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 亮
(重庆师范大学文学院,重庆 410331)
关于端午节之缘起,各地文化颇有差异。荆楚地区主要是为了纪念屈原。南朝梁吴均《续齐谐记》载:“屈原五月五日投汨罗水,楚人哀之,至此日,以竹筒子贮米投水以祭之。汉建武中,长沙区曲忽见一士人,自云‘三闾大夫’,谓曲曰:‘闻君当见祭,甚善。常年为蛟龙所窃,今若有惠,当以楝叶塞其上,以彩丝缠之。此二物,蛟龙所惮。’曲依其言。今五月五日作粽,并带楝叶、五花丝,遗风也。”[1]1008吴地(江苏一带)则是为了纪念介子推。《荆楚岁时记》云:“按:五月五日竞渡,俗为屈原投汩罗日,伤其死,故命舟楫以拯之。舸舟取其轻利,谓之飞凫,一自以为水军,一自以为水马。州将及土人悉临水而观之。东汉邯郸淳《曹娥碑》云:‘五月五日,时迎伍君逆涛而上,为水所淹。’斯又东吴之俗,事在子胥,不在屈平也。《越地传》云起于越王勾践,不可详矣。”[1]1057《荆楚岁时记》对端午节俗地域文化差异细加说明,指出吴地采取水上竞渡是为了纪念伍子胥;会稽(江苏苏州)地区是为了纪念曹娥。《会稽典录》曰:“女子曹娥者,会稽上虞人,父能弦歌为巫。汉安帝二年五月五日,于县江涛迎波沉神溺死不得尸乃。娥年十四,骸沿江号哭,昼夜不绝声,七日,遂投江而死。”[2]2754可见端午的诞生,并不是普天同庆的佳节,而是带有祭祀、哀悼的宗教文化意味。端午的具体时间,各民族有差异,有五月五日、五月四日、五月十五日等多种说法。不论哪一天,都集中在阴历五月。中国古代小说作为民俗文化的重要载体,对端午节俗的形式、仪式等被正统诗文所忽略的内容进行了较为详尽的描绘。目前学界对小说与民俗之间关系的研究,从时间上来说,主要集中在明清,对宋前则关注甚少。本文在对唐五代小说中的端午节俗材料进行细致梳理、统计的基础上,对其文学、文化意义加以考察。
在传统文化观念中,五月是“恶月”,有诸多禁忌。《风俗通义》云:“五月盖屋,令人头秃。”[3]564五月盖房子,家人会变成秃头。又《论衡》云:“讳举正月、五月子。以为正月、五月子杀父与母,不得已举之,父母祸死。”[4]983五月出生的孩子不能抚养,否则对父母有害。五月既是不祥之月,古人也摸索出了避让之法:“五月五日,四民并蹋百草,又有斗百草之戏。采艾以为人,悬门户上,以禳毒气。”[1]1057荆楚地区,于五月五日外出郊游,踩踏百草,将霉运驱除。并在门上悬挂整理成类似于人形的艾叶,攘除毒气。《后汉书·礼仪志》曰:“五月五日,朱索五色桃印为门户饰,以止恶气也。”[5]3117端午这天,还可以在门上贴彩色的桃符,防止恶气进入。端午时节辟攘的习俗,也被唐五代人所传承。
戴孚《广异记》“赵州参军妻”条,载端午节时卢参军妻子五月五日去集市求续命物:
赵州卢参军新婚之任,其妻甚美。数年,罢官还都。五月五日,妻欲之市求续命物,上于舅姑。车已临门,忽暴心痛,食顷而卒。[6]47卢参军的妻子打算端午节到集市求购续命物,刚到公公婆婆家门就暴死。《广异记》“贺兰进明”条,亦记载了新婚女子端午赠续命物给家人:
唐贺兰进明为御史,在京,其兄子庄在睢阳,为狐所媚。每到时节,狐新妇恒至京宅,通名起居,兼持贺遗及问讯。家人或有见者,状貌甚美。至五月五日,自进明已下至其仆隶,皆有续命物。家人以为不祥,多焚其物。狐悲泣云:“此并真物,奈何焚之!”其后所得,遂以充用。后家人有就狐求漆背金花镜者,狐入人家偷镜,挂项缘墙而行,为主人家击杀,自尔怪绝焉。[6]213
贺兰进明娶狐女为妻。狐女备受歧视,为了自己心爱之人,经常赠送礼物给公婆家人,以获取欢心。隆重的端午佳节更是如此。端午节日的喜庆被物欲所取代,成为榨取财富的一种手段。普通家庭如此,宫廷也是如此。《新唐书》《旧唐书》等史志、小说记载了各附属国、各州府等端午向朝廷进贡的惯例。有些官员趁机捞取政治资本,获得官职的升迁,如宋乐史《杨太真外传》“岭南节度张九章,广陵长史王翼,以端午进贵妃珍玩衣服,异于他郡,九章加银青光禄大夫,翼擢为户部侍郎”[7]8,蔡东藩《唐史演义》“器服珍玩,均呈入贵妃……岭南经略使张九章,广陵长史王翼,因所献精美,得贵妃欢心”[8]366。
“续命物”之说,由来已久,较早出自《风俗通义》:“五月五日,以五彩丝系臂者,一名长命缕,一名续命缕,一名辟兵缯,一名五色缕,一名五色丝,一名朱索,辟兵及鬼,令人不病温。”[3]564续命物主要由五色丝编织而成,系在手臂可以躲开兵器利刃的伤害,可驱邪避鬼。由续命缕衍生了与之相关的其他节俗形式,如《云笈七签》卷三十七“斋戒部·说杂斋法”中的续命斋,“正旦为献寿斋……五月五日为续命斋”[9]208,端午节这天吃斋可延年益寿。《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一十四中的“续命汤”,“卢循遣使贡献……循遗刘裕智粽,裕报以续命汤”[10]3583。端午节熬制的汤汁,食用后有长寿的功效。也可泛指端午节所得馈赠之礼:“唐宋州刺史王璿,少时仪貌甚美,为牝狐所媚。……自称新妇……每至端午及佳节,悉有赠仪馈送,云:‘新妇上某郎某娘续命。’”[6]218联系前文“悉有赠仪相送”可知,“续命”即“赠仪”——礼物。
“五色线”具有驱魅避邪的宗教文化意义。这种寓意,源自先民的阴阳五行观念及图腾崇拜。在古人意识中,五色与五行相配,各有其象征意义。青色代表东方,黄色代表中央,赤色代表南方,白色代表西方,黑色代表北方。每一方向,都有与之相对应的图腾。东方为青龙,南方为朱雀,北方为玄武(龟蛇),西方为白虎,中央为黄龙。这些灵物被认为是安宁、健康、祥和的象征。为了平安度过邪恶的“五月”,人们很自然地将其作为驱邪避魅的节俗之物。南朝梁吴均《续齐谐记》“以楝叶塞其上,以彩丝缠之。此二物,蛟龙所惮”[1]1008就记载了五色缕可以驱赶凶狠的蛟龙。但是,象征续命的端午节俗物品发展至唐五代,发生了很大变化。民间、宫廷仍然取五色丝作为应节物品,如唐玄宗李隆基《端午三殿宴群臣探得神字》“穴枕通灵气,长丝续命人”[11]28,和凝《宫词百首》“绣额朱门插艾人,羞将角黍近香唇。平明朝下夸宣赐,五色香丝系臂新”[11]8393,褚朝阳《五丝》“越人传楚俗,截竹竞萦丝”[11]2861等。但并不是非此物才能“续命”。续命汤、续命斋、赠仪等相继成为“续命物”。这一现象透露出节俗物的宗教文化色彩逐渐淡化。尤其是《广异记》“王璿”条,狐妇端午时节以礼物赢得婆家人欢心,“续命物”在现实中受物欲至上思想的冲击,文化蕴意支离破碎、荡然无存。这一现象,体现了节俗走向世俗的发展趋势。不登大雅之堂的小说,较少受到正统思想的束缚,小说家对此进行铺陈叙写,以传达自己的节俗观。
传统医学认为蛇胆是珍稀药材,治疗痔疮肿痛等有奇效。《千金翼方》卷第四载,蚺蛇胆“味甘苦,寒,有小毒。主心腹痛,下部疮,目肿痛”[12]87。《本草纲目》鳞部也载录了蚺蛇胆的疗效,主治“小儿疳痢……痔疮肿痛。用蚺蛇胆研细,调香油涂搽,立效”[13]188。蚺蛇胆的药效也得到了皇家的认可,是各州县、府道进贡给皇家的珍品。全国只有盛产蚺蛇的福建、广东、海南等地,以及周边的越南等国在端午节进献。李吉甫《元和郡县图志》卷第二十九“开元贡:海蛤,蚺蛇胆。……元和贡:绵二十斤,蚺蛇胆。”[14]83开元、元和年间,都给唐朝皇帝进献了蛇胆。《新唐书》卷四十三上·志第三十三上·地理七上:“广州南海郡,中都督府。土贡:银、藤簟、竹席、荔支、皮、鳖甲、蚺蛇胆、石斛、沈香、甲香、詹糖香。”[15]1095蚺蛇胆作为南海郡的土产,是宫廷喜爱之物,每年都在端午时节进献。蛇胆的疗效,取决于多种因素,其中获得的时间十分重要。《红楼梦》中薛宝钗服用的冷香丸,药材都是生活中随处可见的寻常之物,如白牡丹、白芙蓉、白荷花、白梅花等,但要凑齐却十分难,难在调和药材的雨水必须在特定的时令,蛇胆的获取也是如此。唐五代小说对此进行了叙写。
端午为阳气上升之日,此日毒物汇聚,取蛇胆能获得最佳药效。《证类本草》卷二二《虫部下品》说,蚺蛇胆“五月五日、十五日取之,良”[16]。五月五日在有些地区被称为小端阳,而十五日则被称为大端阳。泉州主要在五月五日这天取蛇胆。张鷟《朝野佥载》卷一“卢元钦”条云:“泉州有客卢元钦染大疯,惟鼻根未倒。属五月五日官取蚺蛇胆欲进,或言肉可治疯,遂取一截蛇肉食之。三五日顿渐可,百日平复。”[17]2客居泉州的卢元钦染上了疯疾,情况十分严重。刚好五月五日是向官府进献蛇胆的日子,蛇胆治疗此病的疗效极为显著。蛇胆得进贡,蛇肉或许也有此功效。卢元钦抱着尝试的心理,食用蛇肉才三五天就明显好转,百天过后就痊愈了。故事虽宣扬了蚺蛇的功效,但通过此事折射出当时的社会现实——在生死面前,官府和百姓处于不平等的两极。达官贵人轻而易举可获得生存的良药,普通民众只能垂死挣扎。根据史籍记载,麻风病又称为疠、癞,是一种可怕的传染性疾病,大部分得此疾之人只能在痛苦中死去,极少像卢元钦那样幸运。如《南越笔记》卷七载,“自阳春至海康,六七百里板桥茅店之间,数钱妖冶,皆可怖畏,俗所谓过癞者也。疯为大癞,虽繇湿热所生,亦传染之有自。故凡生疯,则其家以小舟处之。多备衣粮,使之浮游海上,或使别居于空旷之所,毋与人近。”[18]312-313广东是麻风病的重灾区。只要有人得此恶疾,或被送到无人的深山,或让其在海上漂浮,任其自生自灭。“卢元钦”篇幅简短,不到百字,故事以主人公病愈结束。看似圆满的结局,却饱含深意,令人思索。
正史文献多记载蚺蛇胆的实际功用,取蛇胆的凶险与残酷极少见到。唐五代小说则给予了揭示。《岭表录异》卷下“蚺蛇”条载:“蚺蛇,大者五六丈,围四五尺。以次者亦不下三四丈,围亦称是。……等鹿过则衔之,自尾而吞,惟头角碍于囗中,则于树间阁其首。”[19]175蚺蛇体型庞大,十几米长,身围有近两米,鹿等野兽都可直接吞下,何况是人。凶猛的蛇类一旦被抓取胆,过程也很残忍。《朝野佥载》卷六:
泉建州进蚺蛇胆,五月五日取。时胆两柱相去五六尺,击蛇头尾,以杖于腹下来去扣之,胆即聚。以刀刲取,药封放之。不死复更取,看肋下有痕即放。[17]167
取蛇胆人用硬物击打蛇的头和尾巴,同时用棍子在蛇肚子下面来回收紧。通过这样的方式,让蛇胆聚集。再用锋利的刀具将蛇胆取出。蛇胆取出后,将伤口缝合,敷上药物,待伤口长好,来年再取。整个过程,叙述者采用了冷静、不动声色的零度叙述方式,却收到了震撼人心的艺术效果。《岭表录异》卷下对此也有形象的描写:
蚺蛇胆:普安州有养蛇户,每年五月五日,即担蚺蛇入府,祗候取胆。余曾亲见,皆于大笼之中,藉以软草,盘屈其上。两人舁一条在地上,即以十数拐子从头翻其身,旋以拐子案之,不得转侧,即于腹上约其尺寸用利刃决之,肝胆突出,即割下其胆。皆如鸭子大,曝于以备上贡。却合内肝,以线合其疮口,即收入笼。或云,舁归放川泽。[19]178
因官府需求,催生了养蛇人的特殊职业。养蛇人每到端午时节,即将蛇送入官府,以备取胆。作品让叙述者以见证人的身份,采取第一人称视角对整个过程详加描绘,真实、生动,令人有身临其境之感。
唐五代小说家一方面将笔触深入现实生活的细微之处,“以资谈笑”,成为友朋相聚的娱乐素材;另一方面,求新好异,不常见的奇闻异俗纷纷涌入笔端,补正史之缺憾的同时,给博学之士增长见闻。端午节取蛇胆的习俗,在唐五代小说作品中,主要集中于闽、粤地区。当时这些地区偏僻、经济相对落后,外人了解相对较少,而唐五代小说的相关记载,保存了很多珍贵的习俗资料。小说家的“微言大义”之笔,揭露了当时社会政治的弊端,体现了小说家“有意为小说”。
竞渡之戏,根据现存文献,《荆楚岁时记》载录较早。竞渡作为一种具有区域性的文化习俗,主要流行于荆楚、吴越地区。不过,竞渡仪式各有差异。竞渡习俗的地域性及文化蕴意,从唐五代小说中可窥一斑。
荆楚在端午举行盛大的划船比赛纪念屈原,纯属偶然。刘竦《隋唐嘉话》卷下云:“俗五月五日为竞渡戏,自襄州已南,所向相传云:屈原初沉江之时,其乡人乘舟求之,意急而争前,后因为此戏。”[20]51-52同乡见屈原沉江,驾船前往营救。为祭祀屈原,人们模拟救人快、急的心理,在此日举行竞渡之戏。竞渡戏的产生虽有偶然因素,实际上是远古先民巫术思想的遗留。“巫术通常是利用偶像为达到将可僧的人赶出世界这一充满仇恨的目的而施行,但是,它也曾被用于善良的愿望,帮助另外一些人来到这个世界。”[21]23竞渡时,人们争相往前,寄寓将屈原从水中救回的美好愿望。
在经济发达的江浙、安徽地区,竞渡的盛况与富庶的盛景交相辉映。刘崇远《金华子杂编》载:“崔涓在杭州,其俗端午习竞渡于钱塘湖。每先数日即于湖沜排列舟舸,结络彩舰,东西延袤,皆高数丈,为湖亭之轩饰。”[22]3杭州历来为歌钟之地,百姓富裕,社会安定。端午节时,比赛船只铺满西湖,数量很多。并且每只船都有几十米高,装饰精美、奢华。与江浙接壤的淮南,同属经济繁华之地,端午佳节的竞渡戏有过之而无不及。卢肇《逸史》“王播”条:“杜仆射亚在淮南,端午日,盛为竞渡之戏。诸州征伎乐,两县争胜负。彩楼看棚,照耀江水,数十年未之有也。凡杨州之客,无贤不肖尽得预焉。”[23]2205沿河一带,专门搭建了观赛的彩楼和棚子,现场还有音乐、女妓相陪。竞渡完全脱离了祭祀的宗教意味,变成了娱乐性质的商业表演。
人们观看竞渡时充满了喜悦,尤其是达官贵人,享受视觉盛宴的时候,他们是惬意、欢快的。他们的快乐,是建立在表演者面临性命之虞的风险上的。李亢《独异志》云:“宝历二年,崔从镇淮南。五月三日,瓜步镇申浙右试竞渡船十艘,其三船平没于金山下,一百五十人俱溺死。从见申纸叹愤。”[24]83宝历年间,崔从镇守淮南。适逢端午节近,为竞渡预演的三艘船覆没,死亡人数达到一百五十人。竞渡也引发了诸多社会问题。佚名《大唐传载》载:“杜亚为淮南,竞渡采莲龙舟锦缆绣帆之戏费金数千万。……此三府亦因而空耗。”[25]5杜亚镇守淮南时,耗费惊人,其中的重要一项开支为端午节日用来娱乐的竞渡戏。竞渡助长了官员们的奢靡之风,《新唐书》《旧唐书》等有不少关于宫廷、官府竞渡的记载。竞渡时的船只、比赛时船员的服饰、观赛时场景的布置都极尽奢华。一方面,参赛的人为谋求生活之资,冒着生命危险比赛;另一方面,观看比赛的显贵畅享欢乐。两者形成鲜明对照,小说家以此抨击社会制度的不合理。
竞渡的文化蕴意不断引申。王定保《唐摭言》由划船比赛获胜,衍生夺魁的隐喻:卢肇年轻的时候,家境贫寒,而同郡才华与他齐名的黄颇则家境富裕。两人参加科举考试前,刺史嫌贫爱富,厚待黄颇,怠慢卢肇。第二年,卢肇状元及第,恰巧迎接卢肇的是当年轻视他的刺史。适逢端午佳节,刺史迎请卢肇观看竞渡之戏,“明年,肇状元及第而归,刺史已下接之,大惭恚。会延肇看竞渡,于席上赋诗曰:‘向道是龙刚不信,果然衔得锦标归’”[26]40,卢肇感慨万千,写下“向道是龙刚不信,果然衔得锦标归”的诗句,“锦标”一词也源自于此。
除此之外,唐五代小说还载录了端午剪去鹦鹉舌头,鹦鹉能说人话的习俗。李亢《独异志》卷上云:“晋桓豁镇荆州,有一参军五月五日采鸲鹆刍,剪其舌令学人语。经年遂能言,后因大会豁出之令,遍学座客话。”[24]940参军在训练鹦鹉学说话方面十分成功,才一年,鹦鹉就能模仿与会宾客的话语。这一风俗,《荆楚岁时记》就有记载。唐五代时期,道教兴盛,端午的节俗与宗教结合后,成为迎接神女的吉日。杜光庭《墉城集仙录》卷九载:“至太康中犹在,但不日月往来。三月三日,五月五日,七月七日,九月九日,月旦十五,每来,来辄经宿而去。”[23]380弦超泄露与神女交往事,神女与他断绝往来,只有在端午节等特定的时节降临世间与他相会。此日炼制的神镜有神力。李肇《国史补》卷下:“扬州旧贡江心镜,五月五日扬子江中所铸也。或言无有百炼者,或至六七十炼则已,易破难成,往往有自鸣者。”[24]200扬州所进贡的江心镜在端午节炼制而成,练成后能自鸣。可见,端午习俗受宗教、经济、文化等多种因素影响,其文化蕴意日益丰富。
唐五代小说生动呈现了端午习俗文化蕴意的多样性,及其与小说结合后的文学意义。如竞渡,由最初的宗教祭祀演变为寓意科考夺魁,甚至成为民众娱乐的竞技活动。与此同时,小说家通过节俗活动的描述传达批判社会现实的创作意旨。唐五代小说中的端午习俗,还强调了地域文化的差异,考察小说中的节俗可促进小说及节俗本身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