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小平的政治智慧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

2020-12-21 01:13蔡利民解紫桐
关键词:中华马克思主义智慧

蔡利民,熊 霄,解紫桐

(华北电力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102206)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博大精深,渊源流长,是每一个中国人最基本的文化基因,积淀着中华民族最深沉的精神追求。邓小平是一位土生土长的中国人,他一生除了青少年时代在法国及苏联学习、生活了一段时间和建国以后作为党和国家领导人短时间出访之外,都是在中国这片土地上度过的。因此,秉传着中国人最基本文化基因的邓小平在中国历史舞台上表现出来的卓越的政治智慧必然深深地打上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烙印。岁月不居,春秋代序。邓小平虽然已经离开我们23年了,但研究探讨邓小平的政治智慧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之间深刻的内在关系,依然是一个非常有意义的课题。本文主要从以下个方面探讨邓小平的政治智慧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关系。

一、自强自立与“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邓小平为了中国人民的解放,为了新中国的强盛和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执着追求,三落三起,生命不息,奋斗不止,非常强烈地体现了中国传统文化自强不息的精神气质。

“天人合一”是中国人的最高智慧,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核心。中国人心目中的天是有生命的,是宇宙万物中最具原动力,永远充满力量的大生命,天道变化,周而复始;大化流行,生生不息。

“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贞。”(《易·乾卦》)“维天之命,於穆不已。”(《诗经·周颂》)

天永运动,物常变新。“天地之大德曰生。日新之谓盛德,生生之谓易。”(《易传·系辞上》)

天与人是一个统一的生命整体,所以天人不隔,天人不二。中国先哲崇尚“天人合一”的人生哲学,主张人来之于天,就应当敬天法天,遵循天道,以天为榜样,自强精进,不懈奋斗。

“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天且弗违,而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周易·乾卦》)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易传·系辞上》)

中华民族之所以能够保持五千年文明的延续,不断克服内忧外患的民族危机,与中国历史上志士仁人效法天的自强不息、百折不回的精神而自力更生、不懈奋斗地行动密切相关。1840年以来,中华民族饱受列强欺凌,中国人民发愤图强,前赴后继,披肝沥胆,坚韧不拔,正是中华民族自古以来刚健自强精神气概的悲壮弘扬。

邓小平早年便投身于济世救民的波澜壮阔的实践,在长达近一个世纪的政治生涯中,执着追求,毕生不懈。1974年,他东山再起时,就厉行整顿,力挽狂澜。1977年,他再一次复出时,虽已年逾古稀,但他雄图大略,雷厉风行,使中国迈上全面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历史正道。从1989年秋到1991年冬,虽然邓小平已经正式退休,但他大智大勇,精心掌舵,巧避风浪,稳定局面。1992年,他已年近九旬,还南下巡视,号召加快开放,使中国的改革开放进入一个崭新的历史阶段。邓小平生前最大的愿望是争取活到1997年香港回归祖国,他要亲自到那片离开祖国母亲怀抱150多年的土地去看一看……邓小平一生三起三落,又三落三起,勇猛精进,坚忍不拔。正如他自己所说:

“我是中国人民的儿子。我深情地爱着我的祖国和人民。”[1]302

“作为一个为共产主义事业和国家的独立、统一、建设、改革事业奋斗了几十年的老党员和老公民,我的生命是属于党、属于国家的。退下来以后,我将继续忠于党和国家的事业。”[2]323

邓小平为了祖国的富强和人民的幸福,一生奋斗,孜孜以求,即使身陷困厄,也忍辱包耻,坚忍力行,坚持到底。邓小平的生命正是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生动呈现,是中国传统刚健自强精神在 20世纪卓越的个体人格再现。

二、务实求实、实事求是与“实践(实用)理性”

务实求实是邓小平政治思维方式的最显著特征之一,也是他政治智慧最基本的特色。邓小平不是从教条、书本出发,不是从领袖、导师的理想设计出发,也不照抄照搬别国的模式,而是从中国的现实出发、从中国社会的实际和中国人民的现实需要出发,现实主义地而非浪漫主义地走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他冲破教条,打破僵化,解放思想,实事求是,把摆脱贫穷、发展生产力、建设富强的现代化国家作为中国社会主义的根本目标。邓小平关于社会主义的本质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论、国民经济发展战略和步骤思想、“一国两制”的构想等等,无一不是他务实政治智慧的卓越表现和实际运用的结果。“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三个有利于”、“白猫黑猫”、“发展才是硬道理”、“摸着石头过河”、“不争论”、“两手抓,两手硬”、“换脑筋”等等这些形象生动、通俗易懂,几乎在中国家喻户晓的精辟论点,正是邓小平务实型政治智慧极其深刻而又形象的体现。可以说,是邓小平的务实精神和务实智慧使中华民族从“文化大革命”的教条主义和共产主义“乌托邦’’的困境中走出来,踏上一条理性、文明、开放的健康之路。

“空讲社会主义不行,人民不相信。”[3]314

“多干实事,少说空话。”[1]207

“比较正确地说,我是实事求是派。”[2]209

邓小平在1978年全国科学大会开幕式指出:“现在,摆在我们各级党组织面前的事情,就是要鼓实劲,要切实解决问题,要踏踏实实地工作。一句话,就是要落在实处。追求表面文章,不讲实际效果、实际效率、实际速度、实际质量、实际成本的形式主义必须制止。”[3]99-100

邓小平不仅政治思想、政治目标、政治决策、思维方式务实,而且工作作风、工作方法、讲话方式、语言风格也凸现着鲜明的务实智慧。

概括来说,邓小平重现实,弃教条;重实际,忌空想;重实践,不惟书;重实干,戒空谈;讲实话,办实事,求实效;理论联系实际,理论结合实践。邓小平的务实求实,既是他在新的时代条件下,对马克思主义理论联系实际的实践唯物主义精神的继承,更是他坚持和发扬了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一切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理论联系实际的优良作风。同时,从文化与历史的角度分析,也与邓小平深受中国传统的实践(实用)理性的传统文化的熏陶有关。

注重现实、强调实际、崇尚实践、务实实用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基本精神。从《易传》“精义入神,以致用也;利用安身,以崇德也”(《易传·系辞下》),到孔子“子不语怪力乱神”(《论语·述而》)、“敬鬼神而远之”(《论语·雍也》),从“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大学》),到王船山“学以致用”,直到毛泽东的《实践论》,提倡实事求是、有的放矢,大力倡导理论联系实际的马克思主义学风……无论是“儒道互补”、“入世”、“出世”,还是儒释道三教合流、内圣外王之道,都贯穿着“明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穷心性之原”,经世致用的务实思想和“学以致用”、“知行合一”的实践(实用)理性的文化精神。我国著名学者李泽厚先生曾指出:中国人“没有走向闲暇从容的抽象思辩之路(如希腊),也没有沉入厌弃人世的追求解脱之途(如印度),而是执着人间世道的实用探求。中国实用理性的传统……使中国民族获得和承续着一种清醒冷静而又温情脉脉的中庸心理:不狂暴,不玄想,贵领悟,轻逻辑,重经验,好历史,以服务于现实生活……”[4]

马克思主义之所以能够在中国生根开花结果,也是由于马克思主义的理想和实践与中国传统文化存在深刻的文化认同,而且马克思主义在中国也被大大地中国化了。毛泽东的“实事求是”、理论与实践具体的历史的统一,也是中对国“学以致用”、“知行合一”、“经世致用”文化传统的弘扬。这些传统文化智慧在邓小平的政治理论与实践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学马列要精,要管用的。

……实事求是是马克思主义的精髓。要提倡这个,不要提倡本本。我们改革开放的成功,不是靠本本,而是靠实践,靠实事求是。……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我读的书并不多,就是一条,相信毛主席讲的实事求是。

……我们讲了一辈子马克思主义,其实马克思主义并不玄奥。马克思主义是很朴实的东西,很朴实的道理。”[2]382

三、改革开放、顺势应时与“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

改革是一场深刻的社会变革,是社会主义的自我调整、自我完善,这意味着我们必须立足中国的历史现实和国情,立足世界和时代的变化,从中国人民的切身利益和实际需要出发,在总结一百多年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尤其是以苏联模式为代表的社会主义理论与实践,以及中国近代一百多年以来,特别是建国以来我国社会主义道路的成败得失、经验教训的基础上,对马克思主义、社会主义进行全面深刻冷静的反思。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反之,如果思想僵化,固步自封,一意孤行,只能是死路一条。

“总要从死胡同里找个出路。”[2]49

邓小平立足现实,总结过去,审时度势,力倡改革,使中华民族重焕生机,起死回生。顺势应时,善于变通,是邓小平政治智慧又一基本特色。邓小平在我国革命和建设时期极“左”路线的灾难中深受其害,因此,他对惟上惟书、脱离现实的教条主义深恶痛绝!建设社会主义必须从现实和时代出发,现实不断变化,时代不断发展,那么我们也必须随着现实时代的变化改变理论,调整实践。

“马克思去世以后一百多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在变化的条件下,如何认识和发展马克思主义,没有搞清楚。……真正的马克思列宁主义者必须根据现在的情况,认识、继承和发展马克思列宁主义。”[2]291

“世界在变,人们的思想不能不变。……要发展就要变,不变就不会发展。”[2]283

那么,反对“两个凡是”,批判个人崇拜,重新确立党的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是“变”;停止以阶级斗争为纲,把工作重心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是“变”;平反冤假错案,纠正历史错误是“变”;抛弃“一大二公”,改革所有制结构和平均主义分配方式是“变”;由计划经济走向市场经济,从人治走向法治,由战争与革命转向和平与发展,从闭关锁国转为面向世界,是“变”;从“姓社姓资,水火不容”到“一个国家,两种制度”,从“舆论—律”、“一花独放”到畅所欲言、百家争鸣,从“读书无用、知识反动”到尊重知识、尊重人才……也都是“变”。

改革就是“变”。不变没有出路。不变只能是死路一条。

中国传统哲学中的许多思想家及其著作并不把宇宙本体归结为一种实体,而是从功能、变易的角度来把握万物的本质。作为中国文化本源、被誉为“六经之首”的《易经》主要就是阐述天地万物的变易,从形而上的高度构建万物流变的宇宙观、世界观。

“是故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法象莫大乎天地,变通莫大乎四时,……天生神物,圣人则之;天地变化,圣人效之。”(《易传·系辞上》)

“是故刚柔相摩,八卦相荡,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日月运行,一寒一暑。……易与天地准,故能弥纶天地之道。”(《易传·系辞上》)

日月经天,江河行地,花开草长,鸢飞鱼跃,春夏秋冬,四季轮回,周而复始,生生不息。中国传统文化合宇宙人生成一体,视天道人道为一道,而变易不息便是永恒惟一的道体。因此,中华民族重务实,而又善变通,顺乎天地,法乎自然,每到内忧外患的生死关头,便能顺势应时,革故鼎新,励精图治,起死回生。

“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大矣哉。”(《易传·系辞上》)

“通其变,使民不倦,神而化之,使民宜之。”(《易传·系辞上》)

从武王伐纣到商鞅变法,再到“戊戌维新”,从王安石“变通以趋时”、“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到康有为“盖变者,天道也”,“法既积久,弊必丛生,故无百年不变之法”,再到孙中山“夫进化者,自然之道也”,中华历史上下五千年,正是一部中华民族不断自我变通的历史。能否顺应潮流,化通求变,往往是一个民族应变能力、生存发展能力强弱的一种标志。邓小平厉行改革,也正是中华民族几千年来尤其是近代以来不断自我更新、变法图强历史创造性的继续,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的成功发扬。

邓小平善于变通,不仅表现在他能够立足现实,创造性地继承发展马克思主义,开辟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还表现在作为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在实施现代化蓝图的过程中,邓小平特别注意方法、策略步骤,讲究时机、分寸、火候,分清主次、轻重、缓急。他高屋建瓴,多谋善断,因势利导,通权达变。既有全面铺开,齐头并进;又有集中力量、重点突破;既雷厉风行、大刀阔斧;又审慎缜密、步步为营。有时勇往直前、一泻千里,有时又有进有退,以退为进。既讲原则,又有灵活。既有正面突击,又有迂回渗透。邓小平不走极端,不搞片面,不轻举妄动,不孤注一掷,审时度势,刚柔相济,显示出非凡的政治智慧和高超的领导艺术。

四、一体多元、“一国两制”与“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邓小平突破了以前的社会主义建设急于求成、盲目求纯面貌单一的模式,而是以开放的目光和包容的态度,以我为主,博采众长,兼容并蓄,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调动各方面的积极性,发挥各种因素的作用,从而使中国真正走上现代文明的正道,并沿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道路越走越宽。公有制为主体、多种经济成分并存;市场经济为基础,加强宏观调控;按劳分配为主,多种分配形式并存;效率优先,兼顾公平;共产党领导,多党政治协商;既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又面向世界,弘扬民族优秀传统文化;一个国家,两种制度;既要反对“左”,又要防止右;既要独立自主,又要对外开放……我国的政治、经济、文化和社会生活都呈现出一种“一体多元”、“一元多样”的格局。“文革”思维是一分为二,水火不容,党同伐异,你死我活;邓小平的思维则是合二为一,求同存异,和而不同,共同发展。由“分”变为“合”,由“斗”变为“和”,从一味强调斗争、革命、战争变为全面致力于建设、发展、和平,这种思维方式、发展道路的深刻转变既是邓小平务实、变通的政治智慧的必然要求和自然延续,也是邓小平继承中国传统文化“致中和”的思想精髓,开创中国社会主义现代化伟业的结果。

“致中和”是中国古代圣哲对宇宙法则的深刻体认。天地运转,万物生成,是不同事物、不同因素相互作用、互相渗透、共同生长的结果。阴与阳、柔与刚、开与阖、上与下、进与退、张和弛……对立双方相反相成,互相依赖,互相贯通,互相转化,共存共长,这才会有千姿百态、生生不息的和谐的宇宙世界。

“一阴一阳之谓道。”(《易传·系辞上》)

“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中庸》)

中和是宇宙法则,是社会发展的动力和规律,也是治国安邦、平治天下的最高智慧和境界。高明的治国者要善于联合各种力量,利用各种条件,兼容并蓄,不偏不倚,执其两端而取其中,追求不同地区、不同人群、不同民族的和睦共存、和谐发展。

《易经》云:“大哉乾元!……保合太和,乃利贞。”(《易传·彖辞》)

孔子曰:“和而不同”,“过犹不及”。

《中庸》云:“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小德川流,大德敦化,此天地之所以为大也。”

“致中和”是中华民族一脉相承的宇宙、人生和政治智慧。冯友兰曾用“极高明而道中庸”概括中国传统哲学的特色和境界。1946年冯友兰在给西南联合大学撰写的纪念碑文中指出:“同无妨异,异不害同;五色交辉,相得益彰;八音合奏,终和且平”。

“致中和’、“和而不同”,既是冷静现实的实用(实践)理性表现,同时作为一种思维方式对宇宙法则的体认以及对宇宙生命和谐状态的追求,也是一个民族及其圣贤治国平天下包容万物的睿智、气度的表现。只有政治上宽容,经济上包容,文化上兼容,一个国家才会真正繁荣强大。“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中国历史上春秋战国时期百家争鸣罕见的文化繁荣,汉唐盛世,政治、经济、文化的空前发达,都与“致中和”政治智慧的运用密不可分。邓小平以史为鉴,正本清源,承先启后,继往开来,堪称将“致中和”的古老智慧运用到中国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中的成功典范。

五、“多难兴邦,殷忧启圣”

新中国曾经高歌猛进、蒸蒸日上,也曾经坠入“文化大革命”的深渊。“文革”浩劫几乎使中华民族陷入绝境。邓小平力挽狂澜,使社会主义的中国起死回生。面对困境,改或不改,快改或慢改,改对或改错,全面改或局部改,都直接决定了这个社会主义国家和这个国家的执政党及其领导人的运命。在某种程度上,中国是惟一的成功。这种成功离不开邓小平,是邓小平从绝境中开辟了一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崭新的生路。邓小平爱祖国(忠)、重民生(仁)、尚家庭(孝慈)、重友情(信义)。他不仅是一位伟大的民族英雄、杰出的政治家,而且还是一个慈祥的父亲、重友情的朋友,更是一位道行高深、睿智高明、大仁大勇大德的智者。邓小平乐观豁达、自强不息,顺势应时、通权达变。他身处逆境依然弘毅坚忍,不屈不挠。当时局艰难、危机四伏时,邓小平能够韬光养晦,善于守拙;因势利导,以静制动;抓住机遇,后发制人。他总揽全局,登高望远;成竹在胸,举重若轻。面对政治风云,邓小平奇正并举,恩威兼施;纵横捭阖,进退自如。他器量宏大、包容四方,无私无畏、至大至刚。他的一生,堪称尽己之性,无愧自我。晚年邓小平安时而退,顺命而让,在历史舞台真正“慢慢地消失”,做到了中国历史上的最高领导人难以做到的善始善终。“欲知大道,必先为史”(龚自珍)。邓小平说:要懂得些中国历史,这是中国发展的一个精神动力。通过分析邓小平政治智慧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内在联系,我们或许能从更深处理解领悟邓小平理论、邓小平智慧的深邃和力量,从更深处理解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和中国人智慧的深邃和力量。“乐感文化”、“伦理本位”、“儒道互补”等等中华智慧都渗透在邓小平整个政治生涯与生命历程之中。另外,“棉里藏针、以柔克刚”、“以曲求全、功遂身退”(“决不当头”与“不为天下先”;“善于守拙”与“大巧若拙”等)的道家哲学对邓小平影响也至深至远。

邓小平幼年入私塾,曾比较系统地读过“四书”、“五经”。他平时爱读历史书籍,在历史典籍中,他最爱读《资治通鉴》。“文革”期间是邓小平“一生中最痛苦的时期”。在流放江西、身处逆境的四年里,他潜心苦读“二十四史”和马列著作,沉思默想、深谋精虑,鉴古忧今、运筹将来。他读有字书,更读无字书。风云变幻、治乱不定的政治风云和他自己几度沉浮、大起大落的个人遭遇带给了他不尽的思考和深刻的启迪。这正应验中国的一句古话:“多难兴邦,殷忧启圣。”他由此对中国的历史和现实,对中国的政治,对中国人的生存状态和基本诉求,有了更深刻、更全面的了解和体悟。中华传统文化成为邓小平东山再起、扭转乾坤重要的精神资源和智慧源泉。邓小平的成功与他的时代、环境相关,与他的经历、经验和智慧相关,而这种智慧与哺育他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密不可分。研究邓小平政治智慧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关系,不仅有利于我们更深刻地学习领会邓小平理论、邓小平的政治风范和人格魅力,也有利于我们更好地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更加有力地推进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际的深刻结合,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深度融合,开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新境界,也开创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新生面。

六、“周虽旧邦,其命维新”

毛泽东曾经指出:“我们必须尊重自己的历史,决不能割断历史”[5],要继承从孔夫子到孙中山的历史文化遗产。邓小平反复强调:“了解自己的历史很重要。”[2]206中华传统文化博大精深,源远流长,以毛泽东、邓小平为首的中国共产党人之所以能在中国开创革命和建设的历史伟业,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们拥有深厚的传统文化底蕴,把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际相结合,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相融合,洋为中用,古为今用,与时俱进,推陈出新,开创中国革命和建设的新阶段,开辟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新境界。

毛泽东曾充满自信地预言:“自从中国人学会了马克思列宁主义以后,中国人在精神上由被动转入主动。从这时起,近代世界历史上那种看不起中国人,看不起中国文化的时代应当完结了。伟大的胜利的中国人民解放战争和人民大革命,已经复兴了并正在复兴着伟大的中国人民的文化。”[6]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以政治家、思想家的政治智慧和理论勇气,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高度重视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提出了许多关于继承发展中华传统文化的新观点,特别是第一次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作为中国人文化认同的精神基础,作为培育和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根本来源、精神滋养和文化软实力建设的核心内容;同时强调,中华传统美德是中华文化的精髓,蕴含着丰富的思想道德资源;提出“四个自信”最根本的是文化自信,从而把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增强文化自信提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对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道路、理论和制度的坚定自信,离不开对于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提供丰富思想滋养和重要精神资源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自信。没有文化自信,就不可能有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和制度自信。四个自信,最重要、最根本的是文化自信。文化自信是更基本、更深沉、更持久的力量,而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自信又是我们文化自信的基础。传统文化是活的东西,它不仅时时处处显现在过去的历史中,也时时处处显现在目前的现实中,它更昭示着将来,显现在将来。

目前,由以邓小平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开创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时代,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宏伟事业渐入佳境,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赓续也进入新的阶段。马克思主义是国家意识形态的核心,是我们的指导思想,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的命脉,是我们的根和魂,是发展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的丰厚滋养,二者互相补充,相得益彰。离开马克思主义的正确指导,我们就会迷失方向,偏离正确的道路;离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我们就会失去根和魂,魂无定所、行无依归。因此,我们应当坚持马克思主义的指导性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本源性相融合,一方面,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研究中华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另一方面,研究中华传统文化,发掘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传统文化精神资源,继续开辟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新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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