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中医药大学广东中医药博物馆(广州,510006) 薛暖珠
中医药学博大精深、源远流长。在上下数千年的发展历程中,中医药学留下了极其丰富的物质文化遗存。在我国,物质文化遗存谓之“文物”。我国医学文物见证了我国医学文明的光辉历史,是研究中华医药历史文化的宝贵资料,也是传承医药国粹的重要依托。整理研究我国的医学文物,对保护和传承中国医药文化具有重要的意义。现就我国医学文物研究情况概述如下。
文物,是指人类社会发展过程中,由人类创造并与人类活动有关的,具有历史、艺术、科学和纪念价值的,古代、近代乃至现代的物质文化遗存(如遗物、遗迹)的总称[1]。对我国医学文物的概念、内涵进行明确的界定,是进行医学文物整理工作的首要任务。
在既往文献中,相关名词有“医史文物”[2]、“医学文物”[3]、“医文物”[4]、“中医文物”[5]、“中医药文物”[6]、“医药卫生文物”[7]、“医药文化资源”[8]、“医药文物及遗址”[9]等。就命名而言,笔者认为,“医学文物”的提法更值得推崇。相对于“医史文物”的提法,“医学文物”兼顾了历史价值和科学价值两方面的内涵;相对于“医文物”“医药文物”“中医药文物”“医药卫生文物”等的提法,“医学文物”从“医学”大学科的角度出发,兼具学术上的专业性、语言上的简洁性和内涵上的深广度,它既涵盖了狭义的医文物、药文物、卫生保健文物等,也涵盖了中医学文物、少数民族医学文物以及现代医学文物等;相对于“医药文化资源”“医药文物及遗址”的提法,“医学文物”更为明确,又更具概括性,既点明了其作为历史文化物质遗存的物质属性,又涵盖了狭义的文物和遗址的内涵。广义的文物包含了不可移动文物和可移动文物。前者包括古遗址、古墓葬、古建筑、石窟寺及石刻、近现代重要史迹、近现代典型建筑等,后者包括古器物、古文献、古书画等。
在概念和内涵阐述方面,叶启晓在《医文物的保护和研究》一文中,开宗明义地指出,“医文物是指历史上与医药卫生活动相关的人类遗物”[4];廖果称,“中医文物指那些具有中医药功能、意义、价值的文物”[5];朱德明称,“医药文物及遗址是指那些具有医药卫生学意义和功能的文物和遗址”[9]。和中浚、吴鸿洲主编的《中华医学文物图集》,对“医学文物”的概念作了如下界定:“医学文物,指具有一定医学意义和功能的文物。它在我国众多文物中,属于按专业功能和用途分类,主要从科学价值角度进行认识和研究的文物类别。”[3]书中还提到医学文物的命名和具体含义:“医学文物过去常称之医史文物,主要基于它在反映古代医学面貌和历史成就上的作用。编写者在多年研究过程中感受到,应从整个医学范围的角度去认识,将其内涵加以扩展,故本书命名为医学文物。其狭义者,指出土医药文献与行医治病及古代名医有关的文物。其广义者,包括预防治疗疾病、增进身体健康、养生保健、具有卫生学意义的各种器物,以及反映医学内容的艺术作品。”[3]李经纬指出:“全国医药卫生文物是伟大的祖国医学,包括藏族医学、蒙族医学与维族医学等各少数民族医药学,是五千年发展的历史遗存。”[7]刘学春提出:“医药卫生文物是人类在历史发展过程中遗留下来的,与人类健康和生活密切相关的遗物、遗迹,包括医学文物、药学文物、养生文物和卫生文物4大类。它是人类在医药卫生发展过程中留存的宝贵的历史文化遗产,承载着医药文化的信息,是医药文明史研究的重要物证。它首先要满足文物的基本特征,同时必须与医药卫生活动密切相关。其特征是:第一,具有历史性、实用性、科学性3个方面的价值;第二,是重要的、有代表性的与人类健康生活有关的实物。”[10]刘学春还进一步指出,医药卫生文物的概念有狭义与广义之分。“狭义的医药卫生文物是专指具有明显医药卫生学特征的文物。”“广义的医药卫生文物是指具有文物特征,必须兼有医药卫生学功能、性质、形态,与人类的健康生活息息相关的,具有特殊意义和用途的文物,或在其发展过程中,具有影响力的医家或医疗卫生机构生活或生产过程中涉及的物品。”[10]
综合以上各家阐述,笔者认为,和中浚和刘学春的阐述较为具体,而后者对相关概念的界定更为明确,层次更为清晰。此外,两者均提出狭义和广义的概念,后者的表述条理更加清晰,也更易懂易记。
新中国成立以来,医史研究的专家学者对我国医学文物开展了初步的调研和整理工作。李经纬报道,全国尚存中医药卫生文物两万多件,主要分布于综合医史博物馆,专题中医药博物馆,名医纪念馆,历代医学家的遗迹、药王庙、纪念地,综合性博物馆及文物研究所。此外,还有不少医学文物散落民间及流失海外[7]。林琦报道,“据不完全统计,目前我国散在民间及各博物馆、药王庙和非文物单位临时或在简陋的条件下存放的古代医药文物约50万件,近现代医药文物约50万件。而全国多家具有相应基础和规模的中医药博物馆和陈列室,仅收藏了其中的一小部分,不超过1.8万件。”[6]显然,就全国现存中医药文物总量而言,不同研究者所报道的数据相差甚远。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三点:一是既往关于医学文物的概念和范围的界定,在学科领域内尚未充分讨论,并形成统一、权威的定论;二是在文博领域,医学文物受重视的程度远远不够,大量医学文物未得到妥善的保护、发掘及整理;三是既往有关医学文物的调研范围尚不全面。刘学春也认为,医药卫生文物研究尚处于收集、调研和整理的初级阶段,存在制约其发展的诸多问题,如医药卫生文物的概念不够清晰、研究内容不够明确,缺乏分类和鉴定标准,市场混乱,相关博物馆的展陈文物内容受到质疑等。[10]
据了解,1949年以来全国范围内较大规模医学文物开展搜集、调研和整理的活动主要有3次,相关调研成果以文物图谱、图集、图典的形式公开出版。其一是傅维康等主编的《中国医学通史·文物图谱卷》[2](2000年出版)。该书从全国各地、各单位的博物馆、图书馆、医药卫生机构、个人收藏家,以及医家故里、民间等广泛搜集的3000余幅医学文物图片中,按照历史性、科学性、代表性、思想性及拍摄质量,精选800余幅编成图谱,堪称“一部表达系统、全面的医史文物图谱,较之国外著名的医史图谱毫无逊色,从而填补了我国长期缺少彩色医史文物图谱的空白”[11]。据靳士英介绍,《中国医学通史》是“七五”“八五”期间国家卫生部的重点科研课题,因种种原因至1987年始组织编撰,经10年奋斗成书。其二是和中浚等主编的《中华医学文物图集》[3](2001年出版),是以全国中医院校医史博物馆中的藏品为主,兼集各地考古发掘的重要医学文物选编而成。编者在多年工作积累和对全国医学文物资料的全面搜集整理基础上,初步确定了医学文物的概念和范围以及涉及的主要品种和器物,共收载图片300多幅。其三是李经纬等主编的《中华医药卫生文物图典(一)》[12](2017年出版)。全书共9卷21册,汇集了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及国家科技部立项的“国家重点医药文物收集、调研和保护”课题的调研成果,其收录文物图片5200余幅,来自故宫博物院等国内外100余家博物馆及众多私人收藏家,涵盖陶瓷、金属、纸质、玉石等多种文物形式。该书以图片和中英对照的形式向国内外读者阐释中华医药卫生事业起源、发展、壮大和扩展的脉络。以上均是中国医史领域的知名专家牵头组建课题组,以重大项目为支撑,依托权威的学术机构(如中国中医科学院中国医史文献研究所、成都中医药大学等),开展的全国范围内的、较大规模的调研工作。以上图书作为课题的主要成果,汇集了全国范围内较有代表性的医学文物,是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医学文物研究领域最具影响力的三部著作。
除了全国范围内的医学文物调研、整理之外,也有少数研究者对各地区的医学文物进行了初步的整理研究。这些地区的医学文物,既有我国医学文物的共性,又具有较鲜明的地域性特色。林琦在《广东省中医药文物整理研究的思考》一文中,介绍了广东中医药文物的概况,阐述了中医药文物整理研究的意义,并重点探讨了广东省中医药文物整理研究的思路及方法:首先,全面调查广东省中医药遗迹、文物的现况;其次,文物的考证研究;第三,文物信息的系统总结,建设广东省中医药文物数据库。[6]朱德明实地考察了1949年以前浙江医药文物及遗迹,并按照文物的功能和日常用途进行归类整理。[9]
对医学文物的合理分类,是做好医学文物系统性整理的关键步骤之一。廖果指出,中医文物的分类,既是中医文物研究的重要内容,也是中医文物研究的主要方法,是促进中医文物理论体系构建与深化的楔入点与重要方面。[5]文献研究发现,我国医学文物分类整理的常用方法是按时代(朝代)顺序、按医学功用、按文物质地等分类。
傅维康等主编的《中国医学通史·文物图谱卷》[2],把收载的802幅文物图片按照时间先后顺序进行编排,分原始社会、夏商西周、春秋战国、秦汉、三国两晋南北朝、隋唐五代两宋、辽夏金元、明、清代前中期、近代、现代11个部分,而少数民族医学文物专列为最后一部分。这种按照时代(朝代)顺序为主进行划分归类的方法,是既往我国医学文物常用的分类方法。国内各中医药博物馆、医史馆在文物展陈方面,也多以历史年代为主进行分类展示。如中国医史博物馆的《中国医学通史基本陈列》,按中国医学发展史的时间顺序,将文物资料按朝代先后顺次陈列,共分为原始社会、先秦、秦汉、晋唐、宋辽金元、明、清、近百年医事历程8个部分,各部分文物又适当按功用加以相对集中[13];广州中医药大学博物馆医史馆基本陈列以中国医学史的历史发展阶段为时间线,按医药起源、经验积累、体系形成、全面发展、宋金元医学、明清医学、近现代中医药的时代顺序进行文物精品陈列[14]。其他如上海中医药大学博物馆、陕西医史博物馆等,其文物也都按照时代顺序分类展陈。这种按时代(朝代)分类的方法,从医学史研究的角度出发,能够集中展现不同历史时期医学文物的特点,勾勒出中国医学的发展轨迹。
和中浚、吴鸿洲主编的《中华医学文物图集》[3],突破了传统的历史时代分类法,将文物按医学专业的用途和功能进行分类编排。该书把医学文物(广义)分为5大类:医学文物(狭义)、药学文物、卫生文物、少数民族医药文物、养生保健文物5大类。其中,医学文物(狭义)又分古代医学文献、医家造像和画像、名医脉案处方和书画作品、与名医有关的物品、医疗器械、医疗器具、医学官印、医学模型、行医用具、医学内容书画和塑像共10 小类;药学文物分出土药物及古代医药标本、制药工具、煎药服药工具、盛药贮药器、明清宫廷药用器具、炼丹器、中药铺物件共7小类;卫生文物分饮水排水、预防消毒杀虫、个人卫生、环境卫生共4小类;少数民族医药文物分医学文物和药学文物 2小类;养生保健文物分养生文献、运动健身和行气导引、其他3小类。与传统的历史时代分类法相比,这种按照文物功用进行归纳分类的方法,更强调文物的医学科学价值。
李经纬等主编的《中华医药卫生文物图典(一)》[12]主要依据文物质地、种类分为陶瓷、金属、纸质、竹木、玉石、织品及标本、壁画石刻及遗址、少数民族文物、其他共9卷。同卷下主要根据历史年代或小类分册设章,每卷下的历史时段不求统一。遵循上述规则将《图典》划分为21册。这种依据文物质地、种类进行分类的方法,是目前文博界较为通行的文物藏品整理方法。
随着医学文物研究的逐步开展,近年来一些学者专门就医学文物的分类进行了研讨。刘学春探讨了医药卫生文物的分类标准,指出医药卫生文物分类原则为:在遵从文物的分类标准(如时代分类法、存在形态分类法、质地分类法、功能分类法、属性分类法、来源和价值分类法等)的前提下,按其特征进行分类,包括有医药卫生文物特征的文物和无医药卫生文物特征的文物两大类。根据医药卫生文物的特殊性,对其同与异集合成医学类、药学类、养生保健类、卫生类、遗迹遗址类和少数民族医药卫生文物类,形成了医药卫生文物的6类分类法,且各类目下又有自己的小类。[10]廖果以中国医史博物馆文物展陈为背景,介绍了中国历代医药卫生文物的特点,并对医学文物的分类作了详细的阐述:“从不同的角度,中国医药卫生文物有着多种的分类方法。如从时间的角度,可按时代(朝代)将文物归类;按器物质地,可分为玉石、陶瓷、金属、竹木、织品、纸质、标本、壁画石刻、遗址等类;按器物功用,可分为文献典籍、医政文物、医疗文物、药学文物、针灸文物、养生文物等类;从医学类型的角度,可分为汉族医学文物、少数民族医学文物以及西方医学文物等类。”[13]廖果还通过对中医文物分类的探析,指出可以依照文博界通行的一般文物分类的方法,对现存主要中医文物按所在位置、来源、存在形态、时代(朝代)、质地、功用、医学类型、社会属性等进行分类。但中医文物具有很强的实用性,如按功用分类,不仅能充分反映出中医文物的意义、价值,及有别于其他领域文物的自身特点,而且可操作性较强。因此中医文物的功用分类法应该成为中医文物分类学术研究的重点[5]。
在专家学者对我国医学文物进行系统性调研、分类整理的同时,也有一些研究者就我国医学文物中的某个类别、某处遗迹,或某件(套)具体的文物进行专门的探讨。
针对某一类别的医学文物进行研究的,有对宫廷医学文物的专门报道,如关雪玲的《紫禁城中的杏林光华——清宫医学文物漫笔》[15];有对医药相关的书画碑拓进行专门整理报道者,如薛暖珠的《广东中医药博物馆馆藏书画碑帖整理研究》[16]、耿鉴庭的《医药金石过眼录》[17~18]、林乾良的《从医方真迹看中医的传承》[19];有对文物辞典中收载的卫生陶瓷进行专门评述者,如和中浚的《<中国文物精华大辞典>卫生陶瓷评述》[20];有整理研究古代针灸推拿代表器具、古代熬药温药器者,如陈建杉等的《中国古代针灸推拿的代表器具》[21]、和中浚的《略论古代熬药温药器》[22]。此外,也有针对数件同类型文物进行研究报道者,如傅维康的《针灸疗法的古石刻》[23]、马继兴的《北京药铺的针灸铜人》[24]、林沁臻的《广州中医药大学医史博物馆馆藏道家炼功图研究》[25]。
针对某个医药史迹开展调查,或针对某个史迹的医学文物开展研究者,如马堪温的《内丘县神头村扁鹊墓调查记》[26]、郑洪的《广东罗浮山冲虚观》[27]、薛暖珠的《广东罗浮山葛洪遗迹考察》[28]、曹鸿云的《北宋皇陵中药石刻调查报告》[29]、田卫丽的《浅谈何家村出土医药文物与唐代道教外丹术的发展》[30]等。
针对某一件(套)文物进行深入研究挖掘,如谢克庆等的《绵州涪翁诗碑注释》[31]、郑洪的《<名医叶天士遗像>鉴辨暨题跋抄评》[32]、林沁臻的《<内经图>拓片研究》[33]、张瑞贤等的《广州中医药大学藏龙门方拓本研究》[34]、李珂等的《王羲之书法名帖<治头眩方>与晋唐时期中医药》[35]、薛暖珠的《北宋王惟一<新铸铜人腧穴针灸图经>残石拓本考述》[36]和《宋大仁<中国药史四杰图>题跋解析》[37]等。
医学考古文物研究与医史文献学关系密切。文物具有历史、艺术、科学三方面的价值,具有证史、正史、补史三方面的史料作用[38]。医学文物主要具有历史和科学价值,是反映医学发展历史和不同时代医学发展水平的实物例证。早在20世纪20~40年代,开创我国医史学科的研究学者们就认识到文物对于医史研究的重要意义。1919年出版的第一部中国医学通史——陈邦贤的《中国医学史》,里面就应用了不少医学文物考古的研究成果。王吉民、伍连德等医史学家也在20世纪20年代开始,有目的、有计划地广泛征集和收藏研究我国医史文献及文物,历时十数年,并于1937年4月成功筹办“医史文献(文物)展览会”(中国有史以来首次举办的,以医学文物文献为主题的大型展陈活动)。1938年7月,中华医学会医史学会创办医史陈列室,即中国第一座医史博物馆——上海医史博物馆,从此拉开了现代意义上有组织地对医学文物进行专门收藏保护、研究与展示工作的序幕[4]。之后,随着一大批与医药相关的考古文物的陆续发掘和研究报道,以及各地医史博物馆的相继创立和发展,越来越多的医学史研究者们开始发表文章,探讨有关考古文物与医史研究的相关问题。
关于考古文物于医史研究的意义,早在20世纪50年代,医史学家宋大仁先生就专门撰文《文物、史迹对研究医史的重要性》进行探讨。文中指出,我国过去从事医史研究的工作者,大都只在书堆、文献中偏零狗碎地为考据而考据,对于物质文化遗存注意不够。他提出,研究祖国医学史,不能单靠文献所载,必须要文献与实物史料结合起来研究。他通过举例说明实物资料的重要性,实物资料可以证实、补充和修正文献的记载,反映历史当时活生生的形象,帮助人们理解医学文化的发展历程。[39]任何在《考古发现与医史研究》一文中,列举了西安半坡遗址、河北满城刘胜墓等相关考古发现与医史研究的关系,指出考古发现给医史研究提供了丰富的新的资料,并进一步阐述了考古发现在医史研究中的地位与作用,提出要不断地从考古发现中吸收实物资料来补充和印证文字资料的不足,以此来丰富中国医学史,并把考古发现应用到医史研究和医史教学中去。[40]
考古发掘的医学文物研究,多见于大量而零散的报道,也有一些研究者进行了较为系统的整理考述。如傅芳的《考古发掘中出土的医学文物》,全文分为三部分,较系统地介绍了建国以来考古发掘中出土的和医药有关的文物:第一部分介绍了考古发掘出土的与卫生有关的实物史料,如饮用水井、排水系统、环境卫生与劳动保护设施;第二部分介绍了出土的医学简牍、帛书和书籍,并分析其在医史、文献、医学研究方面的意义;第三部分介绍了出土的医疗器具、药物等[41]。戴应新的《解放后考古发现的医药资料考述》,以较大篇幅详尽地考述了新中国成立后考古发现的医药文物资料,包括不同时代的医药文献、药物药具、医疗工具和古人尸体标本等,为重新认识和研究祖国医药学的发展过程,发掘和继承这份珍贵的民族文化遗产,提供了极有价值的资料[42]。马继兴在《中医文献杂志》上连续6期发表题为《全国各地出土的秦汉以前医药文化资源》的研究报道,详尽地汇总考述了我国西北、华中、华南地区出土的秦汉以前的古医药文献,以及全国各地出土的秦汉以前的古医药器物,并从三方面(失传多种古医药著作的再发现、古代建立和发展的少数医学学科、中医药学的重要学术成就)综合概括了这些出土医药文献的重要学术价值[8,43- 47]。李经纬等的《中国医学史研究60年》,综述了中华医史学会成立以来中国医学史研究的状况,文中第三部分概述了1935~1995年间我国医学考古与出土文物的研究情况,列举了考古文物中发现的代表性医药器具、药物、早期卫生设施,以及出土的医药文献等的主要研究成果[48]。此外,和中浚的《医学考古与医文物研究》一文,通过对体质人类学、出土古尸研究、医药遗迹调查、医学文物研究的回顾总结,用统计和分析的方法,介绍了我国医学考古、医学文物的研究现状和成果,同时也指出了该领域研究存在的不足和进一步的研究方向。如多种文物医学内涵的揭示和宣传介绍,它与其他用途文物的联系和区别,它的主要特点和各个历史时期的发展演变等,均有待今后进一步开展系统深入的研究工作。[49]
综观我国医学文物研究的过去和现状,可以看到该领域研究的发展轨迹和发展特点。我国医学文物研究的起步,与上世纪考古学、医史文献学的兴起息息相关,而考古学的发展和医史文献学研究领域的拓展,也带动了医学文物研究的发展。从目前的相关研究成果看,我国医学文物研究正逐渐形成一个新的学术研究领域,并开始了相关理论建构。如相关概念名词的探讨、系统性的调查、分类整理方法和标准的探讨、针对某一类别或某件(套)文物的发掘研究,以及大量医学考古发掘成果的整理和总结等,都勾勒出一个全新的研究领域构建的轮廓。目前,随着国家对中医药文化的高度重视,全国各地医药博物馆的蓬勃发展,医学文物研究的重要性日益凸显,该领域的研究内容必将不断拓展和深化,理论更加成熟、明晰、系统化,终将形成一个新的综合交叉学科,并不断向前发展,以便更好地服务社会、传承文明。
(致谢:导师刘小斌教授对本文的写作作了重要指导,在此谨致谢忱与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