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敦煌”与我国文化遗产档案数字化开发研究

盛洁临，李晓霞

（安徽大学a.管理学院；b.图书馆，安徽 合肥 230061）

“档案价值的实现离不开档案信息的传播”［1］（P12-18）。档案具有记录和传播重要信息的作用，只有将档案信息成功传递给相应受众，才能真正实现档案信息的传播。数字人文作为传播学视域下重要的信息技术之一，是将数字技术应用于人文研究，创新了传统人文研究的范式和途径。而档案作为档案学研究的基本对象，在数字人文背景下被赋予新的内涵。“档案概念在数字人文领域已经完成了自身的重新定义，它不是指过去的客观记录，而是指一组有选择的材料集合”［2］（P10-16）。同时，数字人文改变了传统的档案管理模式，使档案信息资源开发实现了从“文件—档案”到 “文件—数字档案”的飞跃。由于自然和人为的原因，文化遗产难免会出现损坏，因此文化遗产档案数字化的开发既关乎文化遗产保护的问题，也是弘扬文化传承和文化自信的题中应有之义。“数字敦煌”项目，运用数字人文技术将敦煌莫高窟文化遗产数字化，形成数字人文档案，使敦煌艺术定格在特定的时空内，达到文化遗产的永久保存和永续利用。

文化遗产无论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其保护存在认知问题。“我国的文化遗产保护事业面临诸多矛盾与困惑，全社会对遗产的价值、性能、功能和传承等缺乏认知，呈现出实践探索多于理论阐释，合理利用中经济诉求高于文化需求等态势”［3］。建立文化遗产档案是文物保护单位工作的基本规范。“凡被国家确定为文物保护单位的文化遗产，都要做到 ‘四有’，即有保护范围，有标志说明，有科学记录档案，有专门管理机构”［4］。因此，在数字人文的背景下，对文化遗产内容进行档案记录的过程，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对档案信息数字化的过程，数字人文、文化遗产与档案等三者既具有建设的层面，也具有开发、保护的层面。

一、“数字敦煌”项目的缘起和意义

（一）“数字敦煌”项目的缘起

敦煌作为我国古代丝绸之路的重要枢纽，其地理位置得天独厚，东西方文化在这里碰撞和融合，塑造了具有 “国际”特色的敦煌文化。敦煌莫高窟是闻名世界的历史文化遗产，历经千年沧桑洗礼，已经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害。如何合理保护敦煌的壁画和彩绘，延长敦煌莫高窟的寿命，成为迫在眉睫的问题。1987年，敦煌莫高窟申遗成功，成为世界文化遗产，旅游价值也随之提升，国内外游客蜂拥而至，远超敦煌莫高窟实际的游客承载量。“敦煌研究院研究发现，进入洞窟观看壁画，有限的空间内二氧化碳和人身上所带的湿气会迅速增多，这将加快壁画的氧化剥落。敦煌研究院经过多年监测研究显示，每15个人在一个洞窟中逗留10分钟，窟内温度就会上升5℃，二氧化碳的浓度也将大幅度提高。人为损坏也加剧了莫高窟的衰败”［5］。面对这一情况，2003年，敦煌莫高窟管理者在国内首创了 “旅游预约制”，限制旅游观光人数，但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敦煌文化遗产保护与开发的问题。因此如何利用先进的科学技术，延长敦煌莫高窟的寿命，将洞窟的影像复制保存下来制作数字档案，并作为一个长久的资料留存，成为敦煌研究院探索文化遗产保护与开发的重要课题，“数字敦煌”项目应运而生。

自1999年开始，“敦煌研究院与美国梅隆基金会合作，开始实施 ‘数字敦煌’项目。在此之前，基础研究和准备工作进行了大约10年”［6］（P50-53）。2003年，樊锦诗在全国政协十届一次会议上提交 《关于建设敦煌莫高窟游客服务中心的建议》［7］，内容关乎敦煌文物保护和可持续发展，引起党和国家领导人的高度重视。2007年，国家发改委通过了 《关于甘肃敦煌莫高窟保护利用工程可行性研究报告的批复》，敦煌莫高窟保护利用工程正式立项。2008年，国家启动了总投资为2.6亿元的敦煌莫高窟保护利用工程。“数字敦煌”项目 “从保护、研究到展示，数字技术都有广阔的利用空间”［8］，“数字敦煌”项目将敦煌莫高窟的精美和辉煌传播给世界各地，再现了悠久、璀璨的丝路文明。

（二）“数字敦煌”项目的意义

“数字敦煌”项目是在数字技术的背景下对敦煌文化遗产进行档案数字化开发的成功个案，开创了我国文化遗产档案数字化开发的先河，具有示范性和普遍意义。

1.升级文化遗产档案记录形式

随着数字人文技术的发展，以纸质档案形式保存的传统档案，通过编辑加工进行出版和展览已经不能满足敦煌档案保护的需求。因此，需要档案工作者将敦煌的文化遗产借助数字人文技术实现档案文化信息资源的整合和升级。“数字人文理念的档案文化资源的整合，必然要经历档案数字化发展的基础过程”［9］（P214）。 “数字敦煌”项目从保护、研究到展示，其利用范围之广、影响力之大，都很好地体现了文物保护和开发利用的双赢。“数字敦煌”项目运用数字人文技术，将 “传统的档案研究与数字人文紧密结合创作出影像动画，把档案研究成果以可视化的形式展现，赋予了档案文献新的利用价值与生命力”［10］（P13-16）。 “数字敦煌”项目让坐落在古丝绸之路上的璀璨明珠敦煌莫高窟能够得到最真实的历史和文化再现，升级了传统档案记录的形式，拉近人们与敦煌的时空距离。

2.保存文化遗产历史展示内容

2016年9月7日，中央电视台科教频道在《我爱发明》“数字敦煌”专题栏目中专门展示文化遗产档案数字化的过程：专业人员在给壁画进行拍照的过程中，运用计算机技术，把拍摄下来的高清图片进行比对、拼接、修正，将敦煌莫高窟进行数字化，制作成影像资料永久保存。“数字敦煌”项目利用计算机数字化技术真实、永久地保存敦煌壁画彩塑等珍贵资料，为敦煌莫高窟建立 “年龄”档案，保存了文化遗产历史展示的内容，使后世的人们仍然可以通过数字技术领略敦煌莫高窟今天的美景。

3.拓宽文化遗产档案传播途径

“数字敦煌”项目的开发在一定程度上有赖于互联网技术的进步。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敦煌研究院经过多年努力积累了大量的壁画等素材和丰厚的学术研究成果。在此基础上，敦煌研究院根据敦煌莫高窟的地域特色将其与社会文化服务巧妙地结合，利用数字技术拓展文化遗产传播途径，通过微博、微信公众号、网络专栏、专题纪录片等形式，在拓展文化遗产档案传播路径的同时，也揭开了敦煌文化的神秘面纱。2014年，敦煌莫高窟数字展示中心正式运行，实现了“前端观影、后端看窟”［11］的新型游览模式，在缓解敦煌莫高窟旅游压力、丰富档案展示内容的同时，让敦煌莫高窟的形象直观立体地展现在游客面前。“数字敦煌”项目利用互联网技术为敦煌莫高窟艺术建立数字档案，实现了线上的可视化共享，满足了人民日益增长的精神文化需求，培养和提升了人们对文化遗产的保护意识，扩大了中华文化的影响力。

4.赋予文化遗产档案研究新内涵

“数字敦煌”项目是以世界文化遗产敦煌莫高窟为研究对象，其档案数字化作为我国文化遗产开发、保护的趋势，也赋予文化遗产档案研究的新内涵。“在数字时代，文化遗产数字化是信息化时代的必然发展方向。数字网络技术、信息技术在对莫高窟文化遗产进行有效的保护，对石窟文物信息进行永久性的储存等方面发挥了重要的作用”［12］。文化遗产档案工作者依托具体数字人文项目，在实践中根据相应的主题收集、整理信息，实现对我国文化遗产资源进行科学有效的保护、管理和利用，特别是为文化遗产建立数字档案，这既为文化遗产研究提供了新材料，也为档案学研究提供了新方向。

二、我国文化遗产档案数字化开发存在问题及其解决措施

尽管 “数字敦煌”项目对于我国文化遗产档案数字化开发具有示范性，但从普遍性上看，只有认清我国文化遗产档案数字化开发存在的问题，并针对这些问题提出解决措施，才能更好地推动我国文化遗产保护、开发的整体升级换代。

（一）存在问题

目前，我国对遗产保护的立法只有 《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该立法还不能完全涵盖文化遗产的相关问题。《中华人民共和国档案法》规定，档案机构在文物保护的工作中起到协助的作用。对文化遗产档案数字化开发的主体认定问题，比如，文化管理部门和档案机构在文化遗产档案数字化开发过程中的地位和角色尚无明确法律依据，同时对数字人文化的文化遗产产权界定缺乏专门法律，文化遗产档案数字化开发无统一规范。法律的缺失使档案工作者在对文化遗产档案数字化开发的过程中缺少法律依据，档案机构在对文化遗产档案数字化开发中的参与感不强，地位有待提升。

尽管档案数字化是文化遗产保护和开发的新趋势，但由于人们囿于传统认识，不但对文化遗产档案数字化的必要性认识不足，而且对数字人文与文化遗产保护、开发的关系认识不清。这就影响了我国文化遗产档案数字化开发的进程，使其只停留在 “点”的建设上，还没有进行到“面”的建设，与文化遗产档案数字化的实现有一定差距。

（二）解决措施

我国文化遗产反映了悠久的中华文明，保护文化遗产是文化传承和文化自信的题中应有之义。随着自然环境的变化和经济的发展，给文化遗产的保护带来巨大的挑战。因此，利用数字人文技术，将我国文化遗产档案进行数字化保存和开发，让人们能够超越时空地了解文化遗产是十分必要的。从普遍意义上讲，我国文化遗产档案数字化遇到了新问题，这些新问题既需要在立法上支持，也需要认识上重视，具体而言：

1.加强立法，使文化遗产档案数字化开发有法可依

档案信息资源在人们日常生活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从目前我国的档案法法规内容来看，关于档案数字化开发的规定相对较少，数字人文技术缺少法律的约束和政策的扶持。《全国档案事业发展 “十三五”规划纲要》指出：到 “2020年，初步实现以信息化为核心的档案管理现代化，基本建成与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相适应、有效服务国家治理和 ‘五位一体’建设的档案事业发展体系。”数字人文技术对促进文化遗产档案数字化开发起到了一定的推动作用，但是 “云计算、大数据和移动网络技术的发展，给信息安全、隐私保护和数字记忆留存带来挑战”［13］。《纲要》中提到了新技术的发展给文化遗产档案数字化开发带来了相应的问题，但是对数字人文在文化遗产档案数字化开发的意义上提及甚少。以 “数字敦煌”项目为例，我国档案领域对数字人文项目的开发还停留在数字化的阶段，对敦煌莫高窟人文价值的挖掘不够透彻，相应的法规也不完善。这就给国家未来政策的制定提出了一定的要求，根据文化遗产数字化开发的需要，完善相关立法，厘清责、权、利的问题，使文化遗产档案数字化开发有法可依。

2.确立体系，建设符合信息时代的档案数字化开发体系

我国数字人文技术尚处于起步阶段，体系构建仍不成熟。“目前国内档案领域数字人文项目存在高校科研机构、图书馆和档案馆各行其是的现象，不利于资金、人力、物力的集中，容易导致数据标准不统一，项目质量参差不齐，造成资源浪费、重复建设”［14］（P33-36）。 “数字敦煌”项目能够取得今天的成就，与高校科研机构的技术支持密不可分。我国文化遗产丰厚，其档案数字化任重道远。因此，对我国文化遗产档案数字化开发不仅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支持，还需要建立符合信息时代的档案数字化开发体系，比如，开发机构的统一管理机制、经费的使用和审核、数据和质量标准的制定等。

3.坚实基础，落实我国档案数字化基础设施建设

档案数字化基础设施建设需要大量的档案文化资源的支持。“数字敦煌”项目利用数字技术对敦煌莫高窟的内容及其他相关的信息进行加工、处理、储存、利用。通过整合海内外相关文献、研究成果，运用数据挖掘等技术推进敦煌莫高窟档案数字化的进程。我国在落实文化遗产档案数字化开发的过程中，要根据各地区发展情况，发达地区要利用其研究所和高校的优质资源，率先施行与文化遗产数字化开发相关的数字人文项目，为其他地区先行示范；在经济发展相对滞后的地区，政府加大政策扶持力度，通过招商引资增加资金投入，加快该地区数字人文建设的步伐。这样，通过全面落实文化遗产档案数字化开发的基础设施建设，实现我国文化遗产档案数字化开发的转型。

4.规范行为，提升档案从业者基本素养

在文化遗产档案数字化开发的过程中，档案工作者要提升科学技术素养。而 “档案界、文物界及相关学界的学者，应致力于文物档案概念标准的统一，通过自身丰富的专业知识和关联知识，广泛开展文物档案概念标准统一化的研究工作，提出有针对性的意见，从而为相关决策提供理论依据”［15］（P60-62）。文化遗产档案数字化开发的顺利进行，是各界专业人士的协作与支持的结果。“数字敦煌”项目有今天的成果，离不开档案工作者对敦煌莫高窟悠久历史文化的热爱和对自身业务水平的高标准要求。档案工作者要在信息时代的大环境下居安思危，了解所在工作地区历史文化，提升自身的科学和人文素养，依托我国优秀的文化遗产资源，发现热点，挖掘可开发的数字人文项目，以最大的热忱投入到文化遗产档案数字化开发建设中。

三、我国文化遗产档案数字化开发趋势展望

数字人文技术对文化遗产档案开发的作用日益凸显。以 “数字敦煌”为例，在弘扬敦煌文化的基础上，建立数字敦煌演示中心，既为我国文化遗产档案数字化开发作出了一个良好的示范，也为保存和研究敦煌文化提供了平台，对未来其他文化遗产档案数字化开发具有借鉴意义。在 “互联网+”的大背景下，文化遗产档案数字化开发，建构具有地域特色的数字人文网络，是发挥文化遗产功能和释放文化遗产影响的必然途径。

“数字敦煌”项目不仅为文化遗产档案数字化开发开辟了新的途径，还为档案数字化开发提供新的样态。“更便捷的网络环境意味着档案行业在档案工作各个环节都要尽可能地实现网络信息化，这是一种新形态、新业态，是 ‘互联网+’的时代背景给档案行业发展所带来的新契机”［16］（P30-32）。从知识管理上看，通过档案数字化推动社会管理的转型。“档案领域数字人文项目是在知识管理层面上围绕档案和社会记忆问题实现相关资源的深度整合，是专题数字档案馆在‘信息社会’迈向 ‘智慧社会’的潮流当中进行升级优化的趋势和方向”［17］（P14-17）。因此，档案领域数字化开发可以借鉴文化遗产档案数字化开发的经验，运用数字挖掘、信息管理等先进技术，结合档案具体内容和相关领域的实践经验，改进传统档案保护方法，实现对我国珍贵档案资源的保护。档案数字化开发可以响应国家提倡的文化强国的号召，运用数字技术，实现对传统档案内容和形式的拓展，丰富档案数字化开发的展现形式。

以 “数字敦煌”项目为代表的数字人文项目，实现了从文化遗产传统开发到数字化开发的升级和转换。我国文化遗产数字化开发的实施，体现了数字技术与人文社会科学研究的有机结合。运用先进数字技术，推进我国文化遗产保护、开发进入新时代，这既是我国文化遗产的脱茧化蝶，也是中华文化的凤凰涅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