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涛
(北京师范大学 历史学院,北京 100875)
在中国古代城市发展史上,关键的社会转型期莫过于唐宋时代。20世纪初叶以来,唐宋城市史研究历经几代学人的不懈探求获得了相当成就,尤其自改革开放以来,研究成果蔚为大观,且相关研究综论①关于唐宋城市史的研究综论,如有:木田知生,冯佐哲译:《关于宋代城市研究的诸问题——以国都开封为中心》,《河南师大学报》1980年第2期;冻国栋:《二十世纪唐代商业史研究述评》,见胡戟等主编:《二十世纪唐研究》,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年,第471-498页,又参见冻国栋:《中国中古经济与社会史论稿》,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2005年,第513-572页;何海燕:《近二十余年来中国汉唐城市地理研究概述》,中村圭尔、辛德勇编:《中日古代城市研究》,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年,第58-83页;平田茂树:《宋代城市研究的现状与课题——从宋代政治空间研究的角度考察》,中村圭尔、辛德勇编:《中日古代城市研究》,第107-127页;吴松弟:《大陸中国にぉける宋代都市史研究回顧》,《大阪市立大学東洋史论叢》第14号,2005年;杨贞莉:《近二十五年来宋代城市史研究回顾(1980—2005)》,《台湾师大历史学报》第35期,2006年;吴松弟:《中国大陆宋代城市史研究回顾(1949—2003)》,《宋史研究通讯》2009年第1期;宁欣、陈涛:《唐宋城市社会变革研究的缘起与思考》,《中国史研究》2010年第1期;宁欣、陈涛:《“中世纪城市革命”论说的提出和意义——基于唐宋变革论的考察》,《史学理论研究》2010年第1期;宁欣、陈涛:《唐宋城市社会变革研究的缘起与历程》,李华瑞主编:《“唐宋变革”论的由来与发展》,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10年,第293-357页;姚永辉:《城市史视野下的南宋临安研究(1920—2013)》,《史林》2014年第5期;冯兵:《二十世纪以来隋唐五代城市史研究的回顾与思考》,《云梦学刊》2016年第5期;刘未:《南宋临安城研究史》,包伟民主编:《中国城市史研究论文集》,杭州:杭州出版社,2016年,第212-217页;徐吉军:《南宋临安文化的成就与研究综述》,包伟民主编:《中国城市史研究论文集》,第394-411页;等等。涉及唐宋城市史研究的综述还有不少,如有:曲英杰:《近年来中国古代城市问题研究综述》,《中国史研究动态》1985年第7期;张东刚:《近年来中国古代城市研究综述》,《历史教学》1990年第5期;曲英杰:《近年来古代城市研究综述》,《中国史研究动态》1990年第9期;朱士光:《八年来中国古都学研究概述》,《中国史研究动态》1991年第5期;曲英杰:《近年来中国古代城市研究的新进展》,《中国史研究动态》1996年第2期;吴铮强:《中国古代市民史研究述评》,《云南社会科学》2003年第1期;张萍:《近十年來大陸學者有關中國古代城市史的研究(1997年—2006年)》,《中國史學》第17卷,京都:朋友書店,2007年;成一农:《中国古代城市城墙史研究综述》,《中国史研究动态》2007年第1期;熊月之、张生:《中国城市史研究综述(1986—2006)》,《史林》2008年第1期;成一农:《中国古代地方城市形态研究现状评述》,《中国史研究》2010年第1期;王卫平、董强:《江南城市史研究的回顾与思考(1979—2009)》,《苏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年第4期;等等。已有不少。
近四十年来,随着唐宋城市史研究的蓬勃开展,学术研究层面已涉及到城市类型、城市等级、城市人口、城市阶层、城市经济、城市组织、城市交通、城市建筑、城市景观、城市社会生活、城市医疗卫生、城市社会保障、城市文化、城市生态环境、城市灾害、城市管理,等等方面,尤其是在城市建筑、城市景观、城市医疗卫生、城市社会保障、城市生态环境和城市灾害方面的研究,可以称得上是近年来唐宋城市史研究中的新趋向。研究城市史,重在关注城市的发展变革,因此笔者不求面面俱到,仅侧重从唐宋城市社会变革的视角对这些新趋向加以总结,希冀为今后进一步推动唐宋城市史研究有所裨益。
城市建筑与城市景观是城市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城市史研究的重要内容。近些年,学者们更多地将研究对象逐渐从宏观的城市建设转向微观的城市内部建筑和景观。
宏观城市建设研究方面,宁欣概括了唐宋时期城市修建的阶段性特征。氏著《唐初至宋中期城市修建扩建述略——兼论南北地区城市发展之异同》认为,唐初至北宋中期,城市修建工程可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唐前期,帝业初创,以经营两京为主;第二阶段,唐后期,政治中心逐渐转移,唐王朝有效控制区域缩小,外患内忧所需浩大的财政支出,往往使唐王朝经费捉襟见肘,因此无心亦无力对两京大事经营,基本限于修修补补,西、北方城市由于边防线内缩,夏、银等州成为正面防御吐蕃、回鹃、沙陀等侵扰的边防重镇,这些对长安有拱卫作用的城市以防御性修筑为主,而一些具有割据性质的藩镇,则自主修建扩建中心城市,最典型的是成都;第三阶段,唐末五代宋初,政治权力更迭,经济重心南移,城市修建的重心也发生地域性转移,南方有些中小城市发展势头强劲,呈现出城市成长的新因素。①宁欣:《唐初至宋中期城市修建扩建述略——兼论南北地区城市发展之异同》,《扬州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6年第2期。包伟民在系统考察宋代市政建设的基础上,提出无论在市区布局、建筑水平,还是道路营缮,元明清各代在发展程度上容或有超越前代之处,但基本格局是在两宋时期形成。②包伟民:《宋代城市研究》,北京:中华书局,2014年,第272-303页。
微观城市内部建筑与景观研究方面,包括宫廷建筑、宗教建筑、公私园林等,成果众多,不胜枚举。其中,辛德勇考证了唐代翰林院、学士院、少阳院的位置③辛德勇:《大明宫西夹城与翰林院学士院诸问题》,《陕西师大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7年第4期。;杜文玉详尽考证了大明宫内宫门、殿阁、宗教类建筑、娱乐性建筑和宫内机构的地理方位,并揭示了相关建筑的功能④杜文玉:《大明宫研究》,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5年。;李合群重新考证了北宋东京皇宫⑤李合群:《北宋东京皇宫新考》,中国古都学会编:《中国古都研究》第13辑,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245-249页。;张劲对北宋开封皇城宫苑的规模与分布、南宋临安凤凰山皇城大内、南宋临安德寿宫与西湖离宫别苑作了较为系统的研究⑥张劲:《两宋开封临安皇城宫苑研究》,济南:齐鲁书社,2008年。;曹尔琴、宿白、龚国强、郭黛姮等对宗教建筑作了专题研究⑦曹尔琴:《唐长安的寺观及有关的文化》,中国古都学会编:《中国古都研究》第1辑,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144-168页。宿白:《隋代佛寺布局》,《考古与文物》1997年第2期;《试论唐代长安佛教寺院的等级问题》,《文物》2009年第1期。龚国强:《隋唐长安城佛寺研究》,北京:文物出版社,2006年。郭黛姮:《十世纪至十三世纪的中国佛教建筑》,张复合主编:《建筑史论文集》第14辑,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1年,第71-92页。;张天启等分析了唐五代江南城市的园林建设及其特点①张天启、张剑光、邹国慰:《唐五代江南城市的园林建设及其特点探析》,《江西社会科学》2014年第4期。;周宝珠、程民生考察了北宋东京的园林与绿化情况②周宝珠:《北宋东京的园林与绿化》,《河南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1983年第1期;程民生:《北宋汴京的园林贡献及“绿政”创举》,《河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7年第1期。;荣新江探讨了唐代两京城坊建筑的著录问题③荣新江:《关于唐两京城坊建筑的著录问题》,该书编委会编:《徐苹芳先生纪念文集》(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 年,第44-58页。;郭黛姮则全面介绍了南宋城市、宫殿与行宫、皇陵、宗教建筑、园林建筑、教育建筑、居住与市井建筑、桥梁、建筑艺术与技术等,并分析了经济发展所引起的城市与建筑的巨大变革④郭黛姮:《南宋建筑史》,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年。。
唐宋城市建筑与景观诸要素中,第宅是最丰富而重要的部分。曹尔琴较早地考察了唐代长安住宅的规模⑤曹尔琴:《唐代长安住宅的规模》,中国古都学会编:《中国古都研究》第13辑,第222-225页。;杜文玉系统梳理了唐代长安的宦官住宅与坟茔分布⑥杜文玉:《唐代长安的宦官住宅与坟茔分布》,《中国历史地理论丛》1997年第4辑。。
辛德勇从分析《冥报记》中的报应故事入手,认为《冥报记》所记诸如故事发生的场所等与因果报应并无直接关联的具体事项,大体可以视同信史,有助于复原隋大兴城和唐长安城的面貌。作者指出,隋大兴城建成之初,达官贵人在选择宅第位置时,呈现出比较明显的重西轻东倾向,即更多的人是偏好居住在城区的西部,这与唐代中期以后长安城内居民更多偏好选择东部的情况,形成鲜明的对照,而这正是中国古代城市内部结构的一项重大改变,隋人应是承自先秦时期沿袭下来的“尊长在西”的观念。看似无比严整的隋唐西京坊里制,在其始建之初,即已为日后的瓦解种下了必然的因缘,这就是隋大兴城中的居民,实际上是经常舍大街不行而以坊里内部的街道为正途,并利用街道两旁的生活服务设施,这些坊里内部的街道,实质上与坊里制崩溃以后城市街道的性质颇为相似。作者强调,过去在研究唐宋之际坊市制度的变迁时,大多只关注临街开门开店现象的出现和增长,而坊里内部街道与坊外大街之间的地位变换,实际上在这当中也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⑦辛德勇:《〈冥报记〉报应故事中的隋唐西京影像》,《清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7年第3期。
荣新江指出,在魏晋南北朝时期,“门第”观念最盛。唐朝政权的新贵在长安的特征之一,就是拥有甲第。长安甲第大多数靠近宫城,外观高大、宽广,庭园内部奢华。甲第在长安的城市生活和文化上具有重要的意义。作者认为,甲第反映了一种城市观念的兴起,有了甲第,城市就变得像一座雄伟壮观的城市了。长安是当时东亚,乃至中亚、南亚、西亚人物精英的荟萃之都,也是各国物质文化的集中之地。甲第宏伟,使得许多物质文化的精品汇聚其中。甲第的山池、庭园,成为文人聚会场所,诗人在长安城里可以找到兰亭那样的景致,产生一组组优美的诗歌等文学作品。甲第的营造,也带动了城市生活和城市文化的发展。⑧荣新江:《高楼对紫陌,甲第连青山——唐长安城的甲第及其象征意义》,《中华文史论丛》2009年第4期。通过借助新出墓志资料,荣新江还条理出郭子仪家族京城宅第的分布及其沿革。作者认为,亲仁坊郭宅规模最为庞大,乃家族聚居之所在。这处宅第存在时间至少从安史之乱后,一直延续至晚唐,郭子仪生前便与兄弟聚居于此,到子辈郭曜一代,仍然维持兄弟聚居的面貌。郭氏家族墓志的大量现世,不仅可以促进我们对这一中唐权贵家族的认识,同时将加深我们对长安坊里家族聚居内部构造的理解。⑨荣新江、李丹婕:《郭子仪家族及其京城宅第——以新出墓志为中心》,《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3年第4期。
牛来颖则以《营缮令》中的第宅制度为切入点,对第宅制度的约束与实际社会状况形成的极大反差,两者间的冲突和矛盾,以及文本之间的差异,作了深入分析。作者认为,城市居住空间既是地理空间,同时也是社会空间,第宅建筑与居住制度是社会等级结构的外在表现,筑宅行为、规模的变化,映像出社会群体间关系的升降消长以及经济发展、技术进步水平。现实状况在与制度的整合当中,伴随着冲突和妥协的过程,在建筑的视野中,演绎出丰富多彩的城市画卷。①牛来颖:《冲突与妥协:建筑环境中的唐宋城市——以〈营缮令〉第宅制度为中心》,黄正建主编:《隋唐辽宋金元史论丛》第3辑,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年,第67-78页。
唐宋时期,从突破原有的街道构造到城市布局的结构性改变、城市功能的拓展等,最初一个变化就表现在房屋结构和功能的变化。牛来颖从建筑空间的视角,以接檐建筑为例,探讨了城市商业空间、街道形态及其城市管理、城市税赋制度等问题。作者认为,接檐建筑从一种建筑形式的形成,通过侵街造舍的建筑行为的实施,为在唐宋时期突破坊市原有格局、造就新型商业建筑形式和格局起到了催化作用。接檐造舍从纯粹的构筑行为的技术性改变逐步带来城市中建筑空间结构的改变,进而发展形成城市新格局。②牛来颖:《唐宋建筑构造变化与城市新格局——以接檐建筑为例的研究》,《中国经济史研究》2010年第1期。此外,牛来颖还通过深入挖掘佛教典籍《法苑珠林》和世俗笔记小说中的文字记述与叙事模式,展现了唐代长安城街坊格局、里宅佛寺等真实的都城景观,揭示了唐代都城长安的地理环境及社会文化面貌。③牛来颖:《〈法苑珠林〉中所见的唐长安里坊与佛寺》,《南都学坛》2010年第2期。作者又通过对天一阁藏明钞本《天圣令·关市令》宋15条关于官属店肆由私人经营的相关规范的释读与唐令复原,认为唐代类似宋代的“系官店肆”性质是官店无疑。④牛来颖:《唐宋城市的官店与私营——以〈天圣令·关市令〉宋15条为例》,包伟民主编:《中国城市史研究论文集》,第64-70页。
由上可见,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注重深入挖掘城市建筑与城市景观背后所反映的城市社会变革,这已成为一种趋势。
城市医疗卫生和社会保障作为城市史的重要研究内容,近些年来,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关注。
梁庚尧较早地分析了南宋城市公共卫生问题的形成及其原因,政府的应对措施、公共卫生问题对环境与社会所造成的部分影响。氏著《南宋城市的公共卫生》指出,宋代城市的繁荣,造成一些问题,政府和城市居民都必须面对的公共卫生问题。城市公共卫生问题的产生,与当时城市人口大量增加有密切关联。作者认为,城市公共卫生问题,自北宋中期以后逐渐引起注意,到南宋时期尤其明显,见于多处城市。问题的造成,有相当成分与部门民众缺乏环境卫生观念有关,也牵涉到政府和居民贪图经济利益。问题既已逐渐严重,政府采取了多方面的措施。尽管政府措施所发挥的效果有一定的限度,但有比较长远的影响。惠民药局、养济院、义冢等公共卫生与社会福利设施在城市中普遍设立,是宋代以迄明清城市的一大特点,宋代(尤其是南宋)则是其奠基的时期。而城市卫生环境恶化之后,疫病容易流行,应是其所以会出现并且延续的部分原因。⑤梁庚尧:《南宋城市的公共卫生问题》,《史语所集刊》第70本第1分,1999年;梁庚尧:《南宋城市的公共卫生》,苏智良主编:《都市史学》,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4年,第118-153页。
于赓哲则考察了中国中古时期的城市卫生状况,提出在中国古代对疾病成因的理解中,抽象的“气”始终是一条主线,中国古人认为气弥漫天地间,可以躲避,可以通过增强个人体质和修养加以抵御,但却缺乏整体化的卫生概念。中国古代维护群体健康的手段多种多样,但有不少属于无心插柳柳成荫。例如对粪肥的使用维护了城市卫生,坊市制和宽大的街道限制了某些疾病的传播等。实践经验也可以帮助人们通过城镇改造规避病源。但医家和宗教思想家常将医疗和健康看作是个人事务,士大夫有关健康的观念则从属于他们的儒家教条。可以说种种卫护健康的措施从未上升为公共事务。作者认为,用西方式的术语和思维来审读中国历史是找不到“卫生”的,因为它散落在各个角落,从不同维度起到一定的卫护健康的作用,但是从来没有任何人、任何思想将它们整合起来,直到近代西学东渐为止。①于赓哲:《中国中古时期城市卫生状况考论》,《武汉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2015年第3期。
李华瑞《宋代的社会保障与社会稳定》分析了宋代社会保障的对象、社会保障的基本制度和措施、社会保障实施的特点和社会保障的效应,其中部分内容涉及到城市社会保障。②李华瑞:《宋代的社会保障与社会稳定》,《探索与争鸣》2016年第3期。
陈国灿则通过系列论文专门探讨了宋代城市的社会救助,具体体现在两个方面:其一是聚焦社会救助的典型区域、关键领域和特殊人群,洞察社会救助的特点。氏著《南宋时期江浙城市的贫困救助》提出,南宋时期,随着市民贫困化现象的不断加剧,江浙城市的贫困救助日趋活跃,其救助对象包括贫民、穷民、流民等不同社会群体,救助内容涉及赈饥、救寒、助医、助葬等诸多方面,救助方式包括有偿赈济、无偿赈济、集中收养等。从中可以看出,传统社会救助开始突破原来的荒政模式,由临时性的灾荒救助转向日常性的生活救助,而且城市越来越成为官方救助的重点。③姚培锋、陈国灿:《南宋时期江浙城市的贫困救助》,《浙江学刊》2011年第4期。氏著《民生为重:宋代城市的官方医疗救助》指出,宋代官方医疗救助日趋活跃,逐渐形成了相对完整的救助体制,并在不同时期呈现出不同的具体形态。宋政府面向城市的医疗救助主要有疾病救治、医药救助和疾疫防治三方面,其救助对象以穷民和贫民为主,在特定情况下也包括普通市民、流动人员等诸多社会群体。作者认为,宋代城市的官方医疗救助虽表现出社会保障的某些特征,但就其本质而言,仍属于传统“仁政”思想指导下的“恩赐”行为。陈国灿在中国古代社会救助史的发展进程中,揭示了宋代城市官方医疗救助的意义,强调宋代是一个重要的发展和转型期,其突出表现之一是官方救助的重点由乡村扩大到城市,进而在一定程度上开始超越传统荒政的既有模式,呈现出向日常性社会保障体制发展的趋势。④陈国灿、陈雪瑶:《民生为重:宋代城市的官方医疗救助》,《探索与争鸣》2016年第3期。氏著《论宋代城市流浪人员的官方救助》指出,入宋以后,随着城市流浪人员问题日益突出,宋朝官方逐渐建立起相应的救助体制。其救助内容及方式主要有济和养两方面,前者重在饥寒、养病等方面的救济,后者则是集中收容和济养。从实际情况来看,宋廷颁布的相关政策与条令在北宋中后期实施效果相对较好,南渡后逐渐流于形式;地方自主性救助在南宋时日显活跃,并取得了一定成效,但也存在缺乏稳定性等局限。作者认为,宋朝官方对城市流浪人员救助的制度化趋向,既反映了城市发展和转型所带来的影响,也是构建社会保障体系的某种初步尝试。⑤陈国灿、刘洁:《论宋代城市流浪人员的官方救助》,《河北学刊》2014年第5期。
其二是把握社会救助的制度与体系,从社会变革的视角揭示城市社会救助的历史意义。氏著《论南宋城市的官方救助体制》指出,南宋时期,城市社会救助问题进一步引起官方的重视,其救助类型有面向贫民和穷民的预防性救助、面向灾荒民众的补救性救助、面向特定群体的补偿性救助,救助机构有综合性和专门性之分,救助形式和方法有无偿、有偿、放免、收养、资助等。与传统荒政的既有模式相比,南宋城市的官方救助具有对象的广泛性、内容的多样性、行为的规范性等特点,但就其体制而言是不成熟的,存在着诸多不足和局限。⑥陈国灿:《论南宋城市的官方救助体制》,《江海学刊》2011年第5期。氏著《论宋代江南城市的社会救助》提出,两宋时期,江南地区逐渐形成了面向城市的社会救助体系。其中,官方救助主要有预防性、补救性、补偿性三种,救助对象包括普遍贫困居民和特殊穷困群体,救助方式有赈济、赈贷、收养、放免、资助等。民间救助主要有社区救助和同业救助,施行救助主体包括士人、工商富室和僧道人员,救助内容主要集中于饥寒救济。相对传统荒政和乡村救助,宋代江南城市的社会救助有着诸多新特点,呈现朝社会保障体系发展的趋势。作者认为,通过对江南地区城市社会救助的考察和分析,不难看出,入宋以后,传统社会救助开始发生一系列引人注目的变化。这种变化表面上看是以城市为中心的新型救助体系的逐渐确立,由此形成城乡两种救助体制并存的格局,实质乃是传统荒政向构建社会保障体系发展的一个初始形态。从更广阔的历史视野来看,尽管此期的城市社会救助并未达到成熟和完备的程度,却从一个侧面透视出中国古代都市文明的发展和市民意识的不断增强,这是此期社会变革的一个重要反映。①陈国灿:《论宋代江南城市的社会救助》,《江西社会科学》2011年第12期。氏著《南宋时期城市社会救助体系探析》认为,南宋时期,官方救助占主导地位,民间救助属于补充。南宋城市的社会救助对象广泛,内容多样,在一定程度上呈现出向社会保障体系发展的趋势。但就其体制而言还很不成熟,有着诸多历史局限。②陈国灿、郑瑞鹏:《南宋时期城市社会救助体系探析》,《江汉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年第5期。氏著《宋代城市的社会救助》认为,宋代城市社会救助是在官方的推动和主导下兴起的,是宋政府面对城市转型和社会变革所作出的一种反应。民间救助是宋代城市社会救助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它是随着市民阶层的发展壮大和市民社会意识的不断增强而兴起的。从表面上看,宋代城市社会救助体系的形成和发展,不过是官方主导、官民结合的传统救助模式由乡村向城市的移植。但实际上,城市和乡村对社会救助有着不同的需求,城市救助活动既有别于此前历史上的传统形态,也与乡村民间救助存在很大的差异。相对于传统荒政和民间宗族互助,宋代城市社会救助有三个突出特点:一是救助对象的开放性和广泛性;二是救助活动的日常性和系统性;三是救助行为的组织性和规范性。③陈国灿:《宋代城市的社会救助》,《人才资源开发》2018年第6期。
概而言之,通过研究城市医疗卫生与城市社会保障,有助于我们更加全面地深刻揭示唐宋城市社会变革。
环境和生态危机是当今世界最引人关注的突出问题之一。20世纪70年代以来,环境史的形成和发展已成为国际史学界最引人关注的新领域之一。至20世纪末,环境史在西方已颇具气候,而中国与环境有关的历史研究也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关注。
在城市生态环境研究方面,史念海先后主编《汉唐长安与黄土高原》及《汉唐长安与关中平原》,以黄土高原、关中平原的生态变迁为切入点,探讨了生态变迁与汉唐长安繁荣发展的关系。④史念海主编:《汉唐长安与黄土高原》,《中国历史地理论丛》1998年增刊;《汉唐长安与关中平原》,《中国历史地理论丛》1999年增刊。这是在城市生态环境研究方面较早且有较大影响的重要成果。
程遂营则对唐宋时期开封的生态环境进行了较为系统的研究。氏著《唐宋开封生态环境研究》选取唐宋开封的生态环境作为探讨对象,力求从气候、水文、地形地貌与土壤、植被、城市建设与规划、城市的公共环境等方面,展现当时开封管辖范围内生态环境的整体面貌,进而考察生态环境与开封社会发展的某种内在联系。目前,我国史学界对于古代生态环境问题的探讨,主要从四个方面着手:气候、水文、地形与土壤、生物资源。它们包括了未经人类改造过的自然环境因素如气候、自然河流与湖泊、地形与土壤条件,也有经过人类改造的社会环境因素,如人工运河、人工植被等。除了上述四个方面,作者认为,在古代,随着大规模、大范围城墙建设的出现,它的作用已不仅限于安全防卫,也划定了城市的地理空间和居住区域,散布于城内的官署、仓场、军营、行市、宫观、寺庙及一些重要娱乐场所等的位置,也会大大影响城市的环境状况,因而应该成为城市生态环境的组成部分。与此同时,在一个相当规模的城市,尤其是都城,它的公共环境因子如木材与燃料供应、火灾及其防护、供排水系统、垃圾处理和污水排放、重大疾疫及其防治等,都是与城市居民生存、生活质量密切相关的内容。作者既考虑自然因素对古代城市生态状况的影响,又对社会与人为因素加以关注。通过探讨生态环境与社会发展的关系,作者强调在唐宋时期社会变迁的诸因素中,生态环境变化所起的作用是毋庸置疑的。①程遂营:《唐宋开封生态环境研究》,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年。
陈涛从环境史视角对唐宋史学者所熟稔的“马行街无蚊”这则史料进行了重新解读。氏著《论“马行街无蚊”——从环境史角度的诠释》提出,城市是一个以人类为中心的社会、经济、自然的复合生态系统。城市的最大特点是人口高度集中,马行街作为都城夜市、酒楼极繁盛处,在城市生态系统中,这里人口流、物质流、能流、信息流最大、最集中。在一定的时间和空间范围内,随着人类活动强度和频率的加大,从而盲目加快开发利用环境资源,改变了城市地区的地形、地貌,造成大气和水体污染、温度和湿度的改变,破坏了自然生态系统的自我调节和修复能力,使人与其周围环境之间的生态关系失调,破坏了原有的生态和生态平衡,给城市生态环境造成了沉重压力。“马行街无蚊”,即是从一个侧面对此做出的反映。作者认为,“马行街无蚊”,体现了宋人在人与自然关系问题上的一些看法(即环境意识);折射出随着人口的增加、社会经济的繁荣、城市空间的扩展、人类社会的进步,自然环境和人化环境在不断地发生消长变化;实质上反映了人类活动空间的拓展,侵夺、破坏了“蚊”(或其它生物)的生存环境和生存条件,而破坏生物的生境是最致命的;警示人们应该科学、正确地处理好社会经济发展同人口、资源、环境的协调、和谐发展。②陈涛:《论“马行街无蚊”——从环境史角度的诠释》,《社会科学论坛》2007年第10期(学术研究卷)。
从环境史的视野探讨生态环境与城市社会发展的关系,无疑有助于进一步开阔我们的研究思路。
中国文献史料中关于各类灾害的记载颇多,然而灾害与生态环境之间往往有着内在联系。在城市环境的研究过程中,近些年,关于城市灾害的研究也逐渐为学者们所关注。
方湖生较早地分析了开封历史上的主要灾害类型及特点,并指出宋代开封处于灾害的群发期。③方湖生:《开封历史上主要灾害类型及特点》,《开封教育学院学报》1992年第3期。程遂营专门探讨了唐宋时期开封的气候与自然灾害间的关系,认为唐宋开封的自然灾害必然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这一时期开封的气候状况,但是在从隋唐到北宋初年的400多年时间里,开封基本上维持了温湿的气候特征,只有公元1000年以后的100多年间,开封的气温才开始明显的转向寒冷和干燥。综合而言,唐宋开封的气候还是以温湿为主的。与气候的前后变化相伴随,唐宋开封的水、旱、蝗、风沙等自然灾害也不断出现,但这些灾害并不能从根本上改变温湿气候的总体特征。④程遂营:《唐宋开封的气候和自然灾害》,《中国历史地理论丛》2002年第1辑。
张全明则重新考察了北宋开封地区的气候变迁及其特点,提出北宋开封地区的气候,绝大部分时间表现为继唐代以来我国气候变迁史上第三个温暖期的延续。其转变为第三个寒冷期的时间不是如近几十年来学者们承竺可桢所说的北宋前期,而是在北宋后期的徽宗初年。建中靖国元年(1101)前后,开封地气候突然发生明显变化而进入了新的寒冷期。其间尽管这里的气候在徽宗、钦宗年间曾出现过由温暖期向寒冷期的突变,但总体上是一个渐进的变化过程。在当时每一段温暖期与另一段寒冷期气候交替变化的周期中,每一个较长时间的气候变化周期内都有若干个气候暖、冷交替变化的短周期,甚至在每一个短的气候暖、冷变化的周期内还有一些特别偏寒冷或偏温暖的年份。⑤张全明:《论北宋开封地区的气候变迁及其特点》,《史学月刊》2007年第1期。
气象灾害作为人类生存和发展的重大威胁之一,既有其特殊的孕灾环境,又有重大的社会政治影响。程民生《靖康年间开封的异常天气述略》指出,靖康年间,开封在面临宋代以来最严重的政治、经济、军事危机的同时,也经历着宋代以来最复杂恶劣的气象变异。多大风、大雾以及罕见的冬季冰雹,尤其是冰雪严寒,为金兵攻城提供了帮助,但后来极端的寒冷连生长于东北的金兵也难以忍受。作者认为,靖康年间的社会历史巨变,伴随着气象的极端和异常。开封的陷落与北宋的灭亡,当然是政治、军事腐败的结果,但极其恶劣的气象条件起到了助纣为虐的加剧作用。“靖康之难”不仅是政治灾难,也是气象灾难。①程民生:《靖康年间开封的异常天气述略》,《河南社会科学》2011年第1期。氏著《北宋开封气象对社会历史的影响》提出,天人合一的传统观念使宋人对开封气象极为敏感,开封气象已然从关乎本地的自然问题,上升为事关国家大计方针的大问题。突出表现在迫使皇帝广开言路、自省悔过,改换年号及改变政局、调整政府人事,改善民生及赦免囚犯等。作者强调,开封气象具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作用,牵动着全国的敏感神经,也牵动着北宋的历史变化。②程民生:《北宋开封气象对社会历史的影响》,《史学月刊》2011年第1期。氏著《北宋开封气象灾害的政府应对》揭示了北宋中央政府对开封气象灾害的应对举措。作者认为,北宋政府在开封气象灾害面前,既无临危不惧,也无惊慌失措,能够积极应对,采取多种措施控制、减轻和消除引起的严重社会危害。气象灾害虽多有突发紧急特点,但政府应对多数都已法典化,也即有着成熟的应急预案,包括政治应对、政策应对、人事应对、经济应对、人道应对、治安应对、司法应对、人力应对、工程应对等方面,多数情况下都是综合应对。这些应对大多积极有效,从而减轻了灾害的损失,维护了人民的生命财产,稳定了首都的社会秩序和统治者的安全。统治集团勇于承担责任,降低姿态接受批评以缓解民怨,所采取的应对措施直接或间接促进了社会生活的和谐等,都是宝贵的历史经验。③程民生:《北宋开封气象灾害的政府应对》,《兰州学刊》2015年第3期。
柴国生则探讨了雪灾对北宋开封城市社会的影响。氏著《北宋开封雪灾与社会应对》指出,北宋时期都城开封雪灾频仍,数次致人畜大量冻死。其原因是频发的雪灾,造成城市生活物资需求激增,但供应受阻,供需平衡被打破,雪灾加剧了较低的交通运输水平造成的城市物资巨大需求与供应能力不足间的常态性矛盾,对居民生活、城市发展造成严重影响。作者认为,为应对雪灾、保障开封供应,北宋引洛入汴、优化燃料结构、鼓励贩运贸易,以缓解供需矛盾,提升城市供应能力;完善粮食仓储系统、设立燃料常平仓、广植草木,以增加物资储备,增强抵御雪灾能力;采取弥灾、减灾等针对性措施,减轻雪灾影响。这些应对措施取得了较好成效,但并未能从根本解决开封及古代都城发展中普遍存在的常态性供需矛盾。靖康年间极端大雪严寒天气及其严重影响,成为加剧宋金战争中开封陷落、北宋灭亡的一个重要因素。④柴国生:《北宋开封雪灾与社会应对》,《中州学刊》2015年第9期。
旱灾和水灾是中国古代历史上最严重的自然灾害。王化昆统计了唐代洛阳的水灾情况,并总结了洛阳水灾特点及政府的防治措施。⑤王化昆:《唐代洛阳的水害》,《河南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3年第3期。殷淑燕等通过对历史时期关中平原旱灾、水灾发生频率的统计与分析,揭示了水旱灾害与城市发展的联系。作者提出,水旱灾害的发生一方面与关中平原气候变化、中心城市的建设发展与衰落有密切联系;另一方面也与人口数量的增长密切相关。其根本原因在于城市建设和人口增加,对自然资源的开发利用和消耗大幅度增长,对城市周边山地和丘陵地区环境的压力剧增,造成环境的迅速恶化,导致平原地区水旱灾害频繁发生。⑥殷淑燕、黄春长、仇立慧、贾耀锋:《历史时期关中平原水旱灾害与城市发展》,《干旱区研究》2007年第1期。此外,殷淑燕等通过对唐代长安、洛阳水旱灾害发生频率的统计,进而从气候因素、地理位置及地形水系、都城建设等方面作了对比研究。作者认为,从气候方面来看,唐代长安和洛阳都表现出水灾发生频率中间多、两头少;旱灾发生频率两头多、中间少的特征。说明唐代中期气候更为湿润,唐前期与后期气候则相对偏干。从地理位置与地形、水系的关系方面来看,正是由于地理位置及地形与水系特点,导致了唐代长安地区的水旱灾害以旱灾为主,而洛阳地区以水灾为主。在气候较为湿润的唐代,洛阳比长安更易受到洪水的侵袭,且水灾危害程度远超过长安地区。此外,都城建设也与水旱灾害的发生频率有一定关系。大量的宫殿建设及人口增长,导致生态环境恶化,使水旱灾害发生频率增大。因此,从整个唐代发生的水旱灾害总量来看,长安地区的灾害频率比洛阳地区要高得多。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唐代都城建设对生态环境的负面影响。①殷淑燕、黄春长:《唐代长安与洛阳都城水旱灾害对比研究》,《干旱区资源与环境》2008年第11期。
张剑光考察了唐五代江南城市灾害的特点、原因及影响。氏著《唐五代江南的城市灾害与社会应对》指出,唐五代是江南城市一个较快的发展时期,此间曾经遭到过各种各样灾害的侵袭,水灾、火灾和疫病是其中比较重要的灾害。城市灾害不断,为害程度严重,对城市的发展产生了一定的负面影响。作者认为,随着江南地位的日益重要,城市发展的同时也带来了越来越多的灾害。在整个唐五代的历史上,江南灾害的发生在时间上呈越往后越频繁的特点。固然这些有资料记录上的原因,但城市发展的迅速,经济活动的频繁,与自然灾害成正比关系还是比较明显的。江南城市灾害的多发,除了自然原因外,与江南城市的选址、城市人口数量的增加和人员流动性增大、城市建设上的缺陷等因素也有一定关联。唐五代江南城市灾害的发生并不局限于几个大城市,中小城市也会遭受灾害的侵袭,灾害的出现其实是一种普遍现象。城市灾害发生后,江南城市进行了积极的救助,在城市建设上也有一定的预防意识和措施。②张剑光:《唐五代江南的城市灾害与社会应对》,《陕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5年第1期。
徐吉军分析了南宋都城临安的火灾及其消防与社会影响等问题。氏著《南宋都城临安的火灾及其消防》认为,南宋都城临安庞大的城市人口、高密度的住居以及竹木类建筑,给城市的安全带来了一系列问题,这突出表现在城市的消防上。南宋临安历年火灾状况表明,火灾是临安最为严重的城市灾害,而火灾频发的原因不外乎战争、放火、雷击和用火不慎等四类。作者认为,尽管南宋临安建立了一整套比较完善的防火救火制度,但是频繁的火灾,仍对杭州城市的发展产生了极其重大的负面影响。③徐吉军:《南宋都城临安的火灾及其消防》,包伟民主编:《中国城市史研究论文集》,第263-300页。
“灾害产生于自然生态系统和社会经济系统组成的复合生态经济系统之中,从根本上而言,灾害就是一种生态经济现象,具有生态经济性质。”④邓宏兵、张毅主编:《人口、资源与环境经济学》,北京:科学出版社,2005年,第139页。因此,关注城市灾害的研究,有助于更加深入地探讨城市社会变革问题。
综上所述,近四十年来唐宋城市史研究在城市建筑、城市景观、城市医疗卫生、城市社会保障、城市生态环境和城市灾害方面取得了可喜的成绩,且这些方面的研究正方兴未艾。尽管有的研究才刚刚起步,在理论方法和观察视角方面仍有不足,在研究的广度和深度方面也有待加强,但是我们坚信通过发扬持之以恒、勇于开拓的精神,今后的研究必然大有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