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姣凤 徐 浪
(湖南图书馆 长沙 410011)
如何运用进步文献推动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和发展,这是中国共产党人从一开始就努力探索的课题。关于建党初期红色文献传播情况的研究,目前多以政治学、历史学视角为切入点,从图书馆学视角开展的研究零散且稀少。就湖南地区而言,从图书发行的角度对建党初期红色文献传播情况的研究,较为零散地分布于各地区的县志、党史资料中,如武冈县志、浏阳县志、溆浦县志、衡南县志等,另外则主要见于《湖南革命出版史》《文化书社——中国早期传播马克思主义的书刊发行机构》等著作。文章采用文献分析法,以1919—1927年为时间节点,以文化书社为切入点,对毛泽东早期文稿、毛泽东早期革命活动史料、湖南各市县新文化运动及五四运动史料、湖南各地区地方志、湖南出版史料、新民学会史料、湖南早期共产党人的回忆录等丰富资料进行梳爬与考证的基础上,结合图书馆学相关理论,总结了建党初期湖南地区红色文献的传播情况及特点,探究了文化书社对新时代图书馆开展红色文献阅读推广的现实意义。
目前,学界对红色文献开展的研究主要包括:红色文献的概念,红色文献的载体形态,红色文化与红色文献的关系,红色文献资源建设、开发与利用等。徐建华等在《图书馆红色文献与红色专藏》一文中提出,红色文献的定义与革命文献、红色文化、红色资源等密切相关,重点对与红色文献相关的概念进行了梳理与归纳,对红色专藏的概念、特点等进行了分析[1]。现阶段关于红色文献的定义,有狭义和广义之分,二者的区别主要表现在文献产生的时间范围及载体形态。从时间范围来看,赵莉认为红色文献主要是指“从1921年7月中国共产党成立起至1949年10月新中国建立之前,由中国共产党机关或各根据地所出版、发行、制作的各种文献资料”[2]。一些学者则将上述观点归属为关于“红色文献”的狭义定义,并在此基础上提出了广义的定义。如孔辉、万彩霞在《高校图书馆红色文献搜集工作探析》中提出:“红色文献是阶级斗争的产物,是反映共产主义者在追求革命真理以及为实现共产主义伟大目标过程中而形成的思想、革命经验等成果的总称。”[3]这一观点,从时间节点和文献内容上对狭义的红色文献定义进行了拓展。从载体形态来看,研究观点大致可以归纳为两种,一种观点认为红色文献仅为图书资料,另一种观点则认为红色文献包括口述历史、音像资料及博物馆、纪念馆、档案馆等一切记录红色文化的物化资料。刘禀诚认为,红色文献属于红色资源范畴,主要是指与中国革命、中国共产党及其建立的红色政权密切联系的图书资料[4]。刘满平认为红色文献是记录和表现红色文化的一切文献[5],而红色文化包括物质文化、制度文化、精神文化等[6]。本文研究的红色文献,主要以建党初期共产主义的追随者、实践者以及早期中共党员及党组织,在寻求革命真理、传播马克思主义和推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过程中所重点研究、发行、编印、出版的图书资料及其他进步宣传资料等。从时间来看,本文认为红色文献的起始时间可以推至1921年建党以前,如陈独秀等创办的《新青年》杂志,从1919年下半年到中国共产党成立之前,就刊登了大量有关马克思主义、十月革命及中国工人运动的文章。
1919年8月3日,湖南《大公报》第六版刊登了一篇名为《文化社昨日开会》的短文,全文仅100余字,其中有近一半的字数用来交代书社发起人名单及主要负责人。在文化书社最初的17位发起者中,教育界有10人、新闻界有5人,其中新民学会会员有5人,担任筹备员的毛泽东、易礼容、彭璜均为新民学会会员。此外,湖南教育界、新闻界的一些进步人士在文化书社成立的过程中也发挥了重要作用,如朱建凡(周南女校校长)、王季范(湖南省立第一师范学校教员)、张平子(长沙《大公报》编辑)等。
从红色文献传播的主要对象来看,文化书社的主要受众群体为学生、进步青年。书社营业的最初半年,除开寒假一个月外,其余月份,书报均很畅销,有些书报总是供不应求。文化书社成立的贩卖部,也以学校贩卖为主体,如湖南省立第一师范学校及其附属小学、楚怡小学、修业学校等。
新文化运动并没有在一开始就将马克思主义确定为救国救民的真理指导,而是在对各种思想的研究、比较中意识到:中国向西方学习了不少,总是行不通[7]。在俄国十月革命的影响下,倡导新文化运动的先进知识分子及有识之士提高了觉悟,开始了解和接受马克思主义,并通过各种途径传播革命进步书刊,以此来推动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文化书社的红色文献传播工作也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展开的。
毛泽东在《文化书社缘起》一文中指出,“湖南人现在脑子饥荒实在过于肚子饥荒,青年人尤其嗷嗷待哺。 文化书社愿以最迅速、最简便的方法,介绍中外各种最新书报杂志,以充实青年及全体湖南人新研究的材料。”[8]449同时他还指出“一枝新文化小花,发现在北冰洋岸的俄罗斯”[8]449。据《湖南革命历史文件汇集》(1919—1924年) 的“群团文件”记载,全国“1万份的《中国青年》,其中文化书社销售 910 份”[9]。
综合《文化书社第一次营业报告》、《文化书社社务报告》(第二期)、《文化书社销售目录》(1921年5月)等资料[10]6-27可看出,文化书社在成立初期,经营图书164余种、杂志45种、报纸3种,日后又逐渐增多。文化书社把有限的资金优先用于采购马克思主义书刊,其中销售量较大的有:《新青年》、《劳动界》、《旅俄六周见闻记录》、《新俄国之研究》(邵飘萍著)、《劳农政府与中国》(张冥飞著)、《社会主义史》(李季译)、《马克思资本论入门》(李汉俊译)、《阶级斗争》(恽代英译)、《马克思经济学说》(陈溥贤译)以及《共产党宣言》(陈望道译)等。在发行刊物中,影响广泛、发行量较大的主要是由新文化运动的发起者及进步人士直接创办的刊物,根据《文化书社社务报告》(第二期),文化书社自创办的前7个月,发行量较大且对马克思主义传播产生重大影响的刊物主要包括:《新青年》、《劳动界》、《少年中国》与《少年世界》,以及湖南早期共产党员编写的地方刊物,如《平民教育》等,这些刊物在文化书社的具体发行情况如下:
《新青年》:原名《青年杂志》,由陈独秀在上海创立,群益书社发行。《新青年》杂志是新文化运动兴起的标志,受俄国十月革命的影响,1918年以后,《新青年》开始广泛地宣传马克思主义。1919年下半年至1921年6月,《新青年》刊登的关于马克思主义、十月革命和中国工人运动的文章多达100余篇。陈望道译的《共产党宣言》,经陈独秀等校对后在《新青年》刊载。1920年9月至1921年3月,《新青年》在文化书社共计发行了2 000本。
《劳动界》:1920年8月由上海共产主义小组重要成员陈独秀、李汉俊等创办,以启发工人觉悟、开展工人运动、向工人传播马克思主义为主要目的。1920年9月至1921年3月,该刊在文化书社共计发行了5 000本。
《少年中国》与《少年世界》:1918年,李大钊、王光祈、周太玄等在北京发起少年中国学会,并创办刊物《少年中国》与《少年世界》。在五四新文化运动各种思潮的影响下,少年中国学会成员之间虽然对坚持什么样的主义存在分歧,但总体上对社会主义是赞成的。在《少年中国》上刊登的研究马克思主义的主要文章包括:《新马克思主义》(陈愚生译)、《达尔文的学说与马克思的学说——进化论与社会主义的关系》(陈愚生译)、《“少年中国”的“少年运动”》(李大钊)、《妇女解放与 Democracy》(李大钊)、《怎样创造少年中国?》(恽代英)、《论社会主义》(恽代英)、《唯物史的宗教观》(李达)、《从梅雨时期到暴风雨时期》(张闻天)等。在这些文章中,李大钊、恽代英等运用马克思主义的观点对中国社会情况进行了分析。1920年9月至1921年3月,《少年中国》《少年世界》在文化书社共计发行近880本。
湖南地方进步刊物:1921年9月至“马日事变”前,文化书社除了大量发行传播新文化运动和马克思主义的书刊外,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即在中共湘区委员会的指导下,努力推动中共湘区委员会自编刊物的出版发行。1921—1924年,共产党员、平江文化书社的主要创办者李六如编写了《平民读本》四册,在湖南、湖北、江西、广东等省大量发行,成为“湘区党委从事工农运动,向工农进行马克思主义启蒙教育的好教材”[11]69。此外,郭亮创办的《工人之路》、李达主编的《新时代》、李维汉等人主办的《战士》周刊等也经由文化书社、真理图书社发行。1926年,在共产党员的发动下,湖南农民革命运动走向高潮,文化书社由此发行了一系列重要刊物,如《农民画报》《农民运动小丛书》,由湖南农村补习教育社编辑的《成人读本》《社会常识》《农民故事》等。这些书刊,对发动群众、组织群众投入革命、武装群众的思想都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为拓展新思想新文化以及马克思主义的传播渠道,在毛泽东等的建议与指导下,湖南各地的进步人士开始创办地方文化书社。1920年11月至1921年3月,仅半年不到的时间里,平江、浏西、武冈、宝庆、衡阳、宁乡、溆浦七处分社(贩卖部)相继成立,而后,岳阳文化书社、嘉禾文化书社分别于1922年3月、1923年6月成立。九个分社的范围遍及湘东、湘西、湘北、湘中各个地区。长沙文化书社和各分社的关系,表面上看起来只是单纯的业务往来,无上下隶属关系,各分社保持经济上和组织上的独立。但实际上,它们却保持着政治追求上的一致性,即向湖南传播新文化,而后主要是传播马克思主义以及为各地区早期共产主义组织的建立提供便利条件。九个文化书社分社的主要发起者、创办者及社员,大多都在文化书社成立不久后加入中国共产党。
3.1.1 浏西文化书社
浏西文化书社成立于1920年11月10日,其主要发起者是陈昌(即陈章甫,1927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2]。浏西文化书社与学校的关系十分密切,曾邀请夏明翰等赴金江学校讲学,并组织教员推行教育革命,组织浏西教员联合会举办讲习所,组织进步教师分赴浏阳东乡洞溪、南乡枫林、北乡蕉溪等学校,倡导和发动当地的新文化运动。此外,陈昌、陈飘飘等还创办了《浏阳旬刊》(后改为周刊),曾刊登了《中国共产党宣言》节选及《马克思专述》等文章,引起了浏阳进步人士的强烈反响,影响波及醴陵和江西诸县。陈昌认为,新文化新思想之所以能够快速影响民众,文化书社发挥了重要作用,他指出“宣传如长沙文化书社最有效力。我县自浏西文化书社成立,教育人员发生极大之忏悔,即其例”[13]。
3.1.2 宁乡文化书社
1921年3月,宁乡劝学所教员姜孟周(1922年加入中国共产党)经何叔衡介绍,联合朱剑凡、萧淑沩等创办了宁乡文化书社。由于有党的领导,加上何叔衡、姜孟周等个人的社会影响比较大,宁乡文化书社在当地青年知识分子中的影响力非常大。宁乡文化书社除发行北京、上海、武汉、长沙等地的新出版物外,还专门发行在长沙求学的宁乡学生编辑的进步刊物,如《宁乡青年》《沩声》《靳江旬刊》等。为了扩大对马克思主义的宣传,为宁乡党组织解决活动经费问题,宁乡文化书社还在甲种师范学校成立了分社,发行《向导》《新青年》《先驱》等进步刊物[14]。根据中共早期党员李甲秾烈士的日记,他读过的从宁乡文化书社购买的新书就多达23种,其中包括《马克思资本论入门》《科学社会主义》《劳农政府与中国》《共产党宣言》等[10]65。
在湘西地区红色文献传播的过程中,溆浦文化书社发挥了重要作用,该社由蒋竹君、吴家英等联系溆浦地方进步乡绅、文教界等人士于1921年3月创办。溆浦文化书社成立后与长沙文化书社取得联系,而后发展为长沙文化书社的分社。溆浦文化书社虽然不是由中国共产党早期组织直接创办,但得到了向警予、向五九等中共党员的大力支持。向五九曾亲自为溆浦文化书社带回大量进步书刊,并在溆浦发表题为《我们的理想——共产主义》的演讲,对当地数百名进步青年及在校师生产生了较大影响。 向警予赴法勤工俭学回国后向溆浦文化书社寄赠了中国共产党中央机关刊物《向导》[10]68。溆浦文化书社促进了《新青年》 《马克思资本论入门》《社会主义史》等在湖南西部偏远地区的传播,并且为该地区后来创办其他书店提供了借鉴。溆浦文化书社成立以后至新中国成立前,该地区先后开办的书店达20余家,其中3家(民众书局、生力书店、文化服务室)为中共地下党员和进步人士直接创办[15]。
3.3.1 衡阳文化书社
衡阳文化书社的前身是三师新书报贩卖部(即湖南省立第三师范学校贩卖部)[10]61。1920年在恽代英的建议下,衡阳学友互助会创建了三师新书报贩卖部,1921年10月该贩卖部改名为衡阳文化书社,衡阳文化书社得到中共早期党组织的直接指导。1921年10月,毛泽东在衡阳“三师”吸收进步青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建立湘南地区第一个党小组。1922 年4月,毛泽东在衡阳“三师”先后作了《社会主义》《关于马克思生平及其艰苦奋斗简史》的报告[16]。
衡阳宝华书局是衡阳文化书社的重要经营点,早在1922年就开始从长沙文化书社秘密采购《向导》《新青年》《新潮》等进步刊物以及《共产党宣言》《共产主义与共产党》等马克思主义著作。这些书刊一开始每种仅售30—50册,后来发展为100册以上,《向导》增加最多,每期达300余册。1923年,宝华书局店主萧远纶加入中国共产党,并在书局门口挂上了“衡阳文化书社”的招牌。由于革命进步文献多从远道运送而来,加上每次能够采购的数量有限,因此,在中共党组织的指导和支持下,衡阳文化书社先后翻印了《新经济政策》、《新社会史观》、农民协会章程、工会章程等出版物,一度成为中共湘南特委的对外联络点之一。除与武昌利群书社、长沙文化书社保持密切联系外,衡阳文化书社还与上海、北京、武昌、广州等地的革命团体、出版机构建立了往来,其发行的书刊报多达200余种,销售面覆盖湘南各县[10]62-63。
3.3.2 嘉禾文化书社
嘉禾文化书社的前身是长沙文化书社贩卖部,由中共早期党员李庠(1921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唐朝英(1921年加入中国共产党)组织发起的新文化研究所发展而来,1925年正式改称嘉禾文化书社。该书社销售的革命进步书刊包括:《中国青年》《向导》《马克思主义浅论》《共产主义ABC》《共产党宣言》《新青年》等[17]。此外,它也销售商务印书馆、中华书局等出版的书刊,并代办全县各学校的教科书,以此来掩护党团活动和增加收入[10]70。
3.4.1 平江文化书社
1920年11月,经毛泽东等建议,李六如(1921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张子谋等创办平江文化书社,后由吴克坚(1924年加入中国共产党)、陈茀章(1922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李淑陶(1923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具体负责。平江文化书社成立后主要销售从长沙文化书社引进的各种书刊,为了迷惑敌人,门市上特意摆放一些普通书刊,而大量销行的实际是《新青年》《向导》《中国青年》《先驱》等革命进步刊物。为满足青年学生和工人群众的要求,平江文化书社专门设立了阅览室,并购置了石印机等设备,自行翻印革命进步书刊。书社每天接待读者两三百人,以学生居多。平江文化书社将平江知识分子、青年学生和工农革命群众紧密联系在一起,对平江县早期党组织以及共产主义青年团的建立与发展都产生了较大影响[18]。
3.4.2 岳阳文化书社
岳阳文化书社主要由岳阳教育界一些思想进步的中小学教员创办,其中包括施召南(1922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刘光谦(湖南第三联合中等学校校长)、廖莘耕(岳阳县立中学校长)等,正式成立的时间是1922年11月。岳阳文化书社一直以长沙文化书社的办社方针作为自己的方针,在业务上与长沙文化书社保持联系,同时还与北京、上海、武汉等多地书局保持业务往来。其所销书刊报纸,价格比其他书局稍低,所获微利用以支付经营中的各种开销。该社还大力开展并参与社会活动,如参加发起小学教员研究会,配合岳阳县劝学所开办暑期学校,倡导创办洞庭仪器馆,协助劝学所办平民学校,等等[11]52-53。岳阳文化书社在传播马克思主义、传播新文化新思想、唤起民众觉醒等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在1926—1927年的农民革命运动中,岳阳文化书社社员彭德基、彭遨(192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任景芳(1927年加入中国共产党)等成为了中坚力量[10]72-75。
3.5.1 武冈文化书社
受长沙文化书社的影响,在湖南省立第一师范学校求学的进步青年欧阳东(1925年由共青团员转为中共党员)、邓中宇(1925年由共青团员转为中共党员)联合武冈的戴源漳、李秋涛(1925年由共青团员转为中共党员)等发起武冈文化书社,正式营业的时间是1920年12月。1921年冬,邓中宇、夏石泉、夏昌言等在武冈创办由思思工学社(思思,取马克思的“思”和恩格斯的“斯”字谐音)领导的思思工厂、思思农场、思思学校、思思平民补习学校。武冈文化书社归属于思思工学社之下,由李秋涛任经理、欧阳东任学校校长。1923年,欧阳东带领师生深入群众,积极参加社会实践,并组建了武冈县第一个社会主义青年团组织,为中共地方组织的建立做了思想和组织准备[19]。随着思思工学社的发展壮大,武冈文化书社进一步扩大,后改名为武冈商务印书馆,其书刊销售范围不限于武冈县境内(当时包括武冈县、洞口县、邵阳县大部分、隆回县以及新宁县的一部分),还扩展至新宁、绥宁、城步等县[10]55-56。
3.5.2 宝庆文化书社
宝庆文化书社创办于1921年1月,受毛泽东委托,由新民学会会员贺民范、匡日休等在宝庆城内(今邵阳市区)创办,而后由黄麟担任书社负责人。宝庆文化书社所销售的书籍主要来自长沙文化书社,包括《共产党宣言》《劳农政府与中国》《新青年》《向导》等。除了在城区内进行图书发行外,该社更多的是将马克思主义刊物及革命进步文献传播至邵阳、新化、武冈、新宁、城步等其他各县。宝庆进步青年团体——宝庆东乡学会、宝庆西乡学会的会员,经常前往书社购书,吸收新思想、新文化。不少青年知识分子从中接受了马克思主义启蒙教育,而后投身革命,成为大革命时期中共宝庆地下党的第一批党员。
文化书社在长沙《大公报》《湖南通俗报》等发布了《发起文化书社的缘起》《文化书社通告好学诸君》《文化书社敬告买这本书的先生》《读书会的商榷》等文章和告示,其中大多由毛泽东亲自执笔。书社定期编印《文化书社社务报告》,通过《大公报》等向社会发布,对其成立目的、办社宗旨等进行宣传,详细介绍书社运营情况、畅销书目的种类、名称、销量等。另外,一些广告还以宣传单的形式夹放新书中,如《读书会的商榷》《文化书社敬告买这本书的先生》等。《文化书社敬告买这本书的先生》提到:“我们很愧疚自己的能力薄弱,不能担负这传播新文化的大责,希望各界有心君子予以援助。先生若能帮我们费一点口舌介绍之劳,那我们是特别感谢先生的。”[8]488
文化书社由毛泽东担任特别交涉员,同时聘请陈独秀、李大钊、恽代英等为“信用介绍”,与全国多地知名出版机构建立联系并保持稳定的业务往来。从1920年9月到1921年3月底,与文化书社建立业务往来的出版机构、书局、报社等共计60余家[10]17-20。
陈独秀、李大钊等对文化书社的业务发展给予了较大的帮助。在陈独秀的引荐和介绍下,文化书社与上海商务印书馆、中华书局、亚东图书馆、泰东图书馆、伊文思图书馆、时事新报社、新青年社等建立了联系,免去了押金。在李大钊的帮助下,北京新知书社、新潮书社等也为文化书社免去了押金。恽代英创办的武昌利群书社,向文化书社优先优价供应最新出版的书籍[20]147。此外,与文化书社保持较频繁业务往来的还有北京的晨报社,北京大学出版部、学术演讲会、新生活社,广州的新青年社,四川的成都华阳书报流通处以及江苏省教育会,等等。就长沙地区而言,文化书社与群益书社、健康书社联系最为密切,1922年文化书社在资金困难时,还得到了健康书社的援助[11]47。
文化书社在全省建立了较为完备的发行销售体系。书社成立之初便在湖南省立第一师范学校及其附属小学、楚怡小学、修业学校等设立了贩卖部,工作人员还经常背着新书新报至工厂、学校等,确保第一时间将书籍送到读者手中;而后又在平江、浏西、武冈、宝庆、衡阳、宁乡、溆浦、岳阳、嘉禾先后设立了九个分社。长沙文化书社与各地分社紧密联营,大多书报都统一由总社订购,然后从全国各出版、发行机构直接运输至分社。此外,长沙文化书社充分利用争取到的“信用介绍”,并在北京、上海等地驻派代表,及时获取书报出版信息,一旦有新书上市,便立刻通知长沙以及各地分社迅速采购。毛泽东读过的《共产党宣言》《社会主义史》《阶级斗争》都在出版当月即已收到[20]148。
文化书社工作人员服务周到,书社以传播新文化新思想为主要目的,不注重营利。文化书社发起之初,在书社组织大纲中就规定:“本社全部财产为各投资人所公有……各人投入之资本,均需自认为全社公产,投入后不复再为投资人个人所有,无论何时不能取出,亦永远不要利息。”[8]451这也就意味着文化书社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营利机构,而是一个有着更为崇高目的的文化服务和文化传播机构。《文化书社通告好学诸君》《营业细则》等文均提到:“本社书报杂志售价至多比出版原店一样,有些比原店更便宜,仅以取到相当之手续费及邮汇费为限。”[8]486书社还规定,凡是来书社专门贩运小册子卖给平民及劳动界的,一律“让以优价”。为了让更多人能阅读到进步书刊,书社还销售过三个铜板一份的刊物,受到读者欢迎。此外,为了给读者提供便利,书社还为读者义务代办邮购书刊的业务,除邮资外,不收取任何报酬。对于各分社,长沙文化书社亦在书报价格上给予足够优惠。“照本退与,不赚分文,所有优价折扣,都归分社。”[10]30,34各分社的办社方针及运营模式,大都与长沙文化书社一致,均以传播新思想新文化、宣传马克思主义为主要任务,并通过设立阅览室、提供借阅等方式为无经济能力购买书刊的进步青年提供阅读便利。书社所获微利,仅用以支付经营中的各种开销。
毛泽东、何叔衡、彭璜等联合教育界人士及其他进步人士组织了“俄罗斯研究会”,其主要任务包括:以研究所得发行俄罗斯丛刊、派人赴俄从事实地调查、提倡留俄勤工俭学等。研究会每周定期在文化书社阅览室召开读书心得交流和时事研讨会,其中讨论过的重要著作包括《共产党宣言》《国家与革命》等,此外,还将《俄国共产党的历史》《列宁的历史》《劳农制度研究》等文章介绍给《大公报》登载,这些文章对湖南进步青年产生了重大影响[21]。
文化书社定期开展面向广大读者的读书会。1920年11月,毛泽东以“文化书社同人”的名义向社会发布《读书会的商榷》一文,主要阐述了举办读书会的三大好处:一是资源共享,在不增加经济支出的同时,收获更多的学问;二是针对“关门研究法”的弊端,提出成立读书会能达到沟通心得、共同研究、打消疑虑的目的;三是针对学校书报刊资源短缺的现状,提议以班级为单位成立读书会,每月各人凑钱,合起来买书订报,让学生可以成为不出门而知天下的“秀才”[8]490。
习近平总书记在2019年给国家图书馆老专家的回信中,为新时代图书馆事业的发展提出了新思想、新要求。新时代图书馆红色文献阅读推广应首先坚持正确的政治方向,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工作导向,通过向全社会推广优秀的红色阅读作品、开展丰富多样的红色文献阅读推广活动等来激发红色经典、红色文化的时代价值,推动全社会阅读红色经典、亲近红色文化、传承红色精神。
一是通过科技赋能推动馆藏红色资源建设,丰富馆藏红色文献资源的形态及使用方式。如上海图书馆推出“上海(革命)文献服务平台”,将红色文献的数字化保存、红色文献整理与研究、红色文献服务等进行整合,推动红色文献资源的数字化转型。二是依托馆藏红色文献资源助力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和教育教学,深入挖掘红色文献资源的新时代思想政治教育意义。如太原市图书馆成立的马克思书房,在收藏和开放较为丰富的马克思主义文献的同时,推动跨学科文献资源整合,推动纸本文献阅读与教学演讲、数字阅读、社会教育活动等相结合,推出了“小小马克思”思政公开课等品牌活动。三是发挥公共图书馆文献保护和文化传承的功能,加大红色文献收藏力度。如淄博市图书馆,以庆祝建党100周年为契机,开展具有地方特色的红色革命文献及党史资料的征集活动,除了对各类纸本文献进行征集外,还将手刻、音像制品、网络信息等纳入征集范围。
一是立足打造专题红色空间并营造氛围,建设红色主题图书馆。如江西省图书馆专门成立了红色图书馆,包含红色文献阅览区、红色影音欣赏区、红色场景体验区、红色文创展示区等等,开通了可以现场体验的交互式平台,加深了读者对红色文化、革命精神的理解。二是统筹总分馆服务优势,构建红色文献智慧化大阅读体系。如嘉兴市图书馆依托其城乡一体化的总分馆服务体系,利用与统筹1个总馆、2个区分馆、18个镇(街道)分馆、32个村(社区)分馆,以及300多个图书流通站的阵地优势,打造“红船书苑”,结合红色阅读活动,将具有地方特色的红色文化通过较为完善的四级服务体系宣传出去,不断丰富红船精神的时代价值和文化内涵。三是丰富阅读载体,提供立体化、沉浸式的红色文献阅读体验。如杭州图书馆专门成立少儿红色书房,依托丰富的红色主题纸质文献和数字资源,通过“馆社共建”的形式打造红色文献阅读活动品牌,提供读红色经典、看经典电影、听时代声音的综合阅读体验。此外,为吸引青年读者阅读红色文献,长沙图书馆推出了红色剧本阅读解谜体验活动,即图书馆里的红色“剧本杀”,通过阅读、表演、推理等沉浸式体验,让年轻读者感同身受地领悟革命先烈的崇高精神。
一是以经典红色文献为基础进行红色文创产品的开发与推广。如为庆祝建党100周年,全国各公共图书馆联合出版社、档案馆等机构相继推出了馆藏珍贵红色文献的复制本、影印本及学习笔记,其中包括《共产党宣言》陈望道译本的第一版本等,通过文创产品开发的方式呈现珍贵文献的历史原貌,以亲近大众的方式推动珍贵红色馆藏资源创造出更大的时代价值。二是依托红色景点、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等开展以“红色研学”为主题的阅读实践。如湖南图书馆在建党100周年之际面向全省中小学生家庭推出的“读步课堂”红色研学之旅,依托湖南的红色旅游资源优势,规划多条红色研学路线,通过以家庭为单位、亲子共同参与的红色阅读实践,推动党史教育、爱国主义教育的开展。三是通过图书馆联盟等方式,打造红色阅读路线,加强红色旅游宣传。如遵义市图书馆、贵州省图书馆、赣州市图书馆等共同成立了“长征之路图书馆联盟”,以多城联动的方式构建以长征为主题的红色文献资源公共文化服务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