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起源

傅婧瑛

相约回到家乡让他们拥有了最好的创造传奇的机会。

莫哈维沙漠西南角立着一块广告牌，与色彩斑斓的广告牌相对的，是贫瘠的山丘以及被南加州阳光炙烤的灌木丛。这个位于洛杉矶北部104公里外的地方，就是快船球星保罗·乔治的家乡帕姆代尔。

在帕姆代尔东南方大约136公里的地方，是科怀·伦纳德的家乡莫莱诺山谷。这里同样立着一个广告牌。广告牌上不仅有伦纳德难得一见的微笑，旁边还有巨大的“欢迎回家”字样。很多南加州当地人把莫莱诺山谷和帕姆代尔称作“真正的洛杉矶”，也正是在这些地方，伦纳德和乔治开始了他们的NBA之旅。

如今，在分别走过印第安纳波利斯，俄克拉荷马城，圣安东尼奥和多伦多后，两人想办法回到了家乡——或者说离家乡不远的地方。带领猛龙获得2018-19赛季总冠军后，伦纳德以自由球员身份加入快船，而他开出的条件正是交易得到乔治。尽管快船为乔治付出了极大代价，但两名巨星携手后，球队已经成为新赛季最大的夺冠热门。

想知道伦纳德和乔治如何走到今天，我们只有回到过去，从他们曾经的教练，队友及朋友那里了解真正的他们。只有了解真正的他们才会理解他们的选择，才能知道选择快船才是最符合两人个性的决定。

三年级和球队一起前往斯台普斯中心观看比赛的途中，伦纳德摔倒在球队大巴上，他的两根鞋鞋带被人系在了一起。罪魁祸首是他来自河岸学校的同学，在球队一年一度观看快船比赛的途中，他们将伦纳德的两只鞋带绑在一起，随后让他走到大巴前方。

伦纳德摔倒了，但他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这样的恶作剧，他的队友只干过一次，可恶作剧背后对伦纳德的厌恶却没有那么容易消除。伦纳德并没有做错什么，他的错只是他与其他人不一样。

在莫莱诺山谷，与黑帮有关的暴力活动是家常便饭，伦纳德的一些队友已经没了父亲。球队教练埃里克·弗雷迪希望球员远离麻烦，所以他把自己家变成活动中心，让孩子们在比赛和训练间隙多一个可以去的地方。

很多人会身无分文地来到弗雷迪家，而伦纳德的妈妈总会让他带上一些钱。有些队友一双球鞋会穿上好几年，而伦纳德每年都会换一双新鞋。这不是因为他家有钱，他只是得到了家人更多的关注，而这就引起了其他人的嫉妒。

“我得解决这个问题。”弗雷迪说，“我把孩子们召集在一起，让他们不要胡闹。这种事再没发生过。”

即便年龄那么小，即便面对同龄人的敌意，伦纳德依旧不为所动。“他就是打篮球和玩电子游戏，话说得不多。”弗雷迪说。

在弗雷迪的那支球队里，伦纳德并不是最有天赋的球员，但他总能以细微的方式影响比赛。不到10岁时，他凭借巨大的手掌总能从更高大的对手手中抢下篮板而让对方教练抓狂。因为出色的篮板能力，伦纳德获得了“小邁克·泰森”的绰号。

“他总是挑战我。”莫莱诺山谷的助理教练大卫·威廉姆斯表示，“如果说那个年龄的他究竟有什么突出的地方，那就是他真正在防守，而且他享受防守。”

“我只记得他是个特别安静的人，所以现在当我听到人们议论说他不怎么说话时，我心想，‘是啊，他一直这样。”2003-04赛季在莫莱诺山谷担任助教的金伯利·卡特表示，“他并不古怪，但他不像同年龄的孩子那样到处胡闹。”在威廉姆斯的记忆中，伦纳德只抱怨过一次。伦纳德12岁那年，球队在一次锦标赛中损失了几名球员，威廉姆斯让当时担任侧翼的伦纳德承担控球后卫的职责。比赛进行中的一次暂停，伦纳德小声说了一句只有威廉姆斯能听到的话。

“你说什么？”威廉姆斯问道。“我不喜欢打控卫。”伦纳德安静地回答。

如今，威廉姆斯笑着回忆起这段趣事。“那时他尝到了一点滋味。”他说，“再看看他现在。”

乔治喜欢用扣篮证明自己。2008年面对圣玛丽学院的暴扣让球迷记住了他的名字，2013年东部决赛隔扣“鸟人”克里斯·安德森让他获得了勒布朗·詹姆斯的认可。而高中时比乔治小三届的迈尔斯·康克莱特则是最早见证过乔治扣篮的人。

“我在最后一刻从他面前躲开了，我心想，‘别啊兄弟，别扣我。”康克莱特笑道，“他知道自己的身高有2.03米，但他不是标准的2.03米球员，他是技术特别细腻的球员，能控球，能投篮，还能组织。能亲眼见证真的很神奇。”

乔治在2013年一篇亲笔撰写的文章中表示，10岁之后他开始越来越多地打篮球，因为他的母亲鲍尔莱特在那一年出现了中风。“那是能让我分心的好事。”乔治写道。

“在帕姆代尔，能做的事不多。”高中时代乔治的队友，住在离他不到2公里远地方的拉蒙特·德温特说，“我们都会去马萨李公园，从下午四五点开始打球，一直打到晚上九十点。”

10岁时的乔治已经比同龄人高出不少。不过从那时起，他就不愿意只凭借身高打球。当时和他一起打过球的人纷纷回忆，乔治只想投篮，只愿意在外线活动。“他从来不想打中锋，他从来就不想那样打球。”德温特说。

乔治对与众不同的渴望，甚至影响了他的NBA喜好。他的朋友都是忠实的湖人球迷，乔治也会和他们一起看比赛。但私底下，他最爱的却是快船。“科比是他最喜欢的球员。”乔治高中时担任校队经理的吉米·塞古拉表示，“但他爱的是快船。他喜欢快船球员一起打球的样子，喜欢他们的团队和无私。即便在那个时候，他都会被那样的风格吸引。”

我回来的原因之一，就是我的社区。就是要让他们知道这不是神话，我曾经经历过他们经历的一切，他们也可以变成我的样子。——科怀·伦纳德

当年在小马丁·路德·金高中担任主教练的小蒂姆·斯维尼在队内训练中第一次看到伦纳德后，他立刻给同样做过教练的父亲打了电话，叫他也来看训练。“等我们训练完他，这孩子会成为NBA全明星。”斯维尼这样对父亲说，“他就是能得分的丹尼斯·罗德曼。

如果一个人在南加州的一个小城市长大，加入洛杉矶的小球市球队，最后赢得总冠军，他立刻就会留下一份遗产。——拉蒙特·德温特

和伦纳德一起上初中，并且在高中成为他的好友的莱杰昂·卡尔表示，伦纳德打球时总是带着一种目的感，他要超越的只有自己。“当他打球时，篮球让他感觉自由。”卡尔说。

那些与伦纳德关系亲密的人相信，就是这个原因让伦纳德在高三那年父亲被枪杀后一天，就选择重回赛场。教练告诉他不必参加比赛，但他表示不想让球队失望。在那场球队以8分分差输掉的比赛里，伦纳德得到了17分。赛后，在家人的陪伴下，伦纳德失声痛哭。

“我觉得那个赛季结束后，他才真正有机会去伤痛。”斯维尼说，“我觉得篮球是最好的发泄出口，但这件事还是影响到了他。”“莫莱诺山谷的人只有两种选择，或者说三种。”卡尔说，“你可以上大学，远离那里，假装自己不是那的人。你也可以做出糟糕的选择，永远留在那里。或者，你也可以把那段经历用作让自己变得更好的动力，他就是这么做的。”

高四那个赛季，尽管广受期待，但乔治所在的奈特高中只取得了10胜7负的开局。赛季中输给兰开斯特高中的比赛后，乔治终于表态了。他告诉一个记者，球队绝不会再输一场比赛。

“我们都觉得，这家伙疯了。”奥兰多·米勒说，“可当他说出那话，那就像一个开关。我们不能让他食言。”乔治开始在攻防两端承担头号球员的重任，带领球队打出10连胜结束了赛季。2008年高中毕业后，他进入弗雷斯诺州大，最终进入NBA。除说唱歌手Afroman外，他是帕姆代尔出产的最有名的人。

伦纳德的几个朋友表示，上赛季之前，他们总能听到伦纳德抱怨电视台说错自己的出身——他们说他来自洛杉矶甚至圣迭戈州大，却从来不提莫莱诺山谷。但从上赛季开始，伦纳德的朋友说，他们发现更多的电视台开始正确地播报伦纳德的出身。“我觉得他和一些人谈过这些事了。”莱杰昂·卡尔表示。

新赛季的快船媒体日上，伦纳德提到了真正的家乡对他在自由球员市场上的选择产生了怎样的影响。“我回来的原因之一，就是我的社区。”伦纳德说，“就是要让他们知道这不是神话，我曾经经历过他们经历的一切，他们也可以变成我的样子。”

乔治也保持着与帕姆代尔的联系。他的签名鞋中底上有着帕姆代尔的区号，而NASA版签名鞋的灵感来自附近的爱德华兹空军基地。2014年更换球衣号码时，乔治出钱买下自己的全部24号球衣，并将球衣捐给了中学母校。

“洛杉矶没权利说他是他们的人。”德温特说，“我们觉得他是我们的。他来自661区，他是帕姆代尔的孩子。”

在全世界的球迷知道伦纳德和乔治的名字前，这些地方的人早已认识他们。正是这样的熟悉感，使得目睹两人在联盟的上升变得如此特别。当乔治在弗莱斯诺州大送出标志暴扣时，塞古拉在自己的宿舍里尖叫。

“我會打开NBADraft.net查看模拟选秀，”塞古拉说，“比如说，‘他们把他排在17顺位，他说不定真能被选中！”

乔治的高中队友奥兰多·米勒甚至逃课，到现场观看了2013年乔治与詹姆斯对阵的东部决赛。而小蒂姆·斯维尼则愉快地回忆起2013年总决赛第五场里，站在罚球线的詹姆斯看到伦纳德重新上场时皱眉的样子。一年后，伦纳德在总决赛中锁死詹姆斯，最终赢得了个人的第一个总决赛MVP奖杯。

去年11月，当伦纳德与New Balance签下球鞋合同时，他的高中助理教练杰夫·迪茨忍不住回忆起2009年加州校际篮球联赛决赛前一名耐克公司的代表送给伦纳德一双新球鞋时，他满脸困惑的样子。如今，迪茨仍然保留着伦纳德穿过的一双蓝白篮球鞋。

12年前，第一次看到伦纳德训练时，斯维尼预测他能成为NBA全明星。看到伦纳德在上赛季赢得第二个总冠军后，迪茨认为他是如今世界上最强的球员。在帕姆代尔，这些年始终关注乔治的人也表示，乔治距离自己的总冠军也不远了。

“如果一个人在南加州的一个小城市长大，加入洛杉矶的小球市球队，最后赢得总冠军，他立刻就会留下一份遗产。”德温特说，“可我是湖人球迷，所以我只会说，‘狗屎。”

伦纳德和乔治也在新赛季中打出了符合家乡人们对于他们的预期，乔治在战胜肩部伤势复出后，场均能得到23.4分6.3篮板3.6助攻1.4抢断，伦纳德则是更优秀的场均25.9分7.8篮板5.3助攻1.9抢断。在他们的带领下，快船以五年来最好的15胜6负开局，向着他们心中的那个共同目标坚定地前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