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认同教育融入中小学课程：目标、内容与实施

高 维，杨 岚

当前，随着逆全球化潮流的不断蔓延，国家之间的意识形态、经济和文化博弈与冲突也日益加剧。这些都对我国国家安全和稳定带来了潜在威胁。与此同时，在外来文化强势渗入的过程中，我国的一些学生对祖国历史、传统文化和现实国情不够了解，以政治价值观为重要内容的思想政治教育呈现低效倾向。[1]因此，国家认同教育显得尤为重要和紧迫。

《新时代爱国主义教育实施纲要》指出，要把青少年作为爱国主义教育的重中之重，推动爱国主义教育进课堂、进教材、进头脑。[2]在此背景下，探析国家认同教育融入中小学课程的目标、内容和实施，对促进我国国家认同教育实践、提升学生的国家认同素养具有重要意义。

一、国家认同教育融入中小学课程的目标

国家认同教育融入中小学课程的目标是国家课程、地方课程、校本课程等各类课程的共同目标，能够引领课程内容的选择和课程实施。在《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关于国家认同的描述[3]和我国最新颁布的《中小学德育工作指南》总体目标相关论述[4]的基础上，我们从理性认知、情感态度和行为表现三个维度对国家认同教育融入中小学课程的目标进行阐述。

(一)理性认知

国家认同教育融入中小学课程的目标的理性认知维度聚焦学生在认知层面所需掌握的基本知识。主要包括学生能够了解法律规定的作为中国公民的条件以及法律赋予公民的权利及义务；了解我国的组织机构、政治和法律制度；理解我国社会主义所处的发展阶段以及当前的主要矛盾；知道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所取得的重大成就；理解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基本内涵；了解我国的优秀传统文化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知道我国所取得的物质文化、精神文化、制度文化和行为文化成就；了解中国古代史、近代史和现代史，特别是党史、国史和改革开放史，知道我国重大的历史事件和重要的历史人物；认识到历史和人民选择中国共产党、社会主义道路和改革开放的必然性；了解我国的地理疆域、自然风光和人文景观。

(二)情感态度

国家认同教育融入中小学课程的目标的情感态度维度关注学生对自己的公民身份及国家政治和文化、历史和地理等持有的情感倾向和态度立场。主要包括学生热爱自己的祖国，具有强烈的国家归属感、自豪感和使命感，具有参与公民活动的意愿；具有捍卫国家主权、尊严和利益的意识；拥护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不断增强道路自信和制度自信；珍爱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尊重中华民族的优秀文明成果；具有传承和弘扬优秀传统文化与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意识；尊重祖国的悠久历史，尤其是党史、国史、改革开放史；热爱祖国的自然风光和人文景观，具有维护国家领土和国家统一的意识。

(三)行为表现

国家认同教育融入中小学课程的目标的行为表现维度聚焦学生在实际生活中体现国家认同的行为实践。主要包括学生能够主动承担社会责任，关心国家大事，积极参与国家政治生活；维护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遵守法律规范；积极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实现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而不懈奋斗；在生活中传承和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践行传统美德和民族精神，积极参与传统节日活动，将传统艺术融入自身生活；形成历史意识，以史为鉴，能用历史的眼光看待问题，传承革命传统和革命精神；坚决捍卫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维护民族团结和祖国统一。

总之，国家认同教育融入中小学课程的目标的三个维度，即理性认知、情感态度与行为表现之间相互作用、相互影响。在实施中要注意把握三者之间的统筹平衡。

二、国家认同教育融入中小学课程的内容

基于我国教育政策以及一些研究者对国家认同构成要素的相关论述，国家认同教育融入中小学课程主要包括身份认同、政治认同、文化认同、历史认同、地理认同五个方面的内容。国家认同教育应依托中小学课程中的相关内容，将这五个方面融入其中。

(一)身份认同

国家认同的前提是具有公民身份，一个人只有具有了公民身份，才能体验到自己和国家之间的联系，在心理上归依国家，并自觉维护国家的利益。公民身份涉及基于公民权利确立的身份和对文化和民族的归属感两个方面，[5]包括政治—法律公民身份和文化—心理公民身份两个层面。[6]据此，公民身份认同涉及公民身份和国民意识两个方面。

中小学课程中有关公民身份的内容主要包括关于中国公民身份获得与证明的相关知识，法律赋予公民的权利与义务、公民在社会中所扮演的角色以及政治生活等。中小学课程中有关国民意识的内容主要包括国旗、国歌、国徽等国家象征物相关知识，我国政治、经济、科技、体育、军事等方面的成就，学生对社会的责任感以及对国家的使命感的相关内容。通过这些内容进行国家认同教育，有利于培养中小学生的公民意识、公民美德以及社会责任感，促进其身份认同，从而成为合格公民。

(二)政治认同

政治认同主要是指公民在政治生活中对所属国家的政治体系的认知、情感上的认同以及按照政治体系的要求规范自身行为并积极参与政治生活。参照丁志刚和董洪乐对政治认同的分类，可将政治认同分为政治主体认同、政治规范认同、政治过程与程序认同和政治意识形态认同。[7]

中小学课程中政治主体认同相关内容主要包含我国国家权力机关、行政机关和司法机关的知识，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人民取得的成就，国家领导人的伟大成就及其优秀品质等。中小学课程中政治规范认同相关内容主要包括宪法、刑法、民法、未成年人保护法、教育法、婚姻法等法律规范和人民代表大会制度、基本经济制度、多党合作制度、民族区域自治制度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以及当前国家重大方针政策等。中小学课程中政治活动与程序认同相关内容主要包含两个方面：一是我国国家机关的职权和工作程序等，如人民代表大会的召开程序、工作内容和选举规则以及法院、检察院等国家机关的工作程序和运行机制；二是政治参与的正确途径以及相关政治行为等，如公民参与选举，行使民主权利的程序和规范。中小学课程中政治意识形态认同的相关内容主要包括马克思主义思想、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以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等内容。通过这些内容开展国家认同教育，有利于促进中小学生对政治主体、政治规范、政治过程与程序和政治意识形态的感知和体悟，增强其政治认同，使其成为社会主义合格建设者和可靠接班人。

(三)文化认同

文化认同是指人们对文化的倾向性共识和认可，通常表现为人们使用共同的文化符号，持有共同的文化观念，遵从共同的思维方式和行为规范。文化常常被分为物质文化、精神文化、制度文化和行为文化。[8]基于此，文化认同包括物质文化认同、精神文化认同、制度文化认同和行为文化认同。

对应文化认同的四个方面，中小学课程中文化认同的相关内容包含四个方面：一是我国在社会生产和人类生活中产生和发展的物质文化，如建筑文化、饮食文化、服饰文化；二是以思想精华、传统美德和民族精神为核心内容的精神文化，如《论语》《孟子》《荀子》《大学》《中庸》等经典中蕴含的学习观、读书观、修身观、义利观、廉耻观和诚信观，个人修身美德、家庭生活品德和社会公德，以及勤劳勇敢、爱国主义、自强不息、勇于担当、开拓进取等民族精神；三是在当下仍具有一定价值的制度文化，如我国传统的伦理道德规范和礼仪俗规以及历史上的祠堂和拜师等制度；四是我国丰富璀璨的行为文化，如清明节、端午节、中秋节、春节等传统节日，丝织和制瓷技术、中医问诊、航天成就等古今科技，书画、剪纸等艺术行为。依托这些内容开展国家认同教育，有利于促进中小学生对我国博大精深的物质文化、精神文化、制度文化和行为文化的感知和实践，促进其文化认同，使其成为中国文化的传承者、表现者和创造者。

(四)历史认同

历史记忆是历史认同的基础，其既涉及对国家历史的描述，又是关于国家认同的关键性叙事。[9]作为历史记忆的历史事件是国家维持连续性和统一性的基础，是国家认同教育的基本资源。[10]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是历史记忆的核心，历史认同主要涉及这两个方面。

中小学课程中历史认同相关内容主要包含中华民族的文明史、中华儿女的抗争史、中国共产党的奋斗史等；对我国发展具有重大影响的历史事件，如鸦片战争、辛亥革命、新文化运动、红军长征、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新中国成立、改革开放等；中国历史发展中出现的各领域重要人物，如孙中山、毛泽东、邓小平等政治家，孔子、朱熹、鲁迅等思想家，鲁班、蔡伦、钱学森等科学家，戚继光、林则徐、黄继光等民族英雄。依托这些内容开展国家认同教育，有利于中小学生了解中华民族的伟大成就和曾遭受的历史磨难以及在此过程中涌现的伟大人物，促进其历史认同，从而承担起历史使命。

(五)地理认同

地理认同是某一地理位置或空间区域的形象给个体带来的综合心理感知及归属感。地理认同关涉人与领土之间的关系。领土有明确的边界，是生存之所，人们对其怀有特殊的感情；领土确定了建构国家认同的边界，领土意识和领土景观影响着人们的国家认同。[11]基于此，地理认同主要涉及自然风光、人文景观和领土意识三个方面。

中小学课程中地理认同相关内容主要包括：我国疆域和行政区域的划分，我国丰富的自然风光和人文景观及其特征，我国领土及主权基本常识。依托这些内容开展国家认同教育，有利于促进中小学生对祖国自然风光和人文景观的感知，激发其领土意识，提升其地理认同，进而成为祖国领土的守护者。

三、国家认同教育融入中小学课程的实施

国家认同教育融入中小学课程的实施，关键在于将国家认同教育系统融入各类型课程中，并采用启发式、探究式和体验式教学方式。

(一)将国家认同教育融入各类型课程中

1.国家课程、地方课程与校本课程

在国家课程方面，国家认同教育主要在语文、道德与法治(思想政治)、历史和地理等人文课程中进行渗透。由于这些人文课程是学校课程的主体，其在国家认同教育融入中小学课程中处于基础性地位。也正因如此，党和国家高度重视语文、道德与法治(思想政治)、历史三科统编教材建设，确保三科教材体现国家意志。这也有利于保障国家认同教育充分融入这三科教材。与此同时，其他课程如数学、科学等也蕴含着中国古代科技成就等诸多国家认同教育元素，也可以发挥其独特的国家认同教育功能。

作为我国课程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地方课程和校本课程注重开发本地和本校资源，能够彰显地方和学校特色，满足学生的兴趣和个性化发展需求。因此，各地及中小学可以基于地方和学校所在地的区域特色和资源，开展国家认同教育与地方课程和校本课程相结合的实践探索。可喜的是，当前我国一些学校在此方面进行了一些积极探索。如天津南开中学开设了“以周恩来为人生楷模”课程，组织撰写了《以周恩来为人生楷模教育读本》，通过校本课程使学生学习周恩来的理论思想、人格魅力、精神风范、品德作风，引导广大学生以周恩来为人生楷模，弘扬周恩来的爱国主义精神，为中华之复兴而读书。[12]又如北京史家胡同小学与国家博物馆以国家博物馆的馆藏精品为支撑，以史家胡同小学长期的教学实践为基础，共同编写了《中华传统文化——博物馆综合实践课程》校本教材。其涵盖“说文解字”“服饰礼仪”“美食美器”“音乐辞戏”四大主题，引领学生基于博物馆资源学习和体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培养其国家认同。[13]南开中学和史家胡同小学的课程探索充分挖掘了学校可资利用的资源，体现了学校特色，为其他学校国家认同教育相关课程的开发提供了可资借鉴的思路。

2.学科课程与活动课程

学科课程是以文化知识为基础、以学科知识逻辑为中心而编排的课程。语文、道德与法治(思想政治)、历史、地理等学科课程有利于学生系统学习国家认同相关内容，促进学生对国家认同的理性认知。虽然各学科都应全方位渗透国家认同教育，但不同学科具有各自的学科特点，因此在国家认同教育渗透上不同学科应各有侧重。具体来讲，语文学科侧重文化认同，道德与法治(思想政治)学科侧重身份认同和政治认同，历史学科侧重历史认同，地理学科侧重地理认同。

在国家认同教育融入中小学课程过程中，常常是各学科独立进行。虽然各学科都发挥着重要的国家认同教育功能并有所侧重，但要实现国家认同教育效果的优化，需要整合各学科的国家认同教育资源，发挥各学科的协同渗透作用。因此，可以加强统一规划和组织，打破学科之间的界限，尝试以跨学科的视角开展国家认同教学活动，以实现国家认同教育的整体优化。

与学科课程相比，活动课程能够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增强学生的参与感，促进学生的直观体验，更有利于加强学生情感和行为维度的国家认同。学校开展国家认同教育活动课程可以关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注重日常活动的教育作用。如每周进行升国旗和唱国歌仪式；带领学生参观博物馆、纪念馆；与政府机关、企事业单位、基层社区以及实践基地等合作，通过工作体验、社区服务和社会调查等形式，为学生提供参加社会生活或公益活动的机会。这些日常活动通过直观体验增进学生对国家的认知，有利于激发其爱国情感以及社会责任意识。二是凸显节日仪式的教化功能。学校可以结合清明节、端午节、中秋节、春节以及劳动节、国庆节等开展主题实践活动，挖掘和发挥节日文化的国家认同教育作用。如举办端午节宣传活动，深度推介与端午节有关的传说典故、风俗习惯、美食文化、经典诗文等，使学生全面了解端午文化，继承和弘扬屈原的爱国主义精神。三是发挥重大社会事件的教育意义。如新冠肺炎疫情很快得到有效控制，充分体现了党和国家高水平的组织和动员能力以及我们的制度优势，而众多医务工作者和社会各界人士不顾自身安危，勇敢逆行，参与病人救治及相关工作，社会大众及海外华人也积极捐款捐物，均体现出中华民族公而忘私、团结勇敢、家国情怀的民族精神。结合该重大社会事件开展国家认同教育活动，能够激发和培养学生的国家自豪感和社会责任感。

当前，学校普遍开展国家认同教育相关活动，但需要注意的是，这些活动往往是碎片化的，甚至学校在国家认同教育意识方面是含糊的乃至无意识的。因此，对国家认同教育相关活动需要进行有意识的统整。可以在国家认同教育的大主题下，从身份认同、政治认同、文化认同、历史认同和地理认同五方面对已有的日常和专题实践活动资源进行梳理和整合，并进一步扩展相关实践活动，从而形成国家认同教育活动课程资源体系，为学生国家认同的培育提供资源保障。

3.显性课程与隐性课程

显性课程是有目的、有计划、有组织设计和实施的课程。隐性课程与显性课程相对，是学校课程计划中未明确的、非正式和无意识的学校学习经验。上文中提到的各种课程类型，如国家、地方和校本课程以及学科和活动课程中的国家认同教育相关内容都可被视为显性课程。显性课程是对学生开展国家认同教育的主要途径。与国家认同教育显性课程相对，国家认同教育隐性课程具有弥散性，对学生潜移默化的影响也往往更具持久性。

隐性课程主要关涉以下几个方面：一是学校物质环境。校园中的中国伟人雕像，教室或走廊中张贴的中国古代名人语录以及其他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物质载体等都能够润物细无声地增强学生的国家认同。二是学校的精神风气。学校精神风气会浸染每一个学生。如民主的学校风气，能让学生参与到学校的民主决策中，确保所有学生都有发言权，增强学生的权责意识和主人翁意识，提高学生参与社会生活的积极性与主动性，进而增强其国家认同。三是教师的榜样示范。教师对国家的情感以及言行举止会深刻影响学生国家认同感的形成，因此教师要以身作则，爱国敬业，以自身对国家认同的意志自觉与行为实践潜移默化地感召学生，增强学生的国家认同感。

(二)采用启发、探究和体验的教学方式

当前，教师在国家认同教育教学方式上，普遍存在知识灌输的现象，若要在认知、情感和行为维度全面培养学生的国家认同，需采用启发、探究和体验的教学方式。

1.启发式教学

启发式教学是指教师在教学中注重启发诱导以发挥学生的主体性，进行有意义的学习。启发思维是启发式教学的主旨，而问题性教学是启发式教学的重要手段。在国家认同教育融入中小学课程的过程中，教师应避免大量的知识灌输，要注重启发学生的思维，培育学生的理性精神。在教学过程中，应注重设置问题情境，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同时在教学中应注意留白，给学生的思考和思维拓展保留空间。如教师可以用“我国有哪些优秀传统文化以及在新时期我们应如何传承和发展优秀传统文化”等问题来激发学生对相关问题的思考并促进其国家认同。需要注意的是，教学中在强调国家发展中积极成就的同时，也要正视国家发展中存在的问题。教师应启发学生的理性精神，使其能够以一种发展的眼光和建设性的立场去分析国家发展中存在的现实问题。[14]

2.探究式教学

探究式教学是指在教师的引导下，学生通过观察、思考、讨论等途径进行探索，以获得新知的一种教学方式。在国家认同教育融入中小学课程的过程中，教师要以学生学习为中心，精心安排课堂教学环节，激发学生学习兴趣，采用探究式教学方法，发挥学生的主动性，培养学生的探究能力和思维能力，促进学生的国家认同。例如，在五年级道德与法治“富起来到强起来”一课的教学中，教师可以指导学生以小组为单位通过资料检索、调查研究等方式收集与国家富强有关的文章、图片、视频、口述史等文献资料，进而引导学生探究“富强”的内涵，并在课堂上分享收集来的反映我国各领域的重大成就以及综合国力和国际地位等方面的资料，最后引导学生讨论中国取得巨大成就的原因以及作为青少年学生应该怎么做，以促进学生的社会责任感和国家认同。

3.体验式教学

体验式教学是注重学生亲身体验、实地体会，以促进学生认知、情感和行为发展的一种教学方式。体验式教学的特点在于重视学生的亲身经历、心灵体验，在自身认知中促进学生发展。在国家认同教育融入中小学课程的过程中，应注重体验式教学方式，如组织学生探访革命遗迹、参观博物馆、参加志愿服务等丰富多样的体验活动，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引导学生走向社会，将教育内容与自身生活经验相结合，在亲身体验中感受国家历史文化和发展成就，激发爱国情怀和民族自豪感，增强建设国家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