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嘉璐
深圳降温了,我穿上了毛衣。原来今天冬至。
迈着沉重的步子,背着沉重的书包,沉甸甸的我终于回到了家。冬至了,家里吃饺子,蘸上醋,却没有老家的味道。这时母亲给我看了一张照片,上面的女孩端着小碗,碗里盛满了饺子,热气腾腾的。女孩的脚边还有一只靠过来的大黄狗。女孩冻得两颊通红,脸上却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冬至一大早,五岁的我就醒了,可又被寒冷的北风逼在被窝儿里,死活不肯起床。奶奶从楼下上来:“起床喽,吃早饭了,今天可是冬至哟!”我最喜欢冬天的奶奶了,因为奶奶身上总有暖融融的味道。它不似爷爷身上那股燥热的烟柴气味,也没有母亲脸上的面霜那种腻人的香,而是那种混合着草木味的清香,正如窗外飘着的薄透透的小雪一样丝丝恬静,涓涓温柔。
奶奶帮我把秋衣秋裤一件件穿好,把我裹得像一个汤圆。急吼吼地吃完早饭,我就迫不及待地出门了。
套好我的小手套,带上我的小镰刀,再背个小篮筐,拉上大黄狗,出发!
江苏刚下小雪,星星点点,丝丝缕缕。它们织成了一层薄纱,轻笼着乡间,绵密地交织在一起;又如一块上好的羊脂玉,配上一根流苏,悄悄地藏在这大绒毯里。空气被这点温情的小雪润得浓密了,在天地间弥散开的是梦幻的、甜蜜的、温暖的柔情。这份迷离,叫故乡,是令人向往的,是充盈着香甜味的。冬天的江苏会慷慨地奉献它的所有,然后用它轻柔的吴侬软语引领着你,走进这二分人间、二分仙境、三分迷离、三分温情的地方。
穿过水车石桥,到了被白雪裹挟的小道,迎风下坡,我面前便是广阔的天、疏淡的云,以及白雪皑皑的全世界。
爷爷种的青菜,夏天是绿油油的,冬天则覆了一层白柔柔的梦。轻轻拨开上面的小雪花,就会呈现出一种不一样的绿。那种绿,是在别处看不到的。不是雨后的森林,不是溪中的水藤,而是那种饱满的、润出水的绿,犹如被那雾气冻结,绿得清晰,绿得动人。
拔上一篮子青菜,带着大黄狗,回家!二奶奶和姑婆在和馅,奶奶和伯母们在发面。雪白的面粉纷纷飘落,飘飘然,像极了窗外零零星星的薄雪。房内闹哄哄的,有闲聊的伯伯们,还有那叼着旱烟操着浓重乡音的爷爷们,热闹极了。门外,雪依然在下。
饭点快到了,我就幫奶奶添灶火,大黄狗躲在我后头。送一根木柴进灶膛,用火叉捅捅,那红色的精灵跳跃着,火舌舔着木头,火烧得很旺。
大人们坐上桌,小孩子门口坐。奶奶掀开锅盖,白色的蒸汽立即喷涌而出,一下子弥漫了灶房。蘸点醋,咬一口饺子下去,浓浓的家的味道立即在舌尖四溢,暖了胃,更暖了心……
不知是谁为我拍了这张照片,照片上的我手拿小碗,冻得通红的脸上却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脚边还有一只靠过来的大黄狗……
何时才能再来一次那其乐融融、充满烟火气的冬至呢?
教师点评
这篇文章让人想起木心先生的《从前慢》:“记得早先少年时……”虽然写的事情不同,但精髓一致。日子慢慢溜走,脸上的笑容却真挚灿烂。小作者道出了“慢”的精髓,不徐不疾,从容地调动了视觉、味觉、触觉等主观感受,每个细节都透露着生活的小确幸,殊为难得!
(黄琬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