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翻译鉴赏的角度浅析《黄帝内经》三个译本中对“恐”的翻译

余晓霞，李小东

（1.上海中医药大学外语中心，上海；2.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市中医医院，上海）

1 译者背景

李照国，西安医科大学英语系语言学与应用语言学专业硕士研究生。后任教于陕西中医学院，从事英语教学和翻译研究工作。在医学翻译方面有着很高的造诣，李照国很重视中国文化的传播，在他的译文中采用了很多拼音，他认为有些带有中国特色意思的词汇无法简单的用一个或几个英语单词翻译出来，所以他的译文中可以看到标注[1]。

吴连胜，著名的经济学家，发表了多篇国际金融研究论文，后移居美国加洲，后与吴奇合译了《黄帝内经》。吴奇，毕业于天津医学院，曾在天津中医学院附属医院任内科医生。1988 年被美国旧金山中医针灸学院聘为中医学教授，移民旧金山。吴奇是中医出身，又在美国行医多年，临床经验丰富，从这里可以看到译者是懂中医的，而且是医生，在翻译的过程中他们的译本没有那么的学术性，主要是传达意思[2]。

文树德是德国学者，药学博士、医史学家。文树德作为西方学者，从医学史的角度研究《黄帝内经》，他很注重考证原文，但是文树德既不是中国人，母语也不是英语，即使他研究很多，花很长时间也难免会有疏漏。但他经常会探究古代中医中的比象、隐喻的愿意，挑选他认为的合适的词汇，来反映数千年以前中医的真实意思[3-4]。

译者的学术背景不同对原文的理解以及翻译也不尽相同，翻译的风格也各不相同。

2 词义理解

在《汉语字典》中“恐”可以作为动词，副词以及名词。作为动词有两层意思：（1）害怕，畏惧。（2）威胁，使害怕。作为副词：大概，或者，表示疑虑不定的语气。作为名词也有两层意思：（1）证名。容易恐惧或者无故自惧之证。（2）生理名词。七情之一。

在《黄帝内经》中“恐”字出现的次数也很多，通过检索，作者一共查到56 处，其中不包括与“恐”字有类似意思的字，例如“畏”“怵”“惧”等，并且对比了三个译本中对“恐”字的不同翻译。

在 李教授的译本中，用“fear”（fearful）多 达39 次，fright 用到6 次，其他的表示“恐”的单词还有horrible、threat、hesitate、anxious、Kong（fear or fright），但terror 却只用到3 次。吴教授的译本中多用terror 和fright（frightened）表示“恐”，其中terror 用到17 次，fright 用到15 次，其他表示“恐”的单词还有terrify（terrified）、scared、afraid、dare，但fear 却只用到一次。唯一的外国人文树德的译文中用fear 表示“恐”用到了至少41 次，但文树德一次都没有用到terror，fright（frightened）也只是用到了3 次。

从初步的分析中可得出李教授和文树德用fear 表示“恐”比较多一点。作者进一步查了用的次数比较多的三个单词fear、terror 和fright 的英英解释，如下。

Fear

(n) the bad felling that you have when you are in danger,when sth bad might happen, or when a particular thing frightens you.

(v) 1.to be frightened of sb/sth or frightened of doing sth.

2.to fell that sth bad might have happened or might happen in the future.

Terror

(n) 1.a feeling of extreme fear.

2.a person, situation or thing that makes you very afraid.

3.violent action or the threat of violent action that is intended to cause fear, usually for political purpose.

4.(informal)a person (usually a child) or an animal that causes you trouble or is difficult to control.

Fright

(n) 1.a felling of fear.

2.an experience that makes you fell fear.

3 思考

通过分析这些解释，不难发现fear 更加符合中文对“恐”的解释，害怕、威胁。Terror 更多的是用于政治上的恐怖，不太符合医学上的情绪上的“恐”。作者也认为作为替换fear的单词，用fright 表示“恐”也是可以的。但是由于在不同的场合中同样的字可能有不同的意思，所以要根据不同的语境和上下文做对比分析。这里作者从《黄帝内经》中选取一些例句来做分析，说出自己的观点见解。

例1：“人有五脏化五气，以生喜怒悲忧恐”（《黄帝内经素问》卷第二阴阳应象大论篇第五），李教授将“恐”译为拼音，后面用括号做了解释：Kong（fear or fright）；吴教授用了terror 来翻译“恐”；文树德则用了fear。分析原文不难得出“恐”在这句话里是名词成份，是生理名词，七情之一。作者觉得terror 译的过了，程度略重，因为英语对terror 的解释是extreme fear。再比较李教授和文树德的翻译，作者觉得李教授的拼音是极好的，既保留了汉字所蕴含的意思，也对这个汉字做了解释，作为中国的读者不会觉得翻译忽略了汉字的深刻含义。但根据目的论的观点，《黄帝内经》是要给外国人看的，作为母语不是汉语的读者来说，文树德的翻译能更多的得到认可和理解。

在《黄帝内经》中还有一个句子“不以次人者，忧恐悲喜怒”（《黄帝内经》卷第六玉机真藏论篇第十九），这里的“恐”作者觉得用fear 是可以的，用terror 也过了。

例2：“常如折腰状，善恐，刺解脉……”“不可以俯仰，仰则恐仆”“飞阳之脉令人腰痛，痛上怫怫然，甚则悲以恐”（《黄帝内经素问》卷第十一刺腰痛篇第四十一）这里的“恐”和例一中的“恐”是一个意思，李教授和文树德给的翻译都是fear，但是吴教授的翻译是angry，作者觉得这里翻译为angry是错误的，牛津高阶给angry 的解释有三个，其中最重要的解释是：having strong feelings about sth that you dislike very much or about an unfair situation。这个解释很显然是不符合中文中“恐”的意思的，angry 的另一个解释是（of a wound）red and infected，这个解释更不符合原文本的意思。

例3：“恐惧者，神荡惮而不收”（《黄帝内经灵枢》卷二本神第八），这里作者认为“恐”和“惧”都是一个意思，表示害怕，畏惧。李教授翻译为[excessive] fear and fright，吴教授翻译为excessive terror，文树德翻译的是fear。李教授把“恐”和“惧”分开来翻译，一个翻译为fear，另一个翻译为fright，前面还加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修饰词excessive，作者认为这种翻译很保守，作为西方学者了解中国文字文化的译本是可行的，但是可读性和传播性却没有那么好，还有可能让人觉得累赘、冗余。在吴教授的译文中terror 本来就有extreme fear的意思在内，所以在terror 前面再加上excessive 是没有必要的。而文树德就用了fear，简单易懂，并且也讲明了“恐惧”的意思，但是结合后面的中文句子“神荡惮而不收”说明非常害怕，仅仅用fear 或者fright 是不够的，在这里作者觉得应该用excessive fear，excessive fright，或者terror 都是可以的。

在《灵枢》卷七淫邪发梦第四十三中还有两处有“恐惧”这两个字：“阴气盛，则梦涉大水而恐惧”“肺气盛，则梦恐惧”，李教授分别用了两个形容词horrible 和fearful，吴教授用了scared 和frightened，而文树德两处都用的是（in）fear。作者则认为在一篇文章中，并且这篇文章来自中医典籍，应该注意词类替换，这样不会有“审美疲劳”，单从词义来看，horrible、fearful、scared 和frightened 都有害怕、恐惧的意思，但如果非要选择一个的来对应这两处的“恐惧”，作者认为吴教授的翻译是最贴切的。

例四：“细子恐其散于后世，绝于子孙，敢问约之”（《黄帝内经灵枢》卷八禁服第四十八），这里的“恐”作者认为和前几个例子中的“恐”意思是不一样的，这里的“恐”更多的是担心，表示疑虑不定的语气。李教授翻译的是主系表结构be afraid that，吴教授也翻译的是be afraid sth，但文树德翻译的还是fear，根据原文的信息得知这里主要是担心，恐怕什么事会发生或者不会发生。所以这里作者更喜欢李教授和吴教授的翻译。

例五：“并肺则悲，并肾则恐”（《黄帝内经灵枢》卷十二九针论第七十八），李教授翻译的是terror，吴教授翻译的是terrified，文树德翻译的是rage。作者认为这里的rage翻译是有问题的，这里的“恐”并没有愤怒，暴怒的意思，而rage 的英文解释是a felling of violent anger that is difficult to control 或者是to show that you are very angry about sth or with sb, especially by shouting。而且七情与五脏的关系是：喜伤心、怒伤肝、思伤脾、忧伤肺、恐伤肾，作者认为这里的rage 用来翻译怒比较恰当。

例六：“大惊大恐，必定其气，乃刺之”。（《黄帝内经灵枢》卷二终始第九）李教授用great shock of fear，吴教授用的是形容词terrified，文树德选用的是另一个形容词frightened。在词义上面来讲这里的“惊”和“恐”是同一个意思，就是惊慌害怕，从字面来看这里的惊恐都是表状态，心理变化的。李教授的译文把“惊恐”两个字都翻译出来了，作者认为在笔译方面这个翻译很严谨，考虑的很全面，但如果是作为口译来讲翻译出fear 就可以了。另外这里的shock 使用的很好英文的解释是the feeling of surprise and disbelief you have when something very unexpected happens, especially something bad or frightening。这里的惊所表现出的害怕是突然的，外界所施加的。吴教授和文树德用了两个形容词terrified 表示very frightened，比firightend 的程度更加深。frightened 表示的就是单纯的afraid or anxious。作者认为这里这三种译文都是可以的，但作为口译场合的翻译后两种的形容词会更加简单并传达出意思。

在《黄帝内经》中还有其他地方出现了“恐”，上述三个译者都分别在自己的经验和理解上做了翻译，各有长处，各有不足，但这都是作者自己的理解，随着阅历的丰富，或许还可以提出更好的见解。总之作为中医翻译专业的初学者，作者应该多多阅读中医经典，对比、分析、学习前人的翻译，在此基础上，不断学习，不断进步。

4 问题

同一个字，由于这个字本身的词义，用法会有多种，不同背景的译者会根据自己的理解来翻译，没有一个标准来解释这个翻译是对的还是错的，作为初学者，我们还没有掌握很深的翻译鉴赏能力的时候无法挑选一个准确的用词，但医学的翻译又不能终止，停滞不前，虽然存在很多版本，但每个版本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批判，我们很难选择一个来学习，这样的问题该如何解决？

尤其是对中医临床口译来讲，文绉绉的忠实文本的翻译，会让外国学生更加难以理解，如果使用比喻或者释义会让翻译失真，这样的译文只能传达40%的信息，虽然外国学生似乎理解了，但着不利于中医的传播和发展。中医的传播还是需要书面的文字来记载、传播。在临床中我们该选择什么样的用词来翻译医生提到的黄帝内经中的知识？

对于李照国的翻译，从中我发现他用到了拼音，作者认为这词很容易理解它的意思，为什么还要用拼音，这样不会造成外国读者更多的迷惑吗？在作者的印象里，只有像“气”“精”“神”这类英语里没有的词才需要拼音再加解释。但李照国又是大的翻译家，他的译文肯定有他的道理，这就让我不得不去思考，是不是只要是《黄帝内经》中稍微中国特色的词都可以用拼音来翻译？这难道不会造成奇怪的现象吗？

总之，翻译首先需要熟读原文本，了解读者群。当然即使这两个都具备了，译者的学术背景也会造成译本的巨大不同，本论文研究的“恐”就可以很好的解释这一现象。汉语中同一个字在不同的语句中词性不同，随着历史的变迁这个词的词义也会发生变化[5]。这样，研究词义的由来变迁对准确的翻译举足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