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兵之戈(四)

水千丞

前情回顾：

靠着“能说会道”这本领，江朝戈轻轻松松将小贩手中滞销的珠花全部卖了出去，在异世赚了第一桶金！江朝戈兴高采烈地带着小伙伴们下了馆子……

江朝戈一直是个自律性强且极有毅力的人，认定一件事，绝对坚持到底，否则也不会做什么成什么。只是，他的修炼之路伴随着不少阻碍……

“我要出去。”炙玄一巴掌拍在江朝戈的大腿上。

江朝戈睁开眼睛，那燦金色的双瞳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去哪儿？”

“不知道，我要出去玩儿。”

“我在修炼。”

“不行，我要出去。”炙玄的小爪子揪着他的衣领，想把他拽下床，“带我去买酒，买吃的，再让我吃馒头，我就咬死你。”

江朝戈支着下巴，把玩着他长长的、软软的头发：“你不是可以不吃不喝的吗？”

“我想吃想喝。”

江朝戈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念那个他每天都要念很多次的字：忍！他握着炙玄小小的肩膀：“祖宗，咱们先说好，出去可以，但是不能见什么拿什么。”

炙玄一瞪眼睛：“凭什么。”

“凭我没钱。”

“那些愚民就该把东西送到我面前，否则，我就把他们统统都吃了！”

江朝戈捏着他的脸：“你吃谁啊，你现在才这么大点儿。”

炙玄伸手想扇他一巴掌，但是胳膊不够长，气得他两条腿使劲乱蹬。

“好了，好了，我给你买酒，买好吃的，但是，说好了，你不能乱拿东西。我现在就带你出去，好吗？”

炙玄龇起牙，对他做了个凶恶的表情，但配上那圆润的脸蛋，实在是又滑稽又可爱。

江朝戈换上衣服，抱着炙玄出门了。

他来到胡安城已经五天了，这几天他把时间都花在了修炼上，上次赚的那几十块铜币几乎都用光了。孟升又开始带着他们啃馒头。他觉得也是时候想办法赚点钱了，不然连这个祖宗都养不起。

炙玄非常喜欢出去玩儿，江朝戈倒也能理解，他要是沉睡了很多年，一觉醒来整个世界都变了，他也看什么都新鲜。

“这个，给我这个。”炙玄拍着江朝戈的胳膊，指着一个糖丸小人叫道。

江朝戈看那小糖人只要一块铜币，就给他买了一个。

炙玄接过来舔了一下：“呸，难吃。”说着，他就要扔。

“给我，别浪费。”江朝戈接过来咬了一口，甜得能齁死人，但想到他们这么穷，还是给吃了。

“那个。”炙玄伸手又一指。

江朝戈一看，是顶皮草帽子，一看就贵：“买不起。”

炙玄揪着他的耳朵，怒道：“赚钱啊，废物。”

“把你卖了？”

“你敢！”

由于俩人音量不小，周围的人均侧目，议论纷纷：“这孩子真是被惯坏了，简直大逆不道。”

“就是，可惜长这么好看，小小年纪居然骂自己父亲‘废物……”

炙玄刚要发作，江朝戈连忙捂住他的嘴，讪讪地笑道：“孩子妈死得早，是我给惯坏了。”说完，江朝戈抱着他赶紧跑了。

炙玄推开江朝戈的手后，大叫道：“我要吃了……”

“行了，你吃谁啊，一个苹果你都吃不完。”

炙玄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火焰，他咬牙切齿地说：“等我恢复真身……”

“你第一个就要吃了我，知道了。”

炙玄瞪了他半天，张嘴朝他的脖子上咬去。

江朝戈已经习惯他随时发疯了，这小畜生的自尊心真是够强的。

炙玄泄愤地狠狠咬了一口，才松开嘴，江朝戈一摸脖子，都出血了，还沾着小畜生的口水。

炙玄哼了一声，毫无愧疚：“给我买酒。”

江朝戈刚要说话，突然，身后一个声音叫了句“大哥”。他扭头一看，竟是前几天他帮着卖过珠花的小贩。

小贩一脸惊喜地跑了过来：“大哥，我找你好几天了。”

江朝戈笑道：“找我干什么？这几天生意怎么样？”

小贩笑道：“我学着你的样子卖东西，这几天赚得比以前几个月都赚得多，大哥，你真是我的贵人啊。对了，大哥，我还没问你的名字呢，我叫孙安。”

“我叫江朝戈。”

“江大哥！”

江朝戈笑道：“欸，你想不想赚更多？”

孙安点头如捣蒜。

“走，请我吃饭，咱们聊聊。”

三人走进一个饭馆，孙安相当没眼力见地夸赞道：“大哥，这是你儿子啊？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长得这么漂亮的小孩儿。”

江朝戈捂住炙玄的嘴，低声道：“想喝酒就别说话。”

炙玄白了江朝戈一眼，果然安静了，坐在他的腿上，把玩着筷子。

孙安眉飞色舞地说起自己这几天是怎么推销东西的，开始还觉得不好意思，但是放开之后，感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简直是脱胎换骨。

江朝戈也发现了，他那副愁苦的面相短短几天时间就顺眼了不少。

孙安看来是真赚了点小钱，他点了一桌子菜，还有两壶酒。

江朝戈倒了一小盅酒递给炙玄。

孙安惊讶道：“大哥，你怎么给他喝酒啊？”

“没事儿，从小就喝。”

炙玄接过酒杯，居然一饮而尽，把俩人都吓了一跳。

一杯酒下肚，炙玄那小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他吐着舌头，露出了这么多天来的第一个笑容。

江朝戈虽然讨厌这熊孩子，可不得不承认，这熊孩子长得太好看了，不知道是不是异兽化成人形，都会长得这么超凡脱俗，一笑起来简直如百花齐放。

炙玄把酒盅往他的脸上一举。

江朝戈又给炙玄倒了杯酒，后来干脆把整个酒壶给了他。

孙安一脸惊讶：“大哥，这使不得啊……”

“不用管他，咱们谈正事。”

“哦，你说。”

“你上次说的早市，都卖些什么？”

“什么都有啊，最大的早市每七日一次，整条街贯通胡安城东西两头，半天都逛不完。”

“哦？下次早市是什么時候？带我去看看。”

“巧了，就是明天。”

“好，明天一早，咱们在这个饭馆会合，我看看有什么好东西。你出钱，我出主意，我保证你不会后悔。”

孙安爽快道：“大哥，我相信你！”

炙玄抱着酒壶美美地喝了好几口，江朝戈都有点看不下去了：“你不吃点饭啊？”

炙玄充耳不闻。

“这酒有那么好喝吗？”

炙玄白了他一眼：“你不是只买得起这种吗，我勉强喝喝。”说完，炙玄还打了个酒嗝。

江朝戈不客气地饱食了一顿，还把没吃完的打包带走了。他一只手抱着喝得晕乎乎的炙玄，一只手拎着饭菜，往家走去。

江朝戈一进门，孟升就一脸紧张地跑了过来：“你上哪儿去了？”

“出去吃了顿饭，喏，给你带回来的。”

孟升松了口气：“以后没事不要乱跑，这里离天鳌城只有七百里，又是中部地区最大的港口城市，皇子殊很可能会追到这里来。”

江朝戈耸耸肩：“是小祖宗非要出去玩儿。”

“你给他喝酒了？”

“是他自己要……”江朝戈话音未落，炙玄突然小肚子一缩，“哗啦”一声吐了他一身。

江朝戈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这可是他唯一一套合身的衣服。

炙玄抱着他的脖子，醉醺醺地看着他：“水，我要喝水。”

江朝戈拎着炙玄往水房走去，一进屋，就把他扒了个干净，放进了浴盆里，想给他清洗。

炙玄扑腾着溅起水花想站起来：“愚民，谁准你碰我！”

江朝戈把他摁回浴盆里：“你身上脏死了，都吐到头发上了，是不是想这么睡觉？”

炙玄瞪了江朝戈一会儿，很不情愿地妥协了：“就这一次。”

江朝戈舀起水往炙玄头上、身上浇着水，那水冰凉，还好炙玄不怕冷和热。

炙玄坐在浴盆里，半眯着眼睛，昏昏欲睡：“愚民，把我头发洗干净，用那种有香味的东西……”

江朝戈看着他光着身子，像个白胖的不倒翁一样晃来晃去，禁不住有些想笑。

江朝戈仔细清洗着炙玄的身体、头发，手指抚摸着那软绵绵的小身子骨，心里不禁感慨，如果他有孩子，是不是也该是这样小小的、软软的？可惜，他早已经打算此生都不要一男半女，他这样一个从小被抛弃的人，怎么可能做好父亲。

洗着洗着，炙玄在浴盆里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在眼窝处打下一片扇形的阴影，鼻翼轻轻鼓动，呼吸轻柔而均匀。

江朝戈把炙玄轻轻擦干净，又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用被子裹好。他自己也洗了个澡，然后把俩人的衣服都清理了。

最后，江朝戈躺上床，抱住了炙玄那热得像小暖炉的身体，自己的身体也很快暖和了起来，渐渐坠入了梦里。

第二天早上，江朝戈跟孟升打了个招呼，就带着炙玄去找孙安了。和孙安会合后，他们一起逛起了早市。

炙玄睡了一晚上，精神好得不得了，当走到早市时，看着那五里长街两旁琳琅满目的商铺、小摊，就连见什么要什么的炙玄，一时都不知道该先指哪一个了。

江朝戈感叹道：“真热闹啊。”

孙安笑道：“大哥，凡是你能想到的，在这里都能找到。”

“这里也有很多魂器吗？”

“当然了，不过，魂器咱们普通人可不敢买，很多假货的，还贵。”

江朝戈经过一个很大的商铺，那商铺是卖兽骨、兽皮的，里面有不少人在选东西，不过大部分人在看的是那些零散不成形的骨头，江朝戈问道：“他们在挑什么？”

孙安奇道：“大哥，你是从哪儿来的啊？这个都不知道？”

江朝戈心里顿时警觉起来：“我老家在南部的一个小渔村，我从来没来过大城市。”

“是吗，大哥怎么都不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呀。”

江朝戈笑道：“我是真没见过。”

孙安也不疑有他，热心地解释道：“这个商铺啊，是咱们胡安城有名的兽骨店，专门卖制作魂器的原材料，其实不止骨头，还有毛啊、皮啊、筋啊之类的，反正有不少好东西，不过都特别贵。那些零散不成形的，就是老板从各处收来的材料，很多老板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经常有人会来这个地方淘宝贝，要是能从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挑出好材料，一下子就发了。去年，有个半吊子的魂器师，花了三十块铜币，就从这家店买走了一块领胡的腿骨，做成了一把地级魂兵器，哇，转手在拍卖会上卖出了五百块银币啊，够普通人花半辈子了。”

江朝戈听着颇为心动。

他想起孟升跟他聊过这些淘宝的人，做这种买卖，光有魂力是不够的，还要有学识，总不能把异兽的骨和家禽的骨搞混了。而就算能认出是什么兽的骨，买走了也有很大的风险，因为一个兽魂只能被一种魂器封印。也就是说，如果有人已经用兽的骨制成了魂器，那么其他人再想用兽的其他部分制魂器，就不可能了，所以，花钱买走的兽骨，兽魂很可能早已经被占用了。

其实，这就是赌，像赌石一般，谁也不知道花钱买走的东西，究竟是宝玉，还是石头。但还是有不少人靠这个为生，毕竟绝大多数人是买不起好的、完整的兽料的，就像孙安说的那个魂器师一样，只要赌对一次，就赚翻了。

孙安拽了拽他：“大哥，走吧，我带你多转转，你看咱们做点儿什么小生意好？”

江朝戈跟着孙安在早市里逛了起来，炙玄又开始要这要那，被江朝戈堵了两句后，扭头生闷气去了。

俩人不知疲倦地逛了一上午，把整条街都看了一遍，最后，江朝戈对一样叫作冥灵草的东西产生了兴趣。

这是一种山上随处可见的野草，价格便宜，却是制造魂器的重要材料。制魂器时，魂器师要用引子配合魂力召唤兽魂，封印在魂器内。引子的种类繁多，植物、晶石、虫蛊等等不一而足，冥灵草是其中最廉价常见的一种。虽然也能用其他物代替它，但价格昂贵而且功用差不多，所以冥灵草是所有魂器师的首选。

制作魂器的冥灵草，不能是新鲜的，必须是经过烈日和月华的四十九天照射后才能做引子。由于成本低廉，卖冥灵草的商贩到处都是，这种小东西从来没引起过重视，而江朝戈却在这里看到了商机。

他抓着一把晒干的冥灵草，问孙安：“你说，胡安城卖冥灵草的有多少人？”

“太多了，山上随处可见这种草，晒干了就能卖钱，一般人都不愿意上山采，太远了，特别困难的，才会靠卖冥灵草为生。”

“要是把早市上这些冥灵草都买下来，需要多少钱？”

孙安吓了一跳：“大哥，你买那么多干什么？”

“你先回答我。”

孙安抓了抓头发：“不知道，這么一捆才五块铜币，一个摊子差不多能有一百捆？五块银币就能买光了吧。”

“咱们从头走到尾，卖冥灵草的摊子有没有五十个？”

“有吧。”

“那么，只要有两三百块银币，就能把早市上所有的冥灵草买光，是不是？”

孙安瞪大眼睛：“大哥，我明白你想干什么了，可是咱们上哪儿弄两三百块银币去，那么多钱，我这辈子都没见过。”

江朝戈笑道：“我逛了一圈，这是盘子最小的一样东西了，这可是个极好的机会啊，孙安。”

孙安点点头，又摇摇头：“可是，大哥……”

“让我想想办法，等下个早市到来之前，你帮我把胡安城内卖冥灵草的大小摊子都打听打听，你要是信得过我，就跟着我干，我保证你赚够半辈子的银两。”

孙安咬了咬牙：“大哥，我信你。”

江朝戈拍拍他的肩膀：“好样的，别跟别人说，你要是想找我，就来城西蝎子巷第六户人家。”

和孙安要了点钱，俩人就分开了，江朝戈掂了掂钱袋：“小祖宗，别生气了，你要买点儿什么？”

炙玄翻了个白眼：“你这个穷光蛋买得起什么。”

“吃的还是买得起的。”

炙玄伸手一指：“那个烤肠看着不错。”

江朝戈马上去给他买了一根儿。

炙玄眉头舒展开了，边吃边逛摊子。在经过一家兽骨店的时候，他皱了皱鼻子：“狸力的味道。”

“什么？”

“狸力，长得像猪，爪子像鸡，我吃过，味道不错。”炙玄用力咬了一口烤肠，回想着从前吃过的美味。

“在哪里？”

炙玄伸手往那堆散得没形的骨头里一指。

江朝戈抱着他走了过去：“哪个？具体点儿？”

炙玄瞪着他：“干吗？都只剩骨头了。”

“只剩骨头，你还闻得出来？”

“当然。”

江朝戈笑道：“炙玄大人，你告诉我哪根是狸力的骨头，我给你买壶好酒怎么样？”

炙玄眼睛一亮：“你放我下来，我闻闻。”

江朝戈把他放到了摊子上，炙玄走了个来回，从里面挑出一根半米长的骨头：“这个。”

江朝戈眼睛发光：“老板，这个多少钱？”

老板摸了摸下巴：“这可是根不小的骨头啊，五十块铜币。”

江朝戈笑道：“骨头再大，也只能用来当扫把，关键还得看是不是好材料，二十块铜币，我赌一把。”

“三十块，不讲价了。”

“就二十。”江朝戈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行了，行了，拿去吧。”

江朝戈把兜里的铜板一股脑地给了老板，拿上骨头就走。

炙玄嚷嚷道：“酒，给我买酒。”

江朝戈一摸口袋：“哎呀，没钱了，改天再给你买好不好？”

炙玄眼里冒火，揪着他的头发大叫道：“愚民，你敢骗我，我要吃了你——”

“殿下，从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异界人是往中南部地区去了。”

虞人殊点点头：“中南部地区共有多少个城市？”

“有十六个城市，其中四个毗邻周渠运河，如果异界人要逃走，走水路是最快的，所以，属下认为，他很可能曾经出没于这四个城市。”

“有道理，我们就顺着周渠运河找下去。”

“是。”

虞人殊合上地图，一转身，刚才还在马上的人不见了。他跳下马，朝树丛里走去：“天戎？”

“我在这里。”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

虞人殊绕过一棵大树，一个长着琥珀色头发的男人正坐在树下纳凉，修长的腿随意交叠着：“天戎，你在这里干吗？”

树下之人仰起脸，那是个极为俊美而又充满野性气息的男人，瞳孔是与发色一般的琥珀色，像莹润的蜜蜡，神秘而危险。

“我讨厌太阳照在我身上。”

虞人殊笑道：“你要是讨厌太阳，就不要出来。”

“可是这一路风景真好，怎么都看不够。”天戎把玩着手里一朵嫣红的小花，“殊，这个世界究竟有多大，为什么我感觉怎么都看不到尽头，比我还活着的时候，大了很多？”

“我也不知道，天棱大陆已经很大很大，我穷尽一辈子也不可能走完，而天棱大陆外，还有海外异域，有一天我会带着你渡海去瞧瞧，你想看吗？”

天戎笑了：“当然。”

虞人殊伸出手：“走吧。”

天戎借力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草，舒展了一下高大的身躯，眼眸中充满了斗志：“真想知道那把天级魂兵器里，封印的是什么异兽，说不定会是旧识。”

虞人殊扬唇一笑：“最好是。”

孟升拿着那根长长的腿骨，仔细瞧着：“这真的是狸力的骨头？”

炙玄满脸不高兴：“你怀疑我？”

“当然不是。”孟升笑呵呵地说，“若真是狸力的骨头，这个大小，适合做一把地级匕首。”

“做成匕首能卖多少钱？”江朝戈问道。

“我翻了翻典籍，狸力不是很凶猛的兽，召唤出来攻击力也不强，最多值两三百银币。”

“一把地级魂兵器就这么贵，我就好奇了，你这么穷，你那把玄级的剑究竟是怎么来的？玄级魂兵器，没有上百金币买不来吧。”

孟升叹了一声，抚摸着自己的剑，伤感道：“这是我一个死去的故友留给我的。”

江朝戈后悔发问了，他这两天一直在打孟升那把剑的主意，要是拿去当铺，绝对能换一大笔钱。只要给他一个月，他肯定能赎回来，但听了这把剑的来历，他实在难以开口。他只好道：“孟老，給我介绍个魂器师，我去把这根狸力骨卖了。”

“好，若是能制成魂兵器，卖掉就够我们花好长一段时间了。”

“不够。”江朝戈摸着下巴，“我需要一枚金币。”

孟升惊讶道：“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我打算把胡安城所有现成的和未来四十九天能晒干的冥灵草全部买下来，这四十九天一个循环，我能挣到你的养老金。”

孟升目瞪口呆：“这……”

江朝戈笑道：“不过，这种投机倒把的生意只能做一次，容易遭人嫉恨，有了本钱，再做其他生意就容易了。”

孟升搓了搓手：“真的能赚很多钱？”

“一定能。”

“走，我带你去找魂器师。”

炙玄抓住江朝戈的衣角：“你给我……”

“买好酒，对，我现在把这根骨头换了钱，就给你买一壶最好的酒。”

“要是你再骗我……”

“不会。”江朝戈伸手弹了弹他的额头，“保你喝个痛快。”

老青幼三人组出发了，去找孟升一个相识颇久的魂器师。

那魂器师住在一个二层小阁楼里，房子看上去不错，只是院子里凌乱不堪，草地上随意地堆放着乱七八糟的兽骨、兽甲。

孟升拍着门板：“徐老哥，徐老哥！”

一个老头走了出来：“欸，孟老弟，你回来了。”他打开门，“你一去皇都个把月啊，带回什么好东西没？”

“唉，别提了，我本……”

“带回来了这个。”江朝戈举起手里包裹着的东西，笑得很是诚恳，“孟老从天鳌城带回了这根狸力骨。”

孟升扭头瞪着他，他面不改色。

“狸力的骨？”徐老打开门，接过骨头，打开缠着的布看了看，“可这是散骨啊，再说，狸力也不是什么凶兽，孟老弟，你这回没带回什么好东西啊。”

“我本来……”

“孟老带回了很多好东西。”江朝戈笑道，“现在都在家放着呢。”

徐老疑惑道：“这位小哥和这孩子是？”

孟升轻咳一声：“他是我在皇都结识的旅人，那是他儿子，他们四处游走，专靠倒卖魂器原料为生。”

“哦？”徐老将信将疑，一般倒卖魂器原料的人，几乎没有太年轻的，在散料里找宝贝，就像在一堆赝品里找真古董一样，没有丰富的阅历和知识，早就赔得血本无归了。这人不但年轻，魂力还弱，实在让人心生怀疑。

江朝戈面上没有一丝胆怯之色，吹牛张嘴就来：“徐老，我自十五岁离家，走过半个天棱大陆，见识过万千兽身，曾经一举赚得盆丰钵满，也曾赔得一贫如洗。早年年轻气盛，还敢把身家押在一样东西上豪赌，可现在有了孩子，谨慎了很多，不再看那些玄级的原料，而专门找地级的好材料。地级魂兵器的原料，我还从没看走眼过。我在路上得到孟老的帮助，想报答他，所以才帮他找了不少地级的好料，跟他来了胡安城。我听孟老说，您是城里有名的魂器师，一定不会辜负这些好料，但我还是想先看看徐老的能耐，再决定要不要把剩下的好料交给您。”

孟升额上冷汗直冒，他是真没想到江朝戈这张嘴这么厉害，再配上那端正英俊的脸，撒起谎来浑然天成，最后还来一招激将法，难道他在路上跟他打听徐老的性格，也是早有准备？

果然，徐老眉毛一下子竖起来了，音量也拔高了：“年轻人，我是不知道你有多少本事，但要说看材料、制魂器，整个胡安城，我谁也不惧。你想拿这根骨头来试探我？好，你们进来，我让你们看看，我有没有能耐收下你那些好料。”

三人跟着徐老走进了院子。

孟升瞄了江朝戈一眼，江朝戈面带笑容，朝他眨了眨眼睛，炙玄揪了揪江朝戈的衣领，眼眸里满是鄙视，张嘴就想说话。

江朝戈用指腹轻轻点住炙玄柔软殷红的小嘴唇，笑道：“想要好吃好喝，就要乖乖听话，好不好？”那声音温柔宠溺，完全像是父亲的语气。

炙玄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一进屋，江朝戈就被震撼了。这哪儿是人住的地方，完全是个魂器制造仓库，整个一楼所有房间都被打通了，用几根立柱承重，墙上、地上、案台上，所有触目可及的地方，都是兽身原材料，骨头和甲是最多的，还有很多兽皮、翎羽、尾巴、筋、爪子，让江朝戈大开眼界。就凭这一屋子的兽料，就足够证明屋子主人的资质了。

徐老把狸力骨放在了案台上，摊开一本厚厚的、老旧的书，那便是天棱大陆流传千年的《异兽典籍》，据孟升说，类似他们的《山海经》，只是对异兽、妖怪、精鬼的描述更详细，很多东西都能在上面找到记载。

徐老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狸力的图画：“腿骨……腿骨……看这图对比，确实是狸力的腿骨，但要确认，必须将它的兽魂召唤出来才行，说不定它的兽魂早被占了。”

江朝戈笑道：“这个确实谁也说不准。”

徐老道：“老规矩，你是要全付，还是预付？”

倒卖散料的有个规矩，在买家基本确实是什么兽骨并决定购买之后，必须要召唤兽魂，才能知道究竟是不是那种兽，以及兽魂有没有被占用。这其中存在的风险，将由买家和卖家协商谁来承担。所谓全付，就是买家出一个很低的价格，是废还是宝，这材料跟卖家再无关系。而所谓预付，则是买家一分钱不出，把魂器成品做出来之后，和卖家分成，前者是买家承担风险，后者是卖家承担风险。

江朝戈非常喜欢玩这类“撑死胆大、饿死胆小”的买卖，刺激、高风险、高回报，而且，要论胆子，是他最不缺的东西。不过眼下，他最需要的是本钱，有了本钱，才能去买更多散料。他很干脆地说：“我要全付。”

徐老有些意外：“你要全付？”

江朝戈笑道：“我们眼下正缺钱，再者，我们这次从皇都带回的散料很多，不差这一件，就当是送徐老的礼物吧。”

徐老思索了一下：“好，我给你五百块铜币。”

江朝戈心中窃喜，表面上却是云淡风轻：“五百就五百。”

“那剩下的散料……”

“徐老，您要几天才能把这根狸力骨做成魂兵器？”

“三天，若是能召唤兽魂的话。”

“好，三天之后，我来找您。”江朝戈笑了笑，“我常年游历，见识了很多厉害的魂器师，就像我之前说的，我想看看徐老制兵器的能耐，再决定要不要把那些散料给您。”

徐老哼了一声：“没问题，三天后见。”

三人一走出徐老的院子，孟升就狠狠地抹了把汗：“小江啊，你这吹牛放炮不打草稿啊，我都要被你吓死了。”

江朝戈耸了耸肩，把钱袋里的五百块铜币摇得哗啦响。听着铜币的动静，他心情愉快：“动动嘴皮子就能赚来这些，何乐而不为呢。”三十块铜币变成五百块铜币，十五倍多的回报率，这买卖划算。

“你跟徐老说你有很多散料，你要去哪儿弄啊。”

江朝戈再次晃起了钱袋：“这个，加上……”他托了托怀里的小祖宗，“这个。”

孟升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你胆子真是太大了，吹牛说自己专门做倒卖散料的生意，你就不怕他考你？”

江朝戈淡定地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炙玄哼道：“满嘴谎话，人类就是这么狡猾又贪婪。”

江朝戈笑道：“人类也有美食和美酒，你只要享受好的那些就行了。”

炙玄揪着他的头发：“给我买酒，给我买酒。”

“马上就去给你买，不过，你要帮我个忙。”

炙玄眯起眼睛：“你想让我去给你找异兽骨是吗？”

“只要你给我找来很多异兽骨，让我赚更多的钱，以后你上街就可以想拿什么拿什么。”

炙玄轻哼一声：“我要什么，你都要给我买。”

“没问题。”

炙玄勉为其难地说：“走吧。”

孟升道：“现在日头太晒了，你们等太阳落山了再去吧，晚上的集市卖东西的才多。小江，你也要抓紧时间修炼。”

“孟老说得对，咱们先回家，你还没逛过夜市，晚上带你好好玩玩儿。”

炙玄这回倒没什么意见了。

江朝戈已经修炼了半个月，终于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那一丝微弱的魂力了，孟升拿出一些小魂器，多是老鼠、猫、狗之类的，专门供人练习召唤和操控。

江朝戈把那枚老鼠的魂器握在掌心，试图调动魂力灌入其中，魂器闪现白光，老鼠却迟迟不现身。

“集中精力，感受魂器中的兽魂，呼吸与其同一步调。”孟升在一旁指导着。

江朝戈额上冒出细汗，魂力在他身体内流转，一丝丝地进入魂器内，白光变得忽明忽暗。他感觉手心发痒，摊开手一看，那枚又扁又薄的老鼠骨雕上，站着一只白色的小老鼠，正用绿豆大的眼睛左顾右盼。

江朝戈激动不已：“成功了！我召唤出来了！”

孟升也兴奋道：“太好了，这是你第一次自己召唤出来兽魂！”

江朝戈把小老鼠放到桌子上，它完全像是个活生生的小东西。

孟升道：“它是靠你的魂力活动的，你可以操控它，你试试。”

江朝戈感知着老鼠身上那丝属于自己的魂力，用意念控制老鼠往左移动，那老鼠停顿了一会儿，真的往左边走去。

孟升喜道：“越是低等的动物，越好操控，你慢慢练习，以后才能控制其他魂器。”

江朝戈看向炙玄：“我能控制他？”

炙玄翻了个大白眼：“你这种废物就别妄想了。”

“呃……理论上是可以，但就像他说的，你的魂力太弱，是无法控制他的。实际上，大部分的魂兵使和高等级魂兵器之间，都不是操控与被操控的关系，而是互惠互利的关系。魂兵使得到强大的助力，魂兽靠魂兵使的魂力得到重生。”

江朝戈心想，他要是真能控制这个熊孩子，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其闭嘴。

小老鼠跑到了桌子的另一头，炙玄一把抓住了它，毫不犹豫地就要往嘴里塞。

孟升一把抢了过来：“炙玄大人，这个不好吃。”

“没吃过怎么知道不好吃，让我尝尝。”

“它不是活的老鼠，而是魂兽，魂兽是有毒的。”

江朝戈好奇道：“吃了会怎么样？”

“普通人会中毒，严重的会危及性命。”

“我不是普通人。”炙玄伸出手，命令道，“给我。”

这时，小老鼠突然消失在了空气中。

炙玄瞪向江朝戈，江朝戈一摊手：“我也要练习把它收回去。”

炙玄重重地哼了一声。

江朝戈看着熊孩子，想着那把天级魂兵器的炙玄刀，禁不住叹了口气：“孟老，魂力的修炼实在太慢了。”

“其实，你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你天分高、悟性强，照这个速度，只要修炼个四五年，就能有三级魂兵使的实力。”

“四五年？”

“是啊，四五年已经是很短的时间了，资质平庸的人，修炼一辈子也不过达到四级魂兵使的实力。魂兵使、魂器师和魂导士的等级划分，分别是九级、七星和五阶。就拿魂兵使来说，四级魂兵使是一道分水岭，那些贫民出身的人，没有机会接触高等级的魂力功法，四级已经是很不错的修为。我算是天分不错，又有人相助，才用十来年的时间达到了四级，但四级和五级别看只差一个等级，卻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层次。能突破五级的魂兵使，只要配上一把玄级魂兵器，就能以一当百，威震一方，而能突破七级的，基本就是神人了。千百年来，能突破七级的魂兵使，都被记录在册，流传百世。”

“那九级呢？”

“九级只是一个传说，就跟神级魂兵器一样。”

炙玄灿金色的眼眸微微一暗：“不是传说。”

“什么？”

“九级魂兵使、七星魂器师、五阶魂导士，甚至神级魂兵器，都不是传说，只是你们这些愚民没有机会见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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炙玄的身份在

自召唤出炙玄以来，熊孩子的衣食住行全部挂在了江朝戈的肩膀上，好不容易将熊孩子抱进屋里后，江朝戈坐在床上修炼了起来，而炙玄窝在角落里，看着闭目修行的江朝戈，灿金色的眼眸在暗夜里显得愈发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