为,新冠肺炎疫情会毁坏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的基础,疫情后我国也将面对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重塑的挑战,提出了优化专业服务环境、强化专利战略、改善收入分配、鼓励并购重组等建议[9]。田素华等分析了新冠肺炎疫情对我国进出口贸易、国际直接投资以及世界经济的影响[10]。赵忠秀等基于全球动态一般模型分析美欧等经济体疫情对我国产业链的短期冲击和长期影响[11]。许光建等以我国口罩产业为例,分析新冠肺炎疫情对我国口罩产业影响的直接路径与传导路径,提出了提高口罩产业市场集中度、加大产业创新力度等政策建议[12]。
综上所述,国内经济学界讨论最多的是新冠肺炎疫情对中国经济、世界经济造成的影响及我国应对之策,随着疫情在世界范围内持续扩散,已明显阻碍全球范围内的复工复产进程,将不可避免地对世界经济增长造成严重冲击。2020年,预计全球经济进入衰退,这又会对我国经济产生反向冲击,尤其是对我国重要出口产业的影响会更大,但国内学者对我国重要出口产业如何有效应对疫情世界范围内扩散产生的外部冲击关注度不够。在新冠肺炎疫情世界范围内持续蔓延背景下,纺织品服装业作为我国具有代表性的传统制造业与出口导向型产业,已成为受此次疫情影响最为严重的行业之一。笔者结合近些年我国纺织品服装出口贸易现状,深入分析疫情对其出口贸易造成的影响,提出应对策略,促进我国纺织品服装出口贸易健康发展,同时,也为国内其他产业在疫情影响背景下促进出口贸易发展提供经验镜鉴。
2005年,MFA/ATC配额取消后我国纺织品服装业凭借强大的生产能力与较低的制造成本等方面优势嵌入全球价值链,自此以后行业发展明显加速,2010年以来一直保持着世界第一大纺织品服装生产国与出口国的市场地位。2018年,我国纤维加工量占世界加工量的比重超过50%、纺纱量超过世界纺纱量的50%、家用纺织品的加工量超过世界加工量的40%,服装加工量超过了世界服装加工量的30%。近些年,纺织品服装行业上游产品竞争优势趋于增强,出口贸易结构逐步优化。2018年,我国纺织品出口1 191亿美元,同比增长8.1%;服装出口1 576.3亿美元,同比略微增长0.3%;越南、孟加拉等国家由于纺织品服装产业链条不完整,对我国上游产品需求强劲,当年我国向其出口纱线、面料分别大幅增长19.3%和21.5%。2019年,我国纺织品出口1 202.7亿美元,占纺织品服装出口中的比重上升至44.2%;服装出口1 512.9亿美元,占纺织品服装出口中的比重下降至55.8%;纱线面料出口额为732.9亿美元,占纺织品服装出口总额中的比重由2014年的23%上升至2019年的27%。2014年,我国纺织品服装出口规模为3 069.6亿美元,2019年,出口规模下降到了2 715.6亿美元,降幅达11.53%。从量价指数来看,2019年,纺织品出口增长主要由出口数量推动,出口价格出现下跌,而服装出口下降则是由出口数量与出口价格共同下降所致,大类商品针梭织服装出口量下降了3.1%,出口价格下跌了2.1%。
我国纺织品服装传统出口市场主要集中于美国、欧盟、东盟、日本等国家和地区,2014—2019年纺织品服装向以上国家和地区出口规模分别为1 692.7亿美元、1 630.1亿美元、1 491.2亿美元、1 495.1亿美元、1 584.9亿美元与1 521.2亿美元,占我国纺织品服装出口总额中的比重分别为55.14%、55.99%、55.83%、54.46%、57.27%、56.02%。从数据中可以看出,向美国、欧盟、东盟、日本等国家和地区出口额占到我国纺织品服装出口总额中的比重在55%左右,2018年占比达57.27%,出口市场较为集中。近年来,美国AAFA更新了限用物质清单,涉及到250多种化学品使用;欧盟发布EU2017/1000条例,限定了任何物质含混合物中的全氟辛酸(PFOA)浓度;日本修订家用产品质量标签,重新界定纤维适用性标准,美国、欧盟、日本等主要出口市场制定与实施的代表性技术贸易新规,使我国纺织品服装向这些地区出口受阻,仅在2017年美国和欧盟因DEHP有害物质超标,对我国纺织品服装进行召回次数高达116起。美国、欧盟、日本等主要出口市场不断实施新的技术性贸易新规以及我国纺织品服装业的技术、检验标准与国外存在的差异性,导致了行业出口市场风险不断上升。
2014—2019年我国纺织品服装出口额分别为3 069.6亿美元、2 911.5亿美元、2 670.9亿美元、2 745.1亿美元、2 767.3亿美元、2 715.6亿美元;2014—2018年我国纺织品服装出口额占世界市场份额分别为37.4%、38%、36.68%、36.80%、33.75%,我国纺织品服装出口额及占世界市场份额均位居世界第一位。从出口规模来看,由2014年、2015年的3 069.6亿美元、2 911.5亿美元,下降到2019年的2 715.6亿美元,下降幅度较为明显;从出口额占世界市场中的份额来看,已经由2014年的37.4%,下降到2018年的33.75%,下降幅度达3.65%。导致我国纺织品服装出口额占世界市场份额不断下降的原因主要是,随着我国劳动力、土地等生产要素价格的上升,生产制造低成本优势不断被削弱,而印度、越南、孟加拉、土耳其、巴基斯坦等国家的生产能力与出口能力不断上升,同时,美欧主要出口市场的贸易保护主义与技术性贸易壁垒不断加强,这都加剧了世界纺织品服装市场的竞争性与不确定性。但我国作为世界第一大纺织品服装供应国的市场地位并没有改变,而且印度、孟加拉、土耳其等国的出口规模与我国仍有较大差距。
2020年1—2月,我国与美洲之间至少有21次航行被取消,取消的货柜数量19.85万个;欧亚贸易圈取消的货柜数量15.15万个。澳大利亚、新西兰、菲律宾、马来西亚等国家对我国陆续实施了更加严格的卫生检查检疫措施。譬如,澳大利亚规定所有中国来船都需提供所有船员身体情况信息表、菲律宾规定所有在过去14天挂靠过中国的船舶,将在锚地接受检疫。世界诸多国家采取的进口商品入境管控措施明显增加了我国纺织品服装出口的仓储成本、时间成本与防疫成本,导致我国纺织品服装出口成本上升。海关数据显示,2020年1—6月,纺织品服装出口实现小幅增长,整体好于预期,纺织品服装累计出口1 251.8亿美元,增长3.1%(全国货物贸易出口下降6.2%),其中纺织品出口741亿美元,增长27.8%,服装出口510.8亿美元,下降19.4%,这其中纺织品出口实现逆势增长,主要是由于卫生防疫物品出口的“井喷式”增长所致,服装出口大幅下降,主要是由于外需订单下挫引起的。可见,受此次新冠疫情影响,纺织品与服装出口贸易出现了明显分化。
2014—2019年我国向美国、欧盟出口纺织品服装总额分别为1 069.7亿美元、1 041.3亿美元、945.2亿美元、943.9亿美元、987.5亿美元与924.6亿美元,占我国纺织品服装出口总额中的比重在35%左右。现阶段,疫情在美国与欧盟仍在扩散之中,而疫情扩散与防控时间越长,对该国经济增长造成的损害也就越大,疫情防控期间美欧主要发达经济体复工复产进程缓慢,生产经营活动基本处于停滞状态,居民消费意愿低迷,贸易需求大幅萎缩,来自欧美国家的客户很多取消、推迟订单或延期交付货款。由于受到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美欧主要发达经济体经济表现欠佳,导致本国居民收入水平、消费意愿与消费能力明显下降。据美国商务部数据显示,2020年4月,份美国个人消费支出环比下降13.6%,创下1959年以来最大降幅。2020年2月,我国纺织品服装出口在2019年同比基数较低的情况下,降幅高达62%,创下了25年来的历史记录;向美国、欧盟纺织品服装出口分别下降69%和62.1%,出口大幅减少。
一直以来,美欧纺织品服装跨国公司占据全球价值链的高端,主要从事服装品类开发、品牌设计与营销等附加值高的环节,而我国纺织品服装企业凭借生产能力强与制造成本低的优势嵌入全球价值链,位于全球价值链中低端,主要从事加工贸易、生产制造等附加值较低的环节。当前的全球价值链布局,使美欧跨国公司组织协调防疫物资生产应对疫情的能力明显不足。2020年3月,疫情在欧洲迅速蔓延,针对口罩、防护服、医用手套、酒精棉球棉签等防疫物资的“争夺战”接连上演,德国、意大利宣布禁止防疫物资出口、法国出台征用口罩的行政命令。受到此次疫情影响,充分暴露出美欧纺织品服装跨国公司在全球价值链布局中掌控品类开发与品牌设计、营销等环节,而将生产制造环节布局在低成本地区的发展战略存在着脆弱性。鉴于此,美欧纺织品服装跨国公司将从战略层面逐步加快全球价值链的重构,低成本优势在全球价值链重构中的地位将下降,而安全性因素地位将上升,政府也将通过激励措施促使生产制造回流,实现生产制造环节的本土化与周边化,进而保障国内产业安全与国家公共卫生安全。我国纺织品服装出口竞争优势主要体现在强大的生产能力方面,纺织品服装生产制造向美欧国家的回流,将进一步加剧我国纺织品服装业的出口市场竞争。
新冠肺炎疫情在世界范围内仍在持续蔓延,美国、巴西、印度、俄罗斯、英国、西班牙、意大利等世界主要经济体成为受本次疫情影响最严重的地区,感染人数多、对于口罩、防护服、医用手套等重要防护商品的需求呈“井喷式”增长。为了应对疫情带来的冲击,国内知名纺织品服装企业纷纷积极探索转型之路。江苏特贝尔精密机械科技有限公司加大科技研发投入,与高校合作先后解决了机械设计、模头设计、电气控制等一系列技术难题,研制出智能化程度高、数据采集精准、质量实时监控的新型熔喷布数字化自动生产线,产品质量更加稳定,促进了企业转型升级。红豆、利郎、水星家纺、七匹狼等知名企业通过优化资源配置、组织科技骨干加强技术攻关等方式向技术型的防护服、口罩等防疫物资生产转型,显著提升了企业经营绩效,保持了生产经营活动的稳定,助推企业逐步转型。2020年4月以来,我国口罩、防护服等防疫物资生产量与出口量与日俱增。以口罩为例,2020年1月25日我国口罩日产量仅为800万只,而到了2月29日日产量已达1.16亿只,日产量增长约13.5倍。同时,口罩、防护服等防疫物资出口呈现快速增长态势,日均出口金额从4月初的约10亿元,增长到5月中下旬的35亿元以上。海关数据显示,2020年3月1日—5月16日我国共验放出口防疫物资价值1 344亿元,其中口罩509亿只,防护服2.16亿件,外科手套10.4亿双,出口目的地主要是美国、德国、法国、意大利等疫情较为严重的地区。
我国政府应创新服务模式,从畅通物流通道、税费减免、完善企业峰谷电价政策、精减行政审批及提高办事效率、稳岗培训帮扶、海外信用风险预警及防范等方面制定支持政策,优化专业服务环境。但更为重要的是,疫情对我国政府治理水平和应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能力提出了更高要求,应科学研判疫情对纺织品服装业不同类型企业造成的影响,更应注重支持政策落地的高效精准。譬如,针对纺织品服装业中的中小微企业,由于规模小、可抵押品少等原因,可能达不到银行信贷条件标准而无法获得贷款,也将无法获得到期贷款适当展期、不抽贷、不断贷等金融支持政策。中小微企业更多依靠内源性融资经营,更需要的是权益类融资而非债务性融资。因此,我国政府可通过建立企业纾困基金及设立中小微企业服务平台等方式为中小微企业提供权益类融资,优化政策落地路径,纾解企业经营困境。
受此次疫情影响,我国纺织品服装企业现金流普遍承压,生产经营陷入困境。因此,企业应及时了解并积极争取政府提供的税费减免、缓缴社会保障支出、对缴纳税款按比例返还、到期贷款适当展期等支持政策,缓解生产经营困境。同时,企业还应科学研判疫情对行业发展产生的深远影响,分别制定短期、中长期发展战略,从企业的资金能力、发展能力、管理能力、市场拓展能力、风控能力、品牌营销能力、技术能力等方面全面提升企业经营能力,提高行业上游产品的竞争力。以有效应对此次疫情影响为契机,加快企业转型升级步伐,具备条件的企业可将此次疫情带来的风险及不确定性转化为发展契机,克服技术瓶颈,弥补技术短板,推动智能制造,实施“制造业+互联网”融合战略,迈向更具有获利能力和技术密集型的产业链条,逐步增加行业上游产品纱线面料的出口规模,进一步优化出口贸易结构。同时,还可以参照美国、欧盟等颁布的口罩、防护服等防疫物资生产标准,提升我国口罩、防护服等防疫物资的出口数量与质量。
为应对此次新冠肺炎疫情的冲击,美欧各国采取了“封城、封航、封国”等较为严格的抗疫措施,美欧纺织品服装跨国企业协调抗疫物资生产制造各环节资源成本显著上升,且协调机制面临挑战。疫情过后,美欧纺织品服装跨国企业将加快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重塑的步伐,产业安全性将成为其产业配置的主要影响因素,而低成本因素的重要性将相对下降。在此背景下,我国纺织品服装大中型企业应充分利用好国家提供的各项支持政策,深化产学研用合作,提高自主创新能力。同时,通过加强行业技术研发与应用人才培养、增加科技研发投入、强化知识产权保护等多种方式实施全球价值链“技术补链”战略,努力实现对纺织品服装业核心技术环节的突破,提高产品附加值与质量稳定性,增强出口竞争力。与此同时,加快纺织品服装业全球价值链布局,将研发中心、品牌营销中心、资本运营中心等功能依据营商环境、内外部条件等因素在不同的国家进行合理分布,促进纺织品服装业上下游链条一体化,补足技术创新与品牌营销的短板,提高国际化运营能力,逐步向全球价值链高端攀升。
我国纺织品服装企业应灵活运用跨境电子商务、品牌培育、网上举办展销会、创新客户服务模式等多种方式,满足不同国家消费者的差异化需求,积极拓展亚洲、非洲、南美洲等市场,丰富我国纺织品服装出口市场,降低出口市场集中度。自“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以来,我国与沿线国家的贸易投资持续扩大,经贸关系愈加紧密。2020年1—3月,我国企业向“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出口略微下降1.8%,好于我国整体出口增速9.6%;非金融类直接投资42亿美元,同比增长11.7%。从总体来看,虽然沿线国家中的印度、越南、孟加拉、土耳其、巴基斯坦等国家均是纺织品服装大国,且印度在纺织纤维、巴基斯坦在纺纱、孟加拉在服装及衣着附件等领域具有一定的国际竞争力,但整体国际竞争力与我国仍有较大差距。我国纺织品服装企业可以通过积极参与“一带一路”境外经贸合作区建设,利用RCEP整体上结束谈判、东盟自贸协定升级议定书全面实施、与巴基斯坦自贸协定第二阶段议定书签署并生效等一系列有利条件,通过绿地投资、跨国并购等多种方式扩大向“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贸易投资规模,加强产能合作,扩展“一带一路”沿线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