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原,秋天的抵达总是那么急不可耐。几场秋雨过后,宽阔的草原瞬间便置换了色彩。枯黄的草色覆盖着草原,一片片从车窗外飘然而去。远处山峦因为升高的海拔,落下的雨滴已经幻化成雪,与草原秋色相互映衬,倒平添了一种庄严之美。此次走进祁连山,都是今年的第三回了,能亲近自然,终究是令人身心喜悦的事。
住宿的酒店坐落在祁连县城入口处,与县城隔出一段距离,便拥有了与自然相邻的清静。推开窗扉,闻名遐迩的牛心山咫尺之遥,背依的又是卓尔山景区。两山深情对视的目光下,八宝河蜿蜒流淌。岸边密集着一群群身姿优雅的树种,人们喜欢称其“祁连小叶杨”。也许祁连的天时地利非常适合小叶杨生长,它的
数量可能达到了中国之最。每次来祁连,我都会痴迷这些青海的特有树种,它们多半的树龄都远超过人类,很难想象,在漫长岁月的冰霜雨雪中,它们是如何延续下来自己生命的。
此次采访的第一站是扎麻什乡的西山梁,出了住地不久,皮卡车就拐进一道山沟,山路凹凸不平,坡道需要车轮用力,但对皮卡车并不是问题。祁连山国家公园每个管护站都配备有这种车,其行驶高原路途体现出来的优越,让我在西藏拍纪录片时惊讶不已。皮卡车停在了一面山梁下,放眼望去,原本荒芜的山坡竟然冒出几片生机盎然的绿色。从路边竖起的展板介绍,我才知道先前这里是某个采矿公司的采矿点。众所周知,要想从地球获取矿产资源,一定会对大地或者山体开膛破肚,这些大地的伤口,也许在气候温润、雨水充沛的南方很容易愈合,但对高寒缺氧、生态环境极其脆弱的青藏高原,植被恢复却十分困难。蕴藏着丰富矿产资源的青藏高原,生态价值更为珍贵。我们没有看到这个多金属矿的开采区,几年中开采了多少矿石,我们目睹的是为保护高原生态重新复绿,祁连县的林草职工和生态管护员为此付出的艰辛劳动。山梁坡陡,汽车难以抵达,他们就肩扛背驮运送需要复绿的设备物品,可以想象这些复绿工程投入的昂贵代价。在西山梁,我头回听到了“图斑”这个专业名词,那是指裸露在地表失去植被的斑块,复绿也叫图斑治理,通过遥感技术就能监测到治理的情况。但这些大地皮肤曾经的伤痕,需要慢慢医治,慢慢地休养生息,西山梁复绿的初见成效,如今已成为祁连县治理图斑的样板。
站在西山梁上极目四野,远山层层叠叠,云雾缭绕,秋天的草木为天地间充盈了一抹暖意。这样的时刻,愈加领悟到了“绿水青山”的深层内蕴。
走进祁连山,心里总期待能发现惊喜不断的植物,尽管我的辨识能力极低。这几年,也许是编刊物所需,也许是更想把自己的心灵放归自然,那些在高原恶劣环境下绽放生命的植物,不断深深地打动我。还是在夏天的祁连山,一面不起眼的山坡上,我们竟然发现了三种绿绒蒿,是我最钟情的,也是青藏高原的植物名片。那花瓣呈黄色,浑身长满细软绒毛的叫全缘叶绿绒蒿,我曾跟随一名摄影师在海拔3000多米的山上看到过,整个山坡怒放大朵的娇黄,煞是壮观。盛开蓝紫色花朵,茎秆上伸出许多坚硬的长刺,是多刺绿绒蒿,这些令人望而生畏的尖刺,是它保护自己的防身武器。还有一种我第一次在户外见到,叫五脉绿绒蒿,淡紫色的花苞垂向大地,让人体味到一种谦卑之美。绿绒蒿品种繁多,姿色各异,主要集中在青藏高原上,许多一生只会绽放一次,展示了出人意料的美丽,十分珍贵,被人称作是“离天最近的花朵”。山坡的更高处,还有红景天,我与它的初次相遇,是在海拔较高的山体石缝中,由多株小红花簇拥在一起,夺目的红色在粗粝的石缝中艳丽无比,它家喻户晓的名气来自于其抗缺氧的功效。
八宝管护站我在春天來过,采访的马宏站长如今已是县林场副场长,时隔数月,万亩造林的松苗又长高了。举目眺望,牛心山下绿茵茵的一片林海,待万亩成林,和这些松苗一起长大的孩子将会拥有更美好的生存环境。我想,如果人类社会发展的每一步前行,都秉承为子孙后代造福的理念,那我们眼下面临的环境灾难会大大减少。
八宝管护站有多名女性管护员,基本都是国家精准扶贫政策的获益者,由于各种原因家庭生活拮据,再加上文化程度低,先前在外打工也都是干的卖力活,建筑工地上和男人一样搬砖运土,赚点汗水钱。她们告诉我,现在家门口当了管护员,每天都可以回家,稳当的收入让她们心里很踏实,精打细算补贴过日子也就够了,虽然护林责任重大,但远没有外出打工那般辛苦。
国家这个政策实话好!几名女管护员几乎是异口同声对我说。
野牛沟管护站距离县城较远,有百余公里,光听名字,便有跃跃欲去的冲动,我们前往那里,主要是了解黑土滩的治理效果。阳光明丽,沿途美景动人心扉,野牛乡宽阔的草原,被白雪覆盖的群山拥揽怀中,营造出一种荒野的寂寥意境。汽车在雨水冲刷过的沙石路面上颠簸前行,细细观察,这里的草原已经退化,植被稀疏不说,还裸露出一块块的不毛之地。失去牧草的草原,别说领略“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诗意,那还能称之为草原吗?这些曾经牧草丰茂的草场,最后退化为黑土滩,原因当然有多种,但主要还是人类过度消耗自然资源造成的。有专家解释:造成草地退化的罪魁祸首就是黑土滩,如果草地退化,河湖、冰川等其他生态系统也将发生连锁退化。
我们在一处被网围栏围住的草场停了下来,经过几年的人工种草,几样适合当地土壤气候的草种,如垂穗披碱草、青海中华羊茅、青海草地和冷地早熟禾等,已经旺盛生长,复原了草原最初的景象。祁连县为此投入了大笔资金,也费尽心思和气力,最终效果在日复一日的科研与劳作中显现出来。草原生态在逐渐恢复,收获的草籽可以创收,牧草也给牛羊们过冬提供了足够的口粮。收益让村民们从最初的疑惑到欣喜,最后主动参加巡护队来保护这片来之不易的草场。如果按这种方式慢慢扩展,若干年后,那些退化的草原是不是可以重现“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诗情画意,变得生机勃勃、绵延不绝?当然,这是我的想象,更是我的心愿。
回返途中,扎麻什乡郭米村秋天的田野风光彻底征服了我们,大家纷纷跳下车,奔向大地的怀抱。收割过的麦捆整齐地码在田地,勾勒出九月的乡野情韵。相邻的燕麦田,几个村民正在收割,将空气中塞满新鲜的青草气息。苍绿的云杉盖满山坡,远山的雪色在阳光下闪烁,几头清闲的耕牛低头养神,白云在山顶自由地流动。有位叫张晓风的作家在书里这样说道:“树在。山在。大地在。岁月在。我在。你还要怎样更好的世界?”我背依麦捆,惬意地闭上眼睛,秋风清和,柔软地敷在脸上,突然想起一个叫周华诚的作家朋友,那样的才华横溢,却果断从杭州日报副刊辞职,回归到家乡的稻田里,创意“父亲的水稻田”十分成功,让很多远离土地的友人亲历了从一粒米到一碗米的劳作滋味,感悟到稻田的自然内涵,影响力越来越大。而他自己,大量精美的文字,有如成长的稻米源源不断,汩汩涌出。他重新躬身于土地的姿态,也启示了我。是啊,对于一个写作者来说,大地最知道谁来过,大地是滋养我们文字的良田沃土。
青阳沟管护站距离县城很近,出了县城,车子便进入盘山小路,赏心悦目的景致别有一番风味。从管护站的窗户望去,窗框内的秋光犹如一幅天然的油画。让人忍不住怦然心动,艳羡起每日行走在美景中的管护员来。青阳沟管护员女性多,“娘子军”早已名声在外,她们干起工作来一点都不输男性。比起前辈,如今管护站的条件可谓是今非昔比,高科技的运用大大减轻了管护员的劳动量,特别是红外相机的架设,可以便捷地观察到野生动物的行踪,拉近了人类与野生动物的距离。这几年我们看到的珍稀野生动物影像,如雪豹、豺等,都是红外相机的功劳。管护员们告诉我,现在他们看到的和监测到的野生动物真是越来越多了。
在青阳沟,我看到了许多遍布在山峦上的祁连圆柏,身形高大,枝叶茂盛,也是青海的特有树种。它能在这气候寒旱的地方顽强生长,且四季常青,是青藏高原难能可贵的“常青树”。人们喜爱它还有一个原因,圆柏的树枝晒干后点燃,会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香气。我不知道当地藏族人煨桑时,选用的是不是圆柏的枝叶。一条小河的岸边,生长有一种身形矮胖的树,青阳沟的管护员叫它“西番柳”,至于此名的来由,他们也解释不清。观其叶片,形状细长,的确酷似柳叶。平时他们得空会采下一些,晒干后代茶泡水饮用,说是有健胃养肝降脂的功效。查阅了下资料,才知道它的学名称“窄叶鲜卑花”,别名柳茶,属蔷薇科。主要生长在青藏高原,是藏族民间的常用药物。看多了这方土地上的植物,我发现含有毒性的除外,多半都可入药,有药用价值。这也是上天馈赠了它们顽强生命力的同时,也赋予了它们帮助人类除疾治病的使命。
大拉洞管护站坐落在一条宽阔的河床边上,河水干涸,裸露出许多灰白色的石头,不知玩石者会不会跑到这里寻找奇石。秋意浸染了山林,恬静悠远,让人心旷神怡。管护站后面是有名的拉洞峡,不过我孤陋寡闻,还是第一次知道。正在修路,铺满碎石的道路无法让不具备越野性能的车子挺进,于是我们下车徒步。拉洞峡真是奇特呀,山体高耸嶙峋,处处奇松异石,让抵达这里的人们脑洞大开,充满想象,难怪在此流传有各种民间故事。
说是峡谷长度有十余公里,大拉洞管护员还说,这里常有大型野生动物出没,如狍鹿、白唇鹿、雪豹、盘羊、岩羊等,这几年棕熊也多了起来,说得我心头一颤,忍不住问道:棕熊白天会不会出来呀?峡谷深处,景致愈加迷离,那些松树至少都拥有上百年树龄,盘根错节的根部摆出各种令人联想的形状,许多松树匪夷所思地生长在巨石之上,它们见证了比一个人生命更久长的峡谷变迁。继续前行,陡峭的崖壁上,出现了墨黑色的岩石,虽然无法分辨,但感觉这峡谷蕴藏有丰富的矿产资源。有趣的是,陪同我们走进峡谷的一名管护员,找到了一块化石,上面排列许多类似蜂巢的小圆点,能清楚地看到里面存在海洋生物,拍了照片发给专家咨询,才知道这是泥盆纪珊瑚化石,距今有2亿多年,可见曾经是海洋的高原历经了多么复杂的地壳运动。听说拉洞峡里这样的化石有很多,有些大得人都搬不动,但遗憾我从来没有见过。
人说“最美不过是清秋”,但祁连山在不同的季节,有各自的妙处,不同的沟谷,也有各自的秘境。不管你在何时进入,或停留多久,总会有别样的感觉相伴你。每次走进祁连山,我都会想起美国自然文学作家亨利·贝斯顿在他的名作《遥远的房屋》中的那句话:“抚摸大地,热爱大地,敬重大地,敬仰她的平原、山谷、丘陵和海洋。”
青海湖北岸的风景
在青海天高地阔的大地上,青海湖犹如一枚晶莹润泽的蓝宝石,吸引着人们想象,并且沉迷。此刻,我正站在大湖北岸,沐浴着它圣洁的清辉,目光深情。早晨6点,摄制组已经来到了刚察县境内的仙女湾。今天,这里将要举行隆重的祭海盛典。拥有动听名字的仙女湾,是青海湖著名的湿地,每年都会有数以千计的白天鹅集聚于此,我曾在冬季一个飘雪的日子来到这里,透过高倍望远镜欣赏过大天鹅优雅高贵的身姿,那的确令人心醉神迷、难以忘怀。
朝阳跃动,三牲拉则广场渐渐明亮。在整个仙女湾景区,高高矗立的马、牛、羊三牲拉则非常醒目,据说这是五世达赖喇嘛阿旺罗桑嘉措受封归返西藏途经青海湖时所建。我看见金色曙光从37米高的牦牛角尖开始,迅速覆盖了整个广场。在青海湖祭海仪式里,我们可以抓拍到许多充满浓郁宗教色彩的画面。摆满各种贡品的长条桌;吹法号和诵经的僧侣;煨桑朝拜的信众;空中如雪片飘动的风马……然后,我们穿过长达999米的木质栈道,来到延伸至湖水里的祭海台。盛夏7月,从湖面上飘来的风,依然透入骨髓,寒冷如冬。当庞大的信众队伍涌向祭海台,将手中的宝瓶奋力抛向湖中时,那场面着实壮观。
无数只承载心愿的宝瓶漂向大湖深处,湖水的波紋间闪动着神的力量。这让我又想起了那个始终若隐若现在圣湖的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他的神秘消失在此留下了令人迷幻的传说,更让无数痴迷于仓央嘉措诗歌的人们驻足湖岸时心生遐想。
祭海盛典结束后,我们又赶往沙柳河镇的潘宝村。刚察县畜牧兽医工作站站长宋永武介绍这里的牛粪花,引起了我们的兴趣。一路上,我都在想象草原上俯拾即是的牛粪如何能变成赏心悦目的艺术作品。在草原,我们的目光早已熟识了牛粪的价值,特别是在那个叫兰则的牧民拍摄的纪录片《牛粪》中,牛粪与草原牧民生活的密不可分更是被表现得淋漓尽致。但据我了解,在所有牛粪的用途里,唯独缺少了牛粪花。
制作牛粪花的是一名藏族女牧民,也许是知道了我们要前来拍摄,特地换上了艳丽的民族服装。在她的住房前,我们看到了几排精心垒砌、拼出各种图案的牛粪墙,墙头上用牛粪做出的小鸟等动物栩栩如生。我们的拍摄从她搅拌稀软的牛粪开始,先掺入些马粪,以增加硬度,然后将其揉成软硬合适的面团状,再一点点地拼贴在牛粪墙上,很快一个活灵活现的牦牛头就浮出墙面,最后沿边镶嵌一些精挑细选过的小石子,使其看上去更具立体感。如果不是亲眼目睹,这样的场景我很难想象。对于生活在都市的我们,又怎会从这样的视角去感受一个普通牧民对于草原生活的热爱与情趣,它太陌生,遥不可及。
在哈尔盖镇的塘渠村,一位老人正在牦牛角上精雕细刻,一些鱼鳞状的纹路在左右滑动的刀尖下逐渐成型、清晰,然后用毛刷仔细清除碎屑,再拿油砂纸打磨出光泽,一条青海湖湟鱼做成了。牦牛角天然的弧度与色泽,恰如其分地与湟鱼融为一体,浑然天成,惟妙惟肖。在他的工作间里,还摆放着用牦牛骨制作的各种工艺品,转经筒、挂饰、手链、烟嘴等,个个精致独特。老人粗糙而灵动的手勾起我对手工时代的怀想,那是一个创造手的奇迹,一个人与自然息息相通,一个绽放着民间智慧、文化、情趣、风俗,一个可以用诗句赞美劳动的时代。然而,追求效率与速度的工业机器,正在把这些蕴含着人的灵性的民间手工艺品淡出我们的视野。那么,失去了指尖温度与人类灵性的工艺品,还能唤起我们对于先祖文化的记忆吗?
舍布齐岩画我先前了解的并不是很多,因为画面以牦牛形象为主,所以摄制组决定前往。正值中午,日光强烈。岩画凿刻在公路旁一座山顶边缘的悬崖上,机位架在那里,仿佛凌空,我看着都有些眩晕。舍布齐岩画据说年代久远,可以追溯到唐初时期,穿越了那么悠长的时空隧道,那些镌刻在坚硬岩石上的牦牛、鹿、羊及人骑马狩猎的图案依然依稀可辨,让人忍不住面对流转的时光心生多种喟叹。尤其是画面中的那个牦牛,形体高大,正在被骑马的猎人追逐猎杀,可见在千余年前,这里就留有野牦牛生息的痕迹。遗憾的是,我们的拍摄总也没有充裕的时间捕捉每个画面的最佳光线。此刻,午后灼目的阳光反射到岩画上,大大影响了拍摄效果。尽管我们这部纪录片基本都在室外拍摄,大多利用的是自然光,很少需要照明和布光,但对于影视艺术,光线却是它的灵魂,是摄影师的画笔。写到这里,我想起一部我印象极深的电影——美国导演特伦斯·马利克的《天堂之日》,其吸引我的并不是它的故事,而是令人震撼的唯美畫面。影片的主要画面几乎全是外景,为了使画面达到摄影师心目中的极致效果,这个叫阿尔曼德罗的家伙选择了被摄影界称为“魔术时刻”(即日出前与日落后的半小时)进行拍摄,令画面呈现出动人心魂的油画与剪影效果。《天堂之日》在收获了全球多项最佳摄影大奖的同时,也为影视摄影人提供了一个出色的学习范本。另一部影片《时间的风景》,那光与影所制造出的魔幻艺术,令我们窒息。
中国著名的摄影师赵非在谈到影视作品的光影艺术时,曾这样说道:摄影这活儿包含了很多方面,把控机器只是很小的一方面,对我来说,重要的工作主要是光和镜头之间的设计。纪录片摄影师可以扛着手持摄影机,但电影摄影师重要的就是在于光线。和画面一样,这是用色彩表现空间,光线的结构、透视,只是手里的作画工具。谁能把光线玩儿好了,谁就牛了。
结束青海湖北岸的拍摄,摄制组将要奔赴巴颜喀拉山,而我因事必须在这里与他们分手了。青海的山川江河里,众山之祖的巴颜喀拉山无疑是个标志。山顶终年不化的皑皑积雪和飘飘的飞雪都是我们需要的画面。一个月前,我刚刚赴玉树采访灾后重建项目,翻越巴颜喀拉山时,突遇大雪,在鹅毛大雪中游移的黑色牦牛,恍若画家毛伟笔下精彩的牦牛水墨画。然而,当摄制组驰骋千里,抵达巴颜喀拉山时,阳光热烈,雪花却不知所终。很多时候,美好的瞬间总是与我们擦肩而过。这不仅是拍摄途中,也是人生注定的一种遗憾。
在刚察开往西宁的长途汽车上,我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山脉和草原,孤独感油然而生。接下来的日子,摄制组将要前往更辽远,也更荒芜的草原腹地,去寻找追踪野牦牛的身影,这样一个惊心动魄的旅程,我却渐行渐远,不能同享甘苦。除了祈祷、想象,我还能说什么呢?此时,耳边响起一首歌,那是雅克·贝汉《迁徙的鸟》中的,“明天我将会飞翔,为了回到你身边”。
作者简介:唐涓,女,山东文登人。编审。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被国家公派留学于罗马尼亚布加勒斯特大学新闻学院。鲁迅文学院第二届高研班学员。现任《三江源生态》杂志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