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山记（二首）

文西

红珠山温泉

六月的灌木站在栏杆外

结出了童年的果子，淡紫色，小小的

叶子脱落，枝干上又添了一层新的伤痕

“这水两块钱二十吨。”做保洁的女人说

“从山上流下来的也要收费？”

“那也要收费。”

温泉水，自来水，脚印里的水，海水

水有三六九等，有阶层

穿泳裤的人闭上眼跳下去

洗掉污垢，疲倦，故乡的尘土

餐厅老板是退伍军人

他端来笋子炒腊肉，竹叶菜煎鸡蛋，烤鱼

腊肉味道正宗，竹叶菜刚从山上采的，烤鱼是招牌

他说：“男人没有老婆，是失败的。”

他招呼客人，炒菜，擦桌子，洗碗，他离婚了

玻璃窗外的鸟没有和我们一样的食物

我们盘子里有牛奶，面包，煎培根，虾，扇贝，黑椒牛肉

我们吃着昂贵的早餐

玻璃窗外的鸟还没有遇到一只虫子

金 顶

朝拜者穿着鲜艳的雨衣

用额头触碰台阶

我走不动了，“一直走，总会到的。”身旁的妇人说

她从哈尔滨来，刚去了西藏

“你要相信，总会到的。”她说

红色庙檐下的一大片珙桐，叶子长成手掌

普贤菩萨骑六牙白象来这里

珙桐又开了一次花

它和冷杉树知道一切

经书上没有记载的星辰，虫鸟，每个人的秘密

我在海拔3077米的地方为你祈福

最艰难的日子会过去

觅食的动物能活下来

我也能留在你身边，无忧无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