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郭祥瑞
初夏时节,天气微凉,满眼葱绿。在我住处窗下,生长着两排高大耸立的杉树,亭亭玉立,还有几棵枝繁叶茂的广玉兰树,蓊蓊郁郁。
“花鲜色艳胜荷莲,蜂舞蝶恋醉不归。”不经意间,窗前的广玉兰开了。广玉兰花香浓郁,花色洁白,花形如盏,硕大无朋,堪称花卉家族里的“霸王花”。在花开荼蘼的初夏显得卓尔不群,不同凡响。如果不是窗玻璃的阻隔,有几朵花儿就会伸进走廊,和我来一场忘年互动。
窗下是一处长方形空间,那是公司老油库办公楼后的一片绿地,种植着包括广玉兰、杉树在内的观赏树木。它应该是建库的时候栽种的,迄今已经四五十年了,而且是中原地带不多见的亚热带常绿乔木。广玉兰树形华美高大,花期绵延月余,花香馥郁芬芳,花型如莲似盏,占尽花事之魁。可见,老一辈的石化人不仅有实业报国的家国情怀,而且兼具库区绿化与生态审美的眼光。
我与树为伍,拥花而居,至今已逾春秋三载。三年来,广玉兰为我遮挡夏日犀利的阳光,为我屏蔽冬天寒冷的风雪,为我铺陈春天养眼的新绿,为我送来初夏醉人的芬芳。每日目睹盛大热闹的花事,嗅闻提神醒脑的花香,察看绿得冒油的树叶,而不去欣赏、不去赞美、不去感叹,真真拂了广玉兰“油光滴翠绿叶肥,瑕疵难觅雕琢美”的美好。
真如此,这如呆子有什么区别?突然想起一句话:“生活不只是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一生胸无大志、苟且偷生的我,老之将至,“诗和远方”在哪里?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想,就在窗玻璃外的那一小块绿地上,就在花开繁盛的广玉兰上。
“绰约新妆玉有辉,素娥千队雪成围。”广玉兰花虽为白色,但这种白色是魔幻的、渐变的、多彩的。初生的广玉兰犹如一片娇嫩的叶片,掩映在枝头树叶间呈鹅黄色,隐隐约约、若有若无;少年广玉兰初出茅庐、有些羞涩,呈黄绿色,不细看还以为是一支笔走龙蛇的春秋斗笔;青春期的广玉兰为淡绿色,点缀在墨绿色叶片之间,有一些“春风得意马蹄疾”的骄狂;当变为奶白色时,广玉兰已经出落成光彩照人的美人了;纯白色是广玉兰成熟的标志,花瓣张开、花香四溢、蝶飞蜂舞……广玉兰的渐变色,是任何丹青高手也描绘不出来的佳色。
广玉兰属高大乔木,在江南地区树高可达三四十米。广玉兰花绽放在高大繁茂的枝叶间,数量无多,屈指可数。就是这些“可数”的广玉兰花,却把整个办公楼后院浸染的花香四溢,气味芬芳。浓郁的花香沁入我几乎“家徒四壁”的住处,让了无生机的房间充满着生机。每每回到功能仅为睡觉的房间,嗅闻一室花香,便觉顿时年轻几岁,瞬间神清气爽,便觉老眼昏花变得眉清目秀,便觉萎靡精神为之一振。那花香没有牡丹浓烈,没有玫瑰娇媚,没有月季淡雅,没有兰花幽香,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曼妙香型,心领神会,妙不可言。窃以为,那是任何调味大师也调制不出来的天香。
立夏有日。掩映在长圆形树叶间的广玉兰,呈现从花苞到衰败的全过程——含苞待放的花朵收束,内敛含蓄,外皮青绿;青春年少的花势强盛、花瓣耸立、咄咄逼人;成熟怒放的风姿绰约、娇艳欲滴、芬芳四溢;美人迟暮的花瓣凋零、花蕊坍塌、一派颓废。假若用延时摄像记录广玉兰的花开过程,花开花谢、盛衰交替,一定令人震颤。一树广玉兰让我体会到人生如斯,概莫能外。
鸟儿自由自在地在枝叶间蹦跳、追逐、鸣唱,啁啾婉转,悦耳动听。广玉兰树叶呈长圆形,底层树叶为深绿色,往外围和上层发生由油绿、浅绿、淡绿和黄绿的色泽渐变。在夏日阳光照射下,呈现枝叶闪烁、浮光跃金的光影效果,随便拿手机录一段乍一看也是摄影高手的杰作。中午下班回到住处,在二楼、三楼直至四楼,抬头望绿,转眼见花,皆能欣赏广玉兰的雍容华美,嗅闻广玉兰的馥郁花香,让伏案一上午的疲倦一扫而光。
想想去职时间无多,便格外珍惜有广玉兰陪伴的日子。有广玉兰在,浓绿的树荫萦绕着我;有广玉兰在,馥郁的花香浸染着我;有广玉兰在,生命的激情激励着我,宵衣旰食,笔耕不辍,用方块字码一些比广玉兰差得远的“景致”。感谢广玉兰让我目睹花开花谢全过程,领悟人生在世的真谛,让我虽然头发斑白,依旧用力前行。
敲下上述散发着广玉兰香气的文字,感觉一室芬芳,满屏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