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部六省资源型城市经济增长收敛性分析

2021-01-05 03:19张晓昱綦雪飞
统计理论与实践 2020年1期
关键词:六省资源型总体

张晓昱 綦雪飞

一、引言

资源型城市与其他城市间的经济差距是引发我国区域发展不平衡的重要原因。党的十九大报告在谈到面临的困难和挑战时指出“城乡区域发展和收入分配差距依然较大”。十三五规划指出“缩小区域发展差距成为中国经济发展的重要目标”。中部六省人口众多,经济发展水平相对落后,但承担着中部崛起的历史使命,也是重要的能源和有色金属供应基地。《全国资源型城市可持续发展规划(2013—2020年)》定义了中部六省37个地市级为资源型城市[1],这类城市对中部地区的经济发展做出了突出贡献,然而对资源的过度依赖不利于其他产业的发展,使经济发展不平衡,这也成为中国区域发展不平衡的重要原因。陆金平等认为资源丰富的欠发达地区可能会陷入“资源诅咒”的困境中,积极借鉴成功经验并及时转型是资源型地区保持可持续发展的最佳选择[2]。刘剑平认为由于长期对资源的不合理开发,大部分资源型城市面临资源枯竭、环境污染严重、产业结构单一导致经济增长缓慢等问题,促进资源型城市转型具有很强的现实意义[3]。

一些学者就区域发展不平衡问题进行了大量的探索性研究。有国外学者研究认为贫困地区的经济增长快于富裕地区,二者之间的差距以较慢的速度逐渐缩小[4]。部分研究认为,随着我国区域经济差异的演变,区域经济增长存在收敛趋势[5]。若采取合理有效的经济政策,贫穷地区经济增长水平会高于平均水平从而实现经济趋同[6]。关于自然资源开发对经济增长影响的研究也越来越多,余鑫等对中部地区的资源开发与经济增长之间的相关性进行分析,结果表明中部地区的经济增长与自然资源禀赋之间存在较为显著的负相关性[7]。许福志认为资源依赖对经济增长存在社会资本与人力资本投入的双门限效应,当投入达到一定程度时可以破除“资源诅咒”[8]。吴三忙认为以自然资源为导向的产业依存度对中期和长期经济增长均具有显著的负面影响,从依赖资源产业的角度来看,中国在省级层面存在“资源诅咒”[9]。胡春生等从经济收敛角度分析中国资源型城市和其他城市的经济差距,并进一步对资源型城市经济增长收敛进行结构分解研究[10]。

有大量运用收敛性方法对中国区域经济差异进行分析研究的成果,但很少有运用该方法对资源型城市这种特殊类型城市经济发展的研究成果。因此,本文从经济收敛的角度出发,分析中部六省资源型城市和非资源型城市以及总体城市经济发展的差异性,从产业结构和资源型城市类型这两方面对中部六省资源型城市经济增长的收敛性进行研究,并分析资源型城市经济增长收敛的影响因素,多维度展示中部六省资源型城市的经济发展状况,为进一步理论研究和调整发展战略提供科学依据。

二、数据来源与研究方法

1.数据来源

《全国资源型城市转型发展规划(2013—2020年)》定义的资源型城市中,包括中部六省37个地级市,约占全国资源型城市的1/3。《全国资源型城市可持续发展规划(2013—2020年)》将中国的资源型城市划分为四种类型:成长型、成熟型、衰退型和再生型(见表1)。本文将这37个地级市各产业人均GDP作为主要指标,研究不同发展阶段城市的经济趋同。同时,将样本中考察期间发生行政区划变更的城市剔除。数据来源于《中国城市统计年鉴》(2007—2018)以及各地市2018年统计公报。

表1 中部六省资源型城市类型

2.研究方法

由于资本回报率存在递减规律,各地区的经济增长最后会趋于平衡,即收敛或趋同。为了检验经济增长的收敛性,Barro和Sala-I-Martin对其进行了计量经济学定义,将其分为α收敛和β收敛[11]。其中,α收敛一般用对数化人均GDP标准差来衡量,反映了每个经济体人均收入水平随着时间推移的变化趋势,若标准差递减,则意味着存在α收敛,反之,代表发散。β收敛体现为落后地区的经济发展快于富饶地区,分为绝对收敛和条件收敛。绝对β收敛假定各经济体的投资率、人口增长率及生产函数等参数相同的情况下,各地区的经济将达到一种均衡状态;条件β收敛在绝对β收敛的基础上,认为外生变量存在差异,各个经济体的发展也将趋于平稳。

(1)α收敛

α收敛由各城市对数化人均GDP的标准差确定。若标准差减小,则认为存在α收敛,反之亦然。标准差用等式(1)计算。

其中yi,t是t年i城市的人均GDP;n是城市数量。

(2)绝对β收敛

绝对β收敛的计算公式为:

其中,yi,t为 t年 i城市的人均 GDP;c 为常数,β 为地区经济增长率对地区初始经济水平的弹性指标,即衡量地区经济增长收敛性。若β<0,则存在绝对收敛,反之则经济不收敛。T为观察的时间跨度,εi,t为误差项。为了使样本容量最大化,一般将面板数据的时间跨度设为一年,即令T=1,因此将公式(2)转换为:

其中,实际GDP按照2006年至2018年的名义GDP和价格指数计算。

由公式(3)的回归结果,可以分别计算中部六省资源型城市和非资源型城市的绝对β收敛速率s和半衰期θ,计算公式为:

(3)条件β收敛

为研究中部六省资源型城市经济增长是否存在条件β收敛,将固定资产投资、产业结构升级、人力资本投资和对外开放程度等作为控制变量添加到原有模型中,在绝对β收敛的基础上对条件β收敛进行估算,得到回归模型:

其中,αi衡量了控制变量对人均GDP增长率对数值的影响,xi代表新加入的控制变量,固定资产投资(x1)为固定投资占GDP比重,产业结构升级(x2)为第三产业占GDP比重,人力资本投资(x3)为公共财政支出中教育支出占GDP比重,实际利用外资比重(x4)为实际利用外资额占当年GDP比重,单位为美元(USD),根据当年汇率换算为人民币(RMB),数据均来自《中国城市统计年鉴》(2007—2018)及各地市2018年统计公报。

三、结果与分析

1.α收敛结果

在进行β收敛检验前,先检验中部六省总体城市以及资源型与非资源型城市之间的人均收入水平是否存在α收敛,以得到更直观的观察。采用2006—2018年各地市的人均GDP标准差对数值,得到中部六省总体城市、资源型城市与非资源型城市的α收敛情况(附图):

附图 中部六省总体城市、资源型和非资源型城市α收敛的变化趋势

2006—2012年,对数化人均GDP标准差都存在先上升后下降的趋势,2013年前后存在大幅波动,2013年前各城市人均收入差距大幅上升,2013年后大幅下降,2014年后总体城市和非资源型城市的标准差几乎没有变动,资源型城市差距呈逐步缩小趋势,表明资源型城市存在经济收敛。

资源型城市人均GDP标准差比非资源型城市小,这说明相比较而言资源型城市内部差异较小,而资源型城市更快地收敛速度使其与非资源型城市的经济差距越来越大。2013年以来,中部六省积极贯彻执行《全国资源型城市可持续发展规划(2013—2020年)》,资源型城市的人均GDP差距开始明显缩小且速度逐渐加快,这表明该政策对资源型城市的发展发挥了重要作用。

2.绝对β收敛结果

(1)总体结果

利用2006—2018年面板数据对中部六省总体城市、资源型城市和非资源型城市作绝对β收敛性分析,为避免出现伪回归,使用Levin-Lin-Chu(LLC)方法对数据进行单位根检验,验证数据平稳性,得到面板数据不存在单位根,因此各变量为平稳序列,不存在伪回归,此后的回归中均进行单位根检验,若不存在单位根不再说明。通过对绝对β收敛模型进行Hausman检验,显示采用固定效应回归模型更为合适,因此对总体城市、资源型城市和非资源型城市的整体经济收敛性进行固定效应模型回归,结果显示,总体样本以及资源型和非资源型城市的lnyi,t系数均为负数,并通过了1%的显著性检验,意味着收敛存在。资源型城市与非资源型城市相比收敛系数绝对值较大,该结果与α收敛结果相吻合,资源型城市收敛更快。从收敛速度来看,资源型城市的收敛速度比非资源型城市快0.281%,半衰期也缩短19.85a(见表2)。

表2 经济收敛的基本回归结果

通过对各省分别回归得到结果(见表3),山西省的收敛速度最快,其次是河南、安徽、江西、湖北和湖南。山西省资源型城市共13个,其中有10个地级市,在中部六省中数量最多;河南省共有15个资源型城市,包括7个地级市;安徽省和江西省资源型城市总数均为11个,其中安徽省地级市有9个,江西省地级市7个;湖南省地级市资源型城市有4个;湖北2个。

表3 不同省份的回归结果

表4 不同产业结构的回归结果

(2)三次产业的收敛性

运用三次产业的人均GDP增长率对数与相对应的各产业人均GDP对数进行回归分析(数据来源于《中国城市统计年鉴》(2007—2018)和各地市2018年统计公报),检验资源型城市与非资源型城市三次产业的收敛性(见表4)。资源型城市和非资源型城市三次产业的回归结果表明,资源型城市和非资源型城市的回归结果均在1%的统计水平上显著,通过了显著性检验,两类城市的收敛系数表明第二产业的收敛速度快于第一、第三产业,也进一步说明中部六省具有丰富的矿产资源,为资源产业的发展奠定了物质基础。资源型城市的各产业收敛速度均快于非资源型城市,而资源型城市第一产业收敛比第三产业慢,表明第一产业增加值所占比重较低,发展滞后于GDP的增长,发展水平相对落后,非资源型城市的第一产业收敛速度比第三产业快。

针对不同类型资源型城市的各产业进行更详细地分析,得到了资源型城市三次产业按城市类型结构分组的收敛检验结果(表5),在进行单位根检验时,发现再生型城市第二产业中解释变量lnyi,t存在单位根,一阶差分后平稳并进行回归,得到的系数不显著,第三产业的解释变量lnyi,t差分后仍不平稳,无法进行回归,再生型资源城市的回归结果都不显著,可能因为再生型城市只有3个,数量较少,不足以反映变化规律。第一产业中衰退型城市收敛最快,第二产业中成熟型城市收敛最快,成熟型资源城市的收敛系数均通过了1%的显著性检验,而衰退型城市的第三产业回归系数不显著。总体而言,三类资源型城市相比,成熟型资源城市的第二、第三产业的收敛系数较高,衰退型城市第一产业收敛更快。

表5 按城市类型分组的三次产业回归结果

3.条件β收敛结果

将控制变量固定资产投资(x1)、产业结构升级(x2)、人力资本投资(x3)和实际利用外资(x4)加入方程(式6),记总体城市回归模型为模型1;其中变量x2不显著,将其剔除得到新的模型,记为模型2;资源型城市回归模型为模型3;其中x2不显著,将其剔除得到新的模型,记为模型4。根据总体城市和资源型城市条件β收敛回归结果,在条件β收敛情况下模型的拟合优度有一定提升,验证了引入的解释变量有足够现实意义,结果表明,2006—2018年总体城市和资源型城市都存在经济条件收敛,将资源型城市与总体城市样本结果进行比较后发现,资源型城市的趋同速度比总体城市快,这也与上述研究结果一致。

总体城市和资源型城市的回归结果表明(表6),固定资产投资对经济收敛产生积极影响;产业结构升级对经济收敛几乎不产生显著影响,将其从模型中剔除;人力资本投资对经济收敛产生了负面影响;实际利用外资比重产生了较为微弱的积极影响。

表6 总体城市和资源型城市条件β收敛的回归结果

四、结论与建议

本文在经济趋同理论的基础上,结合中部六省各地市经济发展现状,对中部六省总体城市、资源型城市与非资源型城市进行α收敛和β收敛回归分析,比较资源型城市与总体城市及非资源型城市经济收敛的差异性,得到以下结论并针对性地提出建议:

1.2006—2018年中部六省资源型城市经济增长存在α收敛,资源型城市的收敛系数最小,其次是总体城市,非资源型城市最大,2013年出现较大波动,之后资源型城市收敛速度开始加快,使资源型城市与非资源型城市之间的经济差距拉大。资源型城市经济的高速增长,进一步为资源型城市的改革提供物质基础,是加快改革步伐的良好机遇,应抓住时机逐渐摆脱对资源的过度依赖,促进新兴部门发展,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积极优化自身禀赋结构,补齐短板,增进中部地区的资源型城市与发达地区之间的交流互动,提升自身的竞争力,努力实现“十三五”规划中缩小区域发展差距的目标。

2.中部六省的总体城市、资源型和非资源型城市存在绝对β收敛。在省份差异方面,山西省经济收敛速度最快,其次是河南、安徽和江西,湖南和湖北速度最慢,这一结果与资源型城市的数量所占比重大小排序基本一致,因此包含资源型城市比例越高,收敛速度越快。在产业方面,成熟型资源城市与其他类型城市相比第二产业收敛速度较快,由于第二产业仍然是成熟型地区的重要支柱产业,这不利于成熟型资源城市摆脱对资源的依赖。同时,第三产业具有更高的收敛速度,说明这些地区不再仅仅关注资源开发,多年的转型努力取得一定成效,但按照产业结构的演变规律,对于资源型城市来说,由以第二产业为主转变为第三产业为主,需要更长的时间完成。成熟型资源型城市拥有相对完善的资源产业体系以及广泛的加工产业链[12],充分结合各个地区的禀赋结构,促进潜在比较优势向实际比较优势转化,进一步实现产业结构的转型和升级。衰退型资源型城市在三类资源型城市中只有第一产业收敛速度较高,第三产业经济不收敛,很可能是因为对资源的大量依赖以及与资源相关的重工业所占比例较大阻碍了第三产业的扩张,导致了“资源诅咒”,而衰退型城市的第二产业收敛系数较低,则是由于衰退型城市的资源趋于枯竭,经济发展滞后,城市发展的内部驱动力薄弱,经济社会的发展正在减弱。

3.根据条件β收敛结果,固定资产投资促进了中部六省总体城市和资源型城市经济收敛,可知固定资产投资对经济增长有较强的推动作用。在经济发展过程中应该发挥优势产业,调整投资结构和投资方向,减少一些产业结构层次较低的固定资产投资力度,开发新的经济增长点,促进产业升级,提高资源利用效率。根据各地区经济发展状况,制定相应合理的投资计划,把资源投入到具有竞争优势的投资方向,以优势产业带动区域经济快速发展。

产业结构升级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不显著,是因为产业结构高级化与经济增长之间是非线性关系,产业结构合理化是决定产业结构高级化与经济增长之间关系的重要门槛变量,当产业结构合理化达到一定程度时,产业结构高级化才可以促进经济增长,因此要实现工业和服务业的良性互动和资源在不同产业之间的合理配置,保持产业结构合理化才能通过提高产业结构高级化来促进经济增长[13]。摆脱以单一的资源产业为主的产业结构问题亟待解决,要大力支持产业结构单一地区向产业多元化方向发展,进行产业结构的升级与转型,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实现经济的绿色增长。

人力资本投资对中部六省总体城市和资源型城市的经济收敛产生负面影响,可能是由于这些地区受教育年基数较大,增长速度受到限制,且资源型城市过度依赖资源挤出人力资本[14],制约了人力资本的积累,导致人力资本积累不足,再加上国家控制人口政策,导致人力资本存量增加缓慢,甚至出现了负增长,因此人力资本投资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较低。人力资本是集约型经济增长方式的源泉,人力资源建设是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动力,是转变经济增长方式、提升经济增长质量、实现中部地区经济又好又快发展的基础,但教育支出的收益存在较长的滞后期,需要经过若干年的积累,因此政府应当视教育为一个长期的、可持续的战略并加大教育投资力度,尤其是高等教育和科学研究投入,完善国民教育体系,提高人力资本质量和存量。

实际利用外资对经济收敛产生微弱的积极影响。中部地区经济开放程度偏低,利用外资水平较低,利用外资规模和领域仍需不断扩大,要坚持“引进来”和“走出去”相结合,促进中部地区的资源型城市主动对接“一带一路”倡议,抓住机遇,发挥自身优势,加强对外交流,扩大吸引外资力度,提高利用外资质量,打造吸引外资的内陆地区新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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