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治理视角下居民建筑VOCs减排行为意向影响机理研究

汪振双，张作振

（东北财经大学 投资工程管理学院，辽宁 大连 116023，E-mail：zswang@dufe.edu.cn）

绿色治理是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是建设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生态文明的有效手段。VOCs通常指常温饱和蒸汽压下、有较低的沸点和小分子量、容易挥发有毒有害的物质，包括醛、醚、烯烃、炔烃等。近年来，我国VOCs年排放量已超过3000万t[1]。建筑行业VOCs排放量占12%左右，是VOCs排放量较大行业。建筑VOCs主要排放源自建筑装饰、建筑涂料和建筑木制材料的挥发性有机物。已有研究表明，中国大陆室内VOCs浓度明显高于境外[2]，长期处于超标的VOCs环境中，人体的呼吸系统、造血系统和神经系统等会产生慢性或急性病症，包括哮喘、急性中毒、神经系统障碍、肝功能异常，更有甚者诱发白血病及致癌人体。建筑VOCs污染问题是影响我国居民身体健康的元凶，建筑VOCs减排至关重要。全面提升建筑全过程绿色化水平被住建部列为现阶段主要的工作重点。2019年新修订的《绿色建筑评价标准》将原来的绿色建筑标准“节地、节能、节水、节材、室内环境、施工管理、运营管理”评价指标进行升级革新，室内环境污染问题等成为发展绿色建筑所面对的重要问题，建筑VOCs减排问题已迫在眉睫。

海内外学者在建筑VOCs减排问题上进行了初步研究。Sumin Kim[3]通过研究在建筑材料里添加木质材料等方法，用来减少甲醛和TVOCs的挥发量。Shinsuke Katoa等[4]在吸附性建筑材料是否能够降低室内VOCs的研究中，比对了7种不同类型的建筑材料在室内VOCs减排的有效性。实验表明吸附建筑材料能有效降低了 VOCs的浓度。Kwok Wei Shah等[5]为改善室内空气质量，对纳米材料进行全面总结。这类纳米材料基于热/光催化去除建筑VOCs，改善室内和室外空气质量。常杪等[6]梳理了VOCs污染防治的现行标准和法规，对VOCs污染防治政策体系提出新的独特见解。汪振双等[7]研究发现中国建筑行业VOCs排放和行业经济增长具有重要关系，建筑行业VOCs排放的最大诱因是经济产出效应。樊娜等[8]系统介绍了我国建筑室内VOCs的来源、危害和控制技术的研究应用现状，总结我国在室内VOCs控制方面采用的技术途径及效果。

综上，建筑VOCs减排的研究大多从技术、经济和政策等方面进行，而从居民意愿研究建筑VOCs减排鲜有报道。本文以计划行为理论和规范激活理论为基础，构建居民建筑VOCs减排行为意向影响模型，分析居民建筑VOCs减排行为意向各因素影响机制，提出提高居民参与建筑VOCs减排行为意向的对策，为绿色治理下建筑VOCs政策的制定提供参考。

1 模型构建与研究假设

1.1 模型构建

Ajzen[9]于1991年提出了计划行为理论（TBP）。TBP模型有五大核心因素：行为态度（ATB）、感知行为控制（PBC）、主观规范（SN）、行为意向（BI）和行为（B）。TPB被认为个体在对是否执行某一行为时内心对于这一行为利害得失判断并作出利益最大化的合理行为，是以个体自利性为出发点执行的。Schwartz[10]在 1977年提出规范激活理论（NAM），个人规范（PN）即“道德规范”是规范激活理论的核心变量。结果认知（AC）和责任归属（AR）相互作用激活个人规范。个人规范被成功激活，则会认为亲社会行为会是正确的并会去执行。规范激活理论在环境保护和助人为乐的亲社会行为等利他行为研究广泛使用，如亲环境行为、节能行为等。

计划行为理论是个体以实现利益最大化而做出合理行为，即个体在衡量了成本收益之后决定是否采取某一行为，其具有利己性本质。建筑 VOCs减排行为作为一种环境行为，不仅受到个体因素的影响，也会受到外部环境的影响。即包含利己性的行动考量，也会受到公共利益和责任义务感的驱使。环境行为作为一种兼顾了利己性与利他性的公共行为，单纯从利己视角去探索个人参与建筑业VOCs减排的影响因素必然忽略环境行为本身的公益性。所以在TPB基本框架下引入具有利他性特质的规范激活理论中个人规范和结果认知变量。Wokje Abrahamse等[11]的研究发现个人规范和结果认知能加强计划行为理论对节能行为的解释力。Mario F.Teisl等[12]研究生态行为时发现，TPB结合NAM 模型在某行为同时带来私人利益和公共利益时比任何一个单独的模型更为有效。

以基于TPB的AT、SN、PBC和BI4个变量且引入NAM中PN和AC两个变量构建等“居民建筑VOCs减排行为意向影响因素研究模型”可为个人参与建筑VOCs减排行为意向影响因素及作用路径研究提供更新的研究视角，如图1所示。

图1 居民建筑VOCs减排行为意向影响机理研究理论模型

1.2 研究假设

TPB认为行为态度、主观规范和感知行为控制正向影响着行为意向。石世英等[13]基于 TPB研究垃圾回收行为意向时发现行为态度，主观规范和感知行为控制与垃圾回收行为意向呈正相关系。周玲强等[14]在旅游者环境负责行为意愿研究中发现，旅游者环境负责行为意向受到行为态度、主观规范和感知行为控制正向影响。本文认为个体对建筑VOCs减排持有乐观的态度或者有积极的预期会提升参与建筑VOCs减排的行为意识。个体是否参与建筑VOCs减排受到来自家人、朋友、同事等的社会压力时会正向影响建筑VOCs减排的行为意向。个体对参与建筑VOCs减排的自身能力评估将正向影响行为意向。所以提出以下假设：

H1：建筑 VOCs减排行为态度正向影响建筑VOCs减排行为意向；

H2：建筑 VOCs减排主观规范正向影响建筑VOCs减排行为意向；

H3：建筑VOCs减排感知行为控制正向影响建筑VOCs减排行为意向。

根据已有研究表明，结果认知会激活个人规范，进而通过个人规范正向影响行为意向。吕荣胜等[15]以NAM为基础探究节能行为发现，个人规范受到结果认知的正向显著的影响。Joseph R. Hopper等[16]研究废物回收行为中发现主观规范会加强个人规范对废物回收行为的解释力，结果认知通过个人规范影响废物回收行为。王玉茹等[17]基于 TPB和 NAM 理论对天津市民低碳出行意向研究中发现，天津市民低碳出行意向受行为态度、主观规范、感知行为控制、结果认知和个人规范正向影响。王丽丽等[16]研究S市民环境治理行为意向中发现，S市民参与环境治理行为意向受到行为态度、主观规范和个人规范正向影响，所以本文认为个体首先要认识到参与建筑VOCs减排可能得到的良性结果的认知，通过强化的结果认知促进个人规范的产生，进一步影响建筑VOCs减排行为意向。

建筑VOCs减排结果认知会正向影响个体对建筑VOCs减排的态度评价；最终建筑VOCs减排主观规范通过影响个人规范进一步增强了个体参与建筑业VOCs减排行为意向。所以提出以下假设：

H4：建筑VOCs减排结果认知对建筑VOCs减排个人规范具有正向影响；

H5：建筑VOCs减排结果认知对建筑VOCs减排行为态度存在着正向影响；

H6：建筑VOCs减排主观规范对建筑VOCs减排个人规范存在着正向影响；

H7：建筑VOCs减排个人规范对建筑VOCs减排行为意向存在着正向影响。

基于以上假设6个变量作用途径中可能会出现中介作用。故做如下假设：

H8：建筑 VOCs减排主观规范可能通过建筑VOCs减排个人规范对建筑VOCs减排行为意向具有正向影响；

H9：建筑 VOCs减排结果认知可能通过建筑VOCs减排个人规范对建筑VOCs减排行为意向具有正向影响；

H10：建筑VOCs减排结果认知可能通过建筑VOCs减排行为态度对建筑VOCs减排行为意向具有正向影响。

2 实证研究

2.1 问卷设计

依据居民建筑VOCs减排行为意向影响因素研究模型分析，使用调查问卷的方式收集数据。本文基于 Ajzen[9]所推荐的量表以及相关研究[13，17，18]，形成本文量表和问卷。其中，包括6个潜变量共设置29个测量变量即29道题目；5个控制变量即受访者的性别、年龄、受教育程度、可支配月收入（除去基本生活开支）以及居住区域。测量变量采用Likert Scale“5”表示“非常同意”“1”表示“非常不同意”。为验证该量表的适用性，通过预调研回收问卷200份，基于反馈对该问卷进行适当增减。经过筛选，最终形成了包含主观规范等潜变量在内的6个变量21个测量变量5个控制变量的正式问卷，包含一个逻辑测量变量。由于“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本次研究运用自填式问卷法进行网络调研，通过微信、QQ及微博分享发布问卷。在2020年7月20日～2020年7月30日期间总共回收1670份正式问卷。为保证问卷的有效性，基于实际情况，答题时间少于1钟、选项高度一致和未通过逻辑测量变量而前后矛盾的问卷按无效问卷处理。最后，获得有效问卷1088份，问卷有效率65%。根据统计学理论在95%的置信度、抽样误差3%和50%响应分布下全国调研共需要样本数最低为 1067份，本次调查问卷数量符合该标准。样本基本特征如表1所示。

2.2 信度和效度分析

借助最新版的SPSS26.0和Amos26.0进行验证性因素分析和信度分析。首先，进行信度检验；然后，进行KMO和巴特莱特球形检验检测，检测结果显示各潜变量KMO值均大于0.7和巴特莱特值显著性均小于 0.001，可以进行因子分析。最后，进行验证性因子分析，分析结果表明：χ²=323.13，df=155，χ²/df=2.085，p＜0.001，RMSEA=0.032，GFI=0.971，RMR=0.021，CFI=0.983，NFI=0.983，TLI=0.979，该测量模型数据拟合度良好。信效度检验结果如表2及表3所示。

表2 验证性因子分析和信度分析

检验结果显示，各潜变量Cronbach’s α均高于0.75，各测量变量的因子载荷量λ值均大于0.699，其对应的组合信度CR均在0.75以上，平均方差萃取量AVE均大于0.5，各潜变量的相关性均显著，各潜变量的相关系数都小于AVE的平方根。以上结果证明居民建筑VOCs减排行为意向影响因素研究问卷量表信度、收敛效度和区分效度通过验证。

表3 收敛效度和区分效度

2.3 模型拟合和假设检验

借助Amos26.0探索居民建筑VOCs减排行为意向影响因素研究模型拟合度。居民建筑VOCs减排行为意向影响因素研究模型主要指标拟合结果如表4所示，绝对适配指标 RSMEA=0.041，χ²/df=2.792，GFI=0.96，AGFI=0.948均符合相应的标准，NFI=0.955，CFI=0.971，PGFI=0.732等也符合相关的标准。结果显示该模型拟合效果较好，该模型的结构方程模型分析结果如图2所示。居民建VOCs减排行为意向影响因素研究模型解释了居民建筑VOCs减排行为意向54.9%的变异。

表4 居民建筑VOCs减排行为意向影响因素研究模型拟合适配度结果

图2 居民建筑VOCs减排行为意向影响机理研究模型分析结果

假设路径分析结果如表5所示。结果显示，居民建筑VOCs减排行为意向受到个人规范直接影响程度最大，行为态度和感知行为控制次之，假设H1、H3、H7得到验证。居民建筑VOCs减排主观规范对居民建筑VOCs减排行为意向产生正向影响不显著，所以假设H2不成立。居民建筑VOCs减排行为的结果认知对居民建筑VOCs减排个人规范和居民建筑VOCs减排行为态度产生显著的正向影响，影响程度依次减弱，假设H4、H5得证。居民建筑 VOCs减排主观规范正向显著影响居民建筑VOCs减排个人规范，假设H6得证。

表5 建筑VOCs减排行为意向影响因素研究模型直接效应分析结果

检验居民建筑VOCs减排行为意向影响因素研究模型的中介效应，使用最新版本的AMOS26.0软件。由于本次样本量较大，所以在Bootstrap界面中设置样本抽取次数为10000，百分位置信水平（PC）95%，偏校正置信水平（BC）95%进行数据校正。中介检验结果如表6所示。

表6 居民建筑VOCs减排行为意向影响因素研究模型中介效应检验结果

结果显示，居民建筑VOCs减排主观规范通过居民建筑VOCs减排个人规范间接显著影响居民建筑VOCs减排行为意向，假设H8得到证实。居民建筑VOCs减排结果认知通过居民建筑VOCs减排个人规范和行为态度间接显著影响居民建筑 VOCs减排行为意向，标准化路径系数分别为 0.378、0.141。假设H9、H10得到验证。

居民建筑VOCs减排行为意向影响因素研究模型中各路径的标准化总效应分析结果如表7所示。AC对居民建筑VOCs减排行为意向影响程度最大，PN、AT、SN和PBC次之，说明居民对建筑VOCs减排结果认知越强烈、清晰，越影响居民建筑VOCs减排行为意向。居民建筑VOCs减排结果认知对个人规范影响力达到β=0.752，对行为态度影响达到β=0.592，说明居民对建筑VOCs减排结果认知越强烈，越能积极影响个人规范和行为态度。根据以上结果可知，居民对建筑VOCs减排结果认知越积极强烈，越倾向于形成良好的行为态度，能进一步激发个体规范，同时，居民建筑VOCs减排主观规范也会积极影响个人规范，从而使居民在心中产生了较高的“道德义务感”影响建筑VOCs减排行为意向的产生。

表7 标准化总效应分析结果

3 建议

（1）相关部门可以举办专业的建筑 VOCs减排社区讲座，设立建筑 VOCs减排宣传周，建筑VOCs减排宣传进社区等活动；加大宣传力度，使居民了解建筑VOCs减排能提升居室环境，有助于自身及家人的身体健康；不参与建筑VOCs减排会带来的不良的环境后果，危及自身及家人的健康，让居民清晰的了解建筑 VOCs的害处，进行建筑VOCs减排的好处；深化居民在建筑VOCs减排问题上的结果认知。

（2）树立推行建筑 VOCs减排的个人典范，积极带动身边的同事，朋友加入到提升居住品质和环境质量的建筑VOCs减排中来，为居民参与、实施建筑VOCs减排营造一个良好的社会氛围，用以对居民在日常生活中养成建筑VOCs减排行为的良好习惯的培养，倡导形成一个有利于建筑VOCs减排行为的社会氛围，让居民了解参与建筑VOCs减排就是保护环境，保护环境，人人有责以增强居民的个人建筑VOCs减排道德义务感，稳固和深化参与建筑VOCs减排在居民个人价值观中的地位。

（3）加强建筑 VOCs减排技术研发，政策支持建筑材料生产商进行技术升级，鼓励研发 VOCs排放低的或者无VOCs排放的产品，对高VOCs排放建筑产品进行强制退市，促进产业升级。

（4）建立有效的市场监督机制，建议政府相关部门对建筑 VOCs排放等级进行强制标识，无VOCs排放等级标识的建筑产品不得在市场销售，加大市场执法力度打击假冒伪劣及高VOCs排放产品，对治理VOCs具有重要意义。

4 结语

本文基于拓展的TBP模型使用SEM分析方法探究居民建筑VOCs减排行为意向的影响因素得到以下结论：

（1）居民建筑 VOCs减排个人规范对居民参与建筑 VOCs减排的行为意向直接影响最大（β=0.518），说明个人规范在居民建筑VOCs减排行为意向形成的过程中起到重要的作用；居民建筑VOCs减排行为态度直接影响居民建筑VOCs减排行为意向（β=0.245，P＜0.001），表明居民的积极进行建筑VOCs减排的态度，会直接影响建筑VOCs减排行为意向的产生。居民建筑VOCs减排感知行为控制直接影响居民建筑 VOCs减排行为意向（β=0.112，P＜0.05），表明居民在参与建筑 VOCs减排的行为中会无法避免的考虑金钱、时间、信息和精力是否支持自己这一行为，进而影响建筑VOCs减排行为意向的产生。

（2）居民建筑 VOCs减排结果认知对居民建筑 VOCs减排行为意向影响的总效应最大（β=0.534，P＜0.001），个人规范（β=0.518，P＜0.001）和行为态度（β=0.245，P＜0.001）次之，表明居民对于建筑VOCs减排预期的结果认知会很大程度的影响建筑VOCs减排行为意向的产生，居民的道德义务感及行为的态度对于个体建筑VOCs减排行为意向的形成具有很重要的作用；研究还证实居民建筑VOCs减排结果认知对于个人规范的激活产生极其重要的影响（β=0.752，P＜0.001）；居民建筑 VOCs减排结果认知对行为态度的积极影响是巨大的（β=0.592，P＜0.001）；同时，研究还证明个人规范在结果认知对居民建筑VOCs减排行为意向影响发挥部分中介作用；居民建筑 VOCs减排结果认知通过行为态度间接影响居民建筑VOCs减排行为意。

（3）居民建筑 VOCs减排主观规范对居民建筑VOCs减排行为意向不存在直接影响（β=0.059，P＞0.05），而是通过个体规范间接对行为意向产生影响（β=0.13，P＜0.001），个人规范在主观规范对居民建筑 VOCs减排行为意向影响发挥完全中介作用。表明个体受到社会压力会激活个体的个人规范，并通过个人规范对居民建筑VOCs减排行为意向产生显著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