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毅与中央九月来信

杨营业

1929年9月28日，中央的九月来信为解决红四军党内争论的主要问题奠定了坚实的思想基础。年仅28岁的陈毅，在九月来信形成的关键时刻，一方面積极维护红四军前委的团结，另一方面实事求是的向中央进行汇报、参与中央关于红四军建设问题的研究讨论，并亲身参与了九月来信的起草过程，对于九月来信的形成起到了至关重要的推进作用。

1929年9月28日，陈毅根据中央政治局会议精神和周恩来、李立三多次谈话要点代中央起草了《中共中央给红军第四军前委的指示信》，也就是我党历史上著名的九月来信。正是中央的九月来信，对解决红四军自湖雷会议以来党内争论的主要问题，克服党内军内各种非无产阶级思想，消除红四军前委主要领导的思想分歧，确立毛泽东在红四军前委的领导地位，乃至为古田会议的召开都奠定了坚实的思想基础。在当时特殊的历史条件下，是年仅28岁的陈毅，以共产党人的党性观念和担当精神，主持召开红四军党的七大、撰写《关于朱德、毛泽东军的历史及其状况的报告》等5个书面材料、参与中央三人委员会研究讨论红四军建设重大问题，这些工作对于中央九月来信的形成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推进作用。

面对红四军党内存在的非无产阶级思想，陈毅极力维护前委的团结

在九月来信前，红四军党内存在着流寇主义的思想。1929年4月3日，红四军前委收到了中共中央1929年2月7日的信（即二月来信）。这封信是在革命形势严重时写的，信中要求“将红军的武装力量分成小部队的组织散入湘赣边境各乡村中进行和深入土地革命”，认为这样才能“避免敌人目标的集中”;并要求朱德、毛泽东“离开部队来中央”，以免“徒惹敌人更多的注意”。虽然，在蒋桂战争爆发后，中央也改变了二月来信中所提的一些意见，例如在4月4日通过的给红四军的指示信中说：红军目前总任务是扩大游击战争范围，发动农民武装斗争，深入土地革命等。但是，二月来信要求分散游击的意见，增加了红四军内部拥有分散主义思想人员的借口，在4月11日召开的于都前委会上，通过了抓紧蒋桂战争时机，分兵发动群众、在赣南创造工农武装割据局面的决定。正因为如此，在红四军、红五军第二次会师大会后，又分散了兵力，出现了彭德怀率红五军重回湘赣边区，毛泽东率第三纵队，朱德率第一、第二纵队与军部，在不同地区分兵活动的情形。

在九月来信前，红四军党内存在着单纯军事观点的主张。1929年5月23日，红四军攻克龙岩城后，由于地方工作一度繁忙，前委决定成立临时军委，由中央派来红四军工作的刘安恭担任临时军委书记。由于刘安恭不了解中国红军的发展历史和斗争实况，主张照搬苏联红军的一些做法，在一次临时军委会议上作出“前委只讨论行动问题，不要管军队的其他事”，导致出现了这种下级党委限制上级党委领导权的错误决定。于是，以军委的问题为焦点，加剧了红四军党内军队的领导、单纯军事观点的争论，在随后召开的湖雷前委会上，有些人对前委领导提出很多意见，并要求恢复正式的军委。湖雷前委会议对党的工作范围、党的组织指导的原则展开了激烈的争论，争论的结果是意见未能统一，反而扩大起来。

在九月来信前，红四军的主要领导干部，在党怎样领导军队、军队的农村武装斗争怎样进行的问题上陷入争论。毛泽东主张对部队的各种非无产阶级思想采取从严纠正的态度，强调加强党对军队的领导，加强思想教育，加强组织纪律性，主张在敌情缓和时分兵发动群众。但有的领导侧重于军事斗争，主张在敌情缓和时分兵远出游击，对于部队中“军队只管打仗”的观点、流寇思想、军阀残余以及破坏政策纪律的现象，采取从宽对待的态度;有的领导干部对新型革命军队的民主主义有误解，主张实行“自下而上的民主集中制”，反对所谓“自上而下的家长制”，更容易助长部队的极端民主化思想。在1929年6月，争论的双方各执己见，临时军委坚持搞偏于军事观点的一套，因而坚持要“分权”，这就使前委无法统一领导开展工作。

面对红四军党内非无产阶级的思想和领导干部之间的争论，陈毅作为红四军的主要领导之一，通过积极的工作与这些错误思想进行了坚决的斗争。一方面，陈毅在白砂前委扩大会上坚定维护前委的集中统一领导。1929年6月8日，红四军前委在白砂召开前委扩大会议，讨论是否成立正式军委的意见。表决时41人参加的前委扩大会，以36票对5票的压倒多数通过了取消临时军委的决定。这样，刘安恭担任的临时军委书记一职自然免去，其担任的政治部主任一职后来也由陈毅接替。另一方面，陈毅在红四军七大上，积极统一党内思想认识，维护党内团结。1929年6月22日，红四军第七次党的代表大会在龙岩召开，陈毅作为前委书记，担负了七大的筹备和主持工作。年仅28岁的陈毅，要统一党内意见，起草前委工作报告，并保证大会能够顺利进行不致分裂。为此陈毅与前委成员们每天交换意见，做了大量的沟通协调工作。当陈毅看到大家陷入激烈的争论互不相让时，他不断提醒大家说：“这样争论不好，影响团结……大家都是从井冈山下来的，要团结到底。”经过陈毅的积极努力，大会通过了陈毅起草的《红军第四军第七次代表大会决议案》。

担负向中央汇报工作的任务后，陈毅襟怀坦白、实事求是地汇报红四军各方面建设情况

红四军七大未能达成党内意见的统一，需要中央进一步的指示。《红军第四军第七次代表大会决议案》虽然指出了党对军队的领导方面存在的错误思想，批评了“保守主义”“逃跑主义”“流寇思想”以及单纯军事观点的错误，指出“毛泽东和前委的领导是正确的，红四军中党的工作是好的，特别是‘支部建在连上’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但七大对于红四军长期存在的争论，只是做了一些展开，只是部分地解决了一些问题，大会通过的决议案也只是一个折中的方案，并没有把问题解决，红四军党内存在的诸多问题的争论都需要党中央给予进一步的指示。陈毅在1929年9月1日写给中央的报告中写道：“静待中央派人去主持，所谓前委，只是一个‘过渡内阁’。”

陈毅担负向中央汇报红四军的各方面情况的重大政治任务。作为红四军新任前委书记的陈毅，于1929年7月9日向中央写了《关于闽西情况及前委的工作计划》的汇报信，请求中央对红四军下一步的工作给予指示。不久，中央来信，要求红四军派领导干部去上海参加中央政治局召集的军事会议，汇报红四军情况。根据前委在蛟洋召开的会议决定，陈毅去上海向中央汇报，由朱德代理前委书记。会后，陈毅在闽西特委书记邓子恢陪同下，经上杭、龙岩、厦门到香港，搭乘英国轮船经几昼夜航行，于8月下旬抵达上海，准备参加党中央召开的军事会议。

到上海后，陈毅通过参加中央召集的会议、撰写书面材料实事求是地向中央汇报红四军各方面情况。陈毅到上海后，多次向党中央领导人李立三、周恩来等如实地汇报红四军两年来的斗争情况和存在的问题，并于8月29日出席由总书记向忠发及政治局成员李立三、周恩来、项英、关向应出席的政治局会议，详细汇报了红四军的经验和问题。陈毅的汇报引起了中央对红四军的重视，决定成立由李立三、周恩来、陈毅组成的三人委员会深入讨论审议红四军的有关问题，而后提出决议交政治局讨论。9月1日，陈毅写完了李立三代表中央要求写的5个书面汇报材料：《关于朱德、毛泽东军的历史及其状况的报告》《关于朱、毛红军的党务概况报告》《关于朱、毛争论问题的报告》《关于赣南、闽西、粤东江农运及党的发展情况的报告》《前委对中央提出的意见——对全国军事运动的意见及四军本身问题》。

陈毅作为红四军前委负责人、红四军主要领导干部的“全权代表”，他的口头汇报和书面报告，总的精神和内容完全一致。他坚持党性原则、忠于客观事实、毫不掺杂个人情感因素，始终本着对红四军前委、对红四军革命事业负责的担当精神，全面详实地向党中央汇报红四军各方面的详情。正是陈毅心无偏私、襟怀坦白向党中央的忠实汇报，使中央了解到一个真实的红四军和“朱毛”，使中央对红军建設、根据地建设和对敌斗争等一系列重大问题有一个明确的认识，使中央的决策建立在坚实的客观事实基础上，有利于重大原则问题的正确解决。

在参与起草九月来信过程中，陈毅结合自身参加红四军实践活动的经验，积极进行理论探索

根据政治局8月29日会议的决定，党中央成立了以李立三、周恩来、陈毅三人组成的委员会研究讨论红四军的经验和问题。自此，李立三、周恩来多次来到陈毅的住所阅读陈毅所写的报告，和陈毅一同讨论。陈毅在参与三人委员会讨论，阅读周恩来8月21日代表政治局起草的给红四军的指示信（这封信对于红四军党内争论中涉及的一些原则问题作出了比较全面的回答）、毛泽东起草的4月5日红军第四军前委给中央的信、毛泽东6月14日给林彪的信的基础上，结合全国形势和自身参与红四军实践活动的经验，以共产党人的使命担当对红军建设的重大理论问题进行了积极探索，也使陈毅对红四军建设的重大问题有了认识上的转变。

一方面是正确认识了红军在中国革命中的重要地位。九月来信指出：“先有农村红军，后有城市政权，这是中国革命的特征，这是中国经济基础的产物。”胡石言编写的《陈毅传》上认为：“陈毅过去没有表达过这样的思想，李立三、周恩来也没有。”“而在‘九月来信’中这种‘先’‘后’的提法……把农村红军看成取得城市政权的主要原因了。”中央这种对红军所处地位认识上的转变，正是由于陈毅亲身经历了毛泽东、朱德领导的红四军的建设实践，经历了三人委员会的集体思考之后，才有的认识转变。

另一个方面，是有了从政治路线方面研究问题的深层认识。九月来信严肃指出了红四军七大及前委扩大会的缺点及危害，指出：“前委对于朱毛两同志问题，没有引导群众注意对外斗争，自己不先提办法，而交下级自由讨论，客观上有放任内部斗争关门闹纠纷的精神，前委自己铸成这个错误……朱毛问题没有顾及他们在政治上的责任之重要……再则一般同志对朱毛的批评，大半又是一些唯心的推测，没有从政治上检查他们的错误……”这是陈毅在学习中央指示、了解全国形势、参与三人委员会讨论和思考后，才形成的对红四军七大及前委扩大会缺点及危害的认识，在此之前陈毅并没有“从政治上指出正确路线”的认识高度。此时，陈毅也已经深刻认识到毛泽东在政治路线方面远胜同辈的睿智勇敢和正确战略眼光，使他毫无抵触地在九月来信中参与确定并亲笔写下了“毛同志仍为前委书记”的中央决定。

在贯彻中央九月来信的过程中，陈毅勇于承担责任、积极沟通协调，促进了红四军党内问题的进一步解决

陈毅于1929年10月1日，携带九月来信，从上海经香港来到广东，返回红四军前委机关所在地梅县松源。根据九月来信的要求，陈毅担负着向红四军传达中央指示精神，向有关同志做好解释说服工作的重要任务。此后，陈毅以坚决贯彻中央指示精神、维护红四军前委权威、加强改进党对部队领导的政治担当开始了纠正红四军党内错误思想认识的工作。

陈毅勇于承认并坚决纠正自己的错误。陈毅回到前委驻地的当天夜里，就在传达九月来信精神的前委会上，态度十分诚恳地承认和检讨了自己的错误，并写了亲笔信给毛泽东本人，信中写道：“这次到中央走一趟，我们的争论问题都解决了。七次大会我本人犯了一次严重错误，我可以作检讨。”当有人向陈毅出示了毛泽东写给红四军党的八大会议的那封要坚决打倒“陈毅主义”的信后，他真诚地承认自己有调和折中的错误倾向，并襟怀坦白地表示：“毛泽东所说的‘陈毅主义’是非无产阶级的东西，他自己也要和同志们一起打倒这个‘陈毅主义’。”11月26日，当毛泽东返回当时前委所在地汀州时，陈毅又诚恳地向毛泽东当面作了检讨，详细介绍了上海之行。

陈毅及时召开前委会传达中央九月来信精神，并多次请毛泽东回前委工作。在到达前委机关松源后，陈毅当即向朱德原原本本地详细介绍了在党中央所见所闻所感受所决定的一切，当天就马上派人把中央的九月来信送到蛟洋给毛泽东，使其第一时间了解到中央精神。在当天夜里召开的前委会上，陈毅提出“我们都要把毛泽东请回来，我向他承认错误”的建议。他的建议得到了大多数同志的认同和支持，朱德也十分诚恳的表示“过去的那些我收回，我们请他（毛泽东）回来”，并和陈毅联名写信给毛泽东，正式表达他们的悔意。红四军到寻邬（乌）后，陈毅又去信请毛泽东回前委，并开始筹备中共红四军第九次代表大会。

陈毅积极协助毛泽东筹备红四军党的九大。1929年11月28日，在毛泽东、朱德、陈毅出席的前委扩大会上，形成了召集红四军党的第九次代表大会等内容的决议。12月3日，红四军前委到达新泉当天，陈毅协助毛泽东对部队进行深入的调查研究，讨论红四军党内外存在的问题，研究产生问题的原因和解决的办法，做了大量艰苦细致的准备工作。12月中旬，红四军前委移驻古田后，召开了有各纵队、支部和部分大队党代表参加的联席会议。陈毅的工作更紧张了，白天开调查会，夜间整理材料写意见，他和毛泽东房里的灯光经常彻夜不灭。随后，毛泽东在陈毅协助下，起草了《中国共产党红军第四军第九次代表大会决议案（草案）》，从而完成了会议的准备工作。

中央九月来信为红四军正确解决党内争论的主要问题、为克服红四军党内存在的各种非无产阶级思想、为后来古田会议的召开创造了有利的条件。而陈毅，作为红四军主要领导人之一，代表红四军前委向中央汇报情况，参与三人委员会讨论为解决红四军问题提供建议，并执笔起草了九月来信，为九月来信的形成发挥了重要的推进作用。可以说，没有陈毅实事求是、襟怀坦白的汇报就不可能有中央的九月来信。

责任编辑 / 陈 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