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牛(12)

2020-12-23 13:38胡荣锦
少男少女·校园 2020年12期
关键词:队员太阳爸爸

胡荣锦

云中君老师站在教练区,他双手抱在胸前,神色冷峻地望着列队走进球场的队员,他的大脑门给下午的阳光照得发亮。

暑假一开始,为期一周的“好世界杯”全国小学生足球邀请赛在邻近花乡的一个县的小学举行。8支省内外的小学校队参加了比赛。

花乡小学校队由于近况不错,也在被邀请参赛之列。

比赛地点离花乡小学只有1个多小时的车程,所以很多老师和家长都到现场为花乡小学校队加油。

8进4的比赛,花乡小学还是比较顺利。

4强赛中,他们遇到了外省的强队大宇小学队。

火箭鸟庄祈福是花乡小学队左路的尖刀,他脚法精湛,历来是球队撕破对手防线的法宝。可遇到大宇小学队,他失灵了。

大宇小学队镇守右路的是一个叫匡彬的男孩,1.72米的他,身材高大。面对庄祈福的冲击,匡彬一点都不怯场,他恪守后卫的要诀:判点准、启动早、出脚快,无论抢截、卡位,丝毫不处下风。

有一次,庄祈福施展他控球好的特点,盘着球往对方禁区一路杀去。眼见他连过两人,对方高大的后卫匡彬气得红了眼,猛地一铲,毫不留情地将矮小的庄祈福一撞,他整个人大鸟一样腾空而起。

庄祈福爬起来,继续作战,以前轻盈的他现在看上去,却像拖着浸泡在水中的麻袋那样沉重。

云老师觉得庄祈福是膝关节韧带拉伤了,只好让他退下场来。

行仔在校队中,也很会“扭波”,比赛开始后,一与对手接触,他就发现面前的对手,技术能力非常强,他们对球的推、拉、搓、拨……一招一式,都很有功夫,他明显地感觉到,他们是受过很正规的训练,而自己像是踢“野球”的。

折了左翅的花乡小学队换上替补队员,奋勇冲击对方,但往往像遇到一堵墙,就是过不去,反倒被对方多次伺机反击,半场就落后0∶5。

下半场,行仔按照云中君老师的指点,多次组织攻势,他也为花乡小学队赢得一个点球。

可惜的是,行仔居然一脚将球打飞!

0∶7!花乡小学队在对阵大宇小学队中惨败。就连可以打破光蛋挽回颜面的点球,也让自己踢飞,行仔痛苦地哭了。他对云中君老师说:“对不起!我们输了。”

云老师拍拍他的肩安慰说:“巴乔等世界级的球星都射失过点球,你不用遗憾!”

行仔听了,不哭,却遗憾地笑了。

花乡小学队失去了争冠的机会。今天,他们要与太阳小学队争夺季军。

赛前,行仔对云中君老师说:“我们一定拿个奖杯回去!”

“我们跟大宇小学队不是同一级别的比赛,输,我不怪你们的。”云中君老师眼里的光芒暗淡了许多。

行仔咬着嘴唇,无语,“是啊,我们还损失了火箭鸟这员大将,凭什么跟人打?”他想。

太阳小学队也是在4强赛中输给了对手,现在来和花乡小学队争夺第三名的。

赛前,行仔见到了肥猫。他现在是太阳小学队的队员。

“我们队有很厉害的人,你们还缺少了庄祈福,肯定不够我们打!”肥猫有点得意。

行仔冷冷地说:“还没打,你就知道我们一定输?”

“你们的实力有多少斤两我不知道?”肥猫撇撇嘴,眼睛里闪烁着讥诮的眼神,“大家都增强了实力啊!要不,你们怎么会吃了7个‘蛋?”

“你是说有人请了‘枪手?”行仔问,“你们也有?”

输给大宇小学队后,爸爸叹着气对行仔说:“估计对方请了‘枪手。”

请“枪手”是一些学校为了提高成绩,让一些挂名在他们学校读书的高手来出战。而这些人,通常是在体校训练的学生,运动成绩肯定高出普通学生一大截。这本来是不合理的,但一向如此,好像也没有方法制止。这么一来,没有能力请“枪手”的学校输就很正常了。大人们都了解这些潜规则,像行仔这种学生,是很难明白的,他只是觉得自己技不如人才输的。

肥猫连忙说:“我不知道有没有人请‘枪手啊!”他自信地说,“我爸爸说,季军肯定是我们的,我爸爸说……”

“你别说‘我爸爸,‘我爸爸的!”行仔也聽说他爸的朋友是赞助这次比赛的人,难怪他那么自信。不过行仔还是不服气,反倒激发了他的斗志,“你说要赢就能赢?要赢我们,得问过我这双球鞋肯不肯啊?”他像武侠电影里的大侠一样自负地说。

穿红色球衣的太阳小学队也有几个身材高大的队员,比赛在激烈进行中,他们仗着身高体壮,频频向花乡小学队进袭。花乡小学队失去庄祈福,他们的左路成为对方攻击的缺口。

穿白色球衣的花乡小学队顶住太阳小学队的进攻,十五分钟后,他们全力反扑。太阳小学队的禁区内白花花一片,简直是白色恐怖。

太阳小学队被迫摆出一个“13”的屎桶阵,队员大都收缩在后场,只留下一个中锋游弋在中圈附近。

坐在观众席上的行仔爸爸和身边的白校长击了一下掌,大叫:“有戏!”

场面上,白衣的花乡小学队就像是一座侮辱的大山一样压下来。

花乡小学队的队员在行仔的串联下疯狂地发动进攻,暴风雨一样冲刷着球场。

球场变了样,像大海在痉挛。

穿红色球衣的太阳小学队只有大脚将球踢走了事,全无还手之力。

上半场,攻势好的花乡小学队没能攻破对方的大门。

下半场开赛前,行仔对穿花蝴蝶李昕示意,要他见机行事,能突破就突破,不行,就传中,交他处理。这是他们常常练习的撒手锏。

裁判哨响,下半场正式开始。行仔利用娴熟的脚法,和李昕玩起了墙式过人组合,他们像一群群飞鱼的翅,要剪碎对方的防线。太阳小学队守得很稳,他们分而复合,像世界上最顽强的深渊之水,李昕几次强行突破都没成功。

行仔对李昕打了个眼色,他觅得一次进攻机会,从左路快速突入对方的禁区,右边的李昕心领神会,见行仔抢占了一个有利的位置,立即给他传球。行仔背对着球门去迎球,这是一个齐胸高的长传球。这时,对方的两个防守队员紧紧贴住他的背后,以防止他接球后转身突破。“嗅觉”灵敏的行仔感到通向对方大门的道路已被封死,他急中生智,突然一挺胸部,把球“停”在自己身体前的半空中,他整个人随即往后一倒,飞起右腿,凌空来了一记“倒挂金钩”。行仔好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他这一招,球不走地面,对方的防守队员看着从空中掠过的球,徒呼奈何,而对方的门将还来不及做反应,“砰”的一声,球已打入球门的网内。

这一记“倒挂金钩”,速度极快,难度极高,顿时引发满场观众的热烈欢呼。

行仔真是太厉害了!

云中君老师和跑过来的行仔击掌庆祝。

对手开始换人。一个个头不高的队员上场了,他换下了一直无所事事的前锋。

行仔与这个新前锋对了一眼,知道这是个狠角色。他马上后退到中场,决心防死这个矮脚虎。

行仔如影随形,紧紧盯着矮脚虎。在一次对脚中,两人的脚碰到一块,行仔痛得单腿在场上蹦蹦跳跳。“哇,这人真是硬骨头!”行仔暗暗叫苦:遇到硬对手了。

云中君老师见行仔受伤了,马上将他换下场。

没有行仔的看管,矮脚虎变得无所顾忌。

这时,太阳小学队的守门员将没收的足球大脚踢向中圈,矮脚虎轻易摆脱了防守他的人,他的脚尖像有吸盘似的将球截停,然后突地向前一拨,飞快冲向花乡小学队的大门。花乡小学队两个队员扑拢过来,矮脚虎施展急停急起动的过人技术,晃过对手,在禁区前沿,他突然起脚,球闪电一样窜入太阳小学队的网窝……

1∶1。

这似乎是一瞬间的事,行仔还没有在替补席坐热,场上已经变化巨大。

矮脚虎的能力很强,他调度队员穿插跑位,让太阳小学队的队员个个变得像绿茵小精灵。

没有行仔的花乡小学队有点乱,难以抵挡矮脚虎的威力。

矮脚虎威风凛凛,他吸引住全场观众的眼光。

钢条朱小洛打了上半场,他发了几次远射大炮,对方防守密集,没法入球,云中君老师就没叫他再上了。他坐在行仔身边,鼓起了腮帮子。

这时,李昕不断望着场边的云老师,那眼神就像是溺水者在喊救命:“快换人啊,顶不住啦!”

朱小洛、行仔“嗖”地站了起来。

云老师用眼神弹压他们,那眼神的意思是:“我没叫换人,你们自作主张?”

他俩无奈地坐下。

观众席上的白校长急了,向云老师喊:“怎么还不换人?”

云老师望了行仔一眼,又望了一下朱小洛,还没来得及说话,观众席上“哗”的一声,矮脚虎又进球了!

刚才,矮脚虎带队攻击花乡小学队的大门。太阳小学队一个队员从边线将球传入花乡小学队的禁区内,在人丛中,只见矮脚虎灵猫一般出现了,他使出一招“狮子摇头”的攻门绝技,黑白相间的足球“嘭”的一响,电光石火般飞进网窝。

1∶2,花乡小学队落后。

“云老师,我的伤没事,我可以上场比赛!”行仔的脸像被矮脚虎的入球射中一般,红得发亮。五人制足球是无限制换人次数的,下場的队员是可以重新上场比赛的。他冲到了云老师的身边,积极请战。

他这一喊,云老师教练员的权威像是受了极大的挑战似的,他一回头,指着行仔,又指着替补席的凳子,威严地吼:“坐下!”

行仔捂着脸,退回坐下,这时,他再忍不住了,狠狠地抽泣起来:“输了!我们输了!我对不起文心!”

“文心?”朱小洛奇了。

“我答应过文心,我们要赢的……”行仔觉得时间不多了,自己再不上场,就没机会赢了。

白校长在看台上摊开双手,显然不满意这个局面。他冲向云老师。

也来观战的劲秋叔摇了摇头,对坐在他旁边的一个人说了一句:“看来,对方更需要赢得这个季军。”

旁边那人戴着个墨镜,一直看着场上的变化,他听了劲秋叔的话,嘴角动了动,没说话。

行仔的爸爸倒很激动,一个劲地问劲秋叔:“为什么说对方更需要胜利?”

劲秋叔叹了口气,没再言语。

就在白校长快冲到身边时,云老师一招手:“朱小洛。”

白校长没出声,站在云老师旁边,他是希望云老师让行仔上的。

白校长看得出来,太阳小学队只有矮脚虎一个强点,花乡小学队全力与他们斗,是可以打成均势的。

朱小洛上场后,仿佛带着行仔的斗志,缠斗对方的矮脚虎。

灵活的矮脚虎总是能晃过朱小洛。在又一次被晃过之后,朱小洛情急之中,将自己变成一根钢条,从后方扫倒了矮脚虎。

矮脚虎在地上打着著名的内马尔滚。

“红牌”!朱小洛被罚下。花乡小学还被判了一个点球。从地上艰难爬起的矮脚虎忍着痛罚进了球。

1∶3,花乡小学队继续落后。

花乡小学队少打一人,太阳小学队胜券在握,他们用肥猫替换受伤的矮脚虎。

云中君老师急忙让行仔替换别人上场。

这时,离终场还有1分钟,满怀悲愤的行仔像脱缰的野马,拼命带球向前冲。

“抽佢!抽佢!”(指“劲射”)行仔似乎听见劲秋叔的呼喊声。

对方的队员看见行仔控球,不敢大意,接连扑上来封阻。

行仔施展全部本领,只见他用脚带着球,左闪右闪,对手的重心像被搅拌过的鸡蛋全散了。

他越过中场,这里离对方球门比较远,射门的距离太远了。可心急的他不管不顾了,他突地拔腿怒射,对方的球员觉得他会分球的,没想到他真射了——球似装了GPS一样的精准,流星一样窜入太阳小学队的球门!

“好球!”场外一片高呼。

2∶3,花乡小学队仍然落后。

时间不多了,直至裁判吹响全场比赛结束的哨音,面罩寒霜的行仔还带着球向对方的球门冲去。

裁判捡起行仔脚下的球。

行仔“嗵”地一下子,像折虾一样伏倒在场上,放声大哭。

尾章

“好世界杯”之后,行仔在家享受着小学的最后一个暑假。

一天,行仔从妈妈那里知道:妈妈一个在花都农村的亲戚家要开镰割禾,“他们人手不够,可能还要请短工。”妈妈的话让行仔心里一动:以前,他在电视中看过别人割禾,该是一种怎么样的劳动呢?他很好奇,很想去看看。他对妈妈说:“我去帮他们割禾吧!”

夏天笑了:“你吃不消的!”

“我不怕苦!踢球跑半天我都不喊累,还怕割禾?”行仔一曲手臂,鼓起一大块肌肉,“妈,我是个小男子汉了!”

夏天含笑点头,打电话通知亲戚。

第二天一早,行仔一家出门去花都亲戚的家。

等爸爸的车来时,行仔在村里见到了肥猫。

肥猫下学期仍然在太阳小学读六年级,“‘好世界杯我们拿了季军,之后升初中就能被重视足球运动的市重点中学接收。”他眉飞色舞地说,口头禅一点没变,“看来我爸爸帮我转学的做法是对的。”因为他知道,如果留在花乡小學,以他们的足球成绩,顶多就像行仔那样,去一间区内的足球特色中学。

“第三名有这么重要?”行仔若有所思。

“好世界杯”最后一场比赛,行仔拼命要上场的一幕让人印象深刻。他没想过一定要争取什么名次,他只是想全力以赴,每一场都打出自己的水平。

回家后,行仔的爸爸一再跟夏天重复劲秋叔的话:“看来,对方更需要赢得这个季军。”

夏天很恼火地说:“难怪云中君不想让行仔上场,是怕他踢飞了一场默契球吧。”

对夏天这种没有根据的情绪化宣泄,爸爸沉默了。

不久,花乡小学传出了云中君老师下学期要转到太阳小学任教的消息,爸爸恍然大悟,对夏天说:“看来你的分析是对的!”

云中君老师那位很漂亮的女朋友也重新出现了,似乎在帮他搬运东西。

夏天很感触地说:“谁愿意待在村级小学?能去市里的名校,他也没有错啊!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对父母说的话,行仔似懂非懂。他不相信云老师会出卖花乡小学,可结果难以让他接受……

现在听了肥猫说了“名次”的意义,他才觉得父母他们为什么怀疑云老师“不想赢”。

“那场球,我们是有机会赢的。”对此,行仔耿耿于怀。

回学校后,战绩不佳的行仔都不敢面对文心关心他的眼光。

文心安慰他说:“我听白校长说了比赛的情况,他赞赏你不服输的斗志。我不是说过嘛:‘真理在大炮射程之内,不服输的斗志,就是我的‘真理。”

从文心投来的理解目光,他感到一股暖意。

白校长也拍着他的肩头说:“记住,生活不只是一个回合。以后,有大把机会让你赢得胜利!”

爸爸的车来了,行仔一家四口人向花都驰去。

郊外景色永远新鲜。清静的黎明散发着干草的气味,一个显得有些肥硕的太阳将阳光洒满田野,并且将空气烤热;永远逃遁的云彩抚摸着稻谷金黄的表面,使之轻轻地晃动,丰收的景象动人心弦。

夏天是花都人,考了大学在城里结婚生育,也不常回村里。尽管在城里时髦,尽量不让人看出她是乡下人,可一回到故乡,一说到割禾的技巧,她情绪高涨。

亲戚将镰刀交给行仔,他欢笑着跳入田里,左手将成熟了的水稻一把抓住,右手挥镰闪电一般朝根部斜砍下去,“唰”的一声,禾把爽快地倒下……

嘻,妈妈教的方法真好使。行仔很兴奋。

割禾属眼见功夫,不难,难在你总得要弯着腰。一番猛冲猛打之后,禾倒下一片,可行仔也倒下了。这活太累人了!他的喉咙像塞进一团棉花,浑身感到一阵闷热。

亲戚让行仔躲在一棵浓荫匝地的老树下休息。远远地,他看见田垄上扛着禾担的人们在步履踟蹰。太阳也把热量压在他们肩膀,他们弓着背行走,往打谷机靠过去。成捆的禾被他们塞进打谷机,脱粒的金黄谷子在欢蹦乱跳,收获的喜悦也跳上农户的脸庞……这景象将行仔镇住了:世界上没有不劳而获的好事!

行仔猛喝了几口水,提着镰刀又冲到田里,他要付出,他要收成。他挺过来了,一天的高强度劳动没有难倒他,虽然人晒黑了,也损手烂脚的,却分外兴奋,因为他体验到一个真理:财富靠积累,知识也一样,不是一踘而就的。

行仔在田里直起腰,看到春天提着个小花篮,在捡稻穗,她一边捡,一边唱着歌。

妈妈和爸爸在另一边割禾。看到他们有说有笑的,他轻松地吐了一口气。

他曾经问过爸爸:“妈妈为什么离家又回家?”

爸爸只是回答了一句:“回来就好!”

“妈妈还会不会离开我们?”行仔忧心地问。

“谁知道呢?”爸爸的话带着无奈。

花乡村已经城镇化,大量的出租屋和出租土地,每年为村民带来丰厚的收入。钱已经不是他们发愁的对象了,他们有着许多的追求。本来,父母的分裂,对他来说,未来只是一条一团漆黑的长廊,而现在,长廊的尽头似是一扇敞开的大门。

他打心底里恨分开他父母的人,他不愿意恨父母。

大人的世界,有太多太多行仔不了解的事情。他只是知道:在成年人的世界,好像什么都不容易,只是长胖比较容易。

入夜,他们从稻田往村里走去。夜色中,远处山丘的轮廓显现出奇特的线条。在那既不属于天,也不属于地的空间,一钩残月挂在那里。

回到乡下的夏天,恢复了少女时代的淳朴,她瞥见一只萤火虫往树林里飞,便跟了那一缕细细的光线走。她跟孩子们说过,萤火虫好好玩,小时候她常抓它们,放在玻璃瓶里当灯笼,夜里满村子跑。

春天见妈妈在跑,便跟在后面跑。她们脚步加快,却总追不上萤火虫。

晚上,劳累了一天的行仔很快就睡下了。

在行仔睡着之后,行仔的爸爸接到白校长的电话,说原来那天在观众席上见到的戴墨镜男人,是劲秋叔的朋友,身份是恒大足球学校的星探,专门在各种青少年足球比赛中物色有潜力的新人,推荐给恒大俱乐部。“行仔对足球发自内心的热爱,坚持不懈的努力,不服输的斗志感动了他,值得推荐。希望你们让行仔进入他们的新星培训计划。他咨询了我,现在想征求家长的意见……”白校长介绍说。

普及校园足球运动,提高青少年足球运动水平,让参赛的小选手在比赛中提升技术、增强球队战斗力,是花乡小学以球育人的办学特点,培养有健壮体魄、健全人格的学生,才是他们的目的。“能培养出像行仔这样的明日之星,不是锦上添花吗?”那边白校长谈起足球,一套一套的,这边行仔的爸妈早已经笑逐颜开。

打完电话,爸爸想把这个好消息马上告诉行仔,夏天阻止了他。看着沉睡的儿子,她坐在他的身旁,用手轻轻地抚摸他的背,像小时候哄他睡觉一般唱着歌。

她唱起了他喜欢的《小时候》:

小小的宇宙,欢欣的宇宙,

蹦蹦跳,哈哈笑,是我小时候,

小小的宇宙,天真的宇宙,

真的我,真的你,唔系小木偶……

行仔用手抹着嘴角流出来的口水。

夏天俯身看着行仔,眼里闪着炯炯的光芒。她又唱起了《夜空中最亮的星》:

……我宁愿,所有痛苦都留在心里

也不愿忘记你的眼睛

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

oh~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

忽然,她发现行仔的身体动了一下,闭着眼睛,嘴里竟喃喃地跟着唱:

oh~夜空中最亮的星

oh~请照亮我前行

夏天听着儿子在梦中唱歌,觉得很有趣。天上的星星很多,有明亮有暗,它们都定在那里,天上有它们的位置,总有一天,它们会闪亮的。她怜爱地用手摸摸行仔的头,没想到,他翻了个身,用手拨开她的手。夏天的心疼了一下,儿子以前从没拒绝过她这个摸头的动作,她的眼角湿润了。

可一瞬间,夏天的心豁然开朗:儿子长大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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