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木木
身为一只妖,云笑拥有魔鬼的身材,天使的脸蛋,普通男人都为她神魂颠倒,可,江墨白一个“海王”,现代社会的“中央空调”,居然对她毫无反应?
禁欲成这样,真的是一个正常“海王”该有的模样吗?
【一、请问你工作找好了吗?】
从云笑修炼成形的那一天起,她就觉得自己不平凡。
为什么呢?
因为别的妖最快也得修炼个千百年才能化形,她一棵树却只用了五十年,成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史上第一“速成妖”,这不是天才是什么?
妖届史册上要是没有她浓墨重彩的一笔,她头一个不干。
然而,深以为自己必定會有一番大出息的云笑万万没有想到,还没等她找到妖界的位置,她就被从天而降的一条大龙砸成了“植物妖”,直接昏睡了两千年,等再睁开眼睛时,宽袍广袖青丝坠的流行趋势已然一去不复返,满大街都是T恤短裤洗剪吹。
她被马路上不断移动的“汽车”的鸣笛声吓得一脚踹翻了路边摊,又被电子屏幕里太过传神的恶龙电影宣传片吓得一拳砸碎了显示器,因此……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云笑:砸我的那条大龙,我谢谢你全家!
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的三个月里,云笑开始恶补她缺失了两千多年的知识,其他倒是没什么,毕竟她是个妖,总比凡人多点儿优势,只有一样令她无比头疼,那就是时下最流行的——网络用语。
什么“菜鸟学鸡柠檬精,xswl普信男”,她一个都不懂。
因问出“凡尔赛”和“吉普赛”有什么关系,成为别人一天的笑点之后,云笑痛定思痛,悬梁刺股,闭关上网三个月,再出来时,甚至学会了打榜和撕逼,成功转型成为一名“低头妖”,“吃瓜”的时候,还意外地找到了自己的同类——一只鳖精。
鳖精告诉她,仙、妖两界早就不搞武力斗争那一套了,时代不一样了,和谐社会,大家都忙着交五险一金呢,再提“统一三界”四个字,怕不是脑子有毛病。
云笑不能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再次问候了那条砸到她的大龙全家。
她还记得那个不堪回首的日子,她盘腿端坐在山顶上吸收天地精华,幻想着在仙妖大战之中一战成名,取代妖王赤炎,从此成为妖界的中流砥柱。
茫茫星夜之上就飞过来一道白衣蹁跹的身影,此身影周身仙气飘飘,一看就是位高高在上的神祗,可神祗的白衣上暗红片片,很明显受了重伤。
“捡漏”是三界众生共有的本性,云笑激动地跳起来,想着等神祗支撑不住掉下来时,可以捡起来绑了带去妖界当“投名状”。
神祗果然没撑住,掉下来了,可要命的是,他居然兜头朝着云笑砸下来。
老实说,云笑本来是能躲开的,但神祗掉下来时,是脸朝下的,她跟他四目相对,立马被美色所惑,竟脑子一抽,不仅没躲开,还本能地朝着神祗扑过去,妄图接住他。
可谁能想到,神祗会忽然化为原形呢?那么大一条龙朝着她砸下来,她毫无悬念地……被砸成了“植物妖”。
“哎,生不逢时,天妒英才,我的一腔壮志,终究是难酬了。”云笑唏嘘不已。
鳖精的声音从语音通话里幽幽传出来:“亲亲,这边建议你不要再回忆过去,要面对现实呢。明天你就要出院了,请问你工作找好了吗?根据现代《妖典法》,只有努力工作,才能挣到工资……啊,就是修为,才有可能成为妖界的中流砥柱哦。”
云笑:“……”
鳖精想了想,又道:“如果找不到工作,这边友情建议,也可以凭借妖界妹子特有的美貌,嫁个高富帅小哥哥,从此过上富足的生活呢。”
云笑:“我一个妖界天才,凭本事吃饭的人,你居然会给我提出这样的建议?来,说说有哪些岗位,我挑挑。”
鳖精在妖界人力资源部上班,一听这话,迅速地给她罗列了一大堆工作岗位,不是门卫就是保洁,无一例外。
云笑表示很愤怒:“我一个妖界天才,你让我给凡人打工也就算了,居然还不给我整个霸道总裁的岗位?”
“亲亲,身为你的好朋友,这边友情提醒你:第一,不能搞种族歧视;第二,要尊重每一个工作岗位,不然是要被扣修为的呢。”
“……”
【二、海王她懂啊!】
云笑跟鳖精约好,第二天早上,鳖精以家属的身份来接她出院。
然而第二天,除了鳖精,本市著名企业家江墨白居然也来了云笑所在的这家精神病院,不过人家不是来住院的,而是作为慈善家,前来捐赠设备的。
精神病院所有的工作人员都跑出来迎接,还拉起了横幅。
云笑不知情,以为他们是来欢送自己的,觉得倍儿有面子,清了清嗓子正准备说话,鳖精却像抽了风一样,一把捂住她的嘴,迅速果断地将她拖进了旁边的楼梯间。
“干吗?”云笑问。
“嘘,你看那个男的。”鳖精指着前方道。
云笑看过去,先是看到笑出满脸大褶子的精神病院院长,然后看到了院长身边,那个西装革履,腿长一米八的大帅哥。
云笑当场就惊呆了——凡人长得这么好看,科学吗?
“他是谁?”云笑捂着自己加速跳动的心问,心想,嫁个高富帅从此过上富足的生活,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鳖精紧张地说:“海王,传说中的海王,江墨白,别惹他。”
“海王?”云笑呆了呆,海王她懂啊!
百度百科解释得清清楚楚:所谓海王,就是指暧昧关系众多,经常以广撒网捕鱼为中心指导思想撩妹的渣男,与“中央空调”同义。
颜狗的滤镜瞬间碎成了渣渣。
她严肃地问鳖精:“江墨白是不是还有一个鱼塘?”
鳖精拼命点头:“你怎么知道的?我就曾因年少无知犯了错,成了他家鱼塘里的一只鳖,后来幡然悔悟才重新回到妖界的,呜呜呜,现在想起来,还是忍不住想发抖。”
云笑听得震惊不已,觉得现在的妖也忒不成器了,被海王伤害了感情,居然气得发抖都不敢报复,简直妖界耻辱。
她震惊的同时,心中灵光一闪——找到赚修为的法子了。
云笑拍了拍鳖精的肩膀,问:“想报仇吗?”
鳖精拼命摇头:“我不,我不敢。”
“我来。事成之后,你付我修为,啊,就是你说的工资。”云笑说。
“你开玩笑吗?”鳖精傻了眼。
云笑露出自信的微笑:“不,我认真的。”
鳖精:???
不等鳖精反应过来,云笑就穿着还没来得及换下的病号服,朝着江墨白走过去。鳖精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从海王的身边走过,拿肩膀轻轻地撞了一下对方的肩膀,擦肩而过时,还对海王嫣然一笑。
云笑本以为江墨白多少會愣一愣,再给她个回应,结果江墨白几乎是立刻就回了她温和一笑,笑得比她还好看。
云笑反而怔了怔。
院长:“啊,谁把院里的病人放出来了?还不快点儿送回去?”
她脚下一滑。
江墨白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还温柔地问:“没事儿吧?”
伤天害理啊!一个海王,一个渣男,怎么能笑得如此迷妖?
云笑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了,然后她就被两个护士匆忙架走了,走出去老远,还听到江墨白用温和的声音说:“别吓着她了。”
啊,他好温柔,好暖心——等一下,不对,应该是:呸,渣男,要你假惺惺?
【三、好像是发财树的叶子】
首战虽然失利,但云笑一点儿不气馁,要不是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她说不定都得手了。
毕竟江墨白都对她笑了,啧,果然是海王。
云笑让鳖精去给她打听了一下,得知江墨白三日后会去参加一个晚宴,当即也给自己变出了一张请柬来。
“你到底想干吗?”鳖精很害怕,“那可是海王。”
“放心放心,我什么都不干,我就是想跟他谈个恋爱。”云笑安抚地拍拍鳖精。
鳖精一口气没上得来,差点儿直接过去了——她怀疑云笑是不是在精神病院待久了,真疯了。
然而云笑很有计划:她先跟海王谈恋爱,接近他,解除他的戒心,等拿到他的黑料,就给他整到网上去,让他出名。
三日后,云笑出现在了晚宴上。有了前车之鉴,这次她换了一身修身黑裙,深V露背,性感迷人,艳压全场,不是她吹,在场所有异性的眼里除了她就没别人。
江墨白来得比较晚,但云笑一眼就看到了他。
江墨白的助理那天也去了精神病院,认出了云笑,紧张地说:“老板,好像是精神病院那个女的,我去把她赶走。”
“等等,”他家老板却莞尔一笑,说,“别拦她。”
助理:???
老板什么意思?莫非要给人家机会?
他眼睁睁地看着江墨白穿过人群,上了电梯,往顶楼露台去了,果然,云笑立刻就跟了上去。
云笑刚上了露台,不知从哪里蹿出来一道人影,下一刻,她的手腕被捉住了。
云笑一抬头就跟一只衣衫褴褛,脸上带毛,仿佛刚从沼泽地里爬出来的狐妖面面相觑了。
狐妖先开了口,说:“小树妖,我——”
“口臭啊!”他话未完,云笑就大叫一声,然后一脚把狐妖踹倒在电梯里,拼命按电梯的关闭键。
“……树妖!”狐妖气急败坏地怒吼声被关闭在了电梯里。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云笑吓得头顶冒出了一片树叶,一下子跳转身:“谁?”
江墨白挑眉看着她。
云笑认出来人,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江先生……”
心跳又开始加速了,呔,这也太没出息了。明明刚受了惊吓,怎么可以这么快就心动?
对方瞧着她头顶晃悠悠的叶子,笑了:“啊,原来是云小姐,刚刚怎么了?”
云笑想起精神病院那一幕,加速的心跳立马平复了,她灵机一动,此时不装可怜,博同情,更待何时?于是立马抖着肩膀开始啜泣:“刚刚有个醉鬼想轻薄我,幸好江先生来了,他被吓跑了。”
她头顶那片嫩叶晃得憨态可掬,而她浑然不知。江墨白觉得实在可爱,忍不住想摸她的头,手已经伸出去了,结果云笑一边装哭,一边窥他那手,见他伸出手,目光里露出点儿小得意。
江墨白就有点儿想逗她玩了,顿住手不动。
云笑见那手半天不动,有点儿急,索性踮起脚,主动把脑袋往他掌心里蹭。
江墨白愣了愣,垂眸看向云笑期待的目光,莞尔一笑,忽然伸手摘了她头顶上的树叶,还故作好奇地问:“哪儿沾来的树叶?嗯,看着像发财树的叶子。”
“……”
头顶的叶子虽然是被吓出来的,但也是用云笑的修为长的,在这个修为就是工资的年代,摘她树叶如同抢她钱,云笑只愣了一秒钟,就“哇”一声,真哭出来了。
江墨白:……糟,玩过头了。
【四、骗你我变平胸】
尽管最后江墨白把叶子还给了云笑,但云笑还是觉得不对劲儿,表示不能接受这样的海王。
她回去就给鳖精打了个电话,问她海王是否真的是海王,她不信。
鳖精赌咒发誓:“绝对真海王,货真价实,童叟无欺,骗你我变平胸,重十斤。”
发这么毒的誓,那一定是真海王了。
可真海王为什么对她一点儿也不动心?
云笑在家待了两天,想到怀疑人生,最后决定拿出手机诚心实意地请教广大网友:从前有一个海王,他养了一整个鱼塘,为什么面对一条主动投入他鱼塘的美人鱼,却能做到不动如山,目不斜视?
很快,广大网友就热心地回复了她,回复的内容大体如下——
因为丑呗!
因为长残了呗!
确定是美人鱼不是儒艮吗?
云笑:“……”
她不死心地继续往下翻,好歹有一个靠谱的,问她,美人鱼是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勾搭的海王,众目睽睽之下,海王当然不会理美人鱼呀。海王之所以能成为海王,不就是因为他鱼塘里的鱼,都不知道他是个海王吗!
云笑豁然开朗!
前两次她勾搭江墨白时,确实都是在公共场合,所以江墨白其实是在装?
如此一来,她就懂了。
云笑挑了个月明星稀,风清气爽的夜晚,以窥探术找到了江墨白的位置。
江墨白居然在外面,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单手揣在西装裤口袋里,表情冷峻。如果给他在脚底下铺上一条红毯,那他就是这条红毯上最冷酷、帅气的爱豆。
不过,这大半夜的,他穿成这样跑出来干吗?
云笑调动神识打量周围的环境,发现江墨白所在之处,正是本市汇集了各种KTV、酒吧、酒店的繁华路。这个点,海王穿成这样出现在这里,还能是来干吗的?
云笑掐了个咫尺千里的法术,眨眼出现在了繁华路,然后蹑手蹑脚地跟踪江墨白,期待亲眼看见“罪证”,再去证明自己是条“美人鱼”而不是“儒艮”。
结果江墨白很诡异,他没进任何一家娱乐场所,反而越走越偏。深夜的风穿过昏暗的巷子迎面吹来,云笑搓了搓胳膊,心中很是不解:他往这鬼地方来干什么?这儿还能有更繁华的娱乐场所不成?
没一会儿,江墨白就停住了脚步,并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
云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远处,昏暗的灯光下站着一个手里捏着一枝血红的玫瑰,长相阴柔艳丽,不男不女的男人。
云笑之所以判断他是男人,一是因为他平胸,二是因为他穿了一身西装,但他穿的是一身火红的西装,骚气十足。
骚气十足的男人正在一片一片地扯手里玫瑰花的花瓣,他的手指近乎苍白,和红玫瑰的对比过于鲜明,又是在这样的夜里,无端让人觉得鬼气森森的。
江墨白就這么欣赏对方扯玫瑰花瓣,欣赏得还挺投入,看架势,好像光看还不过瘾,他还想上前。
“这海王,他该不会男女通吃吧?”云笑喃喃,然后连忙扶稳了自己的三观,以免它们一时激动塌了。
她使了个法术,从江墨白前面的胡同里跑出来,正好迎面拦住了他。
海王停下脚步,一愣:“云笑?”
“真是缘分啊,江先生。”
云笑撩了撩自己的长发,妩媚一笑,然后用大胆而热烈的目光向他明示——别矜持,别装,现在周围没旁人,露出你海王的本性来。
江墨白忍不住又想逗她,说:“逆光,看不清你的脸。”
云笑眼角一抽,表情顿时变得滑稽起来。
江墨白似乎想笑,但忍住了,极其自然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乖,别闹,先回去。”
他的嗓音温柔,她仿佛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心跳变得越发快了,她整个人都傻了。
江墨白摸完头,绕过她继续走。
云笑老半天才反应过来,然后不干了——这要是让他走了,她儒艮的标签还能洗得掉吗?
“墨白哥哥,你别走,我喜欢你。”云笑索性捉住了他的胳膊告白,她就不信他还能继续装。
江墨白脚步一僵,问:“你说什么?”
他的目光太过明亮纯粹,看得云笑心头一颤,但事已至此,她也来不及细想,踮起脚在他的侧脸上落下一个吻。
夜忽然更安静了。
云笑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出了什么大毛病,在她吻江墨白的那一刻,疯狂跳动不算,还悸动得发颤,仿佛得了癫痫。
而江墨白,因她这一个吻,脚下一乱,直接踩错了位置。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可已经来不及了,不远处传来“咯咯”的笑声:“小树妖,好好好,刚好助我一臂之力,如此,我便原谅你之前踹我的罪过了。”
云笑抬头一看,正是红西装的骚包男,当即还嘴:“死人妖,说谁小呢?我是你祖宗。”
骂完她又觉得不对劲,人类能看出来她是妖?还看出来她是树妖?
而且这声音,怎么有些耳熟?
云笑定睛一看,立马惊出了一身冷汗——娘喂,这哪里是人妖?这是个货真价实的妖,还是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大妖。
他说她踹过他?
云笑仔细地看了看他阴柔的脸,难以置信得脱口而出:“口臭妖,你变化怎么这么大啊?”
【五、他居然是真海王】
“……你说谁口臭?”狐妖奓毛了,玫瑰花被他一下子拧去了头。
云笑吓了一跳,扭头抓住江墨白的手拔腿就想跑,结果江墨白岿然不动,她没拉走他就算了,反而被他带得往后一个踉跄。
海王无比自然地抬手接住了她,还贴心地问:“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云笑也顾不上跟他生气,反手又揪住了他,语速飞快地说:“江墨白,这是个连环杀人案的杀人犯,网上有他的通缉画像,不信你跟我回去上网看。”
她顾及江墨白一个凡人,听到妖怪神仙什么的会不信,所以撒了个谎,还自觉这个谎撒得非常好,足以吓得任何一个凡人屁滚尿流,听话地跟她跑路。
结果江墨白不仅不动,甚至还将她往身后护了护,十分淡定地说:“莫怕,我保护你。”
云笑信了他的邪才怪!她坚信江墨白一定是被美色所惑,觉得他好色到连命都不要,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她被他气得头疼,可又不能真不管他,于是她直接拎住江墨白的后衣领子,使了个咫尺千里的法术。
夜风幽幽吹过,他们原地不动。
“什么情况?”云笑模样很傻、很天真地问。
“我们被困在了赤炎阵里。”贴心回答她的不是大妖,而是江墨白。
“你一个凡人,为什么会知道赤炎阵?”云笑模样更傻、更天真地问。
江墨白一点儿也不嫌弃她,低头温柔地和她对视,继续贴心地回答:“因为我不是凡人啊,小树妖。”
云笑不天真了,她彻底傻了。
大妖得意地插嘴:“没错,这就是赤炎阵,专门克水系一族的,江墨白,两千年前你封印了我,却怎么也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能出来吧?如何,海王,喜欢我送你的见面礼吗?”
江墨白嫌弃地抬头看他,仿佛在看一个白痴:“赤炎,我以为两千年足以让你醒悟,却不想你冥顽不灵,依旧愚不可及。”
“教训我?江墨白,你如今空有一副躯壳,离开海水超过一天都会虚弱,眼下又在赤炎阵内,你还有心思跟我说教?”赤炎不生气,反而更得意了。
云笑如遭雷劈——两千年,封印,赤炎阵……
她眼前这骚包男,乃是两千年前,掀起仙妖大战的妖王赤炎,而江墨白,他他他……他是海王,真的那种,四海之王!
她想死……
【六、天要亡我】
赤炎阵陡然翻腾出熊熊大火,吓得云笑扭头抱住了江墨白的胳膊,她是树妖,天生怕火,比起海王江墨白,她更怕火。
“海王大人,怎么办?”云笑紧紧抱着他的胳膊,头顶又冒出了一片叶子,可怜兮兮地瑟瑟发抖。即使这么害怕,她居然还心跳加速。
不是,她至于这么见色不要命吗?
江墨白摸摸她的头,幽幽地说:“今日你我恐怕是走不出去了,无妨,黄泉路上有你相伴,我想了想,觉得也无憾。”
云笑:“……不是,怎么就无憾了?你一个海王,黄泉路上就我一个树妖相伴,你不觉得太寒酸了吗?”
“不要妄自菲薄,天地洪荒,三界芸芸,在我眼里,你就是最珍贵的,哪里寒酸?”江墨白的语气认真,目光缱绻深情,和他对视的云笑被这目光所惑,一时竟怔住了。
好在她还有自知之明,她和海王才见了几面?除非江墨白脑子有病,否则何至于忽然跟她感情深到要一起殉情的地步?
虽然自知之明让她清醒了,但是,为什么心里还挺难过的?
云笑使勁儿摇了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子里暂时赶走——他们可是在赤炎阵里啊,逃命要紧,哪儿有时间搞什么儿女情长?
她修炼成形容易吗?她学网络语容易吗?她都这么不容易了,她能死得这么容易吗?
云笑开始疯狂回忆自己有没有修炼过什么水系法术,答案是——没有。
她一棵陆地上的树,怎么可能学水系法术?
江墨白笑了,忽然伸手将她搂在了怀里。
云笑吓得一僵,也就是在这一刹那,她的心口处竟隐隐有金光显出,她吓了一跳,待要细看,整个人就被江墨白一把按进了怀里。
云笑:“……”
下一刻,她的心底有一个声音突兀地冒了出来,低低沉沉,忽远忽近,如隔了层层山峦的回音,辨不出男女,只萦绕在她的内心,让她脱口而出:“天水自然,秽炁分散,破!”
这是四海王族之主才会的“净炁咒”,却被云笑一个小树妖给使出来了,她使完自己先傻了,目瞪口呆地看着赤炎阵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顷刻间灭得连火星子都消失殆尽了。
妖王赤炎傻了眼,他才刚破封印而出,体力尚且虚弱,不是海王的对手,眼看赤炎阵被破了,他忙转身化作一缕红烟逃跑了。
云笑心口滚烫,烫得发痛,但她顾不上,她猛地推开江墨白,拔腿就跑——开玩笑,既然赤炎阵破了,那她当然是逃命要紧。调戏海王,她九条命都不够还的。
不料,却被过长的裙子给绊倒了,一头栽下去。
江墨白没料到她会逃跑,一时没反应过来,所以云笑结结实实地跟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然后……晕了过去。
“……天要亡我。”
【七、这只是个无辜的初恋妆】
云笑打从发芽至今,头一回深刻地理解了什么叫“后悔”。
后悔不该学网络语言,后悔不该撩海王,更后悔撩了海王之后还告诉了他真相。
那天她醒来后,因为受惊过度,不小心说出了“此海王非彼海王”的真相,并跟江墨白道了歉。
江墨白听完,脸色非常难看,一改之前温柔可亲的形象,黑着脸,还找碴:“我觉得你认错的态度不诚恳,表达得也很敷衍,我不能接受。”
还是怪云笑上网太多,渣男语录脱口而出:“那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
作死的下场就是被海王丢去清理鱼塘。
所谓鱼塘,就是江墨白别墅后面的泳池,宽五十米,长一百米。
“虽然豪华,但不大,是不是?”
带她来泳池的江墨白的助理是个真凡人,完全相信了云笑爱慕江墨白,为了追他,不惜来江家打工的鬼话。
虽然江墨白让云笑编这番话应付凡人,连自己的清誉都不要了这一点,令云笑觉得他不愧是报大仇者不拘小节,但云笑还是觉得海王大人真够不要脸。
江墨白身为四海之主,他的鱼塘自然不可能只是一个泳池。
那成千上万片鱼塘被海王施了乾坤术,安置在泳池内,凡人看不出来,可她只看了一眼,就险些当场翻白眼。
要如何形容那些鱼塘之多呢?
大约就是,如果她有密集恐惧症,她现在能当场死亡……
云笑干了三天都没能清理完其中的千分之一。
她哭唧唧地语音质问鳖精,为什么当初不告诉她江墨白是海王。
鳖精觉得被冒犯到,委屈地说:“我不是从一开始就告诉你,江墨白是海王吗?你不就是听说他是海王,才去撩他的吗?”
云笑竟无言以对!
云笑累死累活半个月才清理完鱼塘,好不容易洗完澡,她只想睡觉。
江墨白的助理却热情地通知她,她得去给江墨白做马杀鸡。
他还邀功似的告诉她:“本来江先生有专门的按摩师傅,但你不是在追江先生吗,于是按摩师傅就装病,还向江先生推荐了你的手艺,我们都对你这么好,你感不感动?”
云笑当即就红了眼圈,她感动个鬼,她只想睡觉。
助理啧啧叹息:“看把孩子高兴的,都哭了。”
云笑红着眼圈去给江墨白做马杀鸡。彼时江墨白正围着条浴巾站在泳池边,那精壮的胸肌,那结实的八块腹肌,那充满力量的笔直长腿……
云笑猛地捂住了自己差点儿滴血的鼻子,一张脸红透了,妈耶,这也太刺激了。
她脸红心跳地走过去,还没开口,江墨白就开始挑刺,皱着鼻子,背过身去,嫌弃她身上的海腥味太重了。
不是,他一个海王,有什么资格嫌弃她身上的海腥味?
云笑不服气,下意识地凑过去想闻闻江墨白,结果背对着她的江墨白毫无征兆地转回身,云笑吓得脚一滑,没控制住,整张脸就埋进了海王大人结实强壮又充满弹性的胸肌里……
四周一片死寂。
云笑的心脏几乎要蹦出喉咙了,她面红耳赤,只觉得紧贴着她的胸肌也变得灼热起来。
云笑一把推开了江墨白,一连后退好几步,整张脸红得惊人。
最尴尬的是,人是被推开了,江墨白的胸前却留下了一整张惨白的脸,那张脸上居然还有两瓣红唇。
云笑捂着滚烫的脸,结结巴巴地解释:“那个,海王,不好意思,我最近正在小红书上学化妆,你胸前的这个粉底口红印,其实……”
江墨白面无表情地听她掰扯。
云笑觉得自己要完,于是一时激动,脱口而出:“海王大人别生气,这只是个无辜的初恋妆。”
“……”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闻言,江墨白刚刚还没有表情的脸似乎有了一丝松动,嘴角也有想弯起来的趋势,但很快他就转身走了,也不做马杀鸡了,所以云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不过,没看错又如何?
她在不知道海王大人身份的情况下调戏他,就被罚清理上万鱼塘,如今又非礼了他……
不晓得明天早上起来,她是否依旧四肢健全。
【八、江墨白,我喜欢你】
因为太害怕,当晚云笑就溜了。
之前江墨白还吓唬她,说别墅周围他亲自下了很厉害的结界,敢逃会死,结果啥事都没有。
“骗子。”云笑吐槽。
不知道为什么,成功逃走却没被结界拦住,她居然还有点儿失落——啊呸,才不是,肯定是因为被骗了。
她打起精神,正要离开,一道赤红的光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下一刻她眼前一黑,人就失去了意识。
云笑是被难以忍受的炙烤给痛苦醒的,睁开眼睛时,险些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头重脚轻,口干舌燥,心火如焚。
“冰……水……”她嘶哑着声音开口。
然而回答她的却是阴恻恻的笑声:“很痛苦是不是?”
“赤炎?”她勉强看清楚眼前人,咬牙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这个锅我可不背。”赤炎一脸无辜,“要怪就怪你心爱的江墨白。”
云笑不解。
“呀,我听说你们最近都同居了,我还只当他什么都告诉了你呢。”赤炎浮夸地说,“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有屁快放,我难受死了。”云笑太痛苦了,痛苦得都不害怕了,还分外暴躁。
赤炎也不生气,问:“你是不是一靠近江墨白就会心跳加速?”
“才没有。”她下意识地反驳。
赤炎嗤笑一声:“你当你为何会四海王族才会的‘净炁咒’?就你这根基,两千年都未必能修炼成形。你之所以与众不同,不过是因为,遗落的海王之心不小心被你纳入了体内罢了。”
赤炎话音落下,云笑心口处金光乍现,一道虚影浮现在眼前,正是海王之心!
云笑猛地睁大了眼睛。
“云笑,那江墨白是天界的神,他根本就不爱你,他之所以接受你,是为了他的心,等他拿走了自己的心,你就会被打回原形……”
赤炎一寸一寸地靠近她,用蛊惑的声音诱哄道:“云笑,你是我妖界族人,我岂能看着你受骗?他等会儿一定会为了他的心来救你,届时你用这把‘弑神诛魔剑’杀了他……”
赤炎的掌心凭空多出一把通体流光的金色断剑,他将断剑搁在了云笑的掌心:“这颗心,就永远都是你的了。”
云笑的眼神空洞,目光涣散,像是被迷惑住了一样。她合起了掌心,然后紧紧地握住了断剑。
赤炎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了邪恶的笑弧。
如赤炎所言,江墨白果然来了。看到角落里面色惨白,痛苦不堪的云笑,他当即黑了脸,冷声道:“赤炎,你敢伤她?”
“我就伤了,你能把我怎么样?”赤炎笑得十分欠揍。
江墨白竟少有地失了冷静,简单粗暴地动起手,倒叫赤炎一惊,没反应过来,方寸大失,受了伤。他不敢再战,化作一道红烟逃跑了。
“云笑,”江墨白跑过去扶起云笑,“你没事吧?”
“海王大人……”云笑怔怔地看着他。从他来了之后,她便像得了良药一样,百病全消,一点儿也不痛了。
江墨白的目光里全是心疼,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她定定地看着他,喃喃开口:“江墨白,我喜欢你,所以想问问你,你究竟是在心疼我,还是……”
手里的断剑毫无征兆地被她送入了江墨白的体内,剑柄几乎要没入身体。她离他极近,近得他们彼此几乎呼吸相闻。
他听到她带着哽咽的声音问他:“还是在心疼你自己的心?”
他怔怔地看着她水汽氤氲的双眼,忽然就笑了,抬起手用力地抱住她,凑到她的耳畔告诉她:“是你,小树妖。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其实早在两千年前,我从天上掉下来,而你伸手接住我的那一刻,你便在我眼里了,整整两千年了,我也喜欢你,比你喜欢我还要早。”
【九、小心心给你,你给我】
“哈哈哈,笑死我了!明日一早,三界都会知道,堂堂四海之王,居然死在了一个小树妖的手里,簡直贻笑大方!你自己是不是觉得更痛苦?居然被自己深爱的人亲手杀了!哈哈哈,你知道她为什么要杀你吗?”
赤炎忽然出现,开启了疯狂嘲笑模式:“因为这个自私愚蠢的树妖害怕你拿回海王之心,害怕她会被打回原形。啧啧啧,江墨白,你怎么喜欢上了这么个玩意儿?一世英名,毁之殆尽,死得还如此不轰动,简直了!”
他得意忘形,一把挥开云笑,自己开开心心地跑过去观摩江墨白的惨状。
“江墨白,咱们两千年前的旧账,今儿个便算是结了。你放心,你死后,我定会杀了这树妖,让她来给你陪葬的,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
赤炎脸上猖狂的笑意还未散,却在目光触及从他身后贯穿前胸的断剑时,化作惊恐。
“赤炎,你想得也太美了。”云笑用力将弑神诛魔剑再往里送了送,几乎要将剑柄也送进去。
“不,这不可能,剑明明——”
赤炎目瞪口呆地看着江墨白胸口的剑化作一根青丝,被他接住,而他本人毫发无损。
“这不过是云笑的一根青丝——”
“情思。”云笑连忙纠正。
江墨白脸一红,轻咳一声:“注意影响。”
“好的。”云笑立马乖乖地说。
“你居然不杀他?我都说了,他要拿走你的心,你会被打回原形!你居然不杀他,为什么?”赤炎难以置信地看着云笑。
他全身的修为开始涣散,弑神诛魔剑在瓦解他的身体。
“因为我相信江墨白,他若想拿走,早就拿走了,何必等现在?”云笑嘲笑道,“你一个没人爱的口臭妖,跟你说你也不懂。”
“这三界之中,初心皆是恶,你轻信他,就不怕杀了我之后,他拿走海王之心,而你丢了命?”赤炎吼道。
“赤炎,当年你挑起仙、妖两界战乱,致使两界生灵涂炭,你我一场恶战,我剖心为印,将你困在北海之渊,本想让你思过,可两千年过去了,你不仅没思过,反而更甚从前。”江墨白怜悯道,“你总说三界众生,初心本恶,其实不过是你一人之恶罢了。”
赤炎的身魂消失殆尽,弑神诛魔剑“啪嗒”落在了地上。
江墨白好整以暇地看向了云笑:“你之前不是说,之所以对我说喜欢,其实只是把我当海王勾搭,想整治我吗?”
“我,我勾搭着,勾搭着,就动心了啊!你呢?你之前不也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我吗?干吗在我拿剑捅了你之后,还跟我说喜欢我?”云笑心虚,本能反问。
“我什么时候拒绝你了?我从一开始就在努力回应你,难道你没有看出来?”江墨白道。
“看是看出来了,可……我那不是,以为你是个‘海王’吗……”云笑讪讪道。
怕江墨白翻旧账,她连忙换了个话题,臭不要脸地说:“来来来,把我捅你时你说的情话再说几句,好歹是我冒着生命危险才换来的情话,你多说几句给我听听。”
她眼巴巴地看着江墨白,一脸的期待,脑袋上的嫩叶摇摇晃晃,别提多可爱了。
江墨白倒也给面子,嗓音温柔地说:“云笑,我喜欢你,喜欢两千年前我从天上掉下来,朝我扑过来接我时的你,喜欢在精神病院里朝我走过来,对我嫣然一笑时的你……”
云笑:“……”
这家伙是在点她的黑历史吗?
她生气地打斷他的话,换了个送命题:“现在你的心在我这里,要是不拿走,你的法力就会受影响,要是拿走,我就会被打回原形,你怎么办?”
“好办啊,”江墨白深情地看着她说,“小心心给你,你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