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琴
内容摘要:随着越来越多的德国儿童文学作品被译入中国,译文质量也愈发被重视。为此,译者在翻译时该如何发挥译者的主观能动性,并且存在哪些因素制约着译者的翻译。本文将基于阐释学的两个重要概念“视域融合”与“前见”,借助《永远讲不完的故事》中译本,来具体分析儿童文学翻译中的翻译策略及影响翻译的因素。
关键词:视域融合 前见 儿童文学 翻译
1.引言
近年来,随着中德两国的文化交流不断深入发展,越来越多的德国文学作品被译成中文,其中儿童文学也占了一定的比例。
儿童文学是专为儿童创作的文学(Oittinen 2000:61)。它是文学的一个分支,具有文学的一般特性,同时,它又是文学下属的一个独立部门,具有儿童文学的特殊性,即现代性、故事性、幻想性、成长性、趣味性、朴素性(朱自强 2009)。
二十世纪初,域外小说的译入催生了中国儿童文学。域外儿童文学的输入,不断引起文学界内部的结构变革,也是二十世纪的中国儿童文学发展的动力(张建青 2008:32)。周作人所提出的“儿童本位观”的翻译观点对儿童文学在我国的译介具有深远影响。在翻译儿童文学时,应通过词汇、语法、修辞等手段来再现童趣(徐德荣 2004),并且根据目标读者的特点和期待选择合适的翻译策略(吴艳辉 2007)。另外,译者也应该尽可能地保持原著的完整性,删减在很多情况下可能会导致原文意思的扭曲(Klingberg 1986)。
现今,儿童文学的翻译理论多强调目标读者的特殊性或原文的重要性。但是,在翻译过程中非常重要的一个因素——译者,却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作为翻译工作的桥梁,译者该如何发挥自身的主观能动性来进行翻译的再创造,并且有哪些因素制约着译者的翻译?
《永远讲不完的故事》是德国家喻户晓的儿童文学作品,主要讲述的是小主人公在幻想王国的冒险故事。它现有四个中文译本,本文选取的是由二十一世纪出版社出版的杨武能译本。此译本较为成熟,具有代表性。本文将基于阐释学的两个重要概念“视域融合”与“前见”,借助《永远讲不完的故事》杨武能译本,来具体分析儿童文学翻译中的翻译策略及影响翻译的因素。
2.“视域融合”与“前见”
伽达默尔是阐释学的重要代表人物之一,他在他的著作《真理与方法》中提出了两个重要的概念,即“视域融合”与“前见”。
在读者开始阅读一个文本前,他的脑袋中并不是完全空白的,每个人都是带着“前见”去走进一个文本。“前见”,即前理解,是由个人先前掌握的知识和思维方式所构成,受个人的社会背景与经历影响(Gadamer 1990:306)。伽达默尔认为“前见”是积极的。由于每个人的“前见”不同,当译者翻译作品时,他能以自己独特的方式解读作品并进行再创造。由此,“前见”赋予了译者创造的多样性。
文本是在特定的历史条件和文化背景中被创作的,它有着自己的“视域”。读者所处的社会文化背景又决定了译者目前的“视域”。“视域融合”指的是读者的“视域”与文本的“视域”相融合并形成新的视域(Gadamer 1990:310-312)。译者在进行翻译创作时,更是存在“两个视域融合”,即译者视域与原文本视域融合形成新视域,所形成的视域与目的语语言文化视域的融合(朱健平 2007:204)。
翻译是理解和阐释的过程。译者与原文本,在时间和空间上存在差异性,这制约着译者对原文本的理解,但是同时也使譯者在阐释时,存在了无限的可能性。目的语视域和原本文视域的差异性,决定着译者需要通过一定的翻译策略来达到视域的融合,以求尽可能地再现原文的语言风格与交际目的。译者所具有的“前见”也影响着翻译策略的选择。在翻译儿童文学时,该使用怎样的翻译策略来实现目的语与原文本的“视域融合”,又有哪些因素影响着翻译策略的选择呢?
3.《永远讲不完的故事》译本的具体分析
3.1.“视域融合”下的翻译策略
杨武能译本中通过“增加”、“删减”、“转换”的翻译策略,以求实现尽可能的“视域融合”,力图再现原文本的语言风采和交际目的。
3.1.1.增加
增加是十分常见与实用的翻译策略。它能使译文更加流畅、易懂。它具有“语义补充、修辞达意、文体着色、语言结构优化及加强交际效果等等积极作用”(刘宓庆2005:206)。在《永远讲不完的故事》杨武能译本中,“增加”这一翻译策略主要出现在以下三种情况:(1)补充解释目标读者不熟悉的信息;(2)加入连词,使译文更加通顺流畅;(3)加入译者个人理解。下面将通过例子逐一具体分析。
例1:Ein Riese, der aussah, als bestünde alles an ihm aus grauem Stein, lag ausgestreckt auf dem Bauch und war fast zehn Fu? lang. (Ende 1979:19)
一个看上去浑身上下全是灰色石头的巨人,伸手伸脚地趴在地上,身长差不多有三四米。(杨武能2012:19)
原文中使用“十英尺长”来形容这种吃岩石的生物的长度。英尺是欧美地区常见的长度计量单位,而我国常见的长度计量单位为“米”。由于儿童文学的目标读者是儿童,儿童的知识储备较少,我国大部分儿童对“英尺”这一计量单位并没有直接概念。如果直接在译文中使用“英尺”,儿童在阅读是可能无法直接了解到吃岩石的生物的长度。所以在这里,译者选择补充计量单位“米”,来使译文读者的视域与原文的视域得到尽可能的融合,让我国儿童在阅读时也能直观体会到吃岩石的生物的的庞大。
例2:Er gab sich alle Mühe,seinem Ged chtnis einzupr gen, was er hrte. Er wute ja nicht wozu, und begriff er nicht, wovon die Stimme redete. Er fühlte nur, daes sehr, sehr wichtig war, doch der Singsang und die Anstrengung, alles in Reimen zu hren und zu sagen, machte ihn schlfrig. (Ende 1979:110)
他拼命想记住刚才听见的那些话,却又不知道为什么要记住,所以也没弄明白那声音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只感觉到非常非常重要。然而那吚吚唔唔的吟唱,再加上他努力要押着韵听,押着韵说,就把他给弄得快要打瞌睡了。(杨武能2012:103)
例2描述的是主人公听到命运之歌的情景。通过增加“却”、“所以”、“然而”、“再”、“就”一系列连词,译文变得更通畅且更易于理解。这些连词,使我国儿童读者在阅读时,能更好、更迅速地理解这些动作和主人公思想状态间的逻辑关联,也使原文的视域与目标语视域更好的融合。
例3:Mondenkind, ich komme!“ sagte Bastian noch einmal leise in die Dunkelheit hinein. Er fühlte von diesem Namen eine unbeschreiblich süe, trstliche Kraft ausgehen, die ihn ganz erfüllt.Wo sind wir, Mondenkind?“Ich bin bei dir, und du bist bei mir.”(Ende 1979:193-194)
“月亮之子,我来啦!”巴斯蒂安再一次在黑暗中轻声叫喊。他感觉到,这个名字散发出一种甜美、令人快慰的力量,充满了他的整个身心。“咱们在哪儿,月亮之子?”“我在你心里,你在我心里。”(杨武能 2012:182)
例3描述的是主人公与月亮之子的第一次见面,在主人公给予天童女皇“月亮之子”这个新名字的时候,她就拥有了新生。“Ich bin bei dir, und du bist bei mir”一句在李士勋译本中被译为:“我在你身旁,你在我身旁”。但在杨武能译本中,译者加入了自己的理解,译作了“心里”,这进一步揭示了主人公与月亮之子之间的亲密关系。这种加入自己理解的翻译策略,使我国儿童读者能够能快速地理解故事的人物关系及人物形象,使目标读者的视域与原文视域更好地融合。
3.1.2.删减
删减是指不翻译原文中的一些字词或者句子段落,如原文中重复使用但意思相同,仅起强调作用的词,这样的删减可以使译文更加流畅。杨武能译本中也使用了删减的翻译策略。
例4:Ja und nein und beides nicht,
so wie du es meinst.
Ich erscheine nicht im Licht,
so wie du erscheinst.
Denn mein Leib ist Klang und Ton,
hrbar nur allein,
diese Stimme selber schon
ist mein ganzes Sein. (Ende 1979:107)
你说的是与不是,
两者全都是错误。
我只不像你那样
现身在光影里。
我的躯体系音响,
仅能够听见;
这歌声本身已经
是我全部的存在。(楊武能 2012:99)
例4描述的是阿特雷耀与无声之声用歌声相互问答。原文中使用两个意思相同的词“Klang” 和“Ton”,来强调无声之声的存在形式。但如果在译文中重复出现两次“音响”,就会显得有些冗余。有选择性地删减一些不必要的词汇,可以使译文更加简洁、通顺,是儿童读者在阅读译文时,更迅速地抓住原文想要传递的内容与情感。所以通过删减这个翻译策略,能够使目标读者的视域与原文的视域更好的融合。
3.1.3.转换
在将德语作品译成中文时,为使译文更加通顺流畅、便于阅读,往往会将译文的一些句子或用词进行转换:如将长句转换为短句。这个翻译策略也被运用在杨武能译本中。
例5:Jetzt aber erhob sich mitten auf dieser Flche überraschenderweise ein kleinerer Berg von eigentümlichem Aussehen. Er war ziemlich schmal und hoch, hnlich wie der Elfenbeinturm, aber von leuchtendem Blau. Er bestand aus vielen bizarr geformten Zacken, die wie lauter riesenhafte umgekehrte Eiszapfen in den Himmel ragten. (Ende 1979:181)
可是在这片大高原的中央,突兀地耸立起一座小山,一座外形奇特的小山。相当地细瘦和高峻,类似于一座象牙塔,只不过通体闪着蓝光。它直插天穹,满山满形态各异的尖锥和锯齿,像倒立着无数巨大的冰柱子。(杨武能2012:168)
例5描述的是漂游山环境的奇特和危险。原文的后置定语、关系从句使原文的句子相对较长。如果翻译时对这些现象不做任何处理,得出的译文将会变得相当冗余。所以在杨武能译本中,译者选择将后置定语及关系从句和主句拆分开来,形成一个个独立的短句。长句的拆分,更便于译文读者的理解。在阅读时,也能更身临其境地感受到漂游山的奇特与险峻,与原文的视域达到更好的融合。
3.2.“前见”对翻译的影响
每位读者所处的历史文化背景和个人经历不同,导致其在阅读文本时,所带有的“前见”都是不同的。译者,在翻译的过程中,首先是作为读者去阅读和理解一个文本。每位译者拥有不同的“前见”,这导致不同的译者对文本的理解和阐释都有所差别,这也影响着译者翻译时选取的翻译方式和策略。这些对译者的翻译起影响作用的“前见”大致可分为三个方面,及社会因素、文化因素、心理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