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牡丹亭》中梦境对于杜丽娘人物塑造的作用

2020-12-23 04:19唐九久
教育教学论坛 2020年45期
关键词:杜丽娘牡丹亭梦境

[摘 要]梦境的描写是汤显祖戏曲的一个核心。而《牡丹亭》的梦境更是经典中的经典。汤显祖通过梦境的营造为杜丽娘提供机会寻找自我,展现真我,遇见本心潜在的欲望。同时,梦境与现实的来回变化又是《牡丹亭》整体剧情进行的动力。这才有了后面对柳梦梅抱有炽热之心的杜丽娘。那么,对于杜丽娘个人而言,梦境是其人物形象的重要转折点。

[关键词]《牡丹亭》;梦境;杜丽娘;人物形象

[作者简介]唐九久(1999—),女,北京人,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本科在读,研究方向为艺术理论。

[中图分类号] I206[文献标识码] A[文章编号] 1674-9324(2020)45-0-02[收稿日期] 2020-05-20

一、《牡丹亭》概述

《牡丹亭》写于约万历二十四年至二十五年,是汤显祖的“临川四梦”之一,也是其相当著名的代表作。这个故事改编自“杜丽娘暮色还魂记”,演绎了一段杜丽娘与柳梦梅“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动人爱情故事。被封建礼教和森严家规长期打压束缚的杜丽娘每日只能学习女红与一些刻板陈旧的道理。孰知十几岁的姑娘已经有了渴望情感的内心。因为一场后花园的春梦,杜丽娘从此为情所困,只叹自己无法自由追逐梦中种种,不久身体便渐渐消瘦下去,怀揣一番悔恨香消玉殒。但是又因为现实中柳梦梅的出现和杜丽娘自己对于爱情的执着,死人又复生来。

《牡丹亭》将生与死融会贯通,消除了情感上的界限,只为将至情至性的热烈爱情描绘出来。换言之,为了爱情,生亦可死,死亦可生。那么这时,当人的内心对于自由的爱情充满无限向往和期待,生或许已死,死或许是再生。

梦境的描写是汤显祖戏曲的一个核心。而《牡丹亭》的梦境更是经典中的经典[1]。汤显祖通过梦境的营造为杜丽娘提供机会寻找自我,展现真我,遇见本心潜在的欲望。可以说,只有结合了梦境中的杜丽娘,她的人物性格才是完整立体的。同时,梦境与现实的来回变化又是《牡丹亭》整体剧情进行的动力。正是因为有了一次游园惊梦,杜丽娘的幻想有了实在的依傍;又因为有了第二次的寻梦,使这种幻想成了她主观的追求,从而占据内心,使其无法自拔。这才有了后面对柳梦梅抱有炽热之心的杜丽娘。那么,对于杜丽娘个人而言,梦境是其人物形象的重要转折点。

二、梦境是杜丽娘人物性格的真实表现

首先,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此一番梦中情形必然是令杜丽娘白天魂牵梦绕的,梦境也是主人公内心的暗示。

那么这种魂牵梦绕的情感又从何处生发而来?杜丽娘自小便在这深宅大院中生活,空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却从不得见外面的人。时下正是理学当道,情理自不相容。知书达礼,贤妻良母似乎是大家公认的一名女子该恪守的本分。于是父母将她深锁闺房,处处教导如何“有风有化,宜室宜家”,以求将其驯化成封建礼教下的“淑女”。生活在这样一个压抑刻板的社会中,杜丽娘每日似乎只有“长向花阴课女工”,或者跟随思想古板迂腐的老师念诵诗书,学习礼教,就连半日闲来小憩也被当作“失教”,不成体统。看起来,她被圈养的极好,但是却忽略了人性渴望情感与自由的本能。

由于一首《关雎》引起的感情萌芽,深深困扰着杜丽娘稚嫩的内心。她又是“晓来望断梅关,宿妆残”,又是“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真真将这番“没乱里春情难遣,蓦地里怀人幽怨”的少女怀春之情几句讲来。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从此处初见端倪。

而当内在的欲望愈加深刻,与外在的压迫之间,两相冲突的产物便是这半晌甜蜜的梦境。在汤显祖的笔下,这花园好看,梦境也着实好看。“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但是如此美景在杜丽娘的眼中却也只是“观之不足”。因为心中早有更浪漫美好的情思,却求之不得。

梦里二人不仅仅是浓情蜜语,更是“把领扣松,衣带宽,袖梢儿揾着牙儿苫也”。这在杜丽娘所处的现实家庭和社会中是万万不可想象的。不仅仅是闺阁女儿见这个男人说这半天情话,而共赴云雨之乐更是对束缚女性的世俗礼教的一次大胆挑战。其中的杜丽娘竟是不见过多羞涩,对于突如其来的爱恋热情极了,自由极了,欣喜极了。西班牙画家达利认为,梦是一个人潜在欲望的反映。对于杜丽娘而言,潜在的女性意识和欲望被这个春梦慢慢挑开,从酸腐的纲常伦理中剥离,注入鲜活的少女活力[2]。

其次,梦境与现实孰真孰假的不确定性,更突出了梦中人物性格的真实。相比较平日里的训斥苛责,梦里的种种情意或许才是真实的。那个大胆热烈,不被世俗礼教拘束的杜丽娘才是她真实的一面。“梦中之情,何必非真?天于岂少梦中之人耶!”是汤显祖在题词中的一句话。梦是真是假,在有情人眼中并不重要。亦真亦假、可真可假的情感正是梦境的浪漫所在。更何况,天下人大多也都在梦中。这时,梦境与现实的关系被打通,现实中的人实是活在梦中,那么梦境反倒成了真实。所谓至情至性,便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汤显祖说,“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那么死而复生的杜丽娘真可谓“有情人”。至情至此,又何必分出个什么梦与现实,生与死呢?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是《惊梦》【山桃红】的第一句,也是柳梦梅对她的第一句描述。这句话实在是说到了她的心坎儿上。真实的杜丽娘本就不该只是封建道德下所谓的“淑女”,也不是只会将自己锁在深闺里每天听父母训诫“课女工”的女孩儿,而是把握大好青春年华与有情人千般爱恋万般温存的女性。一场游园惊梦不仅仅让她梦到了柳郎,更找到了真实的自己。

再次,梦中的小生可以说是柳梦梅的第一次出场,但也可说他并不是柳梦梅。与《西厢记》中张生的梦不同,杜丽娘的梦并不是恋爱之后的春梦,而是引發自己恋爱的契机。也就是说,梦中的小生并不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对象,而是一个符号化的存在。这个存在是杜丽娘理想中的人物,是其愿望的外化,与真实的柳梦梅是有所不同的。小生的一切动作其实是杜丽娘自己的主观想法与追求塑造而成的,正如两人甜蜜温存过后杜丽娘醒来说的那话,“忽见一生,年可弱冠,丰姿俊妍……正如此想间,只见那生向前说了几句伤心话儿,将奴搂抱去牡丹亭畔,芍药阑边,共成云雨之欢。两情和合,真个是千般爱惜,万种温存。欢毕之时,又送我睡眠,几声‘将息”。柳梦梅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反应都令杜丽娘万般欢喜,牵肠挂肚,也正是因为她面对的是自己心中那完美的愿望[3]。

如果说《惊梦》还是半被动半主动的梦,那么《寻梦》便完全是主观意识上的追求。“春香已去。天呵,昨日所梦,池亭俨然。只图旧梦重来,其奈新愁一段。寻思辗转,竟夜无眠。咱待乘此空闲,背却春香,悄向花园寻看。”虽然这一次尋梦并未成功,但是却从侧面反映出杜丽娘已经正视自己的想要,并且渴望追求自由的爱情,主动地反抗来自社会、家庭和时代思想的道德压迫。这是杜丽娘突破封建礼教的尝试,也间接反映出当时女性对于种种压迫和封闭思想的不满与觉醒[4]。

三、梦境是杜丽娘人物形象的转折点

梦境的设计除了直接反映人物当下的性格特征外,也是一次人物形象的转折点,是情节推进的极大动力。

一方面,由于一场惊梦,杜丽娘的女性意识觉醒,开始主动追求向往的爱情,开始意识到封建礼教带来的精神荼毒。梦,可以说是标志着前期传统道德意识中主人公的死亡,同时开启了一个具有全新思想和价值观念的主人公。这是一次身份、思想与精神内核的完整蜕变。正如她向侍女形容描绘那梦中的“可人儿”那般,杜丽娘有喜又焦,“喜的明妆俨雅,仙佩飘飖”,却又焦虑无人可寄情思,“年深色浅,当了个金屋藏娇”,虚度芳华。

另一方面,寻梦未果,至情引起的执念使得杜丽娘为情所困,为情所伤,每况愈下,直至香消玉殒。追根究底,便是那一梦引得她芳华早逝,带来了死后世界的故事,继而将梦变为现实,将死变为生。而生前梦中的杜丽娘好奇大胆,死后的杜丽娘也执着热情,转而复生的她却又小心拘谨起来。当时道德约束对女性带来的潜在影响借助入梦转醒,死而复生表现出来。

参考文献

[1]秦怡梵.论《牡丹亭》叙事中的虚幻世界[D].长春:东北师范大学,2019.

[2]阙真.《牡丹亭》梦境描写三题[J].学海,2001(4):158-162.

[3]申一诺.论《牡丹亭》中的“至情”思想[J].兰州教育学院学报,2018,34(6):14-15.

[4]刘燕.论《牡丹亭》的梦境构建及其文化意蕴[J].文山学院学报,2019,32(1):82-86.

On the Role of Dreams in the Characterization of Du Li-niang in The Peony Pavilion

TANG Jiu-jiu

(School of Art and Communication, 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 Beijing 100875, China)

Abstract: The description of dreams is a core of Tang Xian-zu's operas. And the dream description in The Peony Pavilion is a classic. Through the creation of dreams, Tang Xian-zu provides an opportunity for Du Li-niang to find herself, to show her true self, and to meet the latent desires of her heart. At the same time, the back-and-forth change between dream and reality is the driving force of the overall plot of The Peony Pavilion. Then there was Du Li-niang, who had a burning heart for Liu Meng-mei. So, for Du Li-niang, the dream is an important turning point in her character.

Key words: The Peony Pavilion; dreams; Du Li-niang; charac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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