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里有一所师范专科学校。他们校门口挂着两块牌子,一块是“连云港师范专科学校”(海州师范学校的前身),另一块是“徐州师范大学连云港校区”。
按理说,有了“徐州师范大学连云港校区”那块牌子,足可以把“连云港师范专科学校”的名头给盖住了,为何还要再挂上个自降一等的“专科学校”让你瞧不起呢?
原来,“连云港师范专科学校”是本土的固有学校,他们从最早的海州师范学校晋升为“连云港师范专科学校”,已经是晋升一等了。但是,校方并没有为此而满足,人家与徐州师范大学联系上,并取得联合办学的资格,便面向社会招收有限的几班的师范类本科生(最初为二本)。这样一来,名头不就硬朗了吗?在门口自然要挂上两块牌子。
由此,让我联想到那所“两块牌”大学里的张永义老师(人家可能早已是教授了,可我还是亲切地称他张老师),他的文学评论写得挺好的,给好多大腕级的作家写过评论,得过我们小城里文学创作方面的最高奖“花果山文学奖”。
张老师在他们文学院创办了“大同有您”文学大讲堂,邀请我去给他们讲一堂“文学与盐河文化”。我欣然答应了。
去他们“大讲堂”讲课之前,张老师与我电话、微信来回磋商,问我的创作方向。
我说:“这几年,主要是写《盐河旧事》。”
我心想,如果我不写《盐河旧事》,你也不可能邀请我去讲什么“文学与盐河文化”呀!
他还问我职务。
我说:“我没啥职务,就是个写小说的,而且是写微型小说的。”
他说,那我在介绍你的时候,就说你是我市著名作家。我说:“别说我著名,我们楼栋里的几十户人家,好多人都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们。你就说我是相裕亭吧。”
张老师说:“到时候,我们要送一张聘书给你的,你可以保存在你的书房里。”
我知道他说的是“客座教授”那类的聘书。我连声说:“不用不用不用,你就告诉我讲课的时间、地点。到时候,我准时去讲我所理解的《文学与盐河文化》就可以了。”
我知道,当今社会教授是最有文化的一个群体。像我这种写微型小说的半吊子文人,有啥资格去称什么“客座教授”。
可自从那件事情以后,我开始留意“客座教授”这个头衔,且发现身边的好多人,不仅是某某大学的“客座教授”,有的还“客座”到国外去了。就连我的学生都弄了个江苏海洋大学的“客座教授”。
那一刻,我后悔了,早知道大家都这样“客座”,咱也“客座”一下多好。我曾到新加坡南洋大学给我的同乡送过《盐河旧事》,并回答他们我为何要写“盐河”,何不就此在那里弄个南洋大学的“客座”呢;刘兆亮在淮海工学院(江苏海洋大学前身)读书时,把我介绍给他们文学院的党委书记,并组织了六个班的学生,听我讲微型小说,我怎么就没想起来弄个“客座”的呢?
如今,我的好多微型小说界的朋友,不仅“客座”上教授,还“客座”上某某大学文学院的名义院长,某些国字号、世界级大报名刊的“客座”总编、副总编。我不知道这是微型小说作者的骄傲,还是微型小说作者的悲哀?
但是,至今弄不明白,“客座”是个什么头衔?是哪一级权威单位颁发的?是我上面所说的张永义、刘兆亮吗?还是比他们更有权威的人士?怎么会有那么多人乐此不疲地奔着“客座”而去呢?
写到这里,联想到文章开头时,我啰哩啰嗦地讲述我们连云港师范专科学校大门口的那两块牌子,顿然有所醒悟,敢情多一块“牌子”,总比没有那块“牌子”好。
受此感染,很想走走徐習军徐教授的门路,你在江苏海洋大学做教务工作多年了,别整天给我“找错”,咱俩在《金山》杂志的“相峙南徐”栏目里“对峙”已久,中国人讲究“不打不成交”,咱这不也“成交”了吗。你帮我去找找你们江苏海洋大学的领导,给我弄个“客座教授”,或文学院的“名义院长”,或者一步到位,给我弄个江苏海洋大学的“名义校长”如何?如果这件事情你能给我办成了,我就有“底气”了。
湖南邵阳学院 袁龙
有意思的话题,可以吐槽了。
广州花都区作家 余清平
这个,估计都有话要说。
湖南邵阳学院 袁龙
在高校的才知道要成为教授有多难。
中国矿业大学 顾建新
大学级别越高,评教授越难。我所在的这所985大学,现在,两三个学院每年只给一个名额。博士毕业,评了好几年的副教授,都在等着评。
湖南邵阳学院 袁龙
根据现行的职称评定规定,光是论文著作一项就会刷掉很多人。现在很多博士要成为教授都是苦苦挣扎,在我们普通地方二本学校,之前有一个一级作家和四级法官想套教授,都没门。
广东省小小说学会副会长 雪弟
作家成为客座教授,肯定不能要求他们发论文,但要有一定的创作成绩。可现在,不管写得如何,都能轻松成为客座教授。茅盾文学奖获得者,成为客座教授还是很容易的。若获得某项征文比赛优秀奖,就成为客座教授,就很荒诞了。这与学校层次也有关系。
中国矿业大学 顾建新
也不容易,要考核。一级作家,别想!笑话,听听就行了。
湖南邵阳学院 袁龙
一级作家相当于正高职称,但在重科研的高校,难。
金山杂志社 严有榕
我们这儿的大学外聘的书画客座教授有好多,还外加了硕士生导师。
中国矿业大学 顾建新
我们学校,现在国内博士,都不要,必须是国外名牌大学毕业的。本科必须是211大学。
广东省小小说学会副会长 雪弟
现在,沽名钓誉的太多,我们这里有一个区作家协会主席,竟然说很多鲁迅文学奖获得者认他做私人导师。问他都有哪些作家,他说名单要保密。所以啊……
广州花都区作家 余清平
区作协主席,鲁迅文学奖获得者认做导师?没可能性吧。我们广东省,才几个鲁迅奖获得者。估计是鬼话!
湖南邵阳学院 袁龙
吹牛不用交税。
广东省小小说学会副会长 雪弟
在我所有的社会兼职中,我觉得只有一个相对妥当,那就是广东省小小说学会副会长。其他的,我简介中,都不会写。这是我今年的自我介绍:一个33岁女人的丈夫、一个5岁女孩的父亲。若补充两句,就是:不贪不嗔不痴、不烦不惊不惧。
金山杂志社 严有榕
我熟悉我们当地的一位老书画家,他给自己的书房起名“蛰庐”二字。今年初他自己花钱出了本古体诗集《蛰翁尚友集》,在书的封面上,我在他名字后面加了个“著”字,他让我去掉了。另加了一行字:“予非诗家,然喜爱尤加,偶一为之,窃以为聊以自娱也,非想取悦于广众矣。”
广东省小小说学会副会长 雪弟
高境界。
中国海洋大学 徐习军
这个话题的本质意义是要探讨的“名与实”的问题,只不过拿高校、拿教授说事而已。其实拿“教授”说事,并不具有“典型性”,毕竟“高校”这一性质属性决定其“乱”不到哪里去,不如拿“主席”说事,“主席”就“乱”了去了,不信大家留意一下,参加笔会研讨会的50人中,可能有30个以上是有“主席”头衔的。
稍微“正统”一点的“作家协会”,也有国、省、市、县区、乡镇(街道)乃至某区域都有“作协”,一个“作协”至少有一个主席,N个名誉主席,N+1个副主席;再有行业系统如交通作协、铁路作协、金融作协……行业又设立下属地区级、厂矿、公司级……都有主席。
还有非正统的各种文体都有学会,比如散文学会、诗歌学会、杂文学会、民文学会,连咱微型小说不也有无数个学会吗……
可以武断地认为,拿得动笔的,甚至不会拿笔不要紧能使鼠标键盘的,都可以写点文章,都可以当作家诗人,都可以当“主席”……
以后骂人可以不用脏字,就说看你就像个“作协主席”!
中国矿业大学 顾建新
别忘了,习军自己就有一大堆“主席”,“做鞋主席”。
中国海洋大学 徐习军
顾教授,俺也是凡人,未能免俗,也戴着一大堆“主席”“會长”帽子。二十几年前,我陪许行先生、史佳丽小姐姐在我们的盐场参观,在盐滩上,陪同的盐场领导介绍我们是作协领导,人家反问我们——作协是卖什么的?那个陪同领导说作协不卖东西。盐场工人说:明白了,作协不卖东西那就是皮包公司啊……
第十七届中国微型小说年度奖一等奖获得者 曾颖
老相的那篇文字,直爽而帅气,击中了当下文坛的时弊。世风如此,很多人都没办法跳脱出去。比如说我自己,就没有什么头衔,也从来没有申请过什么职称之类的,只有一个职业高中文凭,混了大半辈子,遭遇过很多挫折和打击,但还是给扛过来了。当年有建议我去混一个文凭,甚至建议我买一个,我没有这么做,我为此感到很庆幸和骄傲。而正是因为我没有文凭和格外的荣耀,我只能够拿我自己写的文章和做的工作去证明自己,因此直到现在50多岁了,仍然像刚刚毕业出来的学生一样,每天坚持学习和写作。我觉得一个写文章的,最好还是拿自己的文章去说话。但凡有人请我去做讲座,我都会告诉对方,我没有大学文凭,如果需要这种身份的话,我就不去。事实上,我也在很多地方办过讲座,大家并没有因为我没有文凭或者有文凭和头衔,而更喜欢或者更讨厌我所讲的。文学是一个寂寞的事业,小小说尤其。如果名利心和目的性太强的话,可能会折损自己内心的平静和安详。如果一个喜欢文学的人,写了大半辈子,不是让自己变得更加宽容、平和和谦卑,而是把自己变得更狭隘更躁狂更心存杂念,那么,这么多年的文章就白写了。文学在我心中视同宗教,是让世界变得更美好的东西,所以文学人,珍视自己内心的那份宁静和安详,最好。以上想法都是我自己对自己的要求,不针对任何人的选择,因为我觉得作为一个成年人,他所做的选择必然有他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