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宏影
(天津中医药大学研究生院,天津 301617)
《金匮要略》百合病开篇“百合病者,百脉一宗,悉治
其病”[1]。百合病主证包括 “意欲食复不能食,常默默,欲卧不能卧,欲行不能行;饮食或有美时,或有不用闻食臭时;如寒无寒,如热无热;口苦,小便赤;诸药不能治,得药则剧吐利。如有神灵者,身形如和,其脉微数”等,主证变幻多端,历代注家众说纷纭,使后学者莫衷一是。全国中医药高等教育《金匮要略》第七版教材认为百合病的病机在于心肺之阴虚内热[2]。以心主神明血脉,肺朝百脉,心肺阴虚内热,百脉受累,心神不安,以致出现饮食、行为、语言和感觉失调的现象,同时,可出现如寒无寒、如热无热等血脉失和的表现;因外形表现可无明显病态,而病人自觉症状却较明显且复杂多端,“如有神灵”,现代临床中多认为与情志病、精神神经系统疾病相关[3]。有鉴于此,笔者在临床上,常常运用百合病篇中主方百合地黄汤加减于阴虚内热而出现情志改变的疾病中,在此试分享一则验案,敬盼同道雅正。
患者吴某,女,27岁,银行职员,2018年4月12日就诊。患者每于北方供暖停后出现过敏性鼻炎,病已4年,平时偶有发作,动则自汗出。此次患病经西药鼻喷后有所缓解,但时有反复且夜间加重、影响睡眠。刻诊:喷嚏流涕,涕清稀量较多,鼻干,烦躁懒言、略有胸闷,动辄汗出,恶风寒,饮食、二便如常,舌尖红,苔薄白,脉弦细数。诊断:过敏性鼻炎,证属营卫不和,津伤生热。治疗应调和营卫,生津清热。予桂枝加葛根汤合栀子豉汤加减,葛根20g,桂枝12g,生白芍12g,炒栀子10g,淡豆豉10g,炙甘草8g,生姜3片,大枣3个。5剂,水煎服,早晚分服。嘱避风寒,忌辛辣刺激油腻之品。
2018年4月17日复诊,喷嚏流涕略减,鼻干减轻,燥热减,胸闷已除,自汗出、恶风寒有减,但仍烦躁懒言,饮食二便如常,舌苔薄白,脉弦细数。调整处方:百合20g,生地黄15g,桂枝10g,生白芍10g,炙甘草10g,生姜3片,大枣3个。5剂,水煎服,早晚分服。
2018年4月22日复诊,略作喷嚏流涕,无明显鼻干,烦躁已轻,无懒言燥急,恶风汗出减。病情基本缓解,再行调和营卫、生津益气等法将息。
案例分析:过敏性鼻炎甚为常见,本案患者过敏性鼻炎多年,常自汗出,诊时喷嚏流涕、恶风自汗出等表现,与《伤寒论》中“桂枝汤”条描述“阳浮者,热自发,阴弱者,汗自出,啬啬恶寒,淅淅恶风,翕翕发热,鼻鸣干呕者,桂枝汤主之” 太阳中风证之阳浮阴弱相似,病机属营卫不和证。唯因涕出较多,见津液消耗而内热渐生,故笔者予桂枝加葛根汤合栀子豉汤以调和营卫、兼生津清热。药用五天,病似有减,但鼻炎虽为小疾,却已迁延,津伤日久势必影响阴液,甚至动血,用栀子豉汤清热,燥热虽减,但仍有烦躁懒言。到此,可见首诊对烦躁的病机实质未认识清楚,用栀子豆豉清热只是解决了部分的上焦郁热,所以只是燥热略减、胸闷除。随后,在二诊中仔细询问病人:容易焦虑急躁,常欲静,不愿与人言,恶闻人声,虽感疲乏,然不影响日常劳作。以上症状辨证颇似津伤内热伴气虚,而气虚必可见患者劳累神疲且不耐久劳,但病人有疲劳却不影响日常劳作,欲静却不影响肢体运动,并非明确之气虚征象。其情绪之焦躁欲静、恶人声,躁烦懒言,与《金匮要略》百合病篇中“常默默,欲卧不能卧,欲行不能行”类似,且病人主证涕多、自汗出,津伤已有时日,津液损伤久及上焦心肺阴分,虽无其他“意欲食复不能食”“饮食或有美时,或有不用闻食臭时” “如有神灵者”等表现,但亦属虚热内扰心神之心肺阴虚之证;热扰百脉,肢节躁烦不静等百合病之病机表现。故二诊予桂枝汤合百合地黄汤以调营卫,清虚热治疗。病情得以较快的控制。
百合病虽临床表现繁多,变幻多端,但总表现是以情志变化为主,其主方百合地黄汤,现代临床多运用于围绝经期综合征、抑郁症、焦虑症等[4],可取得较好效果。笔者认为,百合地黄汤等诸百合病相关方,除可运用于有典型情志改变的围绝经期综合征、抑郁证等病,尚可扩大运用于其他轻度情志改变或不典型情志改变的符合核心病机为百合病之心肺阴虚内热的临床病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