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维
借着《见字如面》和《朗读者》节目的火热,我也会当“朗读者”给学生读我手边正在阅读的好内容,也会特意挑选内容适时教育,搞点我的“小心思”。“起初,它的眼前一片黑暗和寂静,没有阳光的抚慰,没有轻风的陪伴,有的只是未卜的前途。它本来可以安然地躺在某个角落里,悠闲地晒晒太阳、吹吹风,舒舒服服,浑浑噩噩,完全不必思考什么未来的生活。……我还没努力,没有看到自己美丽的模样。它紧闭双眼,忍受着身体的胀痛,张大嘴巴,使劲地积聚力量。挺一挺,皮肤涨开了,奇痛难忍。憋足劲一挺,破土而出!”
新的班级,晚上自习,我观察着孩子们的表情,教室安安静静,我注意到有个小女生总是低着头,右手习惯性用力地按着左手的指头,右边脸上醒目的红色胎记好像更红了,那是一大片的红霞。小姑娘刚来我们班的时候我便留心了,长长的刘海,遮住眉毛,半挡眼睛,甚少抬头直视我的眼睛,同学跟前也是低着头。扎着一个低马尾,耳边垂下两缕头发,挡住了半边脸,跑动时似乎红色胎记也在头发下忽闪忽闪。课上几次提问,这个孩子还是低垂着头,声细如蚊,我一说:大胆一点,大声些,她的脸就涨红了,同学们的笑声就更欢更响了,我马上微笑示意让她先坐,心里暗暗想着,敏感细腻的女孩子,该如何是好呢。
怕什么来什么,正担心着班长就跑来“汇报”,晚自习这位女生跑出去了一会,回来时尽管强忍泪水,还是看得出哭过了,眼睛红红的,低垂着头,整个晚自习下课也是一言不发,周围的同学觉得奇怪,想到告诉我一声。我找到女生想了解情况,这位女生可真是谁来都“一视同仁”,我来问也是冷冷淡淡说:没什么事,就是不开心。我急匆匆地来问,被她慢慢悠悠轻描淡写一句就堵得无从入手。我不甘心,继续:“这里大家对你不好吗,你有什么难处吗?对比很多人,我们都幸福得多了。”这句话似乎起了一些反应,她哭得厉害了,大声说了这样一句:“我不幸福,大家都比我漂亮,就我不正常,大家都说说笑笑就是不找我玩。”从没听过她这样大声说话,我很诧异,不过却把心放下了,知道问题在哪总比有力没处使来得好。据我所知,同学们反映多次都是主动搭理被拒绝,这个小姑娘过于敏感了。
小孩子可以敏感可以赌气说气话,老师可不能被带沟里,这个时候一遍遍辩解说是她自己拒同学于千里之外,似乎没什么用,不是一个好时机,我索性顺着她的话说:“老师知道你心里苦,不过事情没你想象中的那么严重,这样吧,你先进去,平复一下心情,老师明天给你看点东西,这可是老师的秘密啊。”她有点诧异,还是进去了。第二天晚上,我挑了个好地方——操场,不在教室门口,不在办公室,我美其名曰要转换心情。操场上就我跟她,凉风习习,吹到脸上并不刺骨,操场上还有园丁修剪过草坪后留下的独特的青草清香。我神秘兮兮,包里拿出几张照片,她诧异,满是好奇,对,就是照片。我问道:“觉得照片上的女生怎么样?”她仔细翻着,反复看了几遍,挺不好意思地说:“一般般,高大,胖胖的,头发不长不短,不好看。”听到学生如此“如实”评价高中时代的我,我忍不住笑了。“是啊,真不好看,不过现在老师是不是越来越精神、越来越好看了?”这下轮到这位小女生大吃一惊了,也不怪她没认出来,我的变化还真是挺大的。我跟她分享了一段心路历程,高中时代的羞涩、胆怯,在意别人的眼光,活得很不自在,以至于因敏感误解了很多好意。我告诉她我的心得,慢慢长大,自信一点就能美丽一点,坦然一点就能潇洒一点,现在的我认真生活,努力工作,渐渐变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有主见有判断,不纠结不固执。说了我的过往还得回到现实,我向她澄清了一些事实,同学们乐于亲近,同学们的笑从无恶意,更不是取笑。我建議,试着回答、回应,大声讲话,让所有人听得到你在说什么才能更好地跟你走近并交流;试着抬头迎上所有人的目光,当自己习惯别人的注视了,才能更准确地判断注视里的善意。我让她试试看,一个星期下来再告诉我她对同学们的看法。
一个星期安稳地过去了,没有投诉,没有汇报,平静。再次找到这位女生时,她有点不好意思,说话声音大了些。我拨了下她的刘海,说可以剪短一些,遮眼睛了,她点点头,我说剪短了看到你的大眼睛了,剪短更漂亮。她不好意思地笑了。或许她慢慢知道了,怎样才能变漂亮,也许她了解了,时间会让我们慢慢变漂亮的,只要静心等待,丰富自己,不怨不弃,静心“修炼”,我们都有蜕变的机会。有时看着自己高中的照片,也会暗自发笑,女大十八变,我要告诉我的学生。
编辑 温雪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