菏泽五霸岗会盟文化保护与开发研究*

董传岭

(菏泽学院人文与新闻传播学院，山东 菏泽 274015)

春秋时期会盟频繁，处于“四达之冲”、兵家必争之地的古菏泽是当时会盟热土，发生在公元前651年的葵丘会盟是其中比较重要的一次。有的学者就菏泽会盟文化进行了研究，如2018年1月23日菏泽市社科联秘书长荣海生在《齐鲁晚报》发表了《漫谈会盟圣地古菏泽》一文。然而，目前学术界尚未对五霸岗会盟文化进行深入研究。随着城镇化快速推进，保护与开发五霸岗会盟文化，对促进当地经济社会发展、增强文化自信、助推乡村振兴等具有重要意义。

一、葵丘会盟之地即今五霸岗村

会盟是我国古代的政治及原始宗教信仰活动，“会”指聚会，“盟”指盟誓。《礼记·曲礼下》载：诸侯“相见于郤地曰会”，诸侯“约信曰誓，莅牲曰盟。”[1]《左传·昭公三年》载：“有事而会，不协而盟。”[2]会盟活动起源于原始社会，盛行于商、周，春秋时期最频繁，汉代基本消失。春秋时期，诸侯国之间相互兼并，大国崛起，一些强大的诸侯通过会盟扩大自己的影响成为霸主。春秋初年，在齐桓公主政下，“通工商之业，便鱼盐之利”的齐国逐渐强大。公元前651年在葵丘会盟诸侯，《左传·僖公九年》载：“夏，公会宰周公、齐侯、宋子、卫侯、郑伯、许男、曹伯于葵丘。”“九月戊辰，诸侯盟于葵丘。”[3]葵丘会盟使齐桓公成为春秋时期第一位霸主，在中国历史上占有重要地位。葵丘会盟之地在今何地，分歧较大，目前主要有以下几种说法：河南省民权县林七乡小王庄村、山东省菏泽市高新区马岭岗镇李朝花村、山东省菏泽市鄄城县旧城镇葵堌堆村、河南省兰考县境等。笔者认为葵丘会盟之地即今菏泽市东明县陆圈镇五霸岗村。

春秋时期，葵丘是卫国的一个城邑[4]。由于葵丘邑经济发达，人口众多，交通便利，处于宋、鲁、齐、晋等国交界处，葵丘邑便成了诸侯国重要的争抢、会盟之地。公元前651年，齐桓公等诸侯便选在葵丘邑的高岗之地举行会盟。为纪念春秋时期齐桓公等诸侯(俗称五霸)在葵丘会盟，把原名葵丘改称五霸岗，即现在的五霸岗村。

五霸岗村属于菏泽市东明县陆圈镇，位于菏泽市牡丹区与东明县交界处，在“千年古县”东明县城东南20公里、陆圈镇政府驻地东南8公里处，是东明县较大的村庄之一。五霸岗村姓氏较多，全村有28姓，42个分支，人口较多的姓氏是李、张、渠、王，渠、王两姓在此村居住最早。2009年，五霸岗村共1136户、4166人[5]。由于村大人多，现在的五霸岗村分为南五霸岗、西五霸岗、北五霸岗三个行政村。

东明县志和地理著作等文献，都有今五霸岗村就是春秋时期齐桓公等诸侯葵丘会盟之地的相关记载。(民国)《东明县新志》“市集”篇载：五伯冈集市，“距城三十里，春秋时齐桓公会诸侯于葵邱即此”。[6]明确记载了距东明县城30里的五霸岗就是春秋时期齐桓公等诸侯葵丘会盟之地。1992年出版的《东明县志》载：五霸岗村“以历史掌故命名”，“齐桓公在此地召集五国的诸侯(简称五霸)会盟议事，故把原名‘葵邱’改为五霸岗”。[7]清代的《东明县志》也记载了五霸岗是春秋会盟之地。据(清)康熙本《东明县志》“古迹”篇载：“五伯冈，在县东南五十里，春秋屡会盟于此。”[8]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清)康熙本《东明县志》“诗”篇，大量收录了题写东明十二景之一“五霸盟坛”的绝句和题咏。收录的“五霸盟坛”绝句是：“当年伯业竟谁存，日落遗坛鸟雀喧。欲问衰周兴废事，空余荒阜列平原。”[9]收录的“五霸盟坛题咏”共八首[10]，分别由明代的陈其猷、穆光胤、李民质、李思孝、张尚友、杨绍震和清代的戴元、董珩所写。这八首题咏的作者都是东明人氏，他们曾到五霸盟坛观光，题诗怀古，借景抒情。其中，明代陈其猷的《五霸盟坛题咏》：“霸图竞相长，姬辙既已东。抵掌歃血事，萧瑟起悲风。”[11]写的就是在五霸盟坛曾举行了春秋霸主会盟。这些有关“五霸盟坛”的诗句，证明五霸岗村就是春秋时期齐桓公等诸侯葵丘会盟之地。

许多碑刻，也记载了今五霸岗村就是春秋时期齐桓公等诸侯葵丘会盟之地的有关内容。李氏宗祠碑载：“吾始祖李公原籍山西平阳府洪洞县衡门镇人，于明永乐二年(1404)奉旨徙居于五霸会盟之处葵邱。”[12]明确记载了五霸岗村为五霸会盟之处葵丘。明朝万历年间五霸会盟碑载：“……其来盖有年矣，夫五霸岗乃齐桓会盟处也。”[13]也记载了五霸岗是齐桓公会盟之地。1978年，五霸岗村出土的明代石碑，刻有“春秋五霸会盟处也”。[14]现存的葵丘断碑、宋代开封知府邓光绪题碑[15]，碑文都记载了葵丘会盟之地就是五霸岗村。五霸岗村现存的“葵邱集”古名碑[16]，刻有“葵邱围”的石碑[17]，都证明五霸岗曾称作葵邱集、葵丘围。这些石碑的碑文，都是证明今五霸岗村就是春秋时期齐桓公等诸侯葵丘会盟之地的重要证据。

据笔者调查，当地广泛流传着五霸岗村就是春秋时期齐桓公等诸侯葵丘会盟之地的传说。五霸岗村当地的说唱艺人，就曾说唱过有关春秋时期齐桓公等诸侯在五霸岗会盟的故事。《黄河的记忆·东明文艺》“民间故事”里，收录了民间流传的关于齐桓公等诸侯在五霸岗会盟的故事，“诸侯们先让周天子使臣升坛，然后依次而升。高高的祭坛上设有周天子虚位，诸侯们站在坛前叩拜，就像朝见君主一样行大礼，然后各就各位。”[18]

古代“丘”和“邱”通用，历史上记载的葵丘、葵邱集、葵邱围等，都是今五霸岗村的曾用名[19]。古代“冈”与“岗”通用，特别是用作地名的时候；“伯”与“霸”谐音，历史上记载的五伯冈、五霸冈指的都是现在的五霸岗，如今当地仍称五霸岗为五伯岗。总之，笔者认为今五霸岗村就是春秋时期齐桓公等诸侯葵丘会盟之地。

二、会盟的现实价值

会盟通过协商和盟誓等和平方式解决矛盾和冲突，避免或延缓战争爆发，有利于社会稳定、经济发展、百姓安居乐业。会盟所蕴含的遵礼仪、守信用、讲道德、求和平等内涵，对规范社会行为、建立社会文明风尚、提高人们道德素质、解决争端等都具有重要价值。

(一)遵礼仪

礼仪是在社会生活中由于道德观念和风俗习惯而形成的人们共同遵守的礼节和仪式。西周建立后，制定了完备的礼仪制度，规定人们身份，规范社会行为。孔子曰：“不知礼，无以立也。”[20]《礼记·聘义》载：天子制诸侯“相厉以礼”“诸侯相厉以礼，则外不相亲，内不相陵”。[21]会盟讲究礼仪，有商讨盟辞、拟定盟书、凿地为坎、祷告天地神灵、宣读盟约、歃血等仪式。春秋时期，尽管周王室衰微，但诸侯会盟时仍表现出对周天子的尊重，只有这样才合乎礼制。葵丘会盟时，齐桓公非常尊重周天子。据《春秋经传集解》载：周襄王派宰孔赐给齐桓公祭肉时，尽管天子有令，因齐桓公年老功高，无须下阶拜谢，但齐桓公仍走下台阶拜谢，登上台阶接受祭肉[22]。《春秋左传》载：葵丘会盟，“寻盟，且修好，礼也。”[23]会盟时，通过遵循一系列礼节和仪式，规范会盟各方的行为，保障盟约的践行。当今社会，应大力加强礼仪建设。人们遵守礼仪制度和行为规范，对形成良好社会风尚、增强认同感、提高社会文明程度具有重要意义。

(二)守信用

信是盟约的精神，守信用是会盟的重要特征。《礼记》载：“约信曰誓，莅牲曰盟。”[24]会盟各方在守信用的基础上达成盟约，《周礼》载：“作盟诅之载辞，以叙国之信用，以质邦国之剂信。”[25]会盟后各方信守达成的盟约，如果没有诚信的约束，不遵守盟誓达成的约定、不守信用，会盟就失去本身意义。为保证各方守信，会盟时要饮牲畜血为誓表决心即歃血，表示信守盟誓、遵守盟约、不得违反。会盟时还要“北面诏明神”[26]，借助神的力量约束各方。会盟后，如果不遵守盟约、不守信用，要得到神灵的惩罚，《周礼》载：“既盟，则为司盟共祈酒脯。”[27]守信用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人无诚信不立、业无诚信不兴、国无诚信不强。诚信也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主要内容之一，我们应继承和弘扬中华民族守信用的传统美德，诚实守信，用诚信创造美好未来。

(三)讲道德

人无德不立，国无德不兴。孔子曰：“德不孤，必有邻。”[28]修身立德，是树立威信的关键。作为盟主应有德，无德便没有威信和号召力，正如《左传·文公七年》载：“非威非怀，何以示德？无德，何以主盟？”[29]齐桓公之所以能多次举行会盟，因他推行德政，恩泽四邻，以德服人。司马迁在《史记·齐太公世家》赞曰：“桓公之盛，修善政，以为诸侯会盟，称伯，不亦宜乎？”[30]司马迁高度赞扬了齐桓公行德政，以德服众。齐桓公与诸侯在葵丘会盟中订立的五条盟约[31]，约束会盟各国自觉讲道德，行德政。明德才能行德，思想上要“知德明德”，实践中要“守德行德”，做到道德的“知行统一”。如今，我们要切实贯彻2019年10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新时代公民道德建设实施纲要》，自觉遵守公民道德规范，讲道德，重品行，大力弘扬中华传统美德，树立良好的社会道德风尚。

(四)求和平

会盟是通过和平方式解决矛盾和冲突，避免发生战争。春秋时期，诸侯国通过会盟遏制或延迟了战争爆发，实现了一定时期的和平与友好。《论语》载:“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32]葵丘会盟用和平方式达到了齐桓公称霸目的，通过的盟约也有利于诸侯国之间的和平发展。盟约“初命曰：‘诛不孝，无易树子，无以妾为妻。’再命曰：‘尊贤育才，以彰有德。’三命曰：‘敬老慈幼，无忘宾旅。’四命曰：‘士无世官，官事无摄，取士必得，无专杀大夫。’五命曰：‘无曲防，无遏籴，无有封而不告。’”[33]可见，葵丘会盟是齐国主导的各诸侯国之间的和平会议，盟约对各诸侯国增强互信、和平发展、合作共荣、促进百姓休养生息、解决争端等具有重要意义。盟约还规定：“凡我同盟之人，既盟之后，言归于好。”[34]和平与发展是当今时代的主题和世界各国人民的共同愿望，求和平、谋发展、促合作成为不可阻挡的时代潮流。构建新形势下的国际体系、推动建设人类命运共同体，使国际秩序和国际体系朝着更加公正合理的方向发展，会盟文化具有重要的借鉴价值。

三、五霸岗会盟文化保护与开发策略

五霸岗村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物产资源丰富，具有独特的资源禀赋和区位优势，是山东省历史文化村镇[35]，清代有“河南一溜十八岗，不如一个五霸岗”[36]之说。五霸岗会盟文化具有重要的开发价值和潜力。应坚持高起点谋划、高标准推进，采取一系列措施把五霸岗打造成全国驰名的会盟文化圣地和具有鲜明地域文化特色的旅游文化品牌。

(一)发挥政府的主导作用

政府主导是保护和开发五霸岗会盟文化的关键。政府要高度重视五霸岗会盟文化的保护与开发，加强组织和领导，成立相关机构对五霸岗会盟文化的保护与开发进行系统有效的管理。宏观把握会盟文化开发方向，组织专家科学制定会盟文化保护和开发规划，确保保护和开发的可操作性和科学性。还要坚持政府主导和市场运作相结合，用足用好各项政策，可以采取所有权、管理权、经营权分离的办法，利用市场化、企业化手段，实行政府引导、社会融资、市场运作、企业经营，多元化、多层次筹措资金，出台相关优惠政策，鼓励企业家、社会团体和各界人士参与会盟文化的开发、经营与收益，依托旅游公司，具体实施开发。在五霸岗会盟文化开发中，政府应加强监管，对开发项目跟踪督查，把五霸岗打造成特色突出、全国著名的会盟文化旅游胜地。

(二)收集会盟文化证据链并搞好宣传

保护和开发五霸岗会盟文化，需要全面系统收集五霸岗就是春秋时期齐桓公等诸侯葵丘会盟之地的证据链。收集有关五霸岗会盟文化的先秦古籍、正史、县志、村庄志、地理志、家谱等文献资料，特别是对残存的实物和口述资料进行抢救性发掘、收集和保护，如残存的有关石碑以及民间流传的关于齐桓公等诸侯在五霸岗会盟的传说和戏文等。充分利用网络、电视、报纸等多种新闻媒体，特别是利用网络资源和现代信息技术手段，大力宣传五霸岗会盟文化，提高五霸岗会盟文化的知名度、美誉度和影响力，让人们明确知道五霸岗就是春秋时期齐桓公等诸侯葵丘会盟之地。积极宣传五霸岗会盟文化的价值和开发前景，引起社会各界对保护和开发五霸岗会盟文化的重视，吸引各方有识之士参与开发，让当地居民了解开发后将带来的巨大经济和社会效益，取得村民们的支持和配合。还要利用金庸武侠小说的影响力进行宣传。金庸在武侠小说《笑傲江湖》中把五霸岗塑造成了武林会盟大会的最佳地点，令狐冲和任盈盈在此相识相爱[37]。通过宣传，吸引更多的国内外游客来五霸岗一睹武林会盟大会圣地和会盟文化圣地的风采。

(三)修建会盟文化场馆及设施

为把五霸岗建成会盟文化旅游胜地，应大量修建会盟文化场馆和设施。如：修建五霸会盟坛，立葵丘会盟遗址石碑等。建会盟文化主题广场，修牌坊，立齐桓公等诸侯的塑像。建高标准的场馆，如中国会盟文化博物馆、葵丘会盟馆、齐桓公等诸侯纪念馆、五霸岗村史馆等，全面介绍和展示会盟文化。建石碑长廊，全面展示有关记载五霸岗历史、会盟等的古碑。根据文献记载修建五霸寺、观音庙、城隍庙等庙宇。据记载，五霸寺的前身是观音寺，为纪念五霸会盟这一盛事，把观音寺改称五霸寺[38]。清代五霸寺规模宏大，香火旺盛，每年正月十六有大型庙会。后因黄河泛滥，古寺逐渐衰落。1954年，五霸寺的最后一个和尚才离开[39]。观音寺和城隍庙在民国时期仍存[40]。还应恢复规模宏大的五霸岗古寨墙。据《黄河的记忆·东明村庄》载：五霸岗古寨墙，高三丈二尺，寨顶可同时并行三辆太平车，外沿有六尺高的女儿墙。护城河八尺多深，终年清水萦绕。东、南、西、北四座寨门全是铁皮包裹，城门楼两侧分列着七十二门大铁炮，八十二杆大白龙炮[41]。通过大量修建会盟文化场馆和设施，使五霸岗成为海内外游客的向往之地。

(四)建设完善的基础设施

为吸引更多游客，提升景区知名度和影响力，要建设完善的基础设施和优美舒适的旅游环境，提供优质服务，满足游客吃、住、行、游、购、娱等多方面需求。努力改善交通条件，修建饭店、宾馆、停车场、厕所等设施，搞好绿化美化、环境卫生和村容村貌综合治理，不断优化旅游环境。修建商贸一条街，恢复清代闻名一时的粮庄、商号、药店等，如成有号粮店，得胜堂药店、姚家药铺，大有号、始有号百货店等[42]。在会盟文化基础上，建设研学游、乡村游、康养游等设施，开发乡村风貌、乡土文化、农村生活、农业生产、农产品采摘等，发展休闲农业、观光农业和文化创意产业，以观光、科普、餐饮、住宿、商贸、会议、民俗工艺、拓展培训、影视基地等为主要经营业态，实现旅游、餐饮、住宿、购物、休闲、度假、教育等于一体的综合服务功能，为游客旅行、研究性学习、体验等提供完善设施和服务，满足游客观光度假、养生康体和健身娱乐等需求，把五霸岗打造成国内外游客向往的会盟文化旅游胜地。

(五)举办丰富多彩的文化旅游活动

开展会议、科普、观光、会展等活动，举办高水平的会盟文化学术论坛，加强会盟文化研究，加大对五霸岗会盟文化内涵、历史价值和现实意义的挖掘，不断扩大五霸岗会盟文化的知名度和影响力。通过开展研、学、游等活动，让游客学习、体验会盟文化。在挖掘会盟文化的基础上，整合当地的民俗文化、休闲生态文化、黄河文化等丰富的文化资源，开展形式多样的文化旅游活动，丰富五霸岗会盟文化旅游的形式和内涵，拓展会盟文化旅游空间。在葵丘会盟日，举行葵丘会盟纪念活动，进行大型会盟仪式展演。恢复传统的正月十六庙会，进行五霸岗村传统的大平调、豫剧、高跷、梅花拳等表演，进行“非遗”技艺、传统工艺、民俗文化等展示，让游客欣赏、参与、体验。在传统节日，展示五霸岗村丰富多彩的节日习俗。通过举办丰富多彩的文化活动，充实五霸岗会盟文化旅游内容，丰富会盟文化旅游形式，创建地域文化特色突出、全国著名的会盟文化旅游品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