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寺院佛教图像的宗教意蕴及影响

2020-12-19 19:20
关键词:佛像寺院佛教

高 畅

(阜阳师范大学 文学院,安徽 阜阳 236037)

寺院是佛教依靠自身的信仰资源和文化图式构建的空间,有强烈的宗教意图。当我们进入寺院,即受到空间宗教力量强有力的制约,产生强烈的宗教知觉。这种宗教知觉在很大程度上来自寺院空间的佛教图像的冲击。佛教图像作为宗教艺术的一个组成部分,与其他艺术品不同的是,其首先是为宗教服务,而后才是审美属性。正如李泽厚先生所言:“一般来说,宗教艺术首先是特定时代的宗教宣传品,它们是信仰、崇拜,而不是单纯观赏的对象。它们的理想和审美形式是为其宗教服务的。”[1](P110)佛教图像为宗教服务的功能是佛教文化的必然要求,其精神内涵的构建有着深厚的文化基础与历史沉淀。本文试探讨寺院佛教图像意义生成、宗教功用、空间布置及影响,从而把握佛教场域之视觉图像的传播机制。

一、佛教图像宗教意义的生成溯源

佛教图像宗教意义的建构,最重要的是使其具有理论依据,这就要求图像与佛经相联系,依经行事,利用图像叙事的功能,把佛经故事形象化、图解化,使其转化成可感的视觉图像,成为佛教观念、情感、精神与艺术形式的结合物,以辅助佛教传播经义。图像与佛经二者相互配合,佛经为图像创建提供文化基础,指导佛教图像的生成,使图像具有宗教象征、隐喻意义。图像则以通俗易懂的形式来吸引众生,以生气活泼的艺术形象来有效推动佛教文化的传播,增强佛教的渗透力、影响力。

佛教壁画起源于公元前6—5世纪的释迦牟尼时代,据唐代义净所译 《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杂事》记载,云:

“给孤长者,施园之后,作如是念: ‘若不彩画,便不端严。佛若许者,我欲庄饰。’即往白佛,佛言:‘随意当画。’闻佛听已,集诸彩色,并唤画工,报言:‘此是彩色,可画寺中。’答曰:‘从何处作?欲画何物?’报言:‘我亦未知,当往问佛。’佛言:‘长者,于门两颊应作执杖药叉,次傍一面作大神通变,又于一面画作五趣生死之轮,檐下画作本生事。佛殿门傍画持鬘药叉,于讲堂处画老宿苾刍宣扬法要,于食堂处画持饼药叉,于库门傍画执宝药叉,安水堂处画龙持水瓶着妙璎珞,浴室火堂依 《天使经》法式画之,并画少多地狱变,于瞻病堂画如来像躬自看病,大小行处画作死尸,形容可畏,若于房内应画白骨髑髅。’”[2](P283)

给孤长者请绘彩画于寺,得到佛陀的准许后,请问画何物,佛陀一一作答,认为应画生死轮回图、佛本生图、佛讲经图、地狱变相图、如来看病图、白骨骷髅图,此外还有诸多神像等,这是有关寺院壁画最早的记录。“若不彩画,便不端严”,表明给孤长者作画的首要目的是 “端严”,佛陀的回答则奠定了寺院壁画的基本内容与原则,即寺院壁画应体现佛教精神、佛经教义,以宣扬佛教为宗旨,将抽象的佛教哲理蕴含其中。很明显,他们重视的并不是艺术审美,而是内在的宗教意义构建。

关于佛像起源,最早见于 《增一阿含经》,其经记述了优填王与波斯匿王刻旃檀像的传说。佛至三十三天,为母说法,因不见佛面,优填王与波斯匿王思睹成患,群臣建议作佛形像。“是时,优填王即以牛头栴檀作如来形像,高五尺。是时,波斯匿王闻优填王作如来形像,高五尺而供养……波斯匿王纯以紫磨金作如来像,高五尺。尔时,阎浮里内,始有此二如来形像”[3](P706)。因思念成疾,而作佛像。后佛下凡,优填王手执牛头栴檀像示佛,并问造佛像功德,佛以偈报曰:“眼根初不坏,后得天眼视,白黑而分明,作佛形像德。形体当完具,意正不迷惑,势力倍常人,造佛形像者。终不堕恶趣,终辄生天上,于彼作天王,造佛形像福。余福不可计,其福不思议,名闻遍四远,造佛形像福。”[3](P708)佛见佛像后,广说造像之福,肯定、鼓励造像,这是关于佛陀造像及造像功德最早的文献记录,而后诸多佛教典籍在此基础上不断演绎佛像传说。

《佛说观佛三昧海经》云:“时优填王,恋慕世尊,铸金为像,闻佛当下,象载金像来迎世尊……尔时金像,从象上下,犹如生佛,足步虚空,足下雨花,亦放光明,来迎世尊。时铸金像,合掌叉手,为佛作礼。尔时世尊,亦复长跪,合掌向像,时虚空中百千化佛,亦皆合掌长跪向像。尔时世尊而语像言:‘汝于来世大作佛事,我灭度后,我诸弟子以付嘱汝。’”[4](P678)根据 《佛说观佛三昧海经》,优填王恋慕世尊,而铸金像,金像如同生佛,步虚空,生雨华,能放光,并合掌叉手,向佛作礼。而佛则亲自和百千化佛一起向佛像 “长跪合掌”,并交代佛灭度后,佛像能于来世大作佛事,成为佛的替身,承担延续、传播佛法的功用,佛像的地位得到了极大的提升。《法显传》则云:“佛上忉利天为母说法九十日,波斯匿王思见佛,即刻牛头旃檀作佛像,置佛坐处。佛后还入精舍,像即避出迎佛。佛言:‘还坐。吾般泥洹后,可为四部众做法式。’像即还坐。此像最是众像之始,后人所法者也。佛于是移住南边小精舍,与像异处,相去二十余步。”[5](P72)佛见佛像而礼之,并明确表示自己泥洹后,佛像为四部众作法式之用,肯定了佛像的宗教意义。这些佛教典籍记录的传说虽略有不同,但它们使佛像具备了深厚的文化基础,尤其是有关造像功德的经文成为人们大肆造像供佛的理论基础,佛像的宗教意义逐步得到深化,佛像成为佛灭度后的替身,演变为佛教精神理念的象征物。

二、寺院佛教图像的宗教功用

佛教图像在佛教文化传播中发挥着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一是由于视觉图像在信息传播与接受上的巨大作用;二是佛教图像作为佛教文化的物质实体,在佛教传播上有着弘扬佛法的功能,在精神层面上则具有摄心与开悟的功能。

美国学者皮尔士认为:“直接传播某种观念的唯一手段是像 (icon)。即使传播最简单的观念也必须使用像。一切观点都必须包含像或像的集合,或者说是由表明意义的符号组成。”[6](P396)他从信息输出的维度来强调视觉图像在观念传播中的重要功效。亚里士多德云:“人们总爱好感觉,而在诸多感觉中,尤重视觉。无论我们将有所作为,或竟是无所作为,较之其它感觉,我们都特爱观看。理由是:能使我们识知事物,并显明事物之间的许多差别,此于五官之中,以得于视觉者为多。”[7](P1)黛安娜·阿克曼指出:“我们的眼睛仍然是所有感官中一个巨大的垄断者……我们体内百分之七十的感觉受体都集中在眼睛里,我们主要通过看世界才对世界进行评估和理解。”[8](P249)他们都认为我们所有的感觉器官中获取外部信息最多的是视觉,是从信息接收角度肯定视觉感官的重要意义。在人类历史中,在进行视觉信息传达时,图像先于文字产生,比文字更形象、直接,更易被接受。正因为如此,佛教特别注重利用图像语言来传播思想理念。

佛教文化传播主要依赖佛经和图像两种物质载体。卷帙浩繁的佛经是依靠文字传播,这就造成了佛教传播的局限,即佛教最初的受众多是中上层知识分子。佛教图像则与之不同,其形象上的直观可视性,使其能够铺陈佛经故事,具备图像叙事的功能,并以此来引导众生,实现弘法功能。任何群体都可通过图像来了解佛教文化精神,这就填补了佛经传播之不足,推动了佛教的有效传播。释慧远因此说,“赖经闻佛,借像表真”[9](P153),言佛教依赖佛经来宣扬教义,借助“像”来传达真理。释慧皎曰:“圣人资灵妙以应物,体冥寂以通神,借微言以津道,托形像以传真。”[10](P343)“微言”应指佛经, “形像”当指佛像、佛画等佛教图像。刘勰云: “双林晦迹,形像代兴,固已理积无始,而道被无穷者矣。”[11](P425)佛灭后出现造像,使得无始以来就存在的佛法得以继续传播久远,所言即图像弘法之功用。

佛教图像不仅能够弘扬佛法,还具有摄心与开悟的功能。苏联美学家雅科伏列夫说:“艺术和宗教都诉诸人的精神生活,并且以各自的方式去解释人类生存的意义和目的。”[12](P7)作为二者相结合的产物——佛教艺术品,尤其是佛教图像,实是形式与信仰、宗教思想与视觉形像的结合,蕴藏着深刻的宗教含义,直指人的心灵层面,意在引领观者探测幽微之义,抵达深层次的佛教精神领悟。而观者凝神视之,可生发正定、正念及崇佛之心,进入佛教所描绘的境界,引发出尘之想,抵达精神的彼岸。释景霄 《四分律行事钞简正记》记载,“形像塔庙者,泥龛、素画、殿堂、支提等,皆约不起毁谤、不信、破坏之心”[13](P423),直言佛教图像能产生 “不起毁谤、不信、破坏之心”之摄心功用。释道宣《广弘明集》记载,“已前神塔瑞像,开俗引凡。未深明者,由兹发信;既信殊相,方能摄心”[9](P203),指出未深明佛者,其观像能发信;深信佛者,观像而能摄心,肯定了佛像发信、摄心之用。唐代沈亚之 《移佛记》云:“佛去世而后摩其形焉。像其真与众瞻仰之,故法之言像由斯焉……其性之旨为戒慎,正邪去恶,为济渡,力道盲聋,警沉溺,使民无不善,如我仁谊慈惠然,此为像之内者……其机高者其性慧,见其内像而内觉发其心,而能至其正;其机下者其性回,见其外变而外觉反其心,而后归其正。是故精粗其内外之像以陈之。”[14](P7599)先述佛像产生及宗教意义生成,进而云佛像内在旨意为戒慎,具有正邪去恶之正心之用及濬发心华的开悟功效。

三、寺院佛教图像的空间布置

寺院作为宣扬佛法的重要场所,力图在各个方面渗透佛法,鉴于视觉图像在信息获取上发挥着重要作用,因而尤为注重对视觉空间的占有。释道宣就提出寺院布置应具备 “仪像标奇,动凡心之所见……睹即解形,晓津途之有奇”[15](P890)的效果,使人观寺院仪像即能明其内在意蕴。汉末至南北朝时期,名门士族、富商大贾舍宅为寺的风气大盛,“在由私人宅第改造寺观的过程中,空间布局上的稍微调整外,塑造佛像和绘制壁画等宗教性质的内容的增加才是改变它功用、性质的一个重要途径”[16](P21)。可见佛教图像对寺院宗教意义生成有重要作用,寺院特别注重利用壁画、造像等图像来深化自身的宗教意蕴。

自汉代佛教东传后,西方像制,流式中土。寺院壁画、造像开始与我国艺术精神相结合,融入中国式的审美情操与气度,衍变为具有中国风格特色的佛教图像。魏晋时期以后,佛寺绘画大家辈出,名士奇匠,竞心展力,如顾恺之、陆探微、展子虔、吴道子等,皆为世称誉。寺院甚至成为绘画竞技场,洛阳敬爱寺、成都大慈寺、镇江甘露寺为名家壁画荟萃之所。如镇江甘露寺,据张彦远 《历代名画记》卷三载:

“顾恺之画维摩诘,在大殿外西壁;戴安道文殊,在大殿外西壁;陆探微菩萨,在殿后面;谢灵运菩萨六壁,在天王堂外壁;张僧繇神,在禅院三圣堂外壁;张僧繇菩萨十壁,在大殿两头;张僧繇菩萨并神,在文殊堂外壁;展子虔菩萨两壁,在大殿外;韩幹行道僧四壁,在文殊堂内;陆曜行道僧四壁,在文殊堂内前面;唐凑十善十恶,在三门外两头;吴道玄僧二躯,在释迦道场外壁;吴道玄鬼神,在僧迦和尚南外壁;王陁子须弥山海水,在僧伽和尚外壁。”[17](P62)

众多著名画家皆留下佳作,佛教壁画遍布寺院空间,成为寺院重要的人文景观。

段成式 《寺塔记》,张彦远 《历代名画记》,《宣和画谱》,中国古代地志、图志及历代文人文集等,均有大量关于寺院壁画的记载。中国古代寺院壁画的具体内容及空间布置则可窥见一斑。一般来说,佛教壁画绘在大殿东西两壁、堂院、廊庑的主要位置,内容主要有尊像图、经变图、佛本生图等。尊像图是佛祖、菩萨、罗汉、天王、护法等佛教神像,经变图主要有地狱经变图、药师经变图、弥勒下生经变图等,佛本生图是佛陀释迦一生的概括。佛教壁画的形式多种多样,普遍尺寸广、布局宏大,有的占据整个墙面,有的甚至延伸至天花板,呈现出摄人心魄、气象万千之景象,营造出强烈的宗教氛围。如成都大慈寺,李之纯 《大慈寺画记》云:

“今来守是邦,俾僧司会寺宇之数,因及绘画,乃得其详。总九十六院,按阁、殿、塔、厅、堂、房、廊,无虑八千五百二十四间,画诸佛如来一千二百一十五,菩萨一万四百八十八,帝释梵王六十八,罗汉、祖僧一千七百八十五,天王、明王、大神将二百六十二,佛会、经变相一百五十八。诸夹绅雕塑者不与焉。像位繁密,金彩华缛,何庄严显饰之如是。”[18](P791-792)

名画事相,布满寺院,足见当时佛教绘画、造像兴盛之貌。马新广先生曾对唐五代寺院壁画的种类进行统计,“统计得到五个种类的词语总数为845个,进而也就得到了各类壁画所占的比例,即:神灵及其故事 (533):63%;行道高僧 (89):11%;人物俗世 (97):11%;山水动植 (110):13%;其他 (16):2%”[19](P27)。这里的 “神灵及其故事”指的是佛教故事,如降魔变相、地狱变相、佛说法等。由统计可知,“神灵及其故事”“行道高僧”两类就达622个,所占比例为74%,通过这组数据,我们可清晰地看到唐五代寺院壁画的数量、内容及寺院在视觉层面的营构。

四、寺院佛教图像之影响

寺院佛教图像蕴含着深厚的佛教文化内涵,其指向并不是外在的审美感知,而是内在的佛教深意,旨在指引世人明悟佛法。人们能否接收到寺院传递的佛禅指向,与个人天机、悟性、佛禅修养等诸多因素密切相关。一些僧人、文人能够深刻感知到寺院图像的宗教意蕴,他们在文中多阐说对寺院图像宗教意义的理解,如释契嵩《漳州崇福禅院千佛阁记》记载,“圣人垂像与于天下后世,固欲其人天者观像以性乎无像,其次欲其睹像以发其善心,其次欲其瞻像以预其胜缘。性乎无像,近至也;发乎善心,向道也;预乎胜缘,渐上善也。是三者虽于其功小差,及其当世后代成德则一也”[20](P366),道出寺院布置佛教图像之意图,乃是企图人们观之而能性无像、发善心、预胜缘。文人在佛寺文亦屡言之,如文同 《成都楞严院画六祖记》云:“其为我命奇工绘六祖像于尔院之释迦殿……且欲使来者见是相,知是心;以是知见,故能拔除诸妄而泯相忘心,我为是功德之意也。”[21](P124)指出佛像隐含着正邪去恶、引人向善的宗教理念及使观者悟道的宗教意图。钱明逸在 《左山兴化寺宝乘塔碑》中说,“我佛慈力,拯人弗懈。中根小智,难以言解。乃现宝相,俾出迷堕”[22](P257),言说佛教为拯救众生脱离沉沦之苦,采取佛教图像示教之法,使人观之而觉心悟道。

寺院图像作为佛教艺术品,对文人有极大的吸引力,一些文人观之即能领悟佛禅文化意蕴,明了其隐喻的佛教深旨。如邹浩 《登碧岩寺卢舍那瑞像阁 其一》云:“楼阁门开处处通,毗卢出现眼光中。为人重说二愚品,岩下滩声西北风。”[23](P280)诗中 “二愚品”是妄心而生两种迷惑:一是执着我法愚,即执着于我空或法空之论;二是恶趣杂染愚,执着恶道、污染自心。邹浩游寺而观佛像,像虽不能说法,但其却能观像而知其意,似在为人讲说二愚品,引导众生摆脱内心之执,阐说佛像说法、觉心之用。其 《登碧岩寺卢舍那瑞像阁其二》云:“我自南方稽首回,大千经卷出尘埃。十方三世都圆了,卢舍那尊金色开。”[23](P280)直言自己观佛像之后,“十方三世都圆了”,内心澄净通透,无所不了,明悟佛教深意。苏辙游寺观寺院图像的内心体验是“壁毁丹青在,移来殿庑深。赋形惊变态,观佛觉无心”[24](P91),其观像而顿悟无心之理。是故,《宣和画谱》云:“于是画道释像与夫儒冠之风仪,使人瞻之仰之,其有造形而悟者,岂曰小补之哉?”[25](P21)

克利福德·格尔茨是文化阐释学的代表,他认为:“马克斯·韦伯提出,人是悬在由他自己所编织的意义之网中的动物。我本人也持相同的观点。于是,我以为所谓文化就是这样一些由人自己编织的意义之网。”[26](P5)其观点即文化的产生是人自己编织、创造意义的结果,由人的主观建构而实现。任何文化都是如此,寺院佛教图像宗教意义建构也不例外。它充分利用视觉图像在信息传播中的重要作用,借助图像叙事的功能,将佛教神话故事转化成具体直观的视觉图像,以之来设像行道,发挥其弘法、摄心、觉悟之用,推动了佛教文化的渗透、宗教理念的传播。在寺院空间布置上,充分利用寺院空间的封闭性,构造出宏大、统一、连续的图像空间,使佛教文化信息的重重叠加,营造出深厚的宗教气氛,最终实现了寺院空间视觉层面的占有。当人们走入寺院、步入物质空间的同时,也进入其精神空间意义之网。寺院佛教图像之外在感性体验,不断拨动着世人内在的理性认知,促使他们由观像而悟道,领略佛教文化深意,抵达深层次的精神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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