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作伴好还乡(又名《我们县里的年轻人》)

编剧 鲍盛华 郝天晓 胡 莹 马 犇

内景 手机屏幕 日

一群麻雀在一棵高大的白杨树上叫着，突然被什么惊起，“腾”地飞向天空。

飞起的群鸟中，其中一只飞着飞着，变换成一个微信头像。

字幕：2019年9月23日上午10时。

微信的主人名叫“麻雀”。他的手指点开朋友圈中一条名为《管松江，你凭什么让一个国家级贫困县如此任性？》的公众号文章，浏览之后在下面留言：大学毕业才一年就提正科，牛！在县里，那可是不小的官儿了！

随着他的手指下移，文章后面的留言已经多到滑不到底。

各种声音交织：

那个前段时间比较火的“清华才子腌酸菜”短视频就是管松江做的，难道“网红”也可以当官？

网红就不能当官啊？人家当官，雨女无瓜！(网络用语，与你无关的意思。)你这明显的羡慕嫉妒恨！

26岁清华毕业生任县扶贫办主任，是他能扛起一个县的未来，还是这个县的权力扛起了他？

名校毕业就优秀？就有绿色通道？

估计是个富二代，有钱有势！

看见一个年轻人有发展了，就眼绿，你不服你盘他！

清华硕士毕业，竟然回穷县城工作，我看就是为了当官儿，没特殊好处，谁回去啊？

县政府还跳出来解释，我看越描越黑！

有些人就是看不清事实的真相！洮西县还敢说自己没问题，走了正常程序。不正常的他们也不敢说呀！

哎，政府的这波神操作，扎心了，老铁们！

我就想问问，都符合哪些政策？凭什么破格？

有人胆子就是大，真查起来，不得有一茬儿干部倒下啊！

我看挺好，一个贫困县得多需要这样的干部啊！至少能留住一个人才！

用一个刚毕业的娃娃当扶贫办主任，我就想问，为了事业，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这么胡搞，贫困县的帽子，啥时候能摘掉？

内景 县委小会议室 日

安静的县委大楼走廊，一位女工作人员快速行走。她走到一间小会议室的门前轻轻地但却是急速地敲门。

分管扶贫工作的副县长梁长春：进来！

女工作人员递给县委书记张先国一份资料：书记，这是刚刚送来的网络舆情报告。

张先国迅速看了一眼递给了梁长春。

梁长春：小管这事儿，现在越描越黑。

组织部长钱文方：看来网友对咱们的回应不买账。

梁长春：我看还是应该再回应一次，身正不怕影子斜！

钱文方：现在这个情况，在全国都已经有了一定影响。再回应恐怕会引起更大的舆论风波啊！而且公示结束后，我看是否任用小管，都需要慎重考虑一下。

张先国：这样，我们分三步走，一是请文方继续关注网络舆情，随时报告；二是请老梁准备一份县里最新的扶贫工作材料，打铁还得自身硬啊！三是我马上给安城市委做一个汇报。

钱文方与梁长春：好。

3.内景 清华大学图书馆内小型研究室 日

一缕温暖而明亮的阳光照进清华大学图书馆。自修大厅里，学生们在埋头读书学习。

个子不高的赵家国穿过大厅，来到一个小型研究室的门口，轻轻开门进去。

几个同学正围着导师叶东林坐成一圈。

赵家国：老师，松江的事儿这回闹大了。

叶东林：知道了，大家正议论这事儿呢！

赵家国：选他参加国庆活动他不来，非要搞什么座谈会，这下可好，给国庆添堵来了。

学生甲：松江刚来上学那会儿，我就看他和别人不一样，骨子里有独特的东西。

学生乙：这回更独特，成红人儿了。

学生丙：当年读研时，也是咱老师的红人儿啊。

叶东林：红不红，自有他的道理。他当选调生走的时候，我说，干不好别说是我学生。但是一下子沉到了官场，诱惑很多啊。家国，你关注关注，如果是真金，我们得帮他出泥潭。

赵家国：要不是真金呢？

叶东林：那就清理门户！

学生们一时间面面相觑。

内景 县政府大楼走廊 日

走廊里有点昏暗。

县扶贫办副主任李百会背着手，不快不慢地走着，突然被一个老熟人拉进别人的办公室，一帮人正在议论。

工作人员甲，端着一杯热茶，嘬一口：呀，老李来了，我们正说小管呢，他这事儿不好办啊，整得全国都闹腾起来了。

工作人员乙：咱领导胆儿也大，着啥急啊，提啥干啊，消停儿等一年多好，整个清华高才生回来不知道咋用好了。

李百会：关键全县就这么一个清华的，那不得当宝贝疙瘩吗！

工作人员丙：可现在整成这样，骑虎难下了。

工作人员丁：要我说，小管也是太能折腾，又当网红又搞什么座谈会，清华的咋地呀，也得按部就班、因地制宜地工作啊！你说是不是，老李？

李百会：也不能这么说。咱这儿穷，人家小管回来就是想干点儿实事儿！

工作人员甲：那网上炒那些事儿，到底真假啊？

李百会：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你们那，别瞎操心了。

李百会背手走了。

工作人员丙：哎？这人！

大家无趣地散去。

5.内景 省委组织部干部监督处办公室 日

“丁零零……”办公桌上的黑色电话机发出清脆的声响。

省委组织部干部监督处干事白雨迅速接起电话，另一只手习惯性地拿起笔：您好，省委组织部干部监督处，请讲！

听了几句之后，白雨礼貌地打断了对方。

白雨：您要反映的是洮西县的干部任用，按程序您应该向洮西县的上一级安城市委组织部反映，我可以把电话提供给您……什么……嗯嗯，您要相信我们的组织部门……好吧，您说……

白雨没有再打断对方，认真地做起了记录。

白雨：您刚才说得有点儿快，能否把您反映的有关做假政绩、作风问题以及以权谋私的情况说得更具体一些，最好讲讲例子……

内景 洮西县扶贫办公室 日

办公室的门开着，屋很小，桌上摆了一大摞书，边上是一堆堆的材料，后墙上贴着党旗和入党誓词。

办公桌对面的墙上贴着：脱贫摘帽不是终点，而是新生活、新奋斗的起点，要继续推进全面脱贫与乡村振兴有效衔接。——习近平

管松江面色黝黑，头发很短，肌肉结实，戴着眼镜，嘴里叼着一支钢笔，躲在办公柜旁边。地上放了几大摞资料，他微微皱着眉，头稍微伸进柜子里翻着什么。

走廊上脚步声响，两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出现在门口，一个穿着夹克，拿着一个包，是靠山镇副镇长廖春生；另一个穿一件有点旧的长袖T恤衫，是长山村村长吴福贵。

吴福贵在前，敲了敲门：管副主任！

廖春生用手碰了一下他，挤着眉毛：现在得叫管主任了！

吴福贵赶紧改口：管主任！

管松江：廖副镇长？找我有事儿？

管松江边说边指着桌边的两张凳子，示意他们坐下。

廖春生：管主任，我们靠山镇长山村搞美丽乡村建设试点，统一建农民的院门和院墙，那是好事儿啊。您说给叫停就叫停了，你看我都来好几次了，这不，今天我带着福贵来跟您再具体汇报汇报，寻思再跟您争取争取。

吴福贵：就是啊，别的镇很多村子都建了，俺们村吧，那院墙和大门要是一整，哎妈呀，那得老漂亮了，农产品再丰富点儿，那收粮的一进村儿都得给我们涨涨粮价。

管松江站起身，笑了：哦，这事儿啊，不急，你们先回去，再等一等。

管松江的手机收到微信信息的声音。管松江低头看手机，面带微笑。

微信留言：晚上8点，老地方见。么么哒！

微信回复：收到！(微信飞吻的表情)

吴福贵见管松江不看他们，面色有些难看：那个，管主任……

管松江依然低头微笑着看手机，此时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管松江：喂？哦！什么？平台又被封了？别急，我想办法。

管松江微微皱着的眉头舒展开，面带微笑看着吴福贵两人：行了，你们先回吧，我还有事儿。

吴福贵面带不悦：管主任，你这么办事儿可不对啊，你说我们大老远来一趟……

管松江再次做出送客的手势：我真有事儿！不好意思啊。

廖春生、吴福贵没有好气地离开。

7.内景 省委组织部小会议室 晚

晚上8点左右，省委组织部的小会议室内十分昏暗，省委组织部干部监督处副处长王永吉等6个人围桌而坐。

王永吉：请大家把手机先交一下。

白雨收手机，大家面面相觑。

王永吉：具体情况我想大家已经清楚了，省领导高度重视这件事儿，让组织部牵头组成调查组，监察委邢正、省报毕胜男和省电视台赵江、柴鞠参与这次行动，如果举报情况属实，立即曝光。如果管松江确实优秀，就做些正面报道，以此回应大家的质疑，给公众一个交代。作为组长，我有两个要求，第一，按纪律，我们每个人务必保密，我们去洮西干什么，连家人也不能告诉；第二，这件事必须在国庆节前有结果，不能给国庆增添阴影。今晚就行动，咱们分分工……

内景 烧烤地摊 夜

“小东北”烧烤店门口，摆着几张小矮桌，一些小凳子。管松江和一个模样俏丽的姑娘正在吃饭。姑娘是赵萌萌。

赵萌萌喝了口啤酒：咱俩的事儿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家里正式说啊？

管松江嘴里咀嚼着，手里拿了一串肉串：急啥，我现在连个窝都没有，你愿意，我心里还过意不去呢。

赵萌萌：我看你呀，就是虚荣心作祟，你是不是觉得我一个小企业家配不上你这个政府干部？

管松江：你这话说的，别闹啊。

赵萌萌：对了，松江，我看你的事儿网上闹得挺凶的，会不会影响座谈会啊？

管松江：不好说。

管松江电话铃声响起，接电话。

管松江：海雄啊！过来呀？我和萌萌在小东北吃烧烤呢。

迟海雄：(OS)就你俩啊？那我不去了，你俩吃吧。

赵萌萌：你咋想的，叫他干啥，你不知道他对我一直不死心啊！

管松江：你看看，一说他就急眼，海雄那人吧，不坏！要不，你给他在“洮西宝贝”里选一个，让他转移目标？

赵萌萌：亏你想得出来，我可不想把我姐妹往火坑里推。

管松江：海雄咋又成火坑了呢。

赵萌萌：你觉得他好你跳。

管松江：哎？萌萌，别生气啊。

赵萌萌起身要走，管松江赶紧上前拉住，吻了一下赵萌萌。

就在这时，一辆车开到了烧烤店附近，开车的人是迟海雄，他坐在车里偷偷地瞄着管、赵二人。从车里看着管赵二人在亲密聊天。

管松江：今晚车还得借我一下。我先送你回去吧。

赵萌萌：送啥送，你快走吧，我家这么近。开车小心点。

赵萌萌随即把车钥匙递给管松江。

管松江：行，那我走了。

赵萌萌：哎，别忘了你的包。

赵萌萌拿起桌子上一个鼓鼓的包，递给管松江。

管松江开车走了，迟海雄远远地跟在后面。

外景 大凤家公路边 夜

出了县城，来到一个农村的村屯，管松江把车停在路边，走到一户人家门前敲门。

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姑娘把门打开。

姑娘：哥，你来了。今天咋来晚了呢？

管松江边进门边说：晚上有事儿了。

管松江随手关门。

迟海雄偷偷走到窗户底下。

姑娘的声音：哎呀，哥，着急脱衣服干啥，今晚这么冷，先暖和暖和。

管松江声音：都这个点儿了，抓紧干活儿，完了我还得赶回去。

窗户影子里，管松江脱衣服。

迟海雄拿出手机拍照。

10.内景 去往洮西县路上的中巴车 日

一片又一片盐碱地，一片又一片玉米地，交替闪过，只有高速公路长长地向远处延伸。偶尔经过一些村庄，大都是泥土房。

车从高速下来，进入了一个小县城。

字幕：2019年9月24日上午11时。

中巴车内，调查组的人员有的在看手机，有的在看外面的风景。

王永吉：走了三四个小时，终于到了，大家辛苦啊。接下来怎么开展调查，大家有何高见？

赵江：高见倒是没有，只不过这一路上我一直在思考管松江为什么要回来？我就是在洮西出生的，我了解这地方，“一天二两土，早上不够晚上补”。多年干旱，老百姓普遍穷，年轻人拼命往外跑。我查了这个管松江，当年他是洮西县里的高考状元，清华毕业后竟然选择回来，确实难得。但要是真有问题，就可惜了！

毕胜男眉毛一立：没准他回来就图的是这个官儿呢！不过组长，我倒是有个调查的好办法。

王永吉：哦？什么好办法，你具体说说！

外景 路边 日

调查组的车进入乡道，砂石路上有大大小小的坑，车有些颠簸，车速缓慢。

村乡路边儿上站着三五一堆的农民，穿着随意的王二小子嗑着瓜子向这边走来。

村民老牛：呦，王总来了！

王二小子：啥王总啊，副总、副总。我家艳文才是总呢。

村民老牛：行啊，啥也不干，腰缠万贯啊。咱村里妇女都顶半边天了，咱还能有这时间唠唠嗑。

一头疯牛冲了出来，和调查组的车撞了个对脸，车熄火了。疯牛擦着王二小子身边跑过去。

王二小子：哎妈呀，吓我一跳，老牛，快把那畜生拽住。

村民老牛：支使谁呢你这是，你咋不去呢？

王二小子：你不去我让我家艳文取消你家订单，真是的，还治不了你了。

村民老牛：哎呀，别别别，我去，我去。

村民老牛拽住疯牛。

邢正下车，操着一口蹩脚的广东话：请问李艳文家怎么走？

村民老牛：呦，听这口音，您是外地人啊。

邢正：是啊，我们从广州来，听说这儿的草编产品不错，想看看，订点儿货。

一听是来买草编产品的，王二小子一把扔掉瓜子，蹿了上去，扒拉开村民老牛。

王二小子：哎嘛，那么老远来地啊，我是李艳文家那口子，走，我带你们回家谈啊。那谁，你把牛赶紧赶走，快点地……

众人将牛拉走，王二小子和邢正上车，一阵尘土扬起，车子驶向村里。

外景 农家大院门口 日

王二小子的家在村子偏东头儿，四周是高高的院墙，院门在正南，是对开的两扇大铁门。

车刚一停稳，王二小子便第一个从车上跳了下来。

王二小子大声喊：艳文、艳文，来大客户啦！

王二小子一边喊着，一边推开大铁门。

调查组的人员陆续下车，从大铁门进入院中。院子很大，三间半的砖瓦正房，正房右侧南面是东西向的两间仓房。

听见动静的李艳文从正房里出来，边走边说：哪来的贵客呀？

毕胜男看着偌大的院子却没有什么人，在王永吉耳边嘀咕。

毕胜男：也太冷清了吧，这也能叫合作社？像个草台班子！

王二小子迎着李艳文，笑嘻嘻上前，刚要说话，却被李艳文笑着抢在前头。

李艳文：上次你带回来的“大客户”就是隔壁村儿开小卖店的，我看你这回再瞎掰的。

王二小子一龇牙：艳文，这回真是远道的，说话都不太利索。

李艳文笑着走向调查组。王永吉伸手与李艳文握手。

王永吉：您好，我们是从广州来的，听说您的草编产品不错，我们想订点儿货。

李艳文：那你们可来对了，快快快，都进屋。

毕胜男却转向王二小子：老乡，我没怎么来过东北的农村，领着我前前后后参观参观呗。

王二小子：行，行，行，我带你转转。

其余人和李艳文进了屋。

内景 砖瓦房屋里 日

屋内，走廊东面是一间卧室，西面两间都是草编产品的样品间，从走廊再往里走，则是隔成的厨房和仓房。

李艳文带着大家走到西面的两间样品间。样品间四面摆满了草编产品，中间有一个桌子，四个妇女正坐在桌旁学做草编，其中一个在讲解。看见李艳文带人进来，她们都停下来，站到一边。

李艳文边走边介绍：欢迎各位老板哈，我们主要是用玉米叶、糜子秆等编制手工艺品，多数是做成收纳筐、挂件、枕头等生活用品和工艺品。

李艳文顺手拿起一个小笤帚。

李艳文：你们看我手里这个吉祥扫把，是最近美国的订单，我们正在加班加点地赶制呢！

白雨：美国的订单？国外还买这个？

李艳文：当然啊！我们每个月国内外订单在20万元左右，国外的比例还不小呢。你们看，我们在不断开发新产品，像这个彩色草编花瓶，现在还会用到染色技术，考虑到各国的审美情趣不同，编制作品也不一样。

赵江：我看你这人手也不多，能完成你的订单销量吗？

赵艳文：这您就不知道了，人我有的是，一招呼那都乌泱乌泱的。

赵江：我能看看你们的订单吗？听说你们才做了一年，怎么能做这么大呢？

李艳文：订单随便看。我们能做这么大，那是有能人支招。

白雨疑惑地看着李艳文。

白雨：能人？

李艳文：对！能人！他把我们淘西的农产品、手工制品都整合起来，统一放到网店“洮西宝库”上销售，还做直播带货，年销售额有上千万呢！

邢正和王永吉小声耳语。

邢正：县里提供的资料上也是这么说的。

王永吉：这数据恐怕有假，回头联系平台，调取后台数据。

邢正：是。

外景 仓房 日

前后转了一圈的毕胜男，眼睛瞥向房后一棵大杨树，树干边上绑了三个大喇叭。在王二小子的带领下，毕胜男又回到院里，但她没有急于进屋，而是盯着仓房上的锁。

毕胜男：也没见到成批的产品啊，这间房子是仓库吧？

王二小子：倒也不算仓库，就是我家一个破仓房。

毕胜男：哎呀，这还上锁了，有货吗？有的话正好看看。

王二小子：没有，我家不存货。

毕胜男：没货还上个锁，好像里面有宝贝似的。

王二小子：我家艳文往里放的东西，不让随便看。

毕胜男：那你这仓房里，不是精品，就是残次品，要不咋还藏着？其实，不太明显的残次品，我们也收，我们的需求量大。但我们得先看看到底货品是什么成色。

王二小子一下子来了精神：你要这么说，我们仓房里好像还真有，你等着啊，我去拿钥匙。

内景 砖瓦房屋里 日

两间通开的样品室，调查组的五个人加上原来屋里的四个人，显得有点局促。

李艳文停在她们边上指着其中一个穿着红格子衬衣的妇女：我这儿常年开展培训，这是老师赵燕，手可巧了，给我们创新出不少产品呢！

赵燕不好意思地笑了。

白雨凑上来问赵燕：又当老师，又做产品的，一个月能赚不少吧？

赵燕撩了一下头发：那不一定，有时候多一些，有时候少一些。

李艳文：我们这当老师都是义务的，大家互相帮助，赚的钱主要还是产品的钱，上个月赵燕的几个创新产品挺受欢迎，没少赚，有六七千吧？

赵燕憨厚地笑了：那有，呵呵。

就在大家正聊的时候，王二小子鬼鬼祟祟地进了屋。

白雨：您刚才说有能人支招，这能人在你们队伍里吗？

王二小子假装很正经地进来了一会儿，然后插话：能人哪能在我们这旮旯呢，能人是县扶贫办管主任，我们执行CEO，给我们支招出主意！

李艳文：他是我初中同学，干草编这事儿，就是他鼓捣我的。

王二小子满脸堆笑：人家清华毕业，厉害着呢！

王永吉：你们的产品确实不错，我们想在南方几个省份代理你们的产品，现在想一次性订一百万的货，两个月能提货吗？

李艳文先喜后忧：一百万？两个月？哎嘛，那可接不了，我们现在手头的订单都还没完成呢。

王永吉：不一定是新货，你们库存的货也行。

李艳文：我们没有库存，都是各家姐妹领任务回家做，然后再集中送回来，我再发货。

王二小子见大家没太注意他，又鬼鬼祟祟出去了。

白雨接着跟李艳文套话。

白雨：既然你说你们人多，一百万订单应该能完成啊。你看哈，我们给你们在南方发达省份代理，将来这产品会销得更好啊。

李艳文：要真能完成，我还不接吗？我们现在两个月内交货真完不成，这到时候我交不了货，不就是违约吗，那我不没了诚信？

内景 仓房 日

王二小子打开仓房门，一堆有点粗糙的草编产品堆放在一起，开门时，还滑落到门口一些。毕胜男像发现了新大陆，从包里拿出照相机“咔嚓咔嚓”地照相。

王二小子先是一愣，然后又笑了，摸了摸脑袋，自言自语：这么稀罕嘛！

照了一阵子，毕胜男出了仓房，对着正房里的人喊着：王老板，你们快过来，这儿货可不少呢！

调查组一群人闻声而至，李艳文也跟在后面快步走了出来。

毕胜男又返回仓房，一会儿蹲在地上拍近景，一会儿站起来拍全景。

毕胜男对王永吉说：老板，你看！

李艳文没等王永吉开口，大声喊：哎？谁把仓房给我开开了？

王二小子：我开的。这大客户想看看咱们有没有库存，有点小毛病也不耽误卖，他们想买！

李艳文白了王二小子一眼。挡在毕胜男的前面，阻止她继续拍照。

李艳文：哎哎哎，你们买货就买货，这样可就不地道了啊，没经过允许怎么能瞎拍照片呢，这都是版权知道不。

白雨嘴快：您不说没库存吗，那这是咋回事儿啊？

李艳文：这不是库存，这是别人订的货没取走。

毕胜男眉毛一挑，冷语道：管松江订的吧？

李艳文：哎呀，不是管松江，是管松江介绍的客商。

李艳文停顿一下，有些疑惑：嗯？你们认识管松江？

白雨没直接回答，而是继续提问：管松江介绍的客人来看过货吗？

李艳文：没有啊！怎么啦，和你们有啥关系？不是，不对，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王永吉本来蹲下看着几个做得有点儿拧巴的草编产品，这时直起身来：不好意思，李艳文同志，我们是省里调查组的，来调查管松江，有人举报他用你的草编产品做假政绩！

李艳文、王二小子：啥？

李艳文和王二小子互看了一眼，王二小子张大了嘴。

17.外景洮西北站(高铁站)

日

出站口，人头攒动。管松江和李百会站在一辆高档商务车旁边。

管松江和李百会望向出站口，一群年轻人从出站口走出来，衣着都很时髦。管松江和李百会急忙迎上去，和大家一一握手，然后向车走去。

群众甲：这不是最近网上炒得很火的清华才子管松江吗？这节骨眼上还开豪车出来嘚瑟。

群众乙：真是不知死活啊。

群众乙拿手机偷偷拍照。这时，五十五六岁的管松江的父亲管天明穿着一身灰布衣服，背着一个大双肩包，也在向出站口走。他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儿子，马上躲到了另一群出站客人的后面，担心被管松江看到的样子。与群众乙擦肩而过，听到了他们的议论。

内景 砖瓦房屋里 日

李艳文和王永吉坐在东屋的大炕上，其余的人散坐在屋里。王二小子在李艳文身边，半个屁股搭坐在炕沿儿边上。炕上放了一个小桌子，放着几杯热水，一盘瓜子。

“啪”的一声，李艳文拍了一下桌子，王二小子吓一哆嗦。

李艳文：不可能！管松江是我初中同学，我还不知道他？他怎么可能把真事儿干假了呢？！

王二小子把眼光看向旁边，小声嘀咕：一提管松江就来神儿！

毕胜男直盯着李艳文：那仓房里的草编产品是咋回事儿？

李艳文：那都是姐妹们早期的作品，那时我发个朋友圈，又挂到网店上，还真就有了订单，但这些产品比较粗糙，我也就没敢往外卖，退了订单，但姐妹们不能白辛苦，产品我还是收了。我当时给管松江打电话，告诉他把家底都亏进去了，不想干了。没想到他第二天就拎着20万元来了，说帮我找了个客户，是订金。幸亏那20万啊，要不我就彻底完了。

毕胜男：客户来过吗？

李艳文：没有啊。

毕胜男：什么时候给你的20万？

李艳文：嗯，去年年底。

毕胜男一边问，白雨一边记录。

毕胜男：你不奇怪，都十来个月过去了，客户都没来看过货？这正常吗？

王二小子：哎呀，那可不是咋地呢，挺蹊跷啊！

李艳文狠狠瞪了王二小子一眼，没吱声。

毕胜男：而且那20万，你敢确定就是客户的钱吗？哪个客户敢不看货就给你20万？钱的来路你清楚吗？

王二小子一下子站起来：哎妈呀，莫不是管松江那小子用公款讨好我媳妇儿？

李艳文：问你啦？你坐下，哪都有你呢。跟你们说，这钱我确实没刨根问底，但管松江肯定没问题，他啥人我还不清楚吗！

王二小子酸酸的：哼，你又不和他过日子，你清楚啥？

李艳文起身，微笑。

李艳文：各位，稍等一会儿哈。

李艳文拽着王二小子胳膊，咬牙切齿。

李艳文：你给我出来！

看着两人出去的背影，赵江看着王永吉。

赵江：有戏！

外景 李艳文家院子 日

来到院子当中的李艳文拧着掐了一下王二小子的胳膊。

李艳文：你瞎咧咧啥？

王二小子揉着胳膊，龇牙咧嘴：不是，当初我就说这小子，咋对你那么来劲呢，一下子就给你找个能订20万货的客户，看来这里边有事儿啊。

李艳文：要不是人家管松江，咱们现在都赔得啥啥不剩喝西北风了。能有啥事儿，我咋就不信呢！

王二小子：可那钱，要真是公款拿来买什么政绩的，咱不得受牵连啊，你这算不算是挪用公款呐？

李艳文：我看这样，你赶紧给管松江打个电话，就说省里来调查组调查他了，让他有个准备。

王二小子有点不情愿：那不是里通外国吗，再给我定个啥罪！我不去。

李艳文踢了一下王二小子的腿：废什么话呢，快去！

看李艳文真急了，王二小子掏出电话往外走，边打电话，边往屋里偷瞄。

李艳文转身进屋。

20.外景洮西北站(高铁站) 日

接到客人后的管松江，和李百会一起往外走。

管松江突然想起一件事，抄起了手机：喂，萌萌，上次我和你说的事儿，你上点儿心啊，赶紧联系一下校友办，多找一些像你们“洮西宝贝”那样的精英。

赵萌萌：(OS)放心吧，我已经联系过了，我再打电话问问进展。

管松江：好好，拜拜。

电话刚挂，手机又响起来了。

管松江接听电话：哦，哦，行，那我知道了。

接完电话的管松江表情有些凝重，皱起了眉。

李百会：怎么了小管？

管松江：省里来调查组了，在李艳文草编合作社那儿呢，说有人举报我做假政绩。

李百会小声嘀咕：还真来了。

李百会伸出右手，拍拍管松江的肩膀，安慰他。

李百会：没事儿，咋查咱也不怕！

管松江眉毛一扬：老李，这肯定是有人实名举报了，我还真不怕告，爱谁告谁告，我本来也没有当主任的意思。

李百会：你不当谁当，就你合适！你那些“花花”点子，让我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民主推荐时，我们都推的你！

管松江：我看呐，你最合适，要资格有资格、要经验有经验，你要是当，肯定没人告。

李百会：我都和你说多少遍了，我今年都57岁了，而且已经是正科待遇了，才不想操那心呐。

内景 砖瓦房屋里 日

李艳文：我是村里第一个学草编的，就是管松江挖掘的我，说我肯定能行，给我打气壮胆儿，让我参加培训和各种比赛，你们看，这是我参加省里草编大赛获一等奖时照的照片。

说着，李艳文手指着墙上挂的一排照片中的一幅。大家抬头看照片。

毕胜男：这些都是获奖的？

李艳文：那不是，当天还有不少订货商也去了。我们当地的“洮西宝贝”看了我当天的比赛，想和我谈谈合作的事情。

毕胜男：你认识“洮西宝贝”的赵萌萌？

李艳文：当然，那可是我们县的大名人儿，管松江的高中同学，返乡创业女企业家。我们的合作和大家事业的发展，都有管松江的功劳。

李艳文突然严肃起来：像管松江这样的人，要说他玩儿虚的，那绝对不可能。为了我这草编事业，管松江还特意请他清华喜欢音乐的同学为我们写了首草编歌，我们可是人生第一次有了“主题歌”的人！现在都成了我的集结号了。

毕胜男：集结号？

李艳文：对！

李艳文说着按响了身边的一个按钮，房后大喇叭响起。

调查组的人被音乐吓了一跳。

外景 村子 日

大喇叭响起了《草编歌》，一群麻雀从绑着大喇叭的杨树的浓密叶子间飞起：

编一棵大树乘风凉

编一把笤帚扫炕墙

编一个席子地当床

编一个包包伴新娘

编一个花篮满山岗

编一个夸父追太阳

编一个飞船撵月亮

编一个天下好风光

……

不一会儿，只听远处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出现了很多拖拉机，上面拉着草编产品。

拖拉机有序地停在李艳文家门外。

调查组和李艳文出屋，妇女们从拖拉机上下来。

妇女甲：艳文，这还没到收货时间呢，咋提前吹号了呢？整得我们忙三火四的。

几个妇女异口同声：就是的呢。

李艳文：对，今个儿就是要提前收货。华姐，你家这个月收入不少吧，再给你加点量。

妇女甲上前拉住李艳文的手：哎呀，大妹子，不瞒你说，这个月我都快挣八千了，有任务尽管来哈！不惧！哈哈！

赵江在边上和几个农民交谈起来。

内景 出租车 日

街上人来人往，管松江和李百会拦了一辆出租车，坐进去。

李百会：去县政府。

管松江的电话响了。

管松江：哦，什么，你来不了啊？哦，要去外地。行，嗯，行……

管松江应答着。刚放下这个电话，另一个电话又进来了。

管松江：张总啊，呦，老妈病了啊，不能参会了。嗯，理解，嗯，理解理解，好。好，再见。

紧接着，又来了一个电话。

管松江：呦，孙老板，什么事儿？你要去参加订货会啊？哦，那行，那行。

旁边的李百会干着急，好不容易管松江再次放下电话。

李百会：什么情况？

管松江叹了口气，然后反而笑了：这么大一会儿就有五个人打电话说不来参加座谈会了！

李百会：什么玩意儿啊，这不落井下石吗？准是听说了你被调查的事儿！别怕啊，小管，肯定有解决的办法。

管松江却好像并没有特别往心里去：呵呵，放心吧，老李，要是这点儿坎儿都过不去，我就不叫管松江！

管松江咬了一下嘴唇。

外景 艳文家门口 日

白雨：李总留步吧，我们这就走了，谢谢您的配合。

李艳文：李啥总啊，还李总，叫我艳文就行。不过我说啊，管松江真是个好人，你们可得调查清楚啊！

王永吉走过来，握了握李艳文的手：放心吧，我们会秉公办事的。

王永吉转身上车，故意对身边的邢正说。

王永吉：看来这20万的来源还挺关键，明天仔细去查一下！

邢正：好！

中巴车扬尘而去。

内景 中巴车 日

车上，毕胜男对王永吉竖起了大拇指。

毕胜男：姜还是老的辣，王组长实在是高啊！

王永吉微笑。

外景 李艳文家门口 日

李艳文和王二小子看着车远去，王二小子搓着手。

王二小子：又白扯了，还大客户！

李艳文：看来，明天咱们得去一趟县里。

27.外景 下洼子屯管天明家 日

穿着朴素、个头不高、面色黝黑的管母在院子里不停向远处张望。房屋是砖挂面的三间平房，已经比较旧了。

管天明背着包快步走进院子。两人对看了一眼，急忙进屋。

28.内景 下洼子屯管天明家 日

屋子里有些阴暗。家具简陋，但很整洁。墙上贴着几张管松江在大学时的获奖证书。

管母拿起暖瓶给管天明倒热水：你不是打电话说很快就能回来吗？

管天明：我去咱家农田边儿上押了个小窝棚，这几天在那儿住，我不想和那小子碰面。

管天明边说边打开背回来的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布包，放在了炕上。

管天明：你先把这个放起来，那里面有5万块钱。

管母将布包和管天明背回来的包一起放到了炕边上的柜里。

管母：搁哪儿整这么多钱？

管天明：我的工资，还有和老板借的。网上儿子的事儿都吵翻天了，我看事儿要大，整点钱回来给他摆事儿用吧。

管母：儿子出啥事儿了？

管天明：一会儿和你细说，先给我整口饭。

管母有点忧虑的样子：你呀，就别跟孩子闹气儿了，当初就因为不同意他毕业回来，一句“在洮西，有你没我”的顶牛话，就整得父子爷儿们一年多不见了，你就不能把那面子撂一撂？松江可是惦记你呢，总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管天明坐在炕边，低着头：再说吧，你别管了。松江今天生日，你一会儿给他打电话，让他晚上回来，你包点饺子给他吃。

管母：我现在就打！

管天明：打完给我整点饭，饿一天了，吃完我就去窝棚。

内景 宾馆 夜

宾馆内，王永吉的房间。调查组的成员有的坐床上，有的坐椅子上，王永吉面对着大家。

王永吉：今天咱们调查了一些情况，得复复盘，大家谈谈自己的看法。

邢正：草编合作社的情况今天大家也看到了，就是零散式的手工作坊模式。

赵江：我和几位村民交谈过，情况属实，他们的订货量的确不小。

毕胜男：可是仓房里的那些货是个疑点。

柴鞠：嗯，那20万更是关键，谁也说不清楚啊。

白雨：我觉得李艳文丈夫也不太清楚那20万和仓房里的货到底是咋回事。

王永吉：现在我们还不能用这20万定性管松江做假政绩的事儿，但李艳文两口子肯定会有所动作。

毕胜男：对啊，你那句明天仔细查查那20万的事儿，估计得让这两口子晚上睡不好觉。

王永吉：睡不好就对了。

毕胜男：我想，今天我们是乔装改扮，明天，我看可以来个跟踪加偷袭。

赵江：毕姐的招数就是多啊！

王永吉：好主意，那我们说一下具体的分工……

30.内景 下洼子屯管天明家 夜

管松江开着赵萌萌的车在门口停下，熄了大灯，然后拿着自己的那个小包，下车走进家门。

管松江：妈，我回来了。

管母：快，坐下吃饭。妈给你包饺子了。

管松江有点疑惑，把小包放在桌上，坐下来。

管松江：妈，啥事儿啊，非让我回来。

管母：你瞅你忙的，自己生日都忘了。

管松江冲母亲笑，很是感动。

管母欲言又止，但还是开了口：你的事儿妈知道了，村儿里人都议论呢。

管松江正吃着饺子，听了母亲的话，立即放下筷子。

管松江：妈，我啥事儿没有，别听他们瞎说！

管母：那就好，赶紧吃吧，今晚就搁家住。

镜头给窗外明亮的月亮，镜头切回，管松江从炕柜里拿枕头被褥，准备铺炕睡觉，忽然父亲打工背的包从柜角掉了出来。

管松江凝视着包。

外景 银行门口 日

商业街边，路人行色匆匆。

银行的卷帘门“咕噜咕噜”地向上收起。

等候在边上的李艳文和王二小子闪身进入，李艳文一脸急迫，王二小子却不情不愿。

字幕：2019年9月25日上午9时。

王二小子拽着李艳文的衣角。

王二小子：艳文啊！你再掂量掂量，那可是二十万啊！哪有吃进肚子，又吐出来的道理？再说了，人家管松江说了是订金，我们为啥非要还他呢？

李艳文：你就知道吃。这笔钱必须还给松江，指不定咋回事呢！

李艳文迅速到排号机前按出一张纸号卡。

纸上显示001号。

银行广播：请001号到1号窗口办理。

李艳文随声走了过去。

内景 出租车 日

一辆出租车停在银行的不远处。

毕胜男、赵江、柴鞠坐在车里看着窗外的李艳文和王二小子。

赵江一脸兴奋：毕姐，厉害了！你的直觉太准了，跟着李艳文果然有收获。

毕胜男：不是直觉，是经验。

柴鞠竖起大拇指。

内景 扶贫办走廊 日

李百会飞快地跑上楼梯，跑过走廊，冲进管松江办公室。

内景 扶贫办办公室 日

李百会气喘吁吁推开门：小管主任呐，坏了，马真龙丢了，电话不接，微信不回！彻底玩失踪！

管松江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丢了？别人不来可以，他可不行，他是咱们的“挂钩”啊！

李百会一副无奈的样子：洮西首富，玩大牌儿呗！

管松江拨电话，电话拨不通。

管松江：他前两天答应我了呀，这咋还能反悔呢？

管松江走到窗边再拨电话。电话仍不通。

李百会：我问了他几个朋友，说他在省城买了个挺大的房子，还要把他的运输公司主体带到省城去，听说跟一个大型国企准备签合同，跑全国的物流。

管松江往门口走：这不行！我要去找他，没准他是故意玩失踪。

外景 银行门口 日

李艳文手拿提包，从银行出来，王二小子紧张地跟在后面，张开手既像保护提包，又像保护李艳文，动作滑稽。

王二小子打车，二人离开。

毕胜男的车跟在后面。

内景 扶贫办走廊 日

管松江急匆匆下楼去了。

(节奏紧张的背景音乐)

内景 扶贫办走廊 日

李艳文急匆匆走进走廊，王二小子紧张地抱着提包。

李艳文在走廊拦住李百会，两人对话。

李百会边比画边说，送他们出门口。

(节奏紧张的背景音乐)

38.外景 马真龙运输公司

日

管松江边接电话边走了进去。

公司的院很大，里面并排停着十多辆大型运输卡车。

门口牌匾特写：马真龙运输公司

(节奏紧张的背景音乐)

39.外景 马真龙运输公司

日

李艳文和王二小子的出租车到达了马真龙运输公司。

毕胜男他们尾随其后。

李艳文和王二小子下车向门口走去。

(节奏紧张的背景音乐)

40.外景 马真龙运输公司

日

办公楼的门是个转门，门一转，管松江从里面走出，工作人员小姜把管松江送了出来。(背景音乐淡出)

小姜满脸堆着笑，连连道歉：管主任，真对不住了，我确实不知道马总去哪儿了，不好意思，让您白跑一趟。您放心，马总一回来，我就请他跟您联系！

管松江：哦，没事儿。

管松江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回来头来。

管松江：小姜，要是马总带你们去省城发展，你去吗？

小姜：当然去啊！

管松江：为啥？

小姜：去大城市多好啊，发展的机会多呗！

管松江：那如果在咱们这儿也能有发展机会呢？

小姜：在咱这儿能有啥发展机会啊？

管松江：嗯，行了，你回去吧。

管松江转身离去。

李艳文和抱着提包的王二小子远远地赶过来。

管松江正好走到运输公司的院门口，李艳文迎面走来，把提包从王二小子的手里拽过来，直接塞到管松江手里。

李艳文：之前你给我的20万，赶紧拿回去。

管松江往边上一躲，没有接。

管松江：艳文，这是人家订货的钱，你给我干啥？

李艳文擦了擦汗：昨个儿调查组一直追问这20万的来历。如果这钱没问题，调查组怎么会来查。我不管这20万你是从哪儿拿过来给我救急的，请你从哪儿拿的，送回哪儿去。要不，你和调查组说不清，我也不领你的情儿！

管松江：我有啥说不清的？

王二小子憋得满脸通红跑到管松江和李艳文中间。

王二小子：对啊，艳文，松江自己都说没啥说不清的，我看你就别难为松江了……

李艳文抬腿踢了王二小子一脚：你一边待着去！

李艳文转身对着管松江：这钱你必须拿着，否则我回去就把合作社关了，说到做到！

管松江：好，好，好，我拿。

内景 出租车 日

离着马真龙运输公司大门不远处的出租车内，毕胜男、赵江、柴鞠正看着远处的管松江。

柴鞠紧张而又兴奋：拿了，拿了，他拿那个包了！

赵江：这小子绝对有问题！

毕胜男隔着车窗举起相机。

李艳文、王二小子坐刚才来的出租车急匆匆地走了。

管松江左右环顾了一下，向旁边的银行走去。

出租车司机看看副驾驶座位上的毕胜男，又从后视镜里看看坐在后座上的赵江和柴鞠。

出租车司机：你们是……私家侦探？

柴鞠和赵江瞪了一眼出租车司机。

出租车司机捂嘴。

外景 扶贫办门口 日

管松江边走边打电话：真龙没去你那儿呀？那好，没事了，回头联系！

管松江撂下电话刚要进大楼，突然发现赵萌萌从身后追了过来。赵萌萌穿了一件粉格小领休闲衬衫，蓝色牛仔裤，配上一头短发，显得英姿飒爽。

赵萌萌：松江！

管松江：萌萌，你怎么来了？

赵萌萌：我听说调查组在查你，实在不放心。也不敢给你打电话，怕你的电话被监听，就过来看看。你没事儿吧？

管松江把手包夹在胳膊底下，右手伸出一根食指，左手手心朝上伸出拇指和食指比画出一个“八”。

赵萌萌：什么意思？

管松江：这是1，躺着的8就是两个零，让你放一百个心的意思。

赵萌萌：哈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管松江从胳膊底下拿出手包。

赵萌萌：你天天带着它呀！

管松江拍拍包：必须带着。对了，李百会也不知从哪儿听说的，调查组可能还会去调查你们“洮西宝贝”。

赵萌萌：“洮西宝贝”不怕查，你也，放一百个心。

说着，赵萌萌伸出右手，做了管松江刚做过的那个手势。

管松江被逗笑。

内景 宾馆 日

王永吉房间。

毕胜男把偷拍的管松江收李艳文钱的照片一张张展示给王永吉看，邢正和白雨也凑过来，瞪大了眼睛。

白雨：管松江还真收了李艳文的钱？！

王永吉沉思：白雨，扶贫办的账目什么时候能送过来？

白雨：马上，县委那边的人刚给我打完电话。

王永吉：嗯！接下来，咱们就好好捋捋管松江的经济账。

大家一齐点头。

44.内景 扶贫办李百会办公室 日

李百会在办公室坐立不安。办公室收拾得非常整齐。

李百会对面的工作人员从纸抽里拿出几张纸走出办公室。

李百会看了一眼，拿出手机打电话：喂，啊，是我，知道马真龙在哪儿不？这小子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哦……那算了。等一下，那个，今天有调查组去你那吗？好的，知道了，没事儿……真没事儿，我们小管绝对经得起调查。

李百会挂掉电话。

李百会自言自语：这一整天调查组都没个动静，使的是啥招呢？

45.外景 调查组的中巴车

夜

中巴车行驶在村路上，夜幕已经很深，田野空旷，远处村头灯火点点。

46.外景 调查组的中巴车

夜

车内调查组一行六人，身体随车摇晃。

白雨：上午跟踪，下午查账，晚上突袭，这一天的行程还真满！

邢正：李艳文的二十万，账上虽然没查出问题，但也可能是他挪用了别的款项，只不过是账面上做得漂亮。

柴鞠：你们说，有没有可能这二十万是管松江自己的？

白雨：怎么可能？我们干监察这么多年，被查的领导干部虽说不是各个都有问题，但能用自己的钱倒贴去扶贫，我还真没见过。

坐在后座的赵江表情紧张，小声嘟囔。

柴鞠回头去看赵江。

赵江：松江在吗？打他电话打不通，我们找他有急事……

柴鞠：赵哥，表情太夸张了，收着点儿。

王永吉：小赵，能不能钓上鱼，一会儿就看你的了。但关键是你要松弛，真正的演员就是不像演员。

赵江：组长啊，这要求也太高了！

大家笑。

毕胜男：这么晚了，如果管松江真在网红小凤那儿，那他这个作风问题可就真说不清了。

赵江：他要是不在那儿呢？

王永吉：那就试着把他诈出来！

47.外景 调查组的中巴车

夜

车开进了一个小村子。就是前几天管松江来过的那个村子。

48.外景 调查组的中巴车

夜

窗外灯火闪烁。

赵江：我小时候在这个屯儿住过好几年呢！

柴鞠：赵哥，那你有没有可能认识那个小凤？

赵江：不可能，记忆里没这个人。好久没回来，村里变化真大，都认不出哪是哪了。

王永吉：村里也没有门牌号，找个地方太费劲。师傅，你开到大树头上那排第四户人家门口。

司机：好嘞！

外景 大凤家门口 夜

车停到路旁。

赵江下车去敲门。

门开，门里露出大凤的身影。

赵江略带着急，又有几分关心：松江在吗？打他电话打不通，我们找他有急事。

大凤瞪大眼睛，先是疑惑地看着赵江，后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窃笑了一下：进来吧，找人还不进来？

赵江进门。

外景 车 夜

王永吉：赵江怎么还进去了？没按原计划演呢？

柴鞠：要么是进入角色了，要么是小凤魅力大，把赵哥给吸进去了！

大家憋着笑。

白雨：不会管松江真在里面吧？

赵江从门口出来，冲车招手，示意他们进去。

王永吉：走！

内景 大凤家西屋 夜

进门后，右边房间关着门，里面似乎有动静，大凤和赵江把众人领到左边的房间。

房间里非常整洁，和一般农村的大炕比，这间屋的炕只有半截那么大，靠着北墙，上面铺着乳白色的炕革。西墙边是一个长条沙发，炕对着的南面窗台前是一个桌子，上面摆着电视，桌子与炕中间是一个三角架，上面架着手机等直播设备。

赵江：我介绍一下，这是我小学同学李凤菲。这几位是我朋友，我没想到会这么巧。

大凤：我也没想到，当年老挨欺负的“赵丫头”竟然成了大记者。大家坐。

王永吉、邢正坐在沙发上，其他几人坐在炕沿儿上。

大凤给大家端水。

王永吉小声对毕胜男说：她应该就是网红小凤了。

白雨小声问柴鞠：什么味这么香？

柴鞠：好像是烩酸菜。

赵江帮着大凤给大家递水。

毕胜男起身示意大凤别忙活了：我们是松江的朋友，有急事找他，打他电话打不通，就直接找过来了。

大凤：管主任没在这啊。

毕胜男：那他几点回来呀？

大凤：啊？回来？他就是偶尔来，但今天几点都不会来了，他说他今天有重要的事儿。

52.内景 县扶贫办办公室

夜

办公室只有一盏台灯，灯光昏暗，管松江坐在椅子上打电话。

管松江突然站起身：真龙，你可算接电话了，你在哪儿？……啊，啊，我不管，你就是飞到天上，我也要见你一面，你等我吧……

内景 大凤家西屋 夜

大凤面带疑惑，看着赵江，赵江低下了头。

大凤问王永吉：你们找管哥有什么事吗？

王永吉一脸平静：我们是外地商人，你们那个“清华才子腌酸菜”的系列视频影响挺大，松江也总和我们推荐你的产品。这次来，我们着急进点儿货回去，顺便看看松江。

大凤把头转向赵江：赵江，你不是在省台当记者吗？怎么会和这些商人在一起？

赵江：这，这……

内景 大凤家东屋 夜

东屋的门开了。一个五十几岁的女人(小凤)露出头。

小凤：大凤，拿个小盆过来，烩酸菜好了。

大凤：哎。

大凤进入走廊，奔向后面的厨房。

王永吉对着赵江问：这姑娘不是小凤？

赵江：她是大凤，她妈妈才是小凤。小凤是大网红，大凤是小网红。

王永吉和毕胜男对视。

众人凑到直播间门口张望。

直播间里，一个妇女坐在桌前，桌上摆放着手机，还有一个小型燃气灶，上面有个小锅，炖着烩酸菜。小凤刚刚打开锅盖，香气扑鼻。这时小凤看到众人。

小凤：哎哟，家里来客人了。

小凤说着，把手机旋转个方向，把摄像头对准众人。

小风：大家look，look，酸菜good，good，客人come，come……

白雨：阿姨还会说英语呢？

大凤把小盆拿过来了，递给小凤。

大凤：今天是给加拿大那边的网友做直播，管哥不在，我妈只好赶鸭子上架，让大家见笑了。

赵江：我来帮帮你们！

赵江走进屋子，对着摄像头招手：Hello！Chinese sauerkraut is a specialty in the Northeast of China……

赵江边说，边调整好手机，用筷子夹起锅里的酸菜、血肠等。

毕胜男长出了一口气：得，该查的没查到，小赵倒做起直播来了，呵呵。

内景 大凤家西屋 夜

小凤端来酸菜心蘸白糖招待客人。

小凤的语调还带着点儿直播腔，说到“心儿”时，她故意拉了个长音。

小凤：尝尝我们家的酸菜心儿蘸白糖！

白雨、赵江、柴鞠品尝酸菜心，爽劲儿洋溢在脸上。

王永吉：不好意思，我们其实是省里调查组的，来调查管松江存在的一些问题。

大凤用眼睛瞪着赵江。

赵江移开视线，低头去吃酸菜心。

小凤：松江有什么好查的，多好的一个干部啊，人家清华研究生回到这儿工作，咱们县这几十年也没一个呀！

小凤转身到刚才直播的东屋拿过来几袋大酱和酸菜。

大酱和酸菜上面印着一行字：洮西手工作坊，下面还有二维码。

小凤把这几袋东西分别递给调查组的人员。

小凤：你们扫扫这个，“清华才子腌酸菜”“清华才子下大酱”的视频都是松江给录的。

众人用手机扫码。

小凤：我们家手工作坊的东西挺好，但宣传不到位，销量不行。去年听说扶贫办来了个清华才子，我们也是硬着头皮找熟人去求人家给我们想想招儿，没想到松江这孩子好啊！二话不说就当起了手工作坊的形象代言人。还把我们的产品放到了“洮西宝库”的网店里。

众人看手机上的视频。白雨、毕胜男在小本上做记录。

柴鞠：管松江好像总是晚上过来吧？

小凤：当然得晚上过来，白天那么忙，他哪有时间，而且晚上来时差才对得上。

柴鞠：时差？

小凤：对啊！他帮我们直播带货，还联系外国的校友、老乡把直播都弄到国外去了。哎哟，你们都不知道外国人可喜欢咱这东北特产呢！他还说……大凤，他那文绉绉的话咋说来着？

大凤：如果能回来，就和我们一起建设故乡；如果回不来，就尽己所能去支援故乡。

小凤：对，就这话。

邢正：那就是说管松江总是晚上过来和大凤一起直播呗？

大凤：我英语也不好，管哥直播时，我和我妈给他打下手。

邢正：哦！

王永吉和邢正对视。

赵江：大凤，管松江的直播能回看吗？

大凤把自己手机拿给赵江看。

大凤：能。

大凤给赵江演示手机里的直播回放。

大凤：这条……不是我家的，是他前几天给老余家干豆腐做的直播。

赵江：咋还把干豆腐给煮没了呢？

手机屏幕上显示管松江用勺子舀锅里的豆浆。

大凤：这是管哥想的招，现场把干豆腐煮成了豆浆，证明咱这是纯绿色，无添加。这场直播，让老余家那干豆腐都卖疯了。这条是昨晚在我家直播的。

赵江：哎呀，这管松江怎么还光个膀子视频呢？

众人凑过来看。

大凤：哦，这是他前天晚上演示东北獾子油的用法。

白雨：我知道獾子油，可以补中益气，润肤生肌，外国人也认这个吗？

大凤：以前认不认咱不知道，反正管主任直播完了，就有外国人找我代购！管主任现在是用英语直播，他说还要再学学日语和俄语，把我们的产品往日本和俄罗斯也推一推呢！

赵江：我第二外语修的就是俄语，到时候我可以帮忙。

大凤：那当然好了！

柴鞠：有扶贫办副主任代言，你们这直播间得老多粉丝了吧？

大凤：本来有好几万粉丝的。但这个直播平台也不知道咋回事，找个理由就给我们封号，为了不影响直播只能开新号。

小凤：松江不说能给解决这个事吗？

大凤：妈，需要他解决的事太多了，你下次别总打电话找人家。

屋外传来汽车喇叭声。

大凤：你们先坐，可能是我爸回来了。

大凤推门出去。

外景 大凤家院子 夜

一辆小货车进院，车上拉着很多白菜。

车门打开，大凤父亲从车上下来。

大凤父亲：这物流也不知道啥时候能随叫随到，还得咱们自己出去进白菜，累死我了。

大凤：爸，快进去歇着吧！

大凤爸：卸完货的。

内景 大凤家库房 夜

从大凤家屋子里的南北走廊向北走，右侧是隔成十多平方米的厨房，左侧则是一个足有三十平方米的库房。小凤带着调查组进到库房里。

小凤：这是我家库房，除了酸菜、大酱，我们还做干菜，看，这是豆角丝、土豆干、蘑菇干……

众人过来一一查看。

毕胜男：管松江这么帮你们做宣传，你们不给点劳务费吗？

小凤：给钱他不要，我只好把传家宝给他了。

王永吉和毕胜男对视。毕胜男在小本上记着。

赵江：阿姨，那个大凤和管松江关系挺好吧？

小凤：当然好，松江对她就像亲妹妹似的。为了这个手工作坊，这两人都忙坏了。尤其是我家大凤连找对象的时间都没有啊！对了，小伙子，你多大了，有对象没？

小凤觉得赵江有眼缘，盯着赵江看。

赵江：我，我……

小凤：哎，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熟呢？

赵江：阿姨，我是赵江。大凤的小学同学。

小凤：没印象。

赵江：外号赵丫头。

白雨和柴鞠抿着嘴笑。

小凤：啊——想起来了，小时候大凤总替你撑腰，你总给大凤带好吃的。现在多大了，有对象没？

赵江害羞：我，我出去上个厕所哈。

外景 大风家院子 夜

晚风袭来，赵江走出门，身子抖了一下。他轻轻关上门。

仓房传来大凤和父亲的争执声。

赵江悄悄走过去偷听。

大凤：这些白菜都空心了，不抱颗的白菜腌出来也不好吃啊。

大凤父亲：这不是便宜吗？再说那些外国人能吃出啥，有县里领导代言，白菜就是腌臭了也能照样卖。

大凤：就因为是管哥代言，人家还什么都不要咱的，咱才不能给人家抹黑啊！这些白菜一半晒成白菜干，一半留到冬天做冻白菜。至于腌酸菜的白菜，明天我自己出去买。

大凤父亲：你个臭丫头，拧脾气跟管松江一样呢！

内景 中巴车 夜

车内昏暗，大家的身体随车摇晃着。

赵江：……我就听到大凤和他父亲说了这些，后来就回屋了。

王永吉：这么奇怪，小凤说管松江收了他的传家宝，大凤却说他什么都没要。到底谁说的是真话呢？

邢正：作风问题看来倒是能给管松江一个清白了。

毕胜男：不过党员干部这样做网红合适吗？

王永吉：师傅，我们去外面透透气，您在前面等我们。

外景 田野间的乡道 夜

王永吉等人下车。

中巴车在前面慢慢行驶，然后停到远处。

王永吉等人在乡道上缓缓往前走着，天空中繁星点点。

毕胜男：党员做直播不算新鲜事。可是这又光膀子，又抹油的，是不是有点过了？更何况还是对外国人直播。

赵江使劲地吸了一口空气：毕姐，我觉得这光膀子卖獾子油，只是一种营销方式。

柴鞠：对，只要他不是以牟取私利为目的，方式当然可以多种多样。组长，您说呢？

王永吉：嗯，管松江这也算是与时俱进。他这作风问题其实就是捕风捉影。

白雨：组长，明天咱们做什么？查查传家宝？

王永吉：昨天是闻闻味，今天抓他个小尾巴，至于明天嘛？不仅要查传家宝，咱们要亮大招。走！上车！

众人追上停在前面的车，上车。

外景 田野 夜

汽车远去。一束汽车的灯在夜色中遥遥闪动。

内景 调查组中巴车 日

调查组的中巴车驶出县宾馆，进入洮西县城主街的车流当中。

王永吉手里拿着“洮西县扶贫办近一年来扶贫资金拨付统计表”，瞅着红笔标出的那笔拨付给“洮西宝贝杂粮杂豆种植专业合作社”的款项，皱了皱眉，看了看窗外。

王永吉：现在看，给赵萌萌这50万元扶贫资金确实涉嫌以权谋私，除非他跟赵萌萌没有任何私人瓜葛！

白雨和邢正不约而同地向王永吉点头，以示领会。

毕胜男则自言自语：但愿能从“洮西宝贝”里“淘”到“宝”。

字幕：2019年9月26日上午8时。

外景 城乡结合部 日

从空中俯瞰，洮西县的县城并不太大，县城的周边是广阔的田野。

在城乡接合部，散落着几簇楼房，远看那些楼宇，像“站”在庄稼地里似的。

往村里去的车不多，调查组中巴车在田间小道穿行，格外显眼。

很快，中巴车驶入一片风格独特的区域，该区域的田地规模庞大，分区明确，种植更为精致，田间还有不少农业科技设备。如此成熟的新型农场，在北方并不多见。

田地的深处矗立着四个大字——洮西宝贝。

64.内景洮西北站(高铁站)

日

管松江急匆匆走进洮西北站，到自动售票机前取票，然后检票进站。

65.外景 “洮西宝贝”合作社院内 日

王永吉一行人围着赵萌萌，王永吉和赵萌萌交谈着。

一旁的文秀听了个开头，就离开了，她边跑边掏出电话，一副很着急的样子。

王永吉：我们的身份和来意都跟你说明白了吧？

赵萌萌点点头，又和王永吉说了些什么。

内景迟海雄影楼 日

影楼的道具上，迟海雄和衣而睡，阳光晒到脸上，他烦躁地翻了个身。

电话铃响了。

迟海雄睡着接听，刚听到第一句，他立刻直起身子下地。

迟海雄：啊，调查组在“洮西宝贝”？好的，我马上到。

迟海雄火速拉开抽屉，找出一个纸袋，冲了出去。

67.内景 “洮西宝贝”合作社办公室 日

王永吉一行与赵萌萌面对面坐着。王永吉的表情十分严肃。

王永吉：赵萌萌，那50万元是哪儿来的？批款过程中，涉不涉嫌私人情感？

赵萌萌尚未开口。只见迟海雄冲了进来。

迟海雄：这钱是我给的啊，跟管松江没半毛钱关系。

赵萌萌强压住脾气，没有说话。

文秀在远处张望着。

调查组的人一愣。

王永吉：你给的？你是？

迟海雄：我是迟海雄，赵萌萌是我媳妇儿。

赵萌萌的眼睛瞪向迟海雄，愤怒：迟海雄，你别瞎说！

王永吉和毕胜男一对眼色，决定分开问话。

毕胜男和赵萌萌原地不动。

王永吉将迟海雄带至另一个房间。

68.内景 “洮西宝贝”的两个房间(切换) 日

跳剪，形成误差感。

房间A。没等王永吉提问，迟海雄就滔滔不绝。

迟海雄：领导，那50万啊，真就是我给的，当时我媳妇差钱，我能坐视不管？您要是还不相信，我给您看个东西。

迟海雄掏出手机，找出几张自己与赵萌萌的婚纱照，给王永吉一一展示。

房间B。赵萌萌走到毕胜男身旁。

赵萌萌：50万扶贫资金都用来买货车了。一辆货车30万，原本只能买一辆，管松江找他的清华同学帮忙，我用那笔钱购置了两辆。

房间A。迟海雄收起手机，拿起桌上的纸袋，挥了挥。

迟海雄：领导，恕我直言，你们的调查方向错了，管松江真正犯的错误在这儿呢。他曾打着考察的旗号使用公款、公车，邀请北京的老师和同学来洮西大搞聚会。

房间B。赵萌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赵萌萌：那笔扶贫资金真和管松江没关系。是原扶贫办的贺主任帮我们协调的，审批通过时，管松江研究生还没毕业呢！

房间A。迟海雄从纸袋里掏出一些照片。

照片上，管松江陪一些人吃喝、考察。

迟海雄逐一给王永吉介绍。

房间B。

赵萌萌：您刚才问管松江为何工作日也常来。我们这一片啊，离他包保的地方很近，他总希望我们多和村里做些活动，去年他领我们去马家屯资助贫困生，我们九个姐妹还结对帮扶了九名贫困生。

房间A。王永吉起身往外走，迟海雄紧跟着。

房间B。毕胜男和赵萌萌也往外走。

四人与调查组的其他成员汇合。

69.内景 马真龙在省城的家 日

马真龙在省城的家位于一个高档小区，是联排别墅。客厅宽阔整洁，沙发、地毯，大理石的挂面，到处都散发着一种贵气。特别是落地窗外，绿绿的草坪，令人心旷神怡。

马真龙三十七八岁，一头板寸，穿着一件砖红色立领T恤，鼻子很大，眼睛很小。

管松江把随手带的小包放在茶几上，马真龙拿起紫砂茶壶，给管松江倒了一小杯刚泡好的茶。

马真龙：松江啊，我听说调查组在调查你，你不老实配合，怎么还往我这儿跑？

管松江：真龙，我帮你想了一整套企业发展规划，绝对有前景。

马真龙刚要说话，手机响了(手机铃声是《我和我的祖国》)。

马真龙：赵总，我们的合作已经定了，我这儿有事儿，一会儿再说啊。

马真龙把茶几上的果盘往管松江那边推了推。

马真龙：我的规划更有前景，我现在正做省城和全国市场呢。

管松江：放眼全国，大的物流份额早被那几家大型物流集团瓜分了，你再往上使劲，也分不到多少羹，投入与产出严重失衡啊……

马真龙的手机再次响起(《我和我的祖国》)，管松江被打断。

马真龙：小李，票订好了？好的，我知道了。

马真龙朝管松江笑了笑：太忙，不好意思啊。松江，你总让我下沉，可咱洮西年轻人多已“东南飞”，我没人手，拿啥下沉？

管松江：下沉的人，我都帮你找好了，他们会陆续回到洮西。

马真龙：此话当真？

管松江：绝无戏言，你的当务之急是做好接收他们的准备。

马真龙：有多少？

管松江：百八十个没问题！

70.内景 “洮西宝贝”手工挑粮车间 日

赵萌萌领调查组成员路过手工挑粮车间。隔着玻璃，身着工装，戴口罩、手套的女工正在挑拣大米、杂粮、杂豆。

赵萌萌边走边介绍相关情况。

赵江情不自禁地插了句话：“洮西宝贝”挺赚钱吧？

赵萌萌：还行，我们一年能带动周边乡镇实现农产品销售1000万。

71.外景 “洮西宝贝”合作社院内 日

几辆车上清一色地喷着“洮西宝贝配送车”字样，车上还画着一个胖胖的豆子的卡通形象。

赵萌萌指着其中比较新的两辆，对毕胜男说：就是这两辆。

毕胜男点点头。

王永吉：赵萌萌、迟海雄，我们了解得差不多了，你们所说的每件事儿，我们都会核实。

王永吉等人准备离去。赵萌萌给每个人递上自己的名片。

赵萌萌：如果还有什么需要问的，随时和我联系。

赵萌萌指了指身后的厂区。

赵萌萌：希望大家多帮我们宣传宣传，需要农产品就找我。

中巴车离去，赵萌萌挥手。

72.外景 “洮西宝贝”合作社院内 日

赵萌萌目送完调查组离开，回过身，指着迟海雄的鼻子：迟海雄！你今天就是故意的！

迟海雄一下站住了，无辜地看着赵萌萌：萌萌，我没有，我今天是特意来“英雄救美”的！

赵萌萌：我看你是来害英雄的。你和调查组都说啥了？

迟海雄：你甭管我说什么了，我肯定都是为你好，你离那个管松江越远越好。那50万要是说不清，弄不好你也得跟着吃锅烙。

赵萌萌：吃锅烙咋了，那也是老管家的锅烙，我愿意吃！

迟海雄：哎呀，我就不信了，你看看这是啥？

迟海雄掏出手机，快速翻到一张照片，上面是管松江在大凤家窗户上照出的脱衣服的影子。

赵萌萌：这事儿我知道，你别瞎搅和！

赵萌萌边说边往外推迟海雄。

迟海雄不情愿地边推搡边往外走。

迟海雄：萌萌，你可别上当啊！

迟海雄走远，赵萌萌有些窝火。憋笑的姐妹走了过来，一脸羡慕。

姐妹：萌萌姐，我觉得迟海雄挺好的，像他这么痴情的人越来越少了，如果有这么痴情的男人追我，我会立马答应。

赵萌萌：嘿，我说文秀啊，你哪伙儿的呀？快忙去得了！

内景 县宾馆 日

穿着工地迷彩服的管天明领着穿着旧布衫的老伴儿，辗转找到县宾馆。

管天明走到前台：姑娘，省里调查组的人住哪个屋？

姑娘：先生，您好，我们无权透露客人的房间号。抱歉了。

县宾馆的客人并不多，管天明领着老伴儿坐在大厅里等。

管天明一会儿瞅瞅门外，一会儿摸摸老伴儿的布包。

内景 县宾馆 日

王永吉一行步入县宾馆大厅。

管天明瞅着这几人像是调查组的人，他让老伴儿先别动。

管天明赶紧上前，恰好听到他们小声谈及管松江。

管天明：你们是省里的领导吧？

王永吉：您是？

管天明：我是管松江的父亲管天明。

王永吉和管天明握了握手，态度很和蔼。

王永吉：您好，有什么事吗？

管天明请王永吉到宾馆大厅的角落。

管天明：领导啊，其实我当时就反对松江回洮西，可他偏要回来。我把家底子20万都给了他，让他在县里买房子，他硬是不买，也不知道为啥。

听到20万，王永吉和白雨等人对视了一下。

没等王永吉说话，老伴儿拿布包捅了捅管天明。

管天明接过布包递给王永吉。

管天明：松江就是个毛头小子，要是他捅了啥窟窿，请拿这些补上吧。

管天明拉着老伴儿就跑，王永吉等人追过去，却被宾馆大厅里迎面而来的送货小车挡住，没追上。

王永吉打开包，见是5万元钱，便连钱带包递给白雨。

王永吉：你保管好，调查结束后还给他家。

毕胜男小声嘟囔：看来管松江是真有事啊。

众人面面相觑。

74.内景 马真龙在省城的家 日

马真龙：松江啊，省城很多关系刚刚打通，我不能放弃啊！

管松江：不用放弃啊，我只是建议你把重点放在下沉上，在省城开辟的渠道可继续用！

见马真龙难以决断，管松江便从包里掏出一张纸，在纸的背面写了几行字，反扣在桌上。

马真龙的手机响了(《我和我的祖国》)。

准备告辞的管松江停下了脚步。

管松江：真龙，我上大学时，你刚创业不久，我当时就觉得咱洮西如果能多一些创业者，就大有希望。你是个有情怀的企业家。但愿咱们不忘初心，筑牢洮西这个根据地。

马真龙仍没表态，他起身送走管松江。

管松江走后，马真龙拿起了那张纸，那是他刚创业时在大街上发的宣传单，马真龙有些激动，仔细端详。

马真龙又将宣传单翻了过来。他认真地看着管松江的字(镜头特写)。

内景 调查组中巴车 日

天色渐暗。

王永吉：白雨，你给管松江打电话，约他明天面谈。

白雨：好。

白雨拿起手机拨号：管松江吗？你好！我们是省里来的调查组，请你明天上午来一下县宾馆。

管松江：(OS)你好！抱歉啊，我在省城，得明天中午才能回去。

白雨看了看王永吉：那你等我们的通知。

等白雨收起电话，王永吉转过头。

王永吉：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明天的调查如何进行，有想法的同志说一说。

毕胜男：不如搞个“三堂会审”，把相关人员都找来，当面与管松江对质。

王永吉：在哪儿审呢？

邢正：我看就在“洮西宝贝”，召集这些人去，大家也不会怀疑。

王永吉点了点头，掏出手机拨通了洮西县委常委、组织部长钱文方的电话。

王永吉：你好，钱部长，我是王永吉，有两件事请你帮忙落实。一是查一下“洮西宝贝”50万元扶贫资金是哪年批的？谁批的？二是请你们邀请相关人员明天下午两点到“洮西宝贝”，事由及名单明天发给你。谢谢。

王永吉挂掉电话，嘱咐白雨：明天提前通知管松江到“洮西宝贝”。

白雨：好。

邢正接了一个电话，挂了电话，来到王永吉身旁。

邢正：组长，相关部门调取了“洮西宝库”的所有销售数据，没有丝毫的水分。

王永吉点点头。

内景 合作社宿舍 夜

赵萌萌理了理头发，给管松江发起了微信视频聊天：省城的事儿办得顺利吗？

管松江正坐在宾馆的床上：顺利。

赵萌萌：调查组来了，查得很细，还问咱俩关系。

管松江：你实话实说就行，没啥了不得的。

赵萌萌：当初你毕业时，我希望你回洮西，没想到，洮西的风沙这么呛眼睛！

管松江：我就是个麻雀，扛吹，啥风沙也吹不坏我。

赵萌萌：好吧，知道你心里有数。早点休息，可能明天风沙更大。

管松江：嗯，放心，你也早点休息。

内景 一组镜头 夜

赵萌萌躺下，辗转反侧。

管松江双手垫在头下，望着天花板上的灯，若有所思。

王永吉在县宾馆翻阅县扶贫办提供的管松江的工作日志，看得很入神。

马真龙睡不着，又拿出那张纸，翻来覆去地看(文字特写)。

李百会不太放心，准备给管松江挂个电话，但他看了看时间，还是放下了手机。

毕胜男在案头工作，写着一篇质疑管松江的文章。

李艳文坐在床上，心情沉重。

王二小子却睡得很香，呼声震天。

78.外景 “洮西宝贝”合作社大院 日

下午一点五十分左右，管松江出现在“洮西宝贝”合作社门前。

一进大门，只见合作社的院里摆了十几把椅子。李艳文、王二小子、小凤、大凤、迟海雄、李百会、赵萌萌等已经坐在那儿了。

管松江正想上前打招呼，一辆中巴车驶入。

车停后，门一开，王永吉等人下了车。

看到管松江，王永吉走上前来：你是管松江吧？

管松江：对，是我。

王永吉指了指李艳文等人：坐过去吧。

李艳文捅了捅王二小子：这哪是项目对接会啊，还是调查管松江啊。

王二小子：整得挺鬼道啊！

79.外景 “洮西宝贝”合作社大院 日

调查组的人坐在一面，管松江和李艳文等人坐到另一面，王永吉正对着管松江。管松江把包放在双腿上。

王永吉：今天大家都在，正好有些事都说说清楚。管松江，你给李艳文的20万元客商订金到底来自哪个客商？

管松江：这……这……

李百会：还啥这这的，哪来的就说呗，你瞒不住了！

管松江：老李，这钱哪来的，你不知道吗？

李百会：我知道有啥用？你不得让人家知道吗？

管松江：这是我父母给我准备在县里买房的钱。艳文当时刚起步，产品做得粗糙，眼看着就打退堂鼓了。我拿这钱帮他们渡过难关，也是给他们信心，让合作社大胆往前走。

李艳文一惊，眼睛直直地看着管松江。

王二小子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猛地推开王二小子的手。

王永吉：有何证据？

管松江：我当时是从我爹的存折上取的钱，钱都是我爹打工、卖粮时陆续存入的，明细都能查到。

王永吉看了眼邢正：邢正，你尽快核实一下。

王永吉继续对管松江说：李艳文的事就到这里。迟海雄和赵萌萌已经拍了婚纱照，你和赵萌萌到底什么关系？

管松江一下子被梗住了，坐在边上的赵萌萌却站了起来。

赵萌萌：我和管松江是恋人关系。

迟海雄：萌萌啊，松江现在可是问题干部，你别跟他一起再进去。

赵萌萌：你闭嘴，你才进去呢。

管松江：我和赵萌萌的关系也是调查的一项内容？

毕胜男：对啊，跟调查结果有莫大关系！

管松江无奈地笑了：在我清华快毕业时，我们就确定恋爱关系了，因为她返乡创业成功，让我看到家乡的未来，我才决定回来的。我早就知道海雄喜欢萌萌，他没想到我能回来，挺失落。

王永吉：迟海雄，管松江说的是实情吗？

迟海雄没抬头，而是将头又往下点了点。

王永吉和调查组成员对视，大家都认为管、赵二人的关系没有疑点。

王永吉：管松江，你收过小凤给你的传家宝？

没等管松江回应，大凤站了起来。

大凤：那传家宝是我妈腌酸菜的祖传秘方，网上都能搜到，也就我妈拿它当传家宝。

大凤边说边看向小凤，大凤的眼神里有些埋怨，小凤的眼神里有些歉意。

王永吉的手机突然响了，电话里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中年男人：(OS)你好，王组长，我是县财政局局长，那50万元是在2018年上半年审批的，帮助联系的人是原来扶贫办的贺主任，经办人叫李百会。

王永吉把电话放下，看向李百会。

王永吉：你说说那笔扶贫资金到底怎么回事儿？

李百会：我都听出财政局长的声了，他说的就是实情。

80.外景 “洮西宝贝”合作社院外的路上 日

远远地走过来两个人，靠山镇副镇长廖春生和长山村村长吴福贵。

廖春生：好像就在那院里呢！

吴福贵：总算快到了。

81.外景 “洮西宝贝”合作社大院 日

毕胜男：管松江，你昨天去省城是找关系吧？你总包不离手，包里装钱了吧？请打开让我们看看。

管松江死死盯着毕胜男，一声不吭。

赵萌萌：松江，赶紧打开，没啥见不得人的。

管松江仍然抓住小包不打开。

赵萌萌走过来，抢过小包，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管松江拿着这些东西，站了起来，压了压自己的气息，将手里的东西展示给大家：这是几张画和洮西县扶贫规划书。

大家看到一张画是快递送到农村的大门旁，一张画是玉米地边上盖起了楼房，一张画是一片一片的盐碱地里长出水稻。

管松江：高中毕业时，萌萌把我俩对农村未来的憧憬画了出来，送给了我。

赵萌萌坐在那儿，双手合着放在腿上，眼睛看着双手。

管松江：大学毕业前夕，萌萌鼓励我回来。我当时就想，如果像萌萌和我这样的人都回来了，那家乡就会越变越好。回乡后，我就想构建一个“返乡创业大联盟”，以“洮西宝贝”为依托，实现招商引人。

管松江停了一下，看了一眼李百会。

管松江：这件事当时贺主任和老李都很认可，而做好这件事的核心是马真龙。我昨天去省城就是找他，我们要利用他的优势，对农户实施点对点配送。

82.外景 “洮西宝贝”合作社大院门口 日

靠山镇副镇长廖春生和长山村村长吴福贵快步走进院子。

廖春生拦住管松江的话，嗓门很大：我看把农户的院门和院墙改造了，更能招商引人！但管主任硬是不让往下推动！

83.外景 “洮西宝贝”合作社大院 日

王永吉：有这样的事儿？

廖春生：领导，我是靠山镇副镇长，这位是长山村村长，我们之前去找管主任，可他不搭理我们。

管松江听了，嘴角反倒露出一丝笑意。

管松江：我是让你们别急。我准备让农家院“门牌”化，实现手机定位，保证“户户通”落地。等门牌编号做完，我们会统一改造院门和院墙。

廖春生：啊？是这个意思啊！

小凤本来都把自己的手放在胸口上了，听了管松江这么说，才把手放下来，很多人像她一样，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王永吉突然质问管松江：你曾以考察为名，用公款、公车大肆接待清华的师生？

迟海雄“噌”地站起来：领导，我是不想让你们把注意力都放在赵萌萌这儿，才提供了那些材料。你们千万别信，没这回事儿！

一时间，整个院子鸦雀无声。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管松江也站了起来：您说的这事儿真有。

大凤和李艳文等人发出惊呼。

管松江：当时我托导师帮我邀几位企业家校友来洮西，我陪他们考察了县里的合作社。考察期间，校友们给30多个贫困学龄儿童发放了助学金，他们还表示将来会来洮西做些项目。

王永吉：你围绕问题说。

管松江：他们在洮西的吃、住、行，确实由扶贫办安排。我给他们安排了单间，住宿超标了，后期报销时凑了些发票。这属实违规，我无条件服从组织的惩处。

84.外景 “洮西宝贝”合作社大院 日

王永吉点点头，立即收拾起东西，并示意调查组结束会审。

李百会情绪激动地冲过去：你们现在就要走啊？你们来洮西应该查什么？实名举报的那几样不都没问题吗？好了，我坦白，举报管松江的人是我。

在场的人除了王永吉和白雨外，全都面面相觑，管松江更是诧异。

管松江：老李，你开什么玩笑？

李百会：小管，23号那天，我听说由于舆情影响，公示期过后，你也没法任命。我以为省里一来调查，你又没事儿，就能立即任用。本以为出了个绝招，没想到是个昏招。

王永吉仍坚持要走，李百会立即挡住他的去路。

李百会：我工作30多年，没见过管松江这样的干部，他不仅想着脱贫的事儿，还想着持续富裕的事儿。最初到村里走访，很多村民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有对他说粗话的，有对他动手的，可松江总是很有耐心地做工作，很快就和村民打成一片。

在场的人听得很入神。

李百会有些哽咽：松江是90后，我儿子也是90后，我儿子根本不愿回洮西，过年都不乐意回。我以党性担保松江是个有担当的好干部。接待清华考察团，我全程参与了，财务归我分管，这事要追责就追我，松江这样年轻有为的干部是洮西的未来啊。

管松江：老李，人是我请的，房是我订的，所有后果我一人承担。

管松江走过来，紧紧地拥抱了一下李百会，眼泪夺眶而出。

管松江：老李，你也知道，去年那天本该我下乡走访，可我连续加班，贺主任非要替我去。结果因烧秸秆看不清路，出了车祸。如果我去，死的就是我。当不当主任不要紧，我得好好干，才对得起贺主任啊！我在这，贺主任就在这，他就没死。

在场的人眼眶都有些湿润。

毕胜男：有什么新闻报道能比这个更好呢！

王永吉：走吧，我们去县委作最后的调查，尽快拿出调查结果。

85.外景 合作社周边的田野 傍晚

管松江和赵萌萌在田间散步，手牵着手。

管松江弯下腰，深嗅农作物与黑土地的气息，有些陶醉。

赵萌萌带他去看合作社新上的灌溉设备。

内景 县委小会议室 夜

县委书记张先国和县委组织部长钱文方共同向调查组的同志说明情况。他们分坐两面。

张先国：管松江的任职年龄确实差了一年，但县里求贤若渴，又逢脱贫最重要的时期，为鼓励名校大学生来我县扎根，我们把他列为考察对象，结果县扶贫办全票推荐他做主任，我们便决定破格使用。

钱文方：我们的想法也得到了安城市委组织部的大力支持。

王永吉：二位所述，我们会慎重考虑。

外景 县委院车内 夜

上车后，王永吉嘱咐白雨。

王永吉：明天一早，你去一趟管天明家，把那五万元还给他。

白雨：好的，领导。

88.外景 田野里的小窝棚 夜

管松江带着赵萌萌来到父亲临时搭的小窝棚边，开始拆小窝棚。

赵萌萌帮着解一个绳子扣，但怎么也解不开：松江，这小窝棚搭得也太结实了！

管松江把手搭在赵萌萌的手上：小时候，我爸告诉我，做一件事儿，不管大小，都一定要做到最好。

拆完小窝棚，管松江搂着赵萌萌，看着满天星斗。

管松江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

管母：(OS)松江啊，你爸刚刚听说调查组去县委调查你了，血压蹿上来了，还不肯上医院。你快回来看看吧！

管松江：妈，别着急，我马上回。

两人跑向赵萌萌的车。

89.内景 下洼子屯管天明家 夜

管松江与赵萌萌推门进来，管天明正躺在炕上，管母坐在边上。

一年未见，管松江既想上前，又有点不敢上前。

听见管松江的声音，管天明把脸转向墙。

管母用眼神示意儿子上前。管松江握住父亲的手。

管天明缩回了手，脸却转了过来。看到赵萌萌，管天明睁大眼睛。

管天明：这姑娘是谁？

管松江：你未来的儿媳妇儿。

本来无法理解儿子的管天明，看着领着未来儿媳妇回来的管松江，总算长出了一口气。

管松江不由分说，抓着管天明的胳膊，就要背他去医院。

管天明：哎呀，我能走。

内景 镇医院 夜

经过治疗，管天明好了不少。

管天明语气有些沉重：松江啊，我当时不同意你回来，你偏回来。你辛辛苦苦干了这么长时间，把自家的钱拿去帮别人，竟然还被调查，我都窝火。你还年轻，爸希望你能重新考虑一下未来的方向。

管松江：嗯，爸，我会的。

91.内景 下洼子屯管天明家 夜

管松江、赵萌萌带父亲回家。安顿好父亲，管松江拿走了父亲本来要带走的外出打工的包。母亲看在眼里，笑了。

内景 县宾馆 夜

毕胜男连夜写好一篇肯定管松江的深度报道，通过省报新媒体中心上传至官网。

台灯下，毕胜男浏览着报道留言区的网友评论。

不一会儿，她竟趴着桌子睡着了。

内景洮西陵园 日

管松江走进陵园，来到贺主任墓碑前，把鲜花放在墓碑边，鞠躬。

字幕：2019年10月1日上午8时。

太阳从云朵后面露出来，阳光洒在墓碑和管松江的身上。

管松江用纸巾擦拭墓碑上的灰尘。

94.外景 县委大会议室门口 日

扶贫办工作人员接待参会人员门口登记。一拨一拨的参会人员进来。

大凤在签到本上签到，赵江随后赶来。看到大凤后，赵江凑到前面。

大凤惊讶：赵丫头？

工作人员窃笑。

赵江把右手食指竖着放在嘴边：虽然不能返乡创业，但我也可以尽一份力。回头把这个座谈会好好报道报道，让更多的人知道洮西有这么一群年轻人在铆足了劲往前冲！

字幕：2019年10月1日下午2时。

(音乐起)

内景 县委会议室 日

管松江站在主持台边。主席台背后的电子屏上写着“洮西县‘返乡创业大联盟’成立大会暨青年创业人才座谈会”。

台下椭圆形的桌子两旁坐着县委书记张先国、副县长梁长春以及马真龙、赵萌萌、李艳文、大凤，还有县里其他几位年轻的企业经营者，管松江前几天从火车站接来的那几位年轻人，另外还有几位陌生的面孔。电子屏一侧放着一个桌子，桌子旁坐着一个操作电脑的工作人员。

桌上摆放着四个花瓶，花瓶里插着四束上色草编花。

会议刚开始，迟海雄走进会议室的门，低着头，悄悄坐在后面。

大家鼓掌。

(音乐淡出)

管松江：同志们，自从来到扶贫办，我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咱们洮西是全中国的粮食主战场，但我们却是戴了帽的贫困县。这个帽子戴得丢人，戴得寒碜！

大家露出惭愧的表情。

管松江：所以，从我工作的第一天起，我就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这贫困帽摘掉。我知道这个过程一定会困难重重，但我就是要在游泳中学会游泳，在创业中学会创业，在扶贫中学会扶贫！“洮西宝库”只是牛刀小试，接下来我们重点要解决四大问题：人员不足问题、产品质量问题、销售平台问题、物流滞后问题。首先我宣布，洮西县“返乡创业大联盟”正式成立，我们将依托联盟，招商引人，把兄弟姐妹都召唤回来一起建设家乡。这几位是我儿时的伙伴……

管松江从火车站接来的那几个人和大家挥手致意。

管松江：他们在北京打拼多年，物流经验丰富。他们这次回来不仅会加入马真龙运输公司，还将带动上百位年轻人回乡创业！

马真龙插嘴：跟着我做物流，保证和你们在北京赚得一样多！

大家哄笑。

马真龙：你们别笑，下一步我要在咱洮西建立多个云仓！打通农村物流最后一公里。

管松江：对！我们准备用云仓计划，解决现在物流滞后的问题。下单、出货、运输一条龙。

外景 县委门口 日

一辆出租车停下，几个人下车。

内景 县委会议室 日

管松江：现在我向大家隆重介绍农业大学的博士生导师许广才教授和他的团队。

众人鼓掌。许广才老师和他的团队起身挥手致意。

管松江：这几年许老师和他的团队在咱们临县做“科技小院”试点，通过改变玉米的种植方式取得了粮食增产。下一步“科技小院”将在咱们洮西逐步推广，通过大规模的盐碱地改造，加快农业科技化步伐。打铁还需自身硬，这些农业专家还会组成质检组，让我们的农副产品能够保质保量！

王二小子和李艳文耳语。

王二小子：这查来查去，松江就算没事了呗？

李艳文：啥叫算没事，本来也没事。

这时，一个工作人员急匆匆地走到管松江身边，耳语了几句。

管松江：各位，请稍等我一下。

管松江和工作人员往门口走。路过王二小子身后。

管松江：北京来的？

工作人员：北京来的，好几个人呢！

管松江和工作人员走出会议室。

王二小子：艳文，看见没有，北京的调查组都来了，你还说没事。

李艳文、赵萌萌担心地望向门口。

梁长春小声和张先国交流。

梁长春：招商引人的计划特别好，现在咱们是多管齐下。

张先国：不过还需要尽快提升人员素质，否则怕跟不上科技步伐啊！

梁长春点头。

外景 县委门口 日

管松江走出县委大门，在门口迎接导师叶东林、师兄赵家国和三位校友。

管松江很兴奋：叶老师，师兄，哪阵风把你们给吹来了？

叶东林笑了笑：来给你的座谈会送点儿礼！

赵家国拿出手机给管松江看：看看，这是前几天你们省报大记者毕胜男写的报道，《在新时代下一盘“扶贫大棋”——记贫困县的年轻干部管松江》。咱老师说了，既然你是真金子，就要给你助力加油！

三位校友看着管松江微笑。

管松江和他们握手，带着大家进门。

内景 县委会议室 日

管松江推开会议室的门，清华导师团队跟在后面。

其他人好奇地看着导师团队。私底下议论纷纷。

李百会上前给清华导师团队安排座位。

远景。管松江把导师引到县委书记张先国面前，说着什么。两人握手。

导师团队全部入座。

管松江回到主持台：各位，我的清华导师叶东林先生带着清华校友团队，为我们带来了一个大项目，那就是“人才孵化基地”。这几位农学专家、电商专家、资讯专家将通过网络教学提升返乡人员在农业、电商、资讯等方面的能力水平，拉近老百姓与现代科技的距离，助力洮西的经济发展。

李艳文瞪了王二小子一眼。王二小子偷笑。

大家鼓掌。

张先国和梁长春窃窃私语，点头称赞。

管松江：下面有请叶老师为我们讲几句。

叶老师上台与大家交流。

(背景音乐起)

赵萌萌举手提问。

李艳文、小凤等人在下面讨论，大凤不知对赵江说着什么。

远远地看到，文秀也在与迟海雄交流。

赵江问大凤：这管松江和赵萌萌真是一对呀？

大凤：你可真够八卦的。

赵萌萌听见了赵江和大凤的对话，转头去看管松江，管松江也听到对话，去看赵萌萌。两人相视一笑。

(背景音乐停)

掌声中，叶老师下台，管松江上台。

管松江：同志们，朋友们，洮西是我们的家乡，无论我们走到哪里，这里都应该是我们永远牵挂的地方。我现在有个重要的事情要宣布，就在前几天，萌萌有了……

“啪”的一声，茶杯摔碎的声音传过来。

茶杯碎地特写。

迟海雄拿着茶杯盖目瞪口呆：萌萌有了？

文秀：好事，好事，到时候我帮你们张罗婚礼。

马真龙：松江，酒店的事交给我，我有朋友。

李艳文：我可以陪萌萌照婚纱照，这事得抓紧。

王二小子：要不月份大了不好看。

李艳文掐王二小子。

赵萌萌一脸窘态，摆手否认。

管松江：大家误会了！我说的是，萌萌有了一个很好的想法。

迟海雄抚摸胸口。

众人好奇地看着管松江。

管松江：那就是让更多的洮西人知道我们在做什么，我们将做什么。

管松江回头看向坐在电子屏旁边的工作人员，给了一个手势。

工作人员在电脑上操作起来。

电子屏突然出现很多人的头像。

会议室众人露出惊讶的表情。

管松江：本次座谈会采用了网络直播的方式，让全国各地的洮西人能够和我们一起参与家乡建设。乡亲们，如果能回来，就和我们一起建设故乡；如果回不来，就尽己所能支援故乡！

屏幕上有的人竖起拇指，有的人鼓掌。

会议现场。大家鼓掌。

张先国和梁长春对视点头。

屏幕变成一个直播平台，上面有很多管松江卖干豆腐、卖獾子油、卖酸菜的直播视频。

管松江：这是我在深圳的同学，也是咱们洮西人，专门帮我们研发的网络销售平台——洮西宝库APP。以后这就是咱自己的地盘，咱自己做主！10月17日扶贫日，正式上线！

众人鼓掌。

小凤激动得拭泪。

管松江：今天在座的，都是年轻人和曾经的年轻人。可以说，每一代人都有属于他们与众不同的青春。而我们这群年轻人，不仅要帮家乡脱贫，还要帮家乡致富，让洮西以我们为荣，让我们以洮西为耀！未来无论走多远，都不要忘了来时的路；未来无论走多远，都不要忘了我们为什么要出发。趁着青春大好年华，咱就投入一把，担当一次，不忘初心，不负韶华！

众人和声:不忘初心，不负韶华！

音乐起。

外景 公路 日

马真龙物流车队一路在乡道上前行，前几辆车挂着彩带、条幅。前面的条幅上写着“洮西真龙物流车队喜迎国庆”，后面车上的条幅则是“兄弟们，妈妈喊你回来建设家乡了”“承载梦想，承载希望，承载未来”……

第一辆车上坐着赵萌萌(手拿草编花)和管松江。

第二辆车上是李艳文(手拿草编花)和王二小子。

第三辆车上是赵江和大凤(手拿草编花)。

第四辆车上坐着迟海雄(手拿草编花)，身边坐着两个“洮西宝贝”姐妹，其中有一个就是文秀。迟海雄手里的草编花往左边送送，再往右边送送，不知该送给谁……

路边的人们纷纷拿手机拍照。

外景 北京长安大街 日

国庆阅兵仪式上，年轻的士兵们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过天安门广场。

外景 公路 日

卡车上的年轻人们摇臂欢呼。

远远一大群麻雀迅捷地飞向天空。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