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烨
摘要:馬克思对人的问题的关怀贯穿于他每一时期的作品中。《博士论文》体现了马克思对人的自由的反思。《黑格尔法哲学批判》提出了市民社会决定国家的观点,马克思开始思考关于人的解放的问题。《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发觉人的解放的问题在国家和政治领域是无法解决的,必须深入到市民社会的经济生活现实中才能说明。
关键词:马克思;博士论文;《1844年政治学哲学手稿》
一、博士论文对人的自由的反思
从古希腊开始到马克思之前的西方哲学史中,我们能得到一个共同的主题:对人的解放和发展的关注。古希腊时期,普罗泰戈拉提倡“人是万物的尺度”,这个观点此后又被苏格拉底扩充为“有思想的人是万物的尺度”。足见这一时期的哲学家已经开始关注人的本身的问题了。等到了十四世纪至十六世纪,出现了资本主义的萌芽,爆发了文艺复兴运动,引导人们的视线投向关于人的价值的思考上去。进一步凸显了人的重要性,强调了人的尊严与价值。继文艺复兴之后的启蒙运动在此基础上更加强调人的自由和理性,是一次史上空前巨大的人的思想解放运动。
受西方传统哲学的影响,马克思对人的解放的探讨始终贯穿于他的作品中。1830年至1835年间,马克思在他的中学毕业考试作文《根据<约翰福音>第15章第1节至14节论信徒同基督结合为一体,这种结合的原因和实质,它的绝对必要性和作用》中,提出观点“基督同信徒结合为一体的原因和实质”应该到“人的本性”中去寻找。显然,此刻马克思已有了人本主义情怀的端倪和反封建反宗教的倾向。1841年3月,马克思在他的博士毕业论文《德谟克利特的自然哲学和伊壁鸠鲁的自然哲学的差别》中讨论德谟克利特的自然哲学和伊壁鸠鲁的自然哲学的差别时,对伊壁鸠鲁的关于原子偏离直线运动的观点大力赞同。马克思认为偏斜运动解放了传统的原子直线运动,使原子摆脱了必然性的束缚。同时通过研究伊壁鸠鲁的唯物主义传统,马克思探讨建立了新的以人的自由为核心的本体论学说。博士论文期间马克思明显地表现出超越青年黑格尔派哲学的倾向。尤其在关于宗教的问题上,马克思却借用了伊壁鸠鲁哲学的外衣狠狠批判了宗教,表达了与黑格尔相悖的哲学观点。马克思说:“总而言之,我痛恨所有的神。”[1]其目的在于强调只有人的自我意识才是最高的神,伊壁鸠鲁的原子偏斜说是一个强有力的合法性本体论依据。博士论文期间,虽然马克思受青年黑格尔派的自我意识哲学的影响,对封建制度、封建专制批判,这个批判以宗教为切入口,如费尔巴哈认为批判了宗教全人类就解放了,但他总得来说还是一个黑格尔主义者。
偏斜的原子代表的是抽象的个别,受偶然性的影响自由运动。马克思在伊壁鸠鲁哲学里找到了自我意识的决定性依据,为他关于人是自我意识的最高的神的观点提供了哲学依据。马克思通过赞扬伊壁鸠鲁的哲学达到了他的目的——人的解放。在马克思博士论文期间,神是占据最高位的观念早已占据主流,马克思通过分析赞扬伊壁鸠鲁让人得以以人本来的样子出场。人在马克思看来,首先应该是自由地个体,是有尊严的独立的;其次人应该批判宗教乃至批判现实来解放人。这一阶段,通过对伊壁鸠鲁哲学的分析整理,马克思对人的认识暂时是抽象的,这一定程度上也受了黑格尔哲学的影响。
青年时期的马克思在其博士论文中对现实展开的批判的程度虽然还远远不够深入,但是他选择了以伊壁鸠鲁的哲学为突破口来达到对人的自由和解放的目的,这似乎尚未达到现实批判的深度,却已深深暗示了对人的解放和自由的追求将贯彻马克思一生的追求,在其后来的作品中也一步一步地清晰了这个追求。
二、马克思对黑格尔法哲学的批判,纠正了市民社会和国家的关系,迈向了人的解放的价值取向
马克思在博士论文中,已经引导了人的解放的思想的出场。等到了《<黑格尔哲学批判>导言》时期,马克思第一次明确提出人的解放思想。在《导言》中,马克思首先全面批判了宗教和现实两个方面,并将宗教批判视为现实批判的前提,在此基础上现实批判得以升华。马克思对宗教的批判以德国为例,深入剖析了宗教产生的社会根源:人们对现实社会感到不满,就去向宗教寻求慰藉,于是就有了这样的后果——“宗教是人民的鸦片”[2]。于人的身体而言,鸦片是毁人体魄的害虫,是应该被销毁的;于人的精神而言,宗教和鸦片一样摧毁人的心智,应该被废除。但是,仅仅局限于对宗教的批判是不够的,要把对宗教的批判转变为对德国现实社会的批判,即对德国现存制度的批判,才能够把“对天国的批判变成对尘世的批判,对宗教的批判变成对法的批判,对神学的批判变成对政治的批判”[3]。马克思认为在批判宗教的过程中,才能继而实现对现实社会对批判。批判本身不是目的,只是一种手段,作用是揭露真实,给真正的敌人沉重的打击,于是在经历了宗教批判和现实社会批判之后接踵而至的就是对德国现存制度的批判了。这样把理论和实践结合起来的批判才有可能上升到对人的现实批判的高度。马克思接着指出,在批判了宗教和现实之后,就可以深入下一步了,即实现对人的解放。《导言》中,马克思将对宗教的批判、对现实社会的批判和对现存制度的批判三者有机结合起来,作为人的解放的铺垫。《导言》的主题线索其实就是“人的解放”,是“人是人的最高本质”。
《黑格尔法哲学批判》中,马克思全面展开了对“国家”的批判,由此批判了黑格尔法哲学中存在的“幽灵”——神秘主义。《黑格尔法哲学批判》的批判有两个方面。第一个方面,马克思批判了黑格尔形而上学的国家观念,得出了市民社会决定国家这一具有历史唯物主义性质的结论。第二个方面,马克思揭露并批判了黑格尔将市民社会和国家两个观念颠倒错位的国家观,得出了国家和市民社会只是个人的社会存在形式之一的结论。在黑格尔的国家观里,个人被当做群体以情势、任意和使命来被分配到国家、家庭和市民社会中去。但是黑格尔并不能说明国家究竟是如何分割出家庭和市民社会的,并且仅仅把人进入到家庭和市民社会的过程作为前者的补充,这是矛盾的。个人在黑格尔那里扮演了一个消极的、不起作用的角色。在马克思把国家和市民社会的关系纠正过来之后,个人因个人的基本特质而自然行动从而把国家的各种职能和活动联结起来。在黑格尔那里,人的个体性的特质是被忽视的,国家的各种职能和活动其实是人的职能。马克思借对此的批判将人从黑格尔那里的消极材料的身份中解放出来了。马克思通过探究历史唯物主义的道路,在对黑格尔法哲学的思辨神秘主义的批判的基础上,把人理解为历史发展的主体,把政治解放提高到了人的解放的高度,提出了实现人的解放要与无产阶级的历史使命结合起来,体现了马克思浓厚的人文关怀。
三、《1844年經济学哲学手稿》中的人的类本质理论
马克思对黑格尔神秘思辨主义的批判始于《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同时发展了其对于历史唯物主义道路的探索。等到了《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的诞生,马克思首次明确提出了人是类存在物和人的类本质是自由自觉的劳动实践的观点。黑格尔的伟大之处在于“黑格尔把人的自我产生看作一个过程,把对象化看作非对象化,看作外化和这种外化的扬弃”[4]。黑格尔虽然抓住了劳动的本质,但是他只承认抽象的精神的劳动。黑格尔认为,整个世界由绝对精神外化而来,最终也会通过人的劳动再次返回到绝对精神里去,这种矛盾运动是精神领域中的活动,人的本质就产生于此。显然,黑格尔只重视积极的劳动,忽视了消极的劳动,即异化的劳动。黑格尔把劳动的对象化看作是绝对精神的外化,所以他把人的本质定义为自我意识。马克思在批判黑格尔的基础上,将劳动的对象化上升为人通过劳动使自然世界对象化以满足人的需求,这也正是人对自己本质的确认。因此,马克思把“现实的人”作为《手稿》中所有理论的出发点。资本主义社会存在许多弊端,通过对这些弊端的批判,马克思将人的本质界定为:“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5]费尔巴哈将人的本质描述为类本质,马克思沿用了费尔巴哈的术语。但不同于费尔巴哈没有进一步区分人与动物的关系,而仅仅将类本质的概念解释为人的自然本质,马克思从根本上区分了人和动物,把自由地劳动实践作为人的本质,同时也摆脱了将类本质视为人的自然本质的简单概念。
在《手稿》中,马克思指出人的劳动实践不只是单个个体的活动,是无数个个体交往协作的产物,因此,人是社会性的存在物。被异化的劳动和工资一定程度上可以满足人的需求或维持人的基本生存和种族延续。但是人的类本质并不只包括简单的自然属性,还有自由地劳动实践的本质。一旦异化劳动影响了人的生存和延续,使人的生存生活变得困难起来,那么人就必然要改变这个困境,即改变这样的现实,即实现人的解放和自由。马克思在《手稿》中这样叙述:“为了人并且通过人对人的本质和人的生命、对象性的人和人的产品的感性的占有,不应当仅仅被理解为直接的、片面的享受,不应当仅仅被理解为占有、拥有。人以一种全面的方式,就是说,作为一个完整的人,占有自己的全面的本质。”[6]在这里,马克思通过深入剖析了国民经济学并加以批判将人的解放和自由全面发展和经济之间构架起了一座桥梁。这些为之后马克思成为完整的历史唯物主义者和提出共产主义理论作了充足的准备。
结语:古往今来,关于人的问题始终是一个热门话题,早至古希腊开始,人对人的问题的思考便周而复始、去而复来。在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发展史中,马克思对于人的问题的关怀一直贯穿于他的思想之中。马克思在一步步深入挖掘人的问题之后,通过对人的类本质概念的阐释,将人和动物彻底区别开来,超越了黑格尔的自我意识,也超越了费尔巴哈的类本质理论,使人可以在践行类本质的同时实现自我。当然马克思的终极关怀是:人如何才能活的像个人或者说人如何全面占有人的本质。这些问题需要我们在社会现实中,随着社会历史的发展去不断补充展开。
参考文献:
[1]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人民出版社,2006.P12.
[2]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人民出版社,2012.P2.
[3]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人民出版社,2012.P2.
[4]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人民出版社,2006.P205.
[5]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人民出版社,2006.P5.
[6]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人民出版社,2006.P1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