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运楷
“美从何处寻?”有人认为,“美感”是人的心里现象。一件陶瓷艺术花器是否“美”,取决于观赏者对这件花器的心里感受。当代的材料非常发达,花器可以是金属材质的,可以是聚酯材质的,也可以是玻璃的、木质的、陶瓷的。材质美必须结合设计美学才更能体现产品的魅力。陶瓷花器的装饰方式已经非常丰富,在丰富的装饰方法的前提下融入与造型相呼应的装饰,则更具有深入探索的美学意义。
自古以来,文人重视花器,花器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占有重要的美学意义,成为最有表现力的装饰物。陶瓷艺术花器在我国的历史渊远流长,花器的存在与插花艺术息息相关,是插花艺术衍生了花器艺术,花器又逐渐成为人们生活中品赏空间美感、感受艺术美学的应用型美术产品。比如唐代罗虬所著的《花九锡》,反映了古人对插花的理解,不仅仅叙述了工具、环境、器物,如何插制,而且还叙述了插制完后如何欣赏,侧面反映出我国唐代对“插花艺术”形式的讲究。另一位是明代文人袁道宏所著的《瓶史》,则探讨了插花艺术发展的历史、花艺环境,体现了明代文人对插花艺术形式及精神的追求。
古代对装饰纹样所代表的图腾文化非常重视,附着在器皿上的装饰纹饰承载着创作者对器物表达的主题。无论是图腾符号、宗教意义,或是文人品赏的空间美学,纹饰在古代文化一直占有特殊的意义。李泽厚在《美的历程》中这样描述中国古代器皿的装饰:“你看那些著名的商鼎和周初鼎,你看那个兽面大钺,你看那满身布满了的雷纹,你看那与饕餮纠缠在一起的夔龙夔凤……它们呈现给你的感受是一种神秘的威力和狞厉的美。它们之所以具有威吓神秘的力量……在于其以这些怪异形象为象征符号,指向了某种似乎是超世间的权威神力的观念;它们之所以美……在于其以这些怪异形象有雄健的线条、深沉凸出的铸造刻饰,恰到好处地体现了一种无限的、原始的,还不能用概念语言来表达的原始宗教的情感、观念和理想,配上那沉着、坚实、稳定的器物造型,极为成功地反映了‘有虔秉钺,如火烈烈’那进入文明时代所必经的血与火的野蛮年代。”从古代至今,对花器的美学追求一直引领着大众的文化品位,也推进陶瓷艺术花器在当代社会化大生产中的发展。如《红楼梦》五十回中,贾母带着众人看了惜春的画,准备跟王熙凤回去的时候,忽见宝琴披着凫靥裘站在山坡上遥等,身后一个丫环抱着一瓶红梅。这场景是《红楼梦》中非常经典的“宝琴立雪”的场景。众人眼中的美学意义,是宝琴身后的丫环抱着一瓶红梅。这个“踏雪寻梅图”场景再次映现,图中必然会出现插着梅花的花瓶。
从“踏雪寻梅图”到“宝琴立雪”,场景里中国的陶瓷花器不仅仅承载着传统文化审美的延伸,也体现着中国文化丰富的精神世界,成为中国文人端景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花器的造型非常重要,与造型结合的装饰、呼应造型需求的装饰纹样则更能体现设计者所希望器物所表达的情感。元代的青花花器,多以青花纹饰与造型结合。如现收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的《元代花海水白龙八方梅瓶》,以梅瓶为载体,梅瓶小口平沿,瓶身修长,有八棱朝向。在瓶身上结合浓密的装饰纹样,其装饰则结合了八棱朝面描绘的白龙纹样,在肩饰上描绘了斜格锦纹,肩部绘上如意云头纹,内绘凤或麒麟牡丹纹样。这种与造型结合的纹饰,能够增强作品的整体感,突出吉祥寓意主题。现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的《元青花缠枝牡丹云龙纹罐》,整体器型庄重,青花发色浓艳,纹罐开口立肩,宝石蓝色带点黑色斑点,在口肩处以莲枝二方连续纹样勾画,结合罐身中间凸显的造型位置,体现大牡丹纹样,层次分明,画笔流畅,构图繁而不乱,每层纹饰之间因有弦纹相隔,既突出了主题图案,又增加了画面的层次感。
陶瓷花器的造型决定了花器在空间中的形态、比例和格调。与造型结合的装饰则进一步强化了作品的整体感,更加明确作品的主题,升华了作品的存在意义。古为今用,从古代优秀的历史作品中读解这样一种巧妙的结合,将对花器的设计具有积极的指导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