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水
绿叶冰凉,冬天在进犯春天
母亲说苦难必有尽头
——感恩房子和土地,也感恩一只蝉
紧紧咬住枯枝
冰封的河流或许只是二分之一童话
左脚陷入泥淖,右脚必相助
下坠之时风会托举
——那就感恩,感恩生命之神
像昨天一样悲欣交集
剥开雾霾之后母语日渐消瘦
如苦修的蚱蜢退出庙堂的巨钟
——那就感恩,感恩光
穿透了黑暗
在榉溪孔氏家庙
种植光线的人生活在古代王朝。
流水自西向东。在榉溪
到处是征蓬,习性安静,
孔氏后裔偏安一隅却越聚越多。
他们提鼓击打,不让金钟山的碑文和
孔端躬八百年的手植桧木睡去。
那猎猎旗风犹如面罩
罩住孔氏家庙。
无穷无尽的词语坐在堂弄口。
绣球、风信子和蓝目菊
正在开花。他们身后,
是蓝印花布和潮湿的苔痕。
他们不会倦怠,或许还需要锻制
更多的语词。而我的姑娘,
可以在碎石路上奔跑,也可以牵走一匹羊
或者仰望枝杈上雀鳥的未醒之梦。
局外人
读史。在一个残缺页码
有人上了断头台。一群古代的战士
为各自的苦主以命相搏——
积雨云下有浩荡的呼号,犹如
身体塌陷发出巨响
如果我的身体进入书页
额头定会灼烫:我触碰不到奇迹
也逃脱不出历史逻辑的封锁,
穿梭在这一章的思绪
比生死微小,比尘土轻薄
但可拽出一些生冷的词语。
堆积的阴影,弥漫的恐惧,深渊,
血泊,空城,挣脱灵魂的生命——
在意念的皱褶里,
祷词也吸不尽消逝之物。
积善堂看雨
雨水不停洗刷着它的思想——
假如它有着与时间对立的沉思默想。
在积善堂天井,雨幕方正。
雨中或有忍者
双目炯炯。
堂前看雨。雨也洗刷风
和风的利器:我感知的阴影和
穿堂而过的行人,都在雨的瞳孔里
扩张着暖意。
善良的人,一定和雨有着深厚感情。
他们置地、谋业、生儿育女。他们
和雨随心所欲。千年如一日地
在雨中出入,越过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