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性建筑中“崇高美学”的表现

2020-12-24 15:16刘昊岳凌安徽建筑大学建筑与规划学院安徽合肥230000
安徽建筑 2020年4期
关键词:纪念性崇高康德

刘昊 ,岳凌 (安徽建筑大学建筑与规划学院,安徽 合肥 230000)

0 前言

纪念性建筑最早诞生于人类的相关纪念活动,源自人类对“自然”与“神”的敬畏之情,建筑的纪念性便诞生于人类对未知事物的敬畏,和对完美的追求。

18世纪英国的改革家、思想家、美术家,埃德蒙·伯克与德国哲学家康德,在朗基努斯《论崇高》的基础上,对崇高与美进行了系统的论述,成为崇高美学的重要理论基础。

伯克在1747年发表的《关于我们崇高与美观念之根源的哲学探讨中》一文中提到,崇高的核心为惊惧的激情,即“自然界中的伟大与崇高,当其作为原因最有力地发挥作用的时候,所促发的激情,叫做恐惧”,并隐喻道“最初的恐惧在地球上造出了神。”

不难发现,纪念性建筑与“崇高”的天然属性注定两者之间会产生紧密的联系,从古至今,“崇高”作为美学概念,在纪念性建筑中被广泛地表达与使用。

1 崇高美学的发展

首先要明确的是这里所探讨的“美”更多是美学意义或哲学意义上的美,而不是视觉意义上的美。康德在其《纯粹理性批判》一文中,将“美”界定为2种,即“崇高”(sublime)与“优美”(beauty)。中国最早引用这一观念的是王国维先生,将崇高也译作壮美。

18世纪的理论家们并不认同古典主义美学中所认定的美是“多寓于一”的这一概念。他们将崇高与优美严格的区分界定,两者间的区别在于优美给人的主观体验为愉悦而崇高则更多为敬畏。优美的评价准则易受到地域文化与时代特性的影响,具有多样性、装饰性,而崇高这一概念则更多强调的是永恒与伟大。正如康德在其《论优美感和崇高感》中所提到的,“崇高必定总是伟大的,而优美却也可以是渺小的。崇高必定是纯朴的,而优美则可以是着意打扮和装饰的。”

法国当代思想家利奥塔德在继承康德、伯克等相关理论的基础上,又结合后现代主义美学、解构主义等理论思想,提出崇高是源自对绝对事物的追求与无法呈现,指出了崇高的未定型与不可呈现的特性。

2 “崇高”在纪念性建筑中的体现

康德与伯克对崇高的论述反应到纪念性建筑上便是形式上巨大而简明的几何体量。其作用的机制是巨大的体积与质量给人带来一种悬而未决的恐惧感和压迫感,进而引导人们自身理性的介入以纾解无理由的恐惧,从而产生一种释然后的崇高感。

这种体量巨大,外形抽象的纪念性建筑在人类早期建筑中便已广泛存在,如埃及的金字塔、英国巨石阵等史前巨石建筑便是其中代表。这些建筑脱胎于古人宗教观念的萌芽与对未知自然的恐惧,这一时期的纪念性建筑多用作于墓葬与祭祀。人们用堆起的巨大石块以象征着永恒与不朽,这些建筑都表现了当时人们对自然的崇拜和对未知事物的敬畏。它们给人的感觉便是人类崇高美学在纪念性建筑上的最初体现,反映出原始社会的朴素的崇高。这也表明在人类早期社会便已有意识的去利用巨大的体积感和厚重的质量感来表现和营造纪念性建筑的崇高感。

在此后的发展中,纪念性建筑对“巨大”的追求虽未停止,但从古希腊到文艺复兴,建筑形式中的装饰性被不断加强。启蒙运动前,不管是理性派还是经验派都只一味强调美的客观性,即客观事物所具有的美的属性让人产生美感。这一时期以神庙、教堂为代表的纪念性建筑不断追求形式上的优美、和谐、高贵、华丽,强调纪念性建筑的装饰性,以至于文艺复兴后期巴洛克建筑的产生。

17~18世纪,在启蒙运动的大背景下,以康德、伯克为代表的理论家们将崇高作为美学的范畴与标准,在艺术领域中所出现的崇高的批评范式对当时的建筑思想产生了巨大影响。康德将人的主观性引入到美学基础中来,认为美是来自个人的体验与感受,是某种主观的表现,而不是某种客观的反映。这使得建筑师们越发关心建筑给人带来的主观体验,而不再是一味追求建筑比例的和谐与装饰的优美。

法国建筑师布雷作为其中的代表性人物,在其后期的建筑设计与思想中深受这一观点的影响。例如其设计的牛顿纪念堂,布雷对建筑语言进行了简化,仅用夸张的、非人性的巨大尺度和纯粹的几何形体去表现建筑的永恒、伟大,同时让人无法近距离地感触,与建筑之间产生一种距离感。参观者在其内部巨大的球形空间下,无论视线如何变幻,仅能看到一个连续的曲面,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视野在曲面上不断的延伸,营造出一种无垠的巨大。同时布雷对光影的设计也十分具有戏剧性,白天,从小孔透过的光线形成“星河”,内部昏暗巨大的圆形空间则形成浩瀚的“宇宙”。夜晚,内部的圆形明灯形成“太阳”,使内部宛如白昼。布雷通过对自然景象的模仿,使参观者在一种强烈的戏剧性冲突中感受宇宙自然的壮丽,一种崇高的美便油然而生,这便是伟大的崇高。

当代纪念性建筑不再利用装饰性或象征符号去创造美学价值,更多的则是以抽象简明的雕塑感去作为形式美的表现载体,利用“巨大”来产生崇高感这一手段在当代纪念性建筑中仍被广泛使用。

3 当代建筑中“崇高”的重新诠释

法国当代思想家利奥塔德对崇高的重新阐述不仅重新确立了崇高美学在后现代主义理论中的位置,也对当代纪念性建筑产生了重大影响。利奥塔德认为崇高是源自面对绝对事物时,人类想象力具有局限性,瞬间激发起理性对其不可想象的超越。他指出了崇高的未定性与不可呈现,正如他自己所言,“崇高感本质上是快感和痛苦的结合:即理性超越任何表现的快感,和想象力或敏感性无法等同概念的痛苦。”“崇高不是简单的满足,而是因努力而满足。表现绝对事物是不可能的,绝对事物令人不满足;我们动用感觉官能或想象官能,用可感知的去表现不可言喻的——即使失败,即使产生痛苦,一种纯粹的满足也会从这种张力中油然而生。”

如果从利奥塔德的理论出发来重新检视布雷德牛顿纪念堂所体现出的崇高美学,不难发现,以当时的科学技术水平来说,布雷所提出的乌托邦式的创想便可认定为不可呈现的、绝对的“巨大”,其设计虽不能被建造呈现,但却仍存有无可辩驳的真实性。这种主观上的可感知的伟大与客观上的不可呈现之间的矛盾,便使建筑产生了一种不可呈现的崇高。利奥塔德对当代纪念性建筑美学上的影响主要体现在解构主义的相关作品中,如弗兰克·盖里的古根海姆博物馆和扎哈·哈迪德的盖达尔·阿利耶夫文化中心等,其抽象的形式所蕴含的美学逻辑无法用语言准确描述。他们认为崇高美学不应是古典主义美学中所强调的比例和谐的优美,而是源自对绝对事物或真理的不可呈现,所以建筑的外在形式应被消解重构,体现出一种未定型的不可捉摸、不可呈现崇高,而抽象则只是作为一种媒介,去对客体进行间接暗示。

现代科技的发展,尤其是计算机技术的进步,使得建筑形式的呈现似乎出现了无限的可能性,但这仅限于帮助人类主观抽象的实物化体现。计算机辅助设计对人类想象力的超越,对建筑形式潜力的释放,正体现了绝对的形式美的未定性和不成呈现。

4 结语

在时代发展的洪流中,纪念性建筑的形式和其所要表达的纪念性含义都发生了巨大的演变,相对的,崇高美学也随着社会的变迁被不断拓展与完善。但不难看出,建筑,尤其是纪念性建筑,对崇高的追求却从未停止,因为崇高美学中所蕴含的惊惧、伟大、永恒、未知等都直指人类的灵魂深处,纪念性中的崇高美学不仅仅是建筑形式的体现,更多是建筑本身在美学、哲学、意识形态、社会文化的深层次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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