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 波, 方世南
(1. 常熟理工学院 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 常熟 215500;2. 苏州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 苏州 215006)
在生态问题早已跨出国界、化解全球性生态危机已成为人类共同课题的今天,生态安全作为国家生存与发展的基础,已逐渐渗透到经济、政治、文化、科技、信息、军事、国防等领域,成为国家一切安全的资源依托和基础保障并愈益发展为国际安全体系中的重要内容和环节。生态安全本来指人类在生产、生活和健康等方面不受生态破坏与环境污染等影响的保障程度,包括饮用水安全与食品安全以及空气质量与绿色环境等基本要素对人类生存与发展的安全保障程度。“对于一个国家来说,生态安全是指一个国家具有能持续满足经济社会发展需要和保障人民生态权益、经济社会发展不受或少受来自于资源和生态环境的制约与威胁的稳定健康的生态系统,具有应对和解决生态矛盾和生态危机的能力”[1]。安全是针对风险而言的,当前的中国已进入环境高风险时期,环境日益恶化、生态危机四伏。生态灾难频发将生态安全问题的重要性空前凸显,并引起了党和国家领导人的高度重视。习近平结合长期的实践工作,立足中国的具体国情,科学分析国内外形势,形成了内涵丰富、系统完整的生态安全观。习近平生态安全观是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重要内容,是对马克思主义生态安全观的继承和发展。系统梳理习近平生态安全观的形成脉络、核心理念及重大价值,有助于指导我们有效应对和化解日益严峻的生态危机,切实维护和保障生态安全,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美好环境的需要。
在中华民族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孕育与生成的历程中,天、地、人等万物相通无碍、彼此交融构成生命有机体的思想蕴涵着丰富的生态智慧,客观上形成了现代社会生态文明理念的培养基,是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生态安全观的思想渊源。
在上古神话中,无论是“盘古开天辟地”将自己的身体化作充满生机的世界,还是创始女神女娲为“苍天补,四极正,淫水涸,冀州平,狡虫死,颛民生”(《淮南子·览冥训》)在西蜀之地耗尽气血而亡,都反映了人们渴求与自然界和睦相处的美好愿望。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主干,儒家和道家学说中的“天人合一”的主张表达了在人与万事万物和谐中维护生态安全的朴素追求。孔子伦理思想的核心德目之一“仁”集中体现了善待天地万物是人类应有的道德思想。曾被孔子以“仁人”相许的门生颜回,善于领略天地造化之力,尊重自然、顺应自然,守其道而不移其志。《孔子家语·颜回第十八》记载,鲁定公问于颜回曰:“子亦闻东野毕之善御乎?”对曰:“善则善矣,虽然,其马将必佚。”后三日,“东野毕之马佚”。颜回曰:“鸟穷则啄,兽穷则攫,人穷则诈,马穷则佚,自古及今,未有穷其下而能无危者也。”颜回以御马比喻治理国家,体现了御马“不穷其马力”,治民“不穷其民力”,农耕“不穷其地力”的永续发展思想。在《孔子家语》中,孔子多次在不同场合提及“天道”,表达了对自然的敬畏之情。“夫其行已不过乎物,谓之成身。不过乎物,合天道也。”“贵其不已也。如日月东西相从而不已也,是天道也;不闭而能久,是天道也;无为而物成,是天道也;已成而明之,是天道也”(《孔子家语·大婚解》)。孔子认为“天道”的本意在于事物本初的样子。探求“天道”即是探求自然规律,探求宇宙的本源。在道家的哲学中,宇宙以“道”为源,“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德经》),天地万物作为“道”的不同形态的具体呈现,以其同质同构性与“道”共生共荣,内在统一地构成了宇宙的有机整体,只有遵从“道”的根本法则,才能“阴阳和静,鬼神不扰,四时得节,万物不伤,群生不夭”(《庄子·缮性》),从而达到一种“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的境界。
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生态智慧是古代中国人民在生产实践中对人与自然认识的思想结晶,体现了对安全、可持续的生产生活环境的朴素追求。但由于封建伦理道德的束缚以及对自然规律认识的局限性,我们要用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态度和宏观视野对于这一传统思想作出客观的评价。有些思想家消极顺从自然,把旦夕祸福生死安危系之于“天命”而忽视了人的能动性;有些封建统治者为了强迫人民尊崇其统治地位,把自己的伦理观念神话为主宰命运之“天”,从而导致了唯心主义学说的泛滥,阻碍了社会的发展和科技的进步。历史地、辩证地分析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生态智慧,充分发挥其积极价值,不断克服其历史局限,有助于完整深刻地领会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生态安全观的思想渊源。
中国共产党从成立之日起就是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的政党,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对生态安全作出了最深刻和科学的阐述,是中国共产党人生态实践的理论基础。作为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创始人,马克思和恩格斯指出了“人—自然—社会”是紧密联系的有机体理论,分析了自然主义和人道主义的统一体问题,揭示了人与人的关系以及人与自然关系的紧密联系性,人的解放和自然解放以及人与自然关系的不可分割性,人类史与自然史的相互制约性,指出了未来的共产主义社会将是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社会和谐友好的社会。这些马克思主义生态文明思想的重要理论蕴涵着对生态安全的价值追求,中国共产党几代领导人以马克思主义生态文明思想为指导对自然界和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科学把握和准确理解,为习近平生态安全观的形成提供了坚实的基础。
新中国成立时,由于长期战争的影响,我国森林覆盖率仅有8.6%[2],自然生态环境遭受严重破坏,生态安全面临严峻考验。毛泽东针对这一情况发出了“植树造林、绿化祖国”的号召,并在新中国第一部具有临时宪法作用的《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共同纲领》第三十四条中进行了明确,“保护森林,并有计划地发展林业”。毛主席高度关注森林资源在水土安全的保障、水土流失的防治以及气候改善中发挥的重要作用,他提出了将植树造林融入生态安全大系统中的“农、林、牧”三者并重的思想。在党的领导和人民的支持下,我国农、林、牧均衡稳定发展,国土绿化率持续上升,生态安全得到基本保障。改革开放后,在中国国情发生深刻变化的时代背景下,邓小平结合具体实际,在统筹环境保护与经济发展、加强生态法治建设、维护生态平衡等方面进行了深入的探索与实践,在较大程度上推动了经济社会与生态环境平衡发展,国家生态安全得到有效保障。党的十三届四中全会后,随着全球化浪潮席卷世界,以江泽民为代表的第三代党中央领导集体立足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快速发展的国情,与时俱进地提出了可持续发展战略。江泽民高度重视在引进外资过程中维护国家环境安全的重要性,他指出,“我们扩大开放、引进外资,需要抓好环境保护工作,改善投资环境,同时也要注意防止国外有些人把污染严重的项目甚至‘洋垃圾’往我国转移,切不可贪图眼前的局部利益而危害国家和民族的全局利益,危害子孙后代”[3]。2005年,胡锦涛在青海考察时强调,环境污染和生态破坏不仅对经济社会发展造成严重的影响,而且对群众健康和公共安全带来严重的危害。为此,他要求加大环境污染防治力度,“切实维护生态环境安全,使广大人民群众喝上干净的水,呼吸上清洁的空气,吃上放心的食物,在良好的环境中生活”[4]。2012年胡锦涛在党的十八大报告中进一步指出,生态环境恶化的趋势必须从源头上加以扭转,从而为人民创造良好的生产生活环境,为推动全球生态安全作出积极贡献。党的几代领导人在不同历史阶段的探索与实践,使环境恶化的趋势得到一定的改善,国家生态安全得到一定的保障,生态文明建设取得了一定的成效。
习近平在青年时期就意识到生态安全的重要性。1975 年,在全国试行建沼气池的初期,在陕西省延川县文安驿公社梁家河大队插队任党支部书记的习近平,就带领梁家河干群,在干旱缺水、黄沙遍地、生态条件十分恶劣的梁家河建成了陕西省第一个沼气村,解决了社员们的做饭和照明难题。1985年,时任河北正定县委书记的习近平主持制定了《正定县经济、技术、社会发展总体规划》,规划中强调“宁可不要钱也不要污染”,明确指出了保护环境、合理开发利用资源与保持生态平衡是现代化建设的重要任务。1992年 7 月出版的《摆脱贫困》一书,收录了习近平在福建宁德工作期间的重要讲话和文章,其中关于大农业发展、山海资源综合开发等内容都渗透了有关生态安全的理念。2001年,习近平任福建省长时,在全国率先开展治理餐桌上的安全专项工作。为方便检查农产品农药残留情况,在习近平的倡议下,该省还研发出农药残留快速检测仪。此后该省食品检出污染物的比率逐年下降,食品安全问题得到有效保障,成为国家餐桌安全示范省。习近平调任浙江后,结合浙江省沿海的省情,进一步扩大了省域层面生态安全建设的范围。2004年至2006年,习近平先后在《浙江日报》上发表《既要 GDP 又要绿色 GDP》《让生态文化在全社会扎根》《既看经济指标 又看社会人文环境指标》《建设资源节约型社会是一场社会革命》《绿水青山也是金山银山》等文章,在这些文章中,习近平从行为准则、价值理念等方面提出了“良好生态环境是最公平的公共产品,是最普惠的民生福祉”的科学论断,阐述了“保障和维护国家生态安全的底线和生命线”的战略思想。2007年习近平在上海工作期间,高度重视农村生态安全工作,始终强调以绿色生态为导向,推动农业农村可持续发展。他还指出了农村生态环境对保障城市生态安全的重要作用,“广大农村地区是整个城市不可或缺的生态屏障,是城市的‘氧吧’和‘绿肺’,这是其他任何产业不能替代的”[5]。习近平在地方任职期间的具体实践与重要论断,深刻阐明了生产发展与生态安全的内在统一性,为地方经济建设和生态文明建设提供了根本指南,为习近平生态安全观的形成奠定了实践基础。
2014年4月习近平在中央国家安全委员会第一次会议上首次明确提出“总体国家安全观”,生态安全正式成为国家安全的重要组成部分,置于与经济安全、政治安全、军事安全等传统安全同等重要的位置并纳入国家总体安全体系。2015年10月召开的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进一步明确提出构建科学合理的生态安全格局。2016年8月,习近平在青海考察时针对青海特殊的生态地位和生态价值指出,要坚决筑牢国家生态安全屏障,实现经济、社会和生态效益三者相统一。2016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纲要》将“筑牢生态安全屏障”作为“坚持绿色发展,着力改善生态环境”的六大具体要求之一。“生态安全”的重要性和紧迫性被提到了前所未有的战略高度。2016年10月,环保部印发了《全国生态保护“十三五”规划纲要》,将“国家生态安全格局总体形成,国家生态安全得到保障”作为“十三五”时期我国生态环境保护的主要目标之一。2017年10月,习近平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深刻阐述了生态安全的重要性,并强调要为全球生态安全作出中国贡献,这彰显了中国作为负责任大国对增进人类福祉的使命担当。2018年5月在全国生态环境保护大会上,习近平进一步指出,生态环境安全是经济社会持续健康发展的重要保障,要求通过制度建设和改革有效防范生态环境风险。2019年9月习近平在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座谈会上发表讲话指出,作为我国重要的生态屏障,黄河流域在生态安全方面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要从事关中华民族永续发展和千秋大计的高度推动黄河流域生态安全保障和高质量发展。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为核心的党中央基于我国现实国情和时代发展的新要求在生态安全领域作出的一系列重大决策和部署,把生态安全保障作为国家生态文明建设的重要任务,为在新的历史时期推进生态文明建设指明了方向。随着各项生态文明体制机制改革任务和措施的出台并持续推进,生态安全理念逐步融入并渗透到党的执政理念中,生态安全保障机制和监管体制进一步理顺并不断完善,生态安全的生产生活方式和消费方式正在全社会不断形成。
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生态安全观有着丰富的理论体系和具体的行动方针,是理论与实践、继承与创新、内政与外交的高度统一,其中,以人民为中心的生态安全群众观是灵魂,以制度为保障的生态安全法治观是导向,以整体性为共识的生态安全系统观是动力,以共同体为取向的生态安全全球观是目标。
安全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欲望和保障自身的基本需要。马克思恩格斯所说的“感性世界的一切部分的和谐,特别是人与自然的和谐”,是人类对生态安全诉求的鲜明表达。中国古代百姓家祭拜祖先,常常是在家门外竖天杆,悬挂写有“天地水府”“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等字样的黄旗,以祈求祖先护佑晚辈生活无忧、吉祥安宁,这是古代朴素生态安全观的体现。今天,人民对于生态安全的认识,也直接反映了社会的文明程度。“生态兴则文明兴,生态衰则文明衰”。在世界历史上,植被丰富、森林茂密的黄河流域是世界文明的最早发祥地之一。然而,自秦统一中国后,在无节制地开垦砍伐森林和频繁战乱的交相蹂躏下,到唐代安史之乱后,昔日繁华的黄河流域,竟到了“居无尺椽、人无烟灶、萧条凄惨、兽游鬼哭”(《旧唐书·刘宴传》)的境地[6]。历史经验告诉我们,生态灾难不仅导致生态安全危机,甚至危及民族国家乃至人类的存续。今天的中国正面临一系列的生态安全危机,因生态危机引发的生态灾难给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造成的重大危害正向人们警示生态安全的重要性。保障生态安全是生态文明建设的重要基础和前提,是国家安全和社会稳定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实现好、维护好、发展好最广大人民的生态权益的重要内容。
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为核心的党中央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理念,人民性是习近平生态安全观的精髓,人民立场是习近平生态安全观的“本质论”。作为良好生态环境的直接受益者,人民群众共同享有生态环境所提供的产品和服务。生态安全关系到民生福祉和社会稳定的大局,与人民群众的生活质量息息相关。没有生态安全,就不会有大气安全、水的安全、食品安全、能源安全,甚至会危及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良好的生态环境是人们生活质量的保障。习近平指出,必须紧紧抓住环境治理这项系统工程,并作为重大民生实事扎实推进,“让良好生态环境成为人民生活的增长点、成为经济社会持续健康发展的支撑点”[7]395。在大自然中,各种生物都有自己的“生态位”。俄罗斯生物学家格乌司的“生态位法则”表明,没有哪两个物种的生态位在生物圈中是绝对一致的,每一个物种只能占据生态位的适当部分,才能在物种竞争中保持种群系统的协同演化和发展。因此,习近平指出,“生态环境没有替代品,用之不觉,失之难存。环境就是民生,青山就是美丽,蓝天也是幸福,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7]209。民生连民心,民心系国运,民生问题是最大的政治问题,改善民生是最大的政绩。在2018年全国生态环境保护大会上,习近平强调指出,要把解决突出环境问题作为民生优先领域,对于那些严重损害群众健康的环境问题要花大力气重点加以彻底解决。习近平总书记这些意蕴深远的重要论述,揭示了生态、经济、政治、社会发展之间的辩证关系,诠释了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体现了新时代的中国共产党人为保障国家生态安全和维护人民的生态权益而建设生态文明的崇高历史使命和政治责任。
法治是最大的社会公约数,是社会最基本的价值导向的体现。法治建设在生态安全问题中的作用至关重要,政府的政策、规章制度、法令等可以对生态环境问题进行直接干预,是生态安全最有效的保障。改革开放四十多年来,我国对于生态安全法治建设的思路清晰、政策明确。“截至目前,我国已制定了包括大气污染防治、水污染防治、噪声污染防治、固体废弃物污染防治等在内的环境和资源法律近20部,出台了相关行政法规50余件,地方性法规、地方政府规章和部门规章700余件,缔结或加入了多边国际环境与资源保护条约50余件。此外,《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中华人民共和国侵权责任法》也专设相关章节,对危害国家生态安全的‘破坏环境资源保护罪’和‘环境污染责任’进行了明确规定。这些门类齐全、功能完备的国内立法和国际条约,已基本覆盖了生态安全保障和生态环境保护的主要领域”[8]。但是,随着大气、水和土壤污染、生态失衡、资源短缺等问题的加剧,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之间的矛盾仍然十分突出,现行生态安全制度亟须健全和创新,重点领域的立法和修法步伐亟待加快,生态安全应急预警体系、监管体系、救援体系等生态安全系统长效机制有待建立并完善。
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生态安全法治建设,提出了一系列关于生态安全法治建设的重要论述,强调从法律法规的制定、体制机制的完善入手进行总体全面部署,使生态文明建设步入法律化、制度化、规范化的轨道,保障生态安全。习近平指出,要建立生态红线保障制度,完善经济社会发展考核评价体系,建立生态环境责任追究制度,建立健全资源生态环境管理制度,加快建立国土空间开发保护制度,强化水、大气、土壤等污染防治制度,建立资源有偿使用制度和生态补偿制度,健全环境损害赔偿制度等,用最严格的制度、最严密的法治保护生态环境[9]。习近平总书记密切关注各个领域的生态安全问题,针对海洋生态安全问题,他指出,要建立入海污染总量控制制度,完善海洋工程环境影响评价制度,加快建立海洋生态补偿和生态损害赔偿制度,完善海洋环境突发事件应急反应机制等。针对农产品生态安全问题,他要求通过相关法律法规的完善,加强对农产品生产环境的管理,完善农产品产地环境监测网络,切断污染物进入农田的链条。就大气环境安全问题,他明确要建立大气环境承载能力监测预警机制,确定大气环境承载能力红线,并严格考核指标,加强环境执法监管,认真进行责任追究[10]72-74。党的十八大以来,一系列生态制度领域的改革方案密集出台并实施,生态安全保障的“四梁八柱”正逐步构建并不断完善。2017年习近平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再次指出,要实行最严格和最严明的生态环境保护法律制度。在2018年全国生态环境保护大会上习近平再次强调,要加快并强化生态环境制度的创新和执行,让制度成为不可触碰的高压线。习近平关于生态安全法治建设的相关制度要求与规定,将生态法治的地位和作用摆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为新时代我国生态安全法治进程指明了方向,描绘了蓝图。
系统作为一个重要范畴,反映了物质世界最普遍的本质联系、存在方式或属性。马克思主义系统自然观认为,“我们面对着的整个自然界是各种物体相互联系的总体,从星球到原子,甚至直到以太粒子”[11]。地球上最大的生态系统——生物圈是由碳、氢、氮、氧、磷、硫等基本元素组成的生物体在生物群落与无机环境之间所形成的反复循环运动,这种全球性的物质循环称作生物地球化学循环,生态系统正是通过上述元素在地球、水圈、大气圈和生物圈中的传输转换实现其养分循环及能量流动,从而影响大气、海洋化学和全球能量平衡及地表环境特征。如生态系统中的植物从环境中吸收二氧化碳、水和其他无机养分,这些原料在太阳能的作用下构成植物体的化合物,释放出氧气;包括人在内的所有动物,吸入氧气同时直接或间接地以这些植物作为食物,再通过新陈代谢释放二氧化碳及其他无机养分到环境中去,从而构成养分的循环往复过程,而输入到生态系统的太阳能也由此进入生物体内并以化学能的形式固定下来。生态系统就是这样通过能量的积蓄以消除持续增加的熵,在实现熵最小化的同时维持种群的平衡和相对稳定的动态网络。
生态安全是生态文明的底线,其关键是生态系统的协调。习近平指出:“山水林田湖是一个生命共同体,人的命脉在田,田的命脉在水,水的命脉在山,山的命脉在土,土的命脉在树。用途管制和生态修复必须遵循自然规律,对山水林田湖进行统一保护、统一修复是十分必要的”[12]。长期以来,在我国生态安全保障体制机制方面存在两个很突出的问题,严重影响了生态安全保障和生态文明建设的实际成效。第一是职责交叉重复,责任不明,多头治理;第二是监管者和所有者没有明确区分,缺乏有效性和权威性。因此,山水林田湖草统筹系统治理至关重要,这就要求必须按照系统工程的工作思路抓好生态环境的各项工作,既要保障生态安全,又要治理环境污染,同时也要建设生态环境,进行全方位的系统性变革。2018年4月16日,中华人民共和国生态环境保障部正式挂牌,新组建的生态环境部将原环境保护部、国土资源部、水利部、农业部、国家海洋局等机构的相关职能拧成一股绳,进一步明确了环境保护职责的划分,将地上与地下、岸上和水里、陆地与海洋、地表与空气、城乡与区域污染治理统筹规划,实现对于生态环境的统一管理,形成立体化、系统化、整体化的生态安全保障与生态文明建设格局。这次改革是我国生态环境保护管理体制的又一次深刻变革,是生态安全保障和生态文明建设中一项重要的顶层设计,是马克思主义系统自然观的充分体现。
20世纪的人类曾经经受了军事安全的惨烈拷打、政治安全的冷酷拷问、经济安全的无奈重创以及生态安全的严重侵袭。21世纪的今天,日益凸显的生态风险与世界经济、政治、军事的不确定性风险交织纠缠,成为世界各国高度关注的焦点热点和世纪难题。 “气候模式包括了整个世界,而风的流动不需要护照”[13]。今天,当经济一体化使得国与国之间的经济安全依赖性不断加强的同时,诸如气候变化、土地沙化、水源和海洋污染、臭氧层破坏、生物多样性减少、有毒化学品污染危害等生态安全问题也跨越国界,成为当前世界各国面临的全球性问题。而世界人口爆炸式增长、能源消费量猛增,“也带来了包括生物体和能源的全球范围流动,处在不同地方的人从事的生存活动,会对相隔甚远的人产生越来越广泛的影响”[14]。处于同一生物圈内的输出国与被输出国,无论彼此间相距多远,终究会随着生态大系统的循环殃及自身。地球就像一个巨大的生命之网,人类的一举一动都将最终作用于它自身。由于环境危害的渗透性和扩张性,生态问题也已经与经济、政治、文化、外交、主权、安全与人权等问题紧密交织和渗透,并上升到国际安全层面,成为当代人类头顶上高悬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而全球化的浪潮也使生态安全问题的尖锐性和复杂性日益显现。
人类只有一个地球,在生态灾难面前,任何一个国家都无法独善其身。据联合国统计,截至2012年全球“生态难民”已达到5000万人,超过了二战时的难民总数;到2030年全球生态难民将到达2亿人。全球性生态安全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这就迫切要求各国政府、非政府组织、企事业单位和个人共同高度关注生态问题,整合全球的智慧和力量,并采取积极有效的措施和行动,构建全球生态环境新格局[15]。国际环境合作的成功,依赖于高度负责任的政府和高度文明的社会,需要主权国家更多地站在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高度,最大限度地承担生态治理成本,保护全球生态安全。以习近平为核心的党中央置身全球生态灾难频发的现时代,直面全球生态问题,向世界作出庄严承诺并为保障全球生态安全、推动人类生态命运共同体的构建持续不断地努力。2015年,在气候变化巴黎大会上,习近平阐释了中国在应对气候变化上的努力以及在“十三五”期间将要采取的具体措施。2016年中国成为全球第23个完成批准协定的缔约方加入《巴黎气候变化协定》。三年来,中国以实际行动积极参与国际气候变化治理及全球减排进程,主动承担合理的国际责任。2017年1月,习近平在联合国日内瓦总部发表题为“共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主旨演讲时,深刻阐发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呼吁各国采取行动持续推进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共同建设绿色低碳、清洁美丽的世界。他号召世界各国承担各自义务,共同推动全球气候治理史上的里程碑——《巴黎协定》行动计划的实施。2017年11月“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首次纳入联合国安全决议,这充分体现了国际社会对中国推进全球安全治理理念和实践的充分肯定,也彰显了中国为新时期全球安全治理作出不懈努力的决心和信心。近年来,中国积极签署并批准了诸多国际环境协定,如世界上首个就高毒性金属汞签署的法律约束力公约——《关于汞的水俣公约》、保护全球濒危动植物计划——《名古屋议定书》、旨在削减强效温室气体氢氟碳化物(HFCs)——《基加利修正案》以及同联合国环境署等国际机构一道发起建立“一带一路”绿色发展国际联盟等,主动承担国际生态安全责任并为国际社会作出积极表率。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中国在以习近平为核心的党中央的正确领导下,正日益成为全球生态安全保障的重要参与者和倡导者,为解决全球性生态问题和建设美丽世界提供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
在生态环境尚未空前恶化而成为世界性问题的十九世纪,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对人类历史全面考察的基础上,提出了对未来社会的前瞻性认识,他们深刻指出工业社会的急速发展将对人类赖以生存的生态环境造成空前的破坏,甚至会给人类自身带来灾难性后果。“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人类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对我们进行报复”[16]559。“美国的地力耗损;英国法国的森林消失;俄国的气候改变和江河干涸,这些现象都是由惊人的经济变化必然带来的”[17]。马克思和恩格斯认为,在日益严峻的生态矛盾和生态危机面前,资本主义已没有化解的能力,生态安全型社会即共产主义社会必定是超越资本主义制度的新的社会形态[18]。今天,在经济全球化加剧了生态危机全球化的态势下,生态安全已愈益成为全球性的最终安全以及全球政治稳定与发展的重大环境基础。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生态安全观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以生态安全群众观、生态安全法治观、生态安全系统观以及生态安全全球观所蕴含的全面性和整体性意蕴,继承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生态安全观,构成了具有内在逻辑联系又相对独立的生态安全整体观,这对于推进和深化马克思主义生态文明思想的中国化并指导我国生态文明实践,具有重大的理论价值和实践意义。
2014年4月,习近平在中央国家安全委员会第一次全体会议上指出,“当前我国国家安全内涵和外延比历史上任何时候都要丰富,时空领域比历史上任何时候都要宽广,内外因素比历史上任何时候都要复杂”[10]43,他提出要“既重视外部安全,又重视内部安全;既重视国土安全,又重视国民安全;既重视传统安全,又重视非传统安全;既重视发展问题,又重视安全问题;既重视自身安全,又重视共同安全”,走出一条中国特色的国家安全道路[10]43。在习近平总体国家安全观的构成体系中,每一个具体领域的安全问题都与其他领域密切相关,成为了国家安全体系不可分割的重要组成部分,而生态安全以其保障性、根本性和基础性成为支撑国家安全体系的重要基石。生态安全为人类生存提供所需的清洁的水、纯净的空气、安全的食品,是人类生命支撑系统安全的根本保障。习近平指出,四十多年快速发展积累的环境问题,已进入高强度频发的阶段,这“既是重大的经济问题,也是重大的社会问题和政治问题”[10]6。当前,我国正处于工业化、城镇化、农业现代化快速推进期,健康稳定的生态系统将为经济的快速发展和社会的持续稳定提供可持续供给的资源能源。反之,生态不安全将对生产力发展水平和可持续发展能力造成影响,从而导致经济的衰退、社会的动荡和文明的消亡。随着全球性生态问题的日益严峻,环境污染防治、气候变化应对、生物多样性保护等生态安全问题早已跨越国界,日益成为各国政治、经济、文化、科技、外交角力的焦点。在全球性的生态问题面前,习近平以马克思主义政治家、思想家、战略家的全球视野和远见卓识向世界发出倡议:“建设生态文明关乎人类未来。国际社会应该携手同行,共谋全球生态文明建设之路。中国责无旁贷,将继续作出自己的贡献,同时,我们敦促发达国家承担历史性责任,兑现减排承诺,并帮助发展中国家减缓和适应气候变化”[19]。这充分体现了以习近平为核心的党中央从大局意识和全局思维出发,推动构建全球生态安全和生态治理合作共赢的人类命运共同体战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