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华东
邓石如 像
中国书法的历史长河中,在经过时代变迁和政治因素的历史大背景下都有节点,有其符号性的转折点,并且都会产生具有代表性的书法人物影响着后世。
清代邓石如无疑是在中国书法史上起到里程碑式的人物。邓石如生于清乾隆八年,卒于嘉庆十年(1743----1805),原名琰,字石如,因避嘉庆名讳,故以字为名,并改字顽伯,因居皖公山下,所以又号完白山人。安徽怀宁人,终生布衣,他少时居住于山乡僻野,少闻世事,独好刻石,临仿汉人印篆甚工,刻印为其谋生之法。中年的邓石如来到寿州,时亳州的梁巘,从巴县辞官后至寿州开办寿春循理书院。邓石如即来到寿州,梁巘也很看重邓石如,便举荐其到江宁梅镠家。梅镠家藏甚丰,珍贵墨迹,金石善本。梅镠也极看中邓石如,故尽其家中藏品供他临时观摩。客梅家八年之久,勤奋刻苦,不论寒暑,常年坚持,书字墨尽始寝,书艺大成,尤以篆隶最精。邓石如亦喜游历,遍游名山,每于黄山、雁荡等地,豪门大族皆将奉为上客,并请求赐其书联题榜。后来北上京华,又得到大学士刘墉的倍加赏识,观其作品,惊异地说:“千数百年无此作矣!”
清包世臣《艺舟双楫》云:“ 怀宁篆隶分已臻绝诣。”“ 怀宁布衣篆、隶、分、真、狂草,五体兼工,一点一画。若奋若搏,盖自武德以后,间气所钟,百年来书学能自树立者,莫或与参,非一时一州之说得专美也。”康有为则云:“怀宁集篆之大成,其隶楷专法六朝之碑,古茂浑朴,实与汀州(伊秉绶)八分隶之治而启碑法之门。”又称:“集隶书之成,邓顽伯也。”
作为邓石如的时代,在以前千余年的书法历史长河中碑学提倡者极少,而他却在刻石中苦心钻研,走出一条自己的路子,将碑学之风 “ 立法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在书法艺术本身的价值。
中国书法的发展到汉代以后,慢慢的隶书走向了衰落,被取而代之的是楷书,特别晋以后帖学的出现,人们对“二王”一脉书风的追慕,篆隶之风渐渐退出舞台。虽然在唐代中期也曾经出现了极少数的几位书法家,擅写隶书,但到了宋、元、明以来还是帖学一行天下,这就形成了一个碑学的断层,当然这种现象与科举制度无不存在着直接的关系。
从汉武帝开始,儒学开始影响人们的生活,以考试制度走向仕途就已有了雏形。特别到唐以后,书法是科举制度下的根本条件,其作用越来越大,故而学子们掌握书法的好坏是这些考生们非常重要的一种技能。因为在当时所有的政府部门,交往、公文、奏章等全部要通过书写来完成,这些任务基本都是由翰林院来承担,篆隶等书体不适合这些公文的抄写,所以晋以后的书法风格备受时人追捧。特别到北宋时期,在翰林院最流行的一种临习风格,就是《怀仁集王羲之圣教序》,这种风格的书法,在当时就被世人称之为院体书法。
特别到了明代的永乐至成化年间,在文坛上出现了一种诗体,即所谓的“ 台阁体 ”,而书法也出现了这样一种书体,因为内阁宰辅之臣,初善此种书风。其实在明朝洪武年间的科举考试中,并没有强行统一的书写要求,而以著名书法家沈度、沈粲兄弟为代表的二沈,他们将楷、行书,都写得端庄严正、圆熟、婉丽遒媚,深受明太祖朱元璋及明成祖朱棣的喜爱,二沈并被朱棣称之为“ 我朝王羲之 ”由此而获官,这种殊荣给天下读书人找到了一种途径,故此遒媚、平正之风影响着当时书法风格的走向。
到了清代这种书法风格的延续就被称之为“官阁体”,因为它承袭了宋代的院体,明代的台阁体,将其作为当时朝廷使用官方书写的方式,平整工稳,易于辨识,特别在清代的科举制度中,对考生的书法有严格的要求,是否合乎规范,作为被是否录用的重要组成部分,由此清代的官阁体对当时书法的普及和发展影响非常大。因为在清初人们写字依然沿袭明代之风,仍将王羲之《黄庭经》《乐毅论》等刻本作为学习的范本。顺治喜欢欧阳询之书,玄烨对董其昌酷爱,由于帝王的重视,乾、嘉后官阁体更加成熟和盛行,特别到了弘历,它不仅组织一班人马编纂《石渠宝笈》《秘殿珠林》等书画著录,而且还将《三希堂法帖》《重刻淳化阁帖》等古籍刻帖,这无形中就成了当时书法风格走向的指挥棒。
晋以后,王羲之、王献之父子开创了一个时代。从唐以后直到清代,人们一直以追踪“二王”书法这个主线的经典谱系之中,特别到了清代,张照对帖的研究走上了新的里程碑。千百年来以帖学为体系,影响了一代又一代,并且封建体制的桎梏,使他们沿袭的帖学这种书风,虽然偶有涉猎隶书者,但皆不能成为体系。在这一千多年中,碑学黯淡,在中国书法发展历程中就成了断层,直到清初才开始有发展的势头,特别到了邓石如时代,他对碑学的主张重新树立了书法的价值取向,以身为范,对篆隶的振兴和创新起到了积极的作用,使沿袭千百年的帖学逐渐走向衰落,这是一个书法史上的变革时期。
邓石如无论是他的书法或者是篆刻,其风格的确立都是开古人之先河的。他终生致力于对篆隶的研究与学习,篆刻也是以汉碑的笔意入印、创意的 “ 邓派 ” 。
其实,到了清初沿袭流美圆劲的帖学,一直统领的书坛,到清中期,由于刻石碑版的出土越来越多,便兴起了金石考据热,慢慢的书坛上便出现了一些清新质朴、崇尚碑学的书法家,但真正成为碑学的践行者应当是作为一介布衣的邓石如。
邓石如出身寒门,但是一个书香门第,他的祖父、父亲均酷爱书画,虽皆为一介布衣,终老穷庐,对邓石如的影响很大。他九岁时跟随父亲只读了一年书便辍学,因家贫,与村童一起采樵、卖饼糊口。虽然如此,由于祖父和父亲的影响,他对书法、金石、诗文的兴趣不减。在乾隆三十九年(1774),他便到寿州教书,并且经常为寿春循礼书院的诸生写字刻印,写字以小篆书写。时循理书院的主讲,被时称南北二梁的书法家梁巘赏识,逐推荐他到金陵举人梅镠家学习,这给他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再次临摹大量的古人碑碣,锤炼了他的艺术,并且他遍走名山大川,涉足大江南北,访齐鲁金石遗迹,交天下名士。
邓石如在碑学上之所以能取得辉煌成就,其主要原因是他对碑版的用功,从《石鼓文》、李斯的《峄山碑》《泰山刻石》、汉《开母石阙》《敦煌太守碑》、苏建《国山》、皇象《天发神谶碑》、李阳冰《城皇庙碑》、《三坟记》等,每种他临摹都不下百通,另外他还对三代钟鼎、秦汉瓦当、碑额,博其神趣,取其气势,得纵横之姿。在隶书的学习方面,《史晨碑》《华山碑》《白石神君碑》《孔羡碑》《受禅碑》,皆临写五十本,故他入京见到刘墉后给予很高的评价。包世臣的《国朝书品》中,将他的篆隶列为神品,称为 “ 遒丽天成,平和简静 ”。
在他的书法作品中,篆隶成就最高,他以隶书的用笔方法写小篆,这种方法在之前无人突破,故我们看到他后期的作品,其浑雄苍茫的线条,厚重紧涩,已臻化境,用笔得势,八面生风,成为一代宗师。邓石如是清代碑学思潮兴起之后的第一位能全面实践和体现碑学主张的书法家,它具有开宗立派的意义,完善了碑派技法。
他书法的最大特点,是以北魏时期的碑刻书法为基础,去融合篆隶之中,以隶融篆,改变了篆书婉转圆媚之风;以篆写隶,体方笔圆,峭拔遒劲,写出了隶书的沉雄浑朴。另外他在楷、行、草上都开辟了一条新路,但求新不求怪,学习前人,写出自己的风格,不随时流,开创了自己的路子。
当然,邓石如书法风格的形成与确立并非偶然。清初就有书法家倡导汉隶,开创汉隶之风。如郑簠、朱彝尊等,但他们的隶书虽能得汉人面貌,却不免有习俗之气。清代钱泳《履园丛话 · 书学》云:“ 古碑虽在,用笔不传,无有授受渊源,亲承指画。如花之初蕊,色香未备,栽培既久,群艳争芳,其势人也。”
金石学、文字学方兴未艾,逐渐推动碑学理论在书法学研究中的不断成熟,一些书法家的隶书创作,因习汉碑也进一步得到提高,同时,篆书的学习、研究、创作也得到复兴。篆书的繁荣,使碑学与帖学开始相抗衡,到乾、嘉时期,由于沿清初之余绪,学术界的学习理论和研究方向开始进一步转变,但这种观念也同时影响着书法的发展,即文字学、金石学、音韵学研究的学术风气转变,也直接导致了碑学理论的确立和碑学风气的形成。
清初金石之风的初步兴起,给整个清代逐渐形成研究碑学起到重要作用。顾炎武的《金石文字记》、黄宗羲的《金石要例》、朱彝尊的《曝书亭金石文字跋尾》等,均以金石文字考订,为整个清代金石学的研究,开辟了先声。于是,对金石、文字、经学的研究者也逐渐增多,同时,隐没于深山荒冢的残碑断碣、墓志钟鼎的不断出现,给学习研究者增加了更好的实物,故此,整理、著录、研究发展很快,从清初到嘉庆的近二百年中,金石学专家也不乏其人。
由于金石学、文字学的兴起,这对书法家产生了直接的影响,一批书法家也开始搜访碑刻进行研究,他们将收集大量的金石碑版作为依据,对书法艺术的发展变迁重新挖掘认识和阐述。金农、丁敬等就是较早沾染金石癖好的书法家。较前的何焯、王澍、蒋衡等人喜爱金石拓片的收藏,这对金农、丁敬等喜爱金石碑版的收藏有一定的影响,所以他们将兴趣从刻帖转移到碑版,将其融入到书法的创作当中,形成了碑学书风。钟鼎彝器、碑版墓志、摩崖石刻、瓦当砖文等各类资料的大量涌现和研究成果,逐渐形成了一派专门学科,既碑学理论的确立。正是在这种环境下,有这样的丰厚的氛围和土壤,才产生出能开创崭新风格、统领一代书风的书法大家邓石如。
当时以汉碑为宗取法,攻习隶书者大有人在,但多囿于汉碑的朴茂沉厚,能脱其藩篱很少。而邓石如的隶书,由于他对篆隶、碑版的反复临习,融会贯通,其用笔铺毫直行,裹锋而转,爽利劲健,不是去拘泥于单纯模仿刻版的效果。无论篆隶,其结字重心上移,下部开朗舒展,可谓豪迈洒脱,开张纵逸,故其形成了他个人鲜明的特征。他能够在碑版刀刻风化的侵蚀状态中,去寻找其内在的精髓,既保持着碑刻的苍茫厚重,又能将其豪迈之气表现成书写之趣,用这种融合的方法完成一种动感之姿,由此他从沉厚的汉碑形貌中脱颖而出。
就他的篆书而论,因为当时王澍的铁线篆影响较大,凡学篆书者,多以王澍为法,匀称光洁,但拘谨靡弱,了无生气。而邓石如纵临秦汉各家之作,特别从汉碑额篆书中吸取养料,把那婉转飘动之趣,融入自己的笔法之中,加之掺入隶书笔意,形成新的姿态,骨力坚劲,将当时那种风靡的呆板纤弱之风的线篆弃之,形成自己之风,故受时人推崇。
在清代中叶,这个阶段也是中国书法史上的一个变革时期。因为在金石学与考据学的影响下,碑学也逐渐盛行,这样也就使帖学一统天下的局面逐渐形成了颓弱之势,而作为邓石如青年时期,就是在这种环境的影响下学习的。此时他又在江宁梅镠家博临秦汉碑版,在时人对“二王”书风这种 “正统 ” 一路因循之外,他另辟蹊径,重新树立了碑学的主张,以他的艺术价值取向总结出自己的理论观点,确立了自己艺术的风格,对篆隶的振兴和创新起到了示范作用。
邓石如书法风格的形成,虽然在当时有扬州八怪在书坛的影响,他们的艺术取向以 “ 怪 ” 求新,但他并未入此流,求新不追时俗,果断走自己的路子。他书法最大的特点是以魏碑为基本根基,并融合了篆隶笔法,用隶法写篆书,使婉转圆媚的篆书表现出了舒畅凝练特征,他以篆书笔法融入隶书之中,体方笔圆,将沉雄浑朴的隶书写得峭拔劲健。
邓石如书法四体皆能,尤以篆隶成就为最高。
首先探究其具有开创性的篆书。他的篆书主要以《石鼓文》《峄山碑》《泰山刻石》等为法,并且在一些汉碑额中汲取精髓,将其飘动婉转的意趣运用于篆书之中,表现出新颖的姿态,婀娜多姿,灵活而富有变化的用笔一改当时篆书纤弱呆板、雷同之流弊。它打破了篆隶之间的隔阂,用隶书之法写篆,把篆书写得方圆兼备,婉通缜密,提捺、转折、方圆等表现得极为丰富。赵之谦对邓石如的篆书,有他深刻的理解:“ 山人篆书笔笔从隶出,其自谓不及少温(李阳冰)当在此,然此正越过少温。善易者不言易,作诗必是诗,定之非诗人,皆一理。”
就邓石如的篆书,我们可以给他分为两个时期,一个是早年作篆,这时写篆的方式是笔笔中锋,回锋起止逆入平出;竖画的写法则是顺笔锋而终,线条略细,流美柔和,圆匀修长。到了晚年就变得质朴浑厚,线条粗壮,字的造型从原来的圆转而转化为圆中见方,即将隶书笔法融入,方圆相结合,求其朴实无华之态,笔意醇厚,用笔高古。笔画的边缘处,粗如锯齿,细如绒毛,将金石碑版的侵蚀之气,表现得恰如其分,洋溢着苍茫浑雄的浓浓古意。
其次,我们再来看看他的隶书。他的隶书结体谨严,大气浑雄,貌丰骨劲,有磅礴之势,这使清代隶书的面貌为之一新。他之所以隶书能有如此的境界,是因为长期浸淫汉碑的实践中获益甚多,以篆意融入隶书笔法之中,并参以魏碑的苍涩,才能形成这种独树一帜的隶书艺术风格。赵之谦云:“ 国朝人书以山人为第一,山人以隶书为第一。” 由此可见赵之谦对邓石如隶书的推崇。
邓石如隶书风格的形成,是因他得汉碑营养。将《曹全碑》之秀、《衡方碑》之醇厚、《夏承碑》之奇古、《石门颂》之恣肆,广收博取,仪态横生。在用笔上,中锋作为根基,加以篆书入隶,如绵裹铁,形成水乳交融之妙,所以它的隶书方圆并见,体势方正,笔画平实,有较强的力感,故显扛鼎之势。在布局上,通篇纵有行,横有列,微妙之中收放变化,体现一种错落之趣。横向之间的呼应,使通篇疏而不散,达到 “ 平和简静,遒丽天成”,所以,包世臣称其隶书为神品。
邓石如的隶书,对于清代碑学书法繁荣起到标志性的作用,因为它继承和发展了清代碑学,在继承八分书的基础之上,通过大量临写篆书和在行书、楷书的学习上,借鉴利用将所学的理解和思想运用其中,于是他的隶书在用笔、结构等方面都取得了突破性的成果。在邓石如之前,始终受八分书的理念而束缚隶书的发展,直到郑簠、金农之后才逐渐得到发展,而到了邓石如他率先打破了隶书在书坛的沉寂。由于他的学习和研究,到晚年他隶书的创作苍茫质朴,神采飞扬,古拙雄浑,参以金石之气,新异意态,别开生面,引领一代书风。
其实,邓石如在行草中也有他独到的见解和理念,虽然篆隶是他书法成就最高的,然而他的行草书依然蕴涵着一种蓬勃的生命力。作为一个碑学的倡导者和践行者,他也将北魏的笔意揉入行草书法之中,用笔平稳持重,笔锋的翻转,流转自如,变化很大,空灵畅达又彰显出古朴与迟涩,气象开阔,神完韵足,这正打破帖圆熟平顺的严谨法度,则显得气势恢宏,跌宕奇肆。
在篆刻方面,由于他的不断探索,创立了影响极大的邓派。他篆刻初学何震、梁褒,并将他篆书的用笔和结体融入于篆刻之中,使印章呈现出千变万化的姿态,刚劲挺俊,流动多姿,这是他创造性的发展。在用刀方面猛力流畅,迎石冲披,洒脱爽丽,显得苍劲浑厚,刚柔相济,他对自己的印就用“刚健婀娜”来评判。
中国文字的变革到风格的发展,历经几千年,书体的演变到魏晋基本上结束,而后来将书法在文字的基础之上升华出书法艺术,各个时期都有它不同的书法价值取向和代表性的人物。而到清中叶中国书法史上也是一个剧变时期,整个书坛呈现出了一派繁荣的景象,奇异多姿,这是由于之前的一千多年帖学成为主流,碑学研究几近为零,这就造成了断层。进入清代,逐渐碑刻碣石大量出土和发现,引起了学术界重视和书法界的兴趣,邓石如正是在这个时期,他富有创造性精神的学习态度,力矫时弊,融古开今,成为帖学和碑学划时代的人物。
邓石如的出现,带动了整个清代沉闷的书坛,他力推碑派书风,才使碑学得以振兴,为力挽书坛颓弱之风发挥了巨大作用。晋唐以后,帖学占据主流,特别科举制度下的社会,书法几乎成了定式化的学习方法,帖学一直垄断着人们的思想。虽然清初以来,也有不少崇尚碑派的书法家,但能真正成为碑学实践范例的当是邓石如,开启了重碑的先河,他书法篆刻的历史地位已经在学术界得到广泛的认同。
邓石如之所以成为一代宗师,他突破了前人,践行了碑学思想。特别他晚年的篆书,八面生风,气势雄浑。到后来的吴昌硕继承和发展了邓石如,在字的章法和笔法上不断扩大篆书的书写性和表现性,在创新方面实现了一种超越,所以对清末篆书艺术风格的形成有了很大的推动。
作为一介布衣的邓石如,早年并未读几年书,然而靠他坚定不移的信念和顽强的意志刻苦学习,在书法篆刻艺术上,成为了开山之师,当时就有人评他四体书法为清代第一人之说。
在印坛上,他所处的时代,正是皖、浙两派称雄印坛的时代。作为邓石如,并不满足现状步其后尘,他以自己深厚的书法功底将书法的雄厚运用到篆刻中去,打破了汉印中规中矩之法的传统模式,开创了以小篆和碑额文字入印,拓宽了取资范围,形成自己独有的刚劲婀娜之风,崛起于印坛,与当时皖、浙之派形成鼎足之势,因此他的这种印风也影响到包世臣、赵之谦、吴让之、吴咨、胡澍、徐三庚等人。
其实包世臣和邓石如只有一次十余日的相交之缘,然而邓石如很看重包世臣,亲传篆法于他,于是邓石如和包世臣就成了师生关系。包世臣在他的《邓石如传》中说:“ 以余为真知山人也。”以后的学习中,在邓石如的影响下,包世臣、康有为力倡碑学。邓石如的书法,显示出堂堂正气,在他的书法实践中创造出计白当黑的书学理念,提出 “ 求天见之所以为圆与方,之所以为矩者,以摩之 ” 和 “ 疏处可走马,密处不使透风 ” 的道理。他是皖派之风的开创者,他的学生包世臣得其用笔之法,并著书立说。包又将其法授于吴让之。何绍基、赵之谦、吴昌硕、沈曾植、杨守敬等,均承袭衣钵。受邓石如影响的,还有洪亮吉、张祖翼、孙星衍、莫有芝等,为清后期开创了书法的新局面。
纵观中国书法的发展历史,各个时代都涌现出一批对书法艺术不断革新的探索者,对书法艺术的发展起到了推动的作用,给书法艺术拓宽了思路。但由于帖学的笼罩,长期以来碑学的断层几近无人深入研究和探索,到了邓石如时代,将沉积千年的篆书推向了一个新的发展平台。他的探索发展突破了人们一直遵守的李斯、李阳冰中规中矩的篆书模式,而他将这种婉转流丽的小篆,融入隶书的笔意,既体现了小篆的结体,行笔的流便,又形成具有磅礴气势,厚重苍茫的新面貌,将原来具有对称圆滑工艺化的篆书,注入了新的生命,引领了篆书的复兴,从此给篆书的发展开辟了一条新路,这种鉴古察今的思想,他无疑就成了标志性的人物。
在宋、元、明时期,也偶有书法家对篆书的创新进行探索。随着时代的发展,篆书的实用性下降,后来主要成为了装饰性较强的书法风格。我们所见到的泰山刻石小篆细若游丝,描摹价值已大于书写价值。直到清代碑学兴起之后,邓石如结合隶书,将隶书的笔意融入篆书的书写中,这种革新的探索使篆书的书写性大大增加,并且意趣横生。这种探索让后代书法家得到了很大的启迪,而且引申发展出不同的风格,所以后来以篆书成就的书法家大都是在此基础上发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