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侠”记者的两面人生
——媒体人经济犯罪经典案例评析（四十八）

2021-01-03 02:29李婷婷

青年记者 2021年1期

展江李婷婷

本文要剖析案例的主角并不是一个平面的人，而是一个“酒色财气”一应俱全的多面体。借助于媒体中人的地位身份，伴随着手中权力的扩大，他从一个有志有才有为的青年记者，坠入重罪的泥沼。其过程恐怕连一些亲近的友人也被蒙在鼓里或难以置信，这是本案例的特殊之处。

罗盘其人

1.A面：“才子”“侠士”的光鲜

罗盘，本名罗会文，1961年12月出生于“有尚武古风”的湖北仙桃的一个农家，1979年考入复旦大学新闻系。1983年8月进入人民日报社，1984年初结束半年实习，分配到国内政治部当记者，开始使用罗盘这个笔名发表作品。初出茅庐的罗盘和另一记者发表的一篇批评性报道《索要住房的“财神爷”为何得不到处理？》恰如初春的一声惊雷，揭露了武汉市财政局原局长徐龙等利用职权，向18个建房和买房单位索要75套住房的事实。[1]

罗盘是一名作家型记者，著述颇丰，曾出版长篇报告文学或报告文学集5部，专著4部。罗盘作品以报告文学见长，1992年发表的中篇报告文学《塔克拉玛干：生命的辉煌》获中国报告文学奖；2005年发表的长篇报告文学《特别关注：写给中国人民的故事》，名列当年中国报告文学排行榜榜首，获第四届“正泰杯”报告文学奖。[2]此外，罗盘在2009年和2010年还先后出版史论专著《裸妆历史：历代改革悲情人物新说》和《生命的呼啸》。

在北京师范大学教授、文化学者于丹为《裸妆历史：历代改革悲情人物新说》撰写的序言中，罗盘像是一个报界侠客：“我一直没法确认：罗盘究竟是个文人，还是个武侠。十六年前，他年届而立，文质彬彬，架副斯文的眼镜，一支健笔，却能啸出剑气，纵横捭阖，写出轰动一时的长篇报告文学《塔克拉玛干：生命的辉煌》。”“罗盘自幼站桩练拳耍剑，倘若不是上了复旦，没准这辈子流连诗酒，按李白的说法：‘仗剑去国，辞亲远游。’”

在为《生命的呼啸》撰写的后记中，于丹老师述及罗盘的情怀：“日后见到罗盘一首述志五绝，曰‘三尺青锋剑，一卷逍遥游；名利如浮云，青衫胜紫裘’，倒是把他那些倜傥儒雅冷峭豪俊的印象都包了进去”；“有时候他在这里种植阳光，有时候种植他古典浪漫主义的梦想，也有时候，他让自己孤独在这片干干净净的田园上恣情生长，而他携酒佩剑，长啸西风，做一个遗世独立的寂寞英雄。”[3]

2.B面：财色兼收的内里

在于丹老师优美文字的感染下，读者大概会赞叹，好一个有“一副铁肩应该担承些道义”“一辈子放不下惩恶扬善的梦想”的“翩翩浊世佳公子”。然而，这只是罗盘的A面，是与人为善的于老师所见所写的“侠”面。于老师大概率不知道的是，在她2008年10月为《裸妆历史：历代改革悲情人物新说》撰写序言时，罗已经陷入贪腐泥潭。这就是本文要剖析的罗盘的B面，即魔面。

我们通过对报社资深人士的访谈得知：在1984或1985年，不足24岁的罗盘与一位同样是名校毕业的女记者成婚，3年后离异。[4]1985年8月到1986年7月，罗参加了第一批中央讲师团，在安徽芜湖市教师进修学院当讲师，于1986年7月入党。[5]

于丹老师还写到罗盘的一段经历：1992年，罗盘“蛰伏在《人民日报》院里一座古朴红楼间，主编《时代潮》杂志”[6]，“身为总编助理兼编辑部主任的罗盘像个上满了弦的机器人”[7]。《时代潮》杂志是个什么样的杂志？与《人民日报》是什么关系？罗盘的角色到底是什么？据报社资深人士回忆：20世纪八九十年代国家财政困难，中央财政管工资不管奖金，《人民日报》编辑部各部门以办子报子刊来解决奖金问题。《人民日报》经济部办了《中国质量万里行》杂志，国际部办了《环球文萃》（后改名《环球时报》）。国内政治部1992年办了《时代潮》（2006年停刊，终刊号为2006年第4期），罗盘是创办者之一，后来升任副总编（副处级）。[8]

公开资料显示，罗盘的外派经历始于他转入《人民日报》湖北记者站，之后是山西记者站，最后是河南记者站和河南分社，但从何时开始外派和外派原因不详。笔者所访两位报社同仁的一致看法是：罗盘“很聪明”[9]，“属于精明强干的那种”[10]。

1996年11月，罗盘到湖北记者站工作。其间，罗盘发现汉正街首先富裕起来的那些人缺乏信念，频频出事，因此在1999年发表了深度报道《由谁教育先富起来的人们》，并获得中国新闻奖，后来还借助社会力量成立过一个采访工作室。1999年3月，罗盘升任湖北记者站采访部主任（正处级）。任职湖北记者站6年间，他还在中南财经政法大学获得经济学硕士学位。[11]

2002年10月，不满41岁的罗盘离开湖北，转任人民日报社山西记者站站长。记者站一般为副局（厅）级，人民日报社在2009年成立正局级的分社之前，为激励站长们，先拿出5个正局级名额。罗盘在山西记者站站长任上很快从副局级升为正局级。[12]

法院裁判文书援引的人民日报社人事局出具的罗会文任职证明记载，罗2007年8月至2009年6月任人民日报社驻河南记者站站长（正局级）；2009年6月至2013年6月，任人民日报社河南分社社长（正局级），2013年6月任中国报业协会秘书长（正局级）。[13]这就是说，罗盘在河南前后近6年，职务从记者站站长到分社社长都是正局级。而他“到报协当秘书长就是调开他好查他”[14]。

2014年8月5日，罗盘被带走调查。[15]2015年8月4日，中央纪委监察部发布消息称：中纪委驻人民日报社纪检组对中国报业协会原秘书长罗会文严重违纪问题进行立案审查。经查，罗会文在担任人民日报社河南分社社长期间严重违纪，并涉嫌犯罪。人民日报社机关纪委决定开除罗会文党籍；人民日报社决定开除其公职；其涉嫌犯罪问题移送司法机关依法处理。

媒体报道称：审计署审计发现，2009年至2010年，罗会文在河南分社网络传媒大厦建设中，违规引入不具备开发资质的企业参与“共建”，在对方未投入任何资金情况下，约定大厦建成后给其20%收益分成。2013年12月，审计署将此线索移送中央纪委组织查处。2016年，河北省邯郸市中级人民法院作出一审判决：以受贿罪判处被告人罗会文无期徒刑；以私分国有资产罪判处其有期徒刑3年。数罪并罚，决定合并执行无期徒刑。罗会文提起上诉。2017年7月31日，罗会文犯受贿罪、私分国有资产罪被河北省高级人民法院终审判处有期徒刑16年。[16]

罗盘其事

（一）关说与1740万元“协调费”

《河南日报》微博在中纪委网站宣布罗盘被双开的当天报道说：在河南媒体圈里，相比罗盘，罗会文这个名字稍微显得有些陌生。[17]罗盘的一审和二审判决书并没有公开上网，网上只有一份寥寥数语的“罗会文执行实施类执行裁定书”。

罗盘的贪腐行为，主要发生在他任职河南期间。而与他犯罪高度相关的情人周萍，则是随他从山西过来的。相关法律网站上公开了“周萍受贿二审刑事裁定书”，这份裁定书长达2万多字，详细展示了周萍的犯罪细节以及她与罗盘的瓜葛。因此，本文所涉及的罗盘贪腐事实，仅限于他与周萍共同犯罪的部分，而不是全部。但是仅此就表明，这位分社社长在地方上有多大能量，一旦这种能量被用于贪腐，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

有资深报人称：分社编制通常为1名社长、1名采编主任、3名记者，另加3至4名行政人员。分社社长以下一般不设副社长（有些沿海的副省级市原有记者站，成立分社后被撤掉，站长改任副社长）。从行政管理角度看，下属根本不可能约束监督社长。[18]除了分社自身，人民网各省频道以及人民日报社子报子刊的各省分支也在分社社长的管辖之下。

周萍是山西大同人，比罗盘小近19岁，大学文化。根据罗盘和周萍的供述，2007年春，罗盘与在人民日报社旗下的《市场报》山西记者站打工的周萍同居，2008年2月生下大女儿，2013年5月6日在美国生下二女儿。在周萍母亲眼里，周罗二人是夫妻关系，但没有领证，而实际上罗盘已经分居多年的妻子远在加拿大。罗盘告诉周萍，他和妻子虽然有分居协议，但得等到儿子上大学后才能离婚。周萍则表示能保持这种关系就行。

2007年8月罗盘转任河南，周萍也随之前往。她起初供职于郑州国润传媒文化有限公司（私企），2009年下半年，在罗盘的安排下，周萍成功竞聘为人民网河南频道视频部主任。2010年11月5日，周萍与人民网河南频道国土栏目承包人郭芳在郑州合伙成立河南吉通置业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吉通置业”），“吉通”二字是罗盘亲自选定的。此前，郭芳十分清楚周萍与罗盘的关系，表达了希望两人一起做生意的愿望，以求在遇到需要协调各地市的事情时，可以通过周萍去找罗盘帮忙，周萍应承了下来。当周对罗提起办公司一事时，罗表示他已经知道了，并称郭芳能力很强，公司的事情让郭去做。[19]

“吉通置业”号称注册资本为1001万元（郑州工商部门规定房地产公司注册资本须在1000万元以上），周萍占股49%，郭芳占股51%。但周萍和郭芳均未实际出资，而是郭芳从网上找了一家代理公司，给对方10万元代理费后解决了工商验资要求，1001万元仅在周、郭的个人账户中过了一遍，随后转入吉通公司账户，当天代理公司就把1001万元转走了。周萍供述，“吉通置业”既无资金也无人员，属于皮包公司。公司具体做过哪些业务她也不清楚，她没有参与经营，只是在公司设立登记的资料上签过字。而工商信息对此互相印证，2011年度该公司的经营情况显示，收入为0，利润为-9.5332万元。[20]

郭芳证言则表明，成立“吉通置业”的一个重要目标是帮助新乡市聚隆房地产公司和濮阳市聚隆置业有限公司协调其在新乡市牧野区杨岗村古龙建材市场的城中村改造项目，其中主要关联人员是郭芳结识的上述两家地产公司的老板倪振凯。倪和杨岗村村民关切的是项目中两个被市政规划为公园绿地和体育馆的地块，涉及80亩的古龙市场和70亩的前进路北区域村办水泵厂等。杨岗村提出搞公共绿化的同时要兼顾村民的生产生活，村里想将上述两个地块用作安置房、商品房和商铺建设，并与倪的两家公司签订了房地产联合开发协议书及补充协议。这样，改变地块规划成为当务之急，倪向郭芳提出了让“大领导”罗盘帮忙协调的请求。[21]

拿到项目资料后，郭芳将此事告诉周萍，周答应向罗盘转达。不久周萍回复称罗盘答应下来了，但他表示不要以倪的公司股份作为回报，而要2000万元劳务费，并要签订合同。经郭芳与倪协商，对方同意给付1500万元劳务费。郭芳要求对方先把钱给到账后再去帮忙协调，协调不成返还钱款，倪表示同意。

2010年12月初，郭芳和倪振凯以“吉通置业”和濮阳市聚隆房地产公司的名义，在位于人民日报河南分社办公室签订了合同，约定“吉通置业”作为乙方接受甲方濮阳市聚隆房地产公司的委托，协调新乡市杨岗村古龙市场项目的顺利进行，并负责向甲方提供该项目的策划、宣传、咨询等，甲方支付乙方劳务咨询费。郭芳称，“吉通置业”的经营范围是房地产开发与经营，不能为倪的公司提供咨询、策划、宣传等服务，其实就是通过罗盘为倪的公司向地方党政机关协调新乡市和濮阳市的地产开发项目，倪则把好处费转到“吉通置业”的账户。[22]

证言及转账记录显示，“吉通置业”分8次收受了倪振凯及相关公司共计1740万元，这些钱由罗盘、郭芳和周萍三个人分了。转给周萍的钱打到了她家人的银行卡上：2011年3月1日转给周萍母亲白某225万元，2011年7月21日转给周萍祖母马某250万元，2012年3月21日，又给白某转款150万元。给罗盘的钱被分成两笔，其中2011年5月25日罗盘让郭芳给他在加拿大的妻子转款280万元，他自己则另外存留了100万元用于开销。这样，罗盘从“吉通置业”分得380万元，周萍分得625万元，郭芳得到735万元。

周萍用上述所得钱款先后在郑州买下曼哈顿住宅楼一套、200平方米曼哈顿广场裙楼商铺一套、阳光新城住宅楼一套，并以女儿名义购买了郑州高铁商铺。

2014年8月5日，罗盘被带走调查当天，周萍也被监视居住。同年8月27日周被取保候审，2015年8月24日被二度监视居住，2016年10月31日被二度取保候审。2017年1月23日被三度取保候审。2017年罗盘被一审判处无期徒刑；同年12月7日，邯郸市复兴区法院一审认定周萍犯受贿罪，判处有期徒刑5年，并处罚金100万元。[23]法院认定，周萍作为国家工作人员罗会文的特定关系人，与国家工作人员罗会文通谋后利用罗会文职务上的便利条件，通过其国家工作人员职务的行为，为他人谋取利益……非法收受他人人民币625万元，数额特别巨大，其行为已构成受贿罪。[24]

（二）情妇案与地方高官作证

其实，罗盘此次承担的“协调事务”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为那两块规划用地是经国务院批准的专项建设用地，地方无权变更。尽管罗盘使出了“撒手锏”——以分社的名义向新乡市主要党政领导发送了三份名为“动态”的“专报”，新乡市党政一二把手也表示高度重视，但是在市规划局的反对之下，协调无果而终。而白白花费了1740万元的倪振凯在2014年初亡故。

为了变更土地规划，罗盘亲自操盘，先后以人民日报名义签发了专送新乡市领导的三份的“动态”。第一份由郭芳起草，题为《要公园绿地，还是要百姓饭碗，新乡市杨岗村改造规划应照顾民生》，2010年12月9日由罗盘签发，发送给市委书记吴天君和市长李庆贵。次日吴天君批示：李市长并全明（即贾全明，时任新乡市副市长）同志，请协调妥处此问题，并将结果反馈罗盘社长。12月13日李庆贵批示，请贾（全明）（副）市长落实；同日市委向河南分社反馈情况，并发出督查通知。

眼看第一份“动态”无果，罗盘在2011年8月3日向新乡市新任市委书记李庆贵发送郭芳起草的同题“动态（二）”。8月5日李庆贵批示，要求新任市长王战营安排有关方面再论证一次，同时做好村里的工作，妥善处理，处理结果向人民日报罗会文社长反馈。8月8日，王战营市长批示，请牧野区提出落实意见。8月17日，王战营再批示：请规划局提出意见。8月18日，李庆贵再批示：请市规划局按王市长批示抓紧提出意见。

罗盘持续施压。他在2012年3月15日向李庆贵书记发送仍由郭芳起草的同题“动态（三）”。市委仍要求市规划局处理，得到的回复依然是无法调整，并建议市委市政府有关领导亲自与罗盘社长沟通、解释，说明不能调整规划绿地的原因，取得罗盘的理解和支持。为了不得罪罗盘，市里只能使用“拖字诀”。[25]

在周萍案中，法院传唤了多名新乡市（前）官员，他们的证词均显示出对罗盘及其所在媒体的忌惮。比如，李庆贵称，因人民日报是重要的主流媒体，所作的正面或负面报道对地方工作影响很大。罗盘是河南分社的社长，他关注和督促的事情必须重视。但由于更改城市总体规划需要报经国务院批准，新乡市规划局不同意修改。

市政府原副秘书长吴毅刚称，人民日报社河南分社有个叫郭芳的女同志为此事找过他几次，分社还提出过一个类似内参的东西，内容是要求修改以前的绿地规划以进行房地产开发，保证农民的饭碗。郭芳是贾全明副市长介绍找其的，人民日报社河南分社除郭芳外，还有两个人来过。事情惊动了人民日报，领导很重视。[26]

那么，罗盘签发的“动态”“专报”是不是内参呢？据了解，罗盘发的所谓“动态”，应该不属于正式的内参。人民日报社官方的内参叫《情况汇编》，给中央领导的叫“特刊”，一般（供副省级领导参阅）的叫“普刊”。[27]

罗盘在为周萍案作证时也说，人民日报社是党的中央机关报，是国内最大的报纸，对各级的党、政机关都有较大的影响，对各级政府的正面报道，对各级党、政领导的升迁，受领导的好评、认可，树立地方政府的形象都有很大帮助。另外，各级政府也不想有负面的报道。因其有这个职务，对各地方政府领导有一些影响力，找地方政府办事情会比较买账，给面子。

试想，如果不是国务院的规划，而是地方项目，地方领导很可能会尽力满足罗盘的要求的。事实上，在倪振凯给“吉通置业”的1740万元中，就包括另一笔“协调费”240万元。2011年，罗盘帮助倪在濮阳的房地产项目“龙城天下”向濮阳市某领导说情，为该项目成功地改变了容积率，避免了亏损。倪事先承诺给“报社领导”200万元报酬。事成之后罗盘嫌200万元太少了，最后倪振凯答应给240万元。[28]

（三）坠地之鹰

俄罗斯有一则谚语：“鹰有时候比鸡飞得还低，但鸡永远飞不到鹰那么高。”那么，罗盘是一只鸡还是一只鹰呢？是的，他曾经飞得很高。但是他后来飞得低得不能再低，以致一头扎进坚硬的泥土中。

2017年12月17日的法院文书写道：早在2012年8月，罗会文通知把吉通公司赶紧转让，说中纪委驻人民日报社纪检组在调查他，河南分社的副社长戴某一直在告他和周萍。

2020年12月中旬，归国后刚刚解除疫情隔离的戴某告诉笔者，他在2018年退休前是人民日报社仅有的三名分社副社长之一，与罗盘共事5年，彼此非常了解，但他坚决否认自己是举报人。既然罗盘已经身陷囹圄，他就不愿意说什么了。而他又说，当年他要是真的举报了，罗盘应该不至于走得那么远。[29]

透过本案，最让人感叹的是央媒在地方上所拥有的巨大话语权，以及这种话语权被滥用后带来的恶劣影响——时至罗盘和周萍案发，杨岗古龙市场仍然没有得到开发。而这种权力滥用则明显是因总社和地方上行政监督缺失所致。

罗盘最终通过上诉将无期徒刑减为16年有期徒刑。辩护律师公开发表的说法如下：“接受委托之后李世清律师组织刑辩团队认真研究案情、分析证据，找出案件的关键所在，制定了切合实际的辩护方案”，“二审的改判判决结果得到了正厅级领导认同，得到了其家属的认可。在整个办案过程中，李世清律师始终严格按照法律规定，严把证据关和法律关，出具的辩护意见不但得到二审法院的采纳，而且也得到了河北省人民检察院的认可，为这起正厅级领导贿赂案件画下了圆满的句号。”但是，将罗盘称为“正厅级领导”，既不准确，也不可取。[30]

罗盘30岁在成名作《塔克拉玛干：生命的辉煌》中写道：“人生许多时间都是过场，无意义而漫长沉闷的过场。它让你积蓄，让你等待，生命中一定会出现某个叮咚的早晨，让你喜欢得热泪盈眶，手舞足蹈。然后，这个叮咚的早晨再去滋润你日后漫长的过场。”[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