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 越
(西南大学 文学院,重庆 400715)
秦良玉乃岁贡秦葵长女, 字贞素。 从小聪明伶俐,跟父兄一同课章句,通经史,知晓大义。 刘景伯《蜀龟鉴》曾记载到:“当万历明时,土寇蜂起,葵乃以兵法部勒子弟,语侯曰:‘汝一弱女子,盍习兵? 勿为人鱼肉。 ’久之,韬略皆精熟。 葵语诸子曰:‘惜哉,笄而不冠,汝兄弟皆不及也。’侯曰:‘使儿得掌兵权,出入万军中,冼夫人何足道哉? ’”[1](85)秦良玉的第一重身份与最重要的一重身份就是其生理性别为女性。女性在封建社会时期作为历史的盲点, 社会秩序对其产生了巨大的压迫性。 上述秦葵父女的对话体现了一位父亲对于自小聪慧的女儿的担忧, 作为女性生存本是不易,更何况秦良玉立志高远,想通过习兵报效祖国。
第二重身份则是异族英雄身份。在《中国土司学导论》中这样记载其所处地区的特殊管理制度:“在土司制度下的土官是指明清中央政府在推行西南、中南及西北实施土司制度的地区任命少数民族首领充当的世袭地方官的统称。 这里的土官必须是由中央政府任命,由当地少数民族首领充当世袭地方官,这个土官必须纳入中央政府的官制体系。”[2](29)秦良玉嫁与石柱土司马千乘之后,为其实现“出入万军中”的理想提供了可能性,西南地区在明朝时并不太平,秦良玉曾跟随丈夫,裹粮自随,参与平叛播州之乱, 接连攻破金筑观等七个营寨, 而后又攻取桑木观,大败敌军,秦良玉为南川路战第一,但她却不自报军功。随后马千乘被太监抅陷死于狱中。丈夫的去世令秦良玉悲痛不已,但是土司制度中的“夫死妻继”使秦良玉成为石柱土司,她不再是马千乘背后的英雄, 而是能独立作为一个女英雄的身份出现在历史上。随后秦良玉又在兄弟辅助下出兵援辽、浑河血战、平定奢崇明叛乱、进京勤王、抗击农民军等,为巩固明朝统治立下赫赫战功, 秦良玉也获得了由皇帝平台赐诗的荣誉。
明王朝后期皇帝昏庸, 听信太监摆布, 政治腐败,已经陷入膏肓任谁也无法挽救了。但是秦良玉深受“忠君护国”思想的影响,试图以一己之力延缓明王朝的衰亡。 《明史》中《秦良玉传》写道:“良玉慷慨语其众曰:‘吾兄弟二人皆死王事,吾以一孱妇,蒙国恩二十年。今不幸至此,其敢以余年事逆贼哉!’”[1](12)秦良玉守住了石柱境,于清顺治五年寿终而死,后被追封为“忠贞侯”。 秦良玉的第三重身份就是其晚年作为明代遗民的身份。明代遗民数量不在少数,文学史上最为有名的两个人物便是钱谦益和吴伟业。 钱谦益降清,虽保住了自己的仕途,但却引起清帝王的憎恶,被打入低谷,其本人也在诗歌创作中不断表达对前朝的思念与对自己行为的忏悔。 而吴伟业被迫出仕,后以丁忧南还,后人以其高风亮节大加称赞。由此可以看出人们对于“忠心”的重视。 秦良玉晚年以遗民身份维护了自身声誉,得以名垂青史。
女性、异族英雄、明朝遗民这三重身份,概括了秦良玉的一生,使秦良玉迥别于其他历史人物。后也对她的功过各执一词,有人认为抗击农民军,是她一生的污点。有人认为秦良玉作为一介女流,能够立下战功、载入正史,值得后世赞扬。 历来研究秦良玉形象的论文多集中于从历史学的角度, 概述其一生事迹,极少有从后代文学作品对其形象进行研究。研究关于秦良玉的文学作品不仅是研究人物形象在不同体例、不同历史中的塑造与改写,更是反映创作者与所处时代人物借用的目的与当时的思潮,《巴渝文存中的秦良玉》一文中写道:“关于秦良玉的巴渝文存,是巴渝英雄文化的一个重要内容, 艺文中描写的秦良玉实则是文人乃至民间对于史统人物的认同与变异。 认同其巾帼女豪,一门忠烈;请缨御辱,慷慨大义;维护一统,保境安民等。 变异则在于其英雄行为代表了民心向背,具有了广泛的民间意义。 ”[3](1)这是借历史女英雄来表达当时社会思潮。 秦良玉的一生是戎马倥偬的一生, 也是一位处于封建时期女性想要实现抱负、苦苦寻求出路的一生。女性作为秦良玉的生理性别,无论在哪个阶段都是无法抹煞的,作为历史上唯一一位载入正史的女性, 她也是唯一一位在封建时代“浮出历史地表”的女性,她一生事迹的反抗性与局限性, 体现出作为女性的她在封建时代所能做出的最大最为强烈的反抗举措,具有代表性。下文将逐步论述在诗词、 戏曲与小说中对于秦良玉形象的塑造与改写。
咏秦诗词主要分为明代、清代、民国时期与现当代时期,就《秦良玉资料全集》收录诗词来看,咏秦诗词在清代时期文人创作数量最多。 同时诗歌数量大于词的数量,但是文人诗词所歌咏的内容大同小异,大致可以分为:一、后代文人歌咏秦良玉英勇事迹;二、后代文人游览石柱土司管辖地区,赞美风光从而感叹秦良玉事迹;三、借秦良玉事迹抒发自己对国家的一片赤子之心。 秦良玉的形象不断在文人诗词中强化,统观历代文人诗词,出现频率最高的三个词即木兰、桃花马、忠贞或是节义,这三个词成为塑造秦良玉形象的关键。
木兰形象最早出现于南北朝的叙事诗《木兰辞》,花木兰以其忠孝节义的伟大品质为后来文人歌咏女性树立了一个典型。在咏秦诗词中有如下描写:“木兰女儿身,戎装拖朝绅。 伞盖拜君赐,余铄冼夫人。 ”[4](1980)“漫漾高粱谯国妇,有明又见女长城。 千秋忠孝著麻滩,神勇当年过木兰。 ”[4](1983)“木兰昔从军,讳藏女子迹。 代父成厥功,纯孝光竹帛。 ”[4](1996)“夫人生长青闺里,不愿低眉嫁乡里,请偕刀剑立边功,誓抛白骨沙场死。 迷离兔走木兰诗,玲珑玉刻琬琰字,宁南大帅忝同名,忠勇何曾及女子。”[4](2032)“肉食朝臣尽素餐,精忠报国赖红颜。 壮哉奇女谈军事,鼎足当年花木兰。 ”[4](2076)这些诗句往往用花木兰形象与秦良玉形象进行对比,或是“鼎足”或是“胜过”。但笔者细究花木兰形象与秦良玉形象,认为这两者有极大的差异。其一,《木兰辞》曰:“昨夜见军帖,可汗大点兵,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 ”花木兰从军的动因就是代父从军,出发点为一个“孝”。而秦良玉在幼年时便已有雄心壮志,期待能够“出入万军中”,嫁人之后也曾是“裹粮自随”,她上战场的动因是自发的。其二则是关于两人的结局,《木兰辞》曰:“归来见天子,天子坐明堂。策勋十二转,赏赐百千强。可汗问所欲,木兰不用尚书郎,愿驰千里足,送儿还故乡。 ”木兰在达到“代父从军”的目的之后,选择回归故里,其后续结局并未记载。 而秦良玉在丈夫死后,仍孤身屡建战功,甚至直到老死都一直守护着石柱。 木兰回归代表对家人的“孝”,秦良玉死守石柱代表对帝王的“忠”。在封建父系社会秩序中,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伦理纲常来维护王朝统治, 女子地位十分低下,“女性与其说作为女性,不如说是作为先前文明的残片,作为新旧生活方式交战中的败北者, 作为以往的敌手和当时的异己, 被设置在父系统治秩序里的一个最保险的角落。 父系社会所有的礼、法、价值伦理体系无不针对这一暂时丧失进犯力和自我保护力的性别之敌而设”[5](3)。 木兰与秦良玉在文人赞美的话语中,不断给读者强化这样的认知, 企图淹没女子的自主意愿。 最后,则是关于花木兰与秦良玉两者的传播。 花木兰的故事是中国古代传说的英雄故事之一, 但关于花木兰的姓氏、籍贯等史书并无记载,且木兰之争层出不穷,而秦良玉的事迹则是记载得清清楚楚,甚至是唯一一位被列入史书记载的女将军, 可以这样说,花木兰是以诗出彩,秦良玉是以史定义,在之后社会中毋庸置疑是花木兰的故事流传更广。 这个问题,笔者在这里做一个推测,确有其人的秦良玉在晚年抗击农民军一战中,引得后世争论不休,认为这是她一生中的污点。后代研究者也不断在探究此事,认为纵观秦良玉的一生功大于过。 秦良玉的赤胆忠心被以社会变革来重新定义, 而社会变革又正是由男性统治者主导。 确确实实曾生活在封建社会的秦良玉,也不过是历史车轮之下的灰尘,而活在传说中的花木兰当然也可以被文人随意打扮成小姑娘, 在创作者与接受者中花木兰更容易成为他们拿捏的人物。
崔护诗云:“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桃花往往代指美人,史书中记载秦良玉“仪度娴雅”,战场上的“马”为桃花增添气势,“桃花”为马增添温度。 桃花马一词在咏秦诗歌中的出现往往直接代指秦良玉:“降旗猎猎走虫沙,不见宗爷与岳爷。画取美人名马像,宝刀如雪滚桃花。”[4](1981)“诘朝杀气屯四野,美人飞上桃花马。 白草青磷古战场,春风一面何人写。 ”[4](1989)“桃花马上战功奇,博得君王数句诗。 岂识世间真气节,不妨巾帼视男儿。 ”[4](2003)“远遗军垒留燕蓟,近剩征袍付子孙。 嗟喜冼夫人以后,桃花战马出吾门。”[4](2021),类似诗句数量很多,文人将秦良玉的形象定型化物品化,“历代文人们对女性外观想象模式上的大同小异, 尤其表现在一个历史悠久的修辞手法上,即将所写女性形象‘物品化’,借物象象喻女性外观”[5](14)。这里已然揭示了他们的“阴谋”,男性们对女性很是严苛,除了对于她能“代夫出征”,对朝廷尽忠外,还要不断对其外表进行要求,就连皇帝平台赐诗中也提出:“是看他年麟阁上, 丹青先画美人图。 ”后人认为这是皇帝对秦良玉最大的赞美,但有一人道出了事实的真相, 清代抱阳生《甲申朝事小纪》 中对愍皇帝曾赐诗四章有云:“‘试看它年麟阁上,丹青先画美人图。 ’呜呼,语几轻薄矣,岂成大哉王言! ”[1](79)诗人在赞颂其功绩时也在不断对其形象定型,企图以物象来取代人物形象的复杂性多面性。
在乐于颁发贞节牌坊的年代, 忠贞与节义是对女性最高的赞美:“连斩六贼力已殚, 拔刀自刎身不辱。 忠勇义烈兼有之,女中张许谁能续。 ”[4](1990)“北地勤王心未了,南宾哭主泪常零。 忠贞浩气归何处,山拥云鬟四面青。”[4](1992)“狼驱豕突扫如焚,更别贤奸不乱群。 勇率佳儿忠率妇,节还夫子义还君。 ”[4](1993)“墓田宿草回龙高,岁岁年年荐春酒,古来巾帼英雄多,两字忠贞不愧否。 ”[4](1994)忠贞是一种品质,它定义了秦良玉几十年的功劳。 女性英雄的建立一方面是拥有广大政治理想的男性们思想的映射, 秦良玉成为完成他们自身性别规定职能的代行者, 这还仅仅只是个开始,除了忠心,他们还想用贞节来束缚女性,尽管能立下战功, 但是仍然处于被男性所压制的一方, 他们用贞节牌坊埋葬作为一个人应有的生理及心理需求。还有一点需注意,本文第一部分提到秦良玉的异族身份,土司虽远离皇权中心,但国家对于其管控甚至更为严格,“不仅是封建王朝在我国西南、中南及西北等边疆民族聚居地区和杂居地带实行的封闭自治的政治制度和管理制度,而且是一种‘国家在场’的制度,它体现了国家政治的强性控制和国家在土司地区乡村社会中始终占据主导性地位, 国家权力在土司地区乡村社会的不断延伸”[2](41), 国家权力的延伸不能仅仅只靠政治制度的执行, 更为紧要的是对思想文化上的控制, 以儒家文化对少数民族地区的人们进行文化整合。 史书记载秦良玉“课章句、通经史、晓大义”,其内容大致也不出儒家伦理,秦良玉自小接受儒家文化熏陶,在社会中被同化,认同这样的文化。 “忠君护国”“贞节大义”既是代表她的高尚品质,也是深深压在女性身上的两块巨石。
木兰、桃花马、忠贞是有关秦良玉的诗词中的关键词,也代表了传统文人对女性的要求。秦良玉形象只是一个模板, 她象征着传统男性社会对女性的规范, 她只是一个在父权制统治下符合他们规定的生活和道德观念的符号。
戏曲与小说主要选取民国与现代的作品。 民国杨村彬编写的《秦良玉四幕古装历史剧》,将秦良玉形象进一步丰富。 最值得注意的是秦良玉情感中英雄与女流因素互相矛盾互相融合的过程。 戏曲选取秦良玉丈夫去世后的故事加以编写。 戏中来狩的一段说辞云:“都以为她是三头六臂, 其实她也是个平常的女人,不过她有胆量,有忠勇之气就是。”[6](1831)秦良玉听闻至亲死后整日哭泣,引得士兵议论纷纷,但随即她又在军中整顿士气:“父老们, 我爱我们的父老子弟,我不忍使他们再上战场,可是我更爱我们的国家社稷,我又不能不使他们举起杀人的长枪,没有国,就没有家,家重要,国更重要。 ”[6](1839)四幕剧善于刻画秦良玉的内心情感变化, 在她的变化之中显示出她的两种气质即男性气质与女性气质。有论者云:“人具有双性气质,即既有所谓的‘男性气质’,又有所谓的‘女性气质’,而传统的性别定型则将‘男性气质’和‘女性气质’截然对立并分别在男女身上将这种人为的定型僵化。 应当消除这种不公正的性别角色定型, 使妇女同时也包括男人从性别角色的陈规定型中解放出来。 ”[7](3)扁形人物向圆形人物靠近,人物富有多样性, 使史书与诗词中的秦良玉形象具有了温度。 还有一点,则是戏曲中陆逊之酒后轻佻,致使秦良玉断臂全贞的描写。 清代锁绿山人《明亡述略》云:“当良玉为陆逊之置酒也,逊之戏曳其袖。 良玉即引佩刀断之。 ”[1](72)清孙钅其《蜀破镜记》云:“逊之伟其论,起而酬爵,误牵良玉袖。良玉变色起立,拔佩刀断袖。 ”[1](80)“良玉,忠州良家女,其大义在始终事明,大节在断袖示陆逊之大计。”[1](84)“志载侯初袭职,遂卸裙钗,晋冠带,侍女皆男装。妇张凤仪、文指挥妻白氏皆效之,而陆逊之因断袖之忿,遂诬其有男妾数十人,呜呼! 曾子杀人,陈平盗嫂,今古皆然。 侯之忠孝义烈不可诬而诬,其帷薄岂有人心哉。”[1](86)断臂或是断袖正史并未记载, 以上多见于野史杂书, 事情是否发生未可知,但记录者乐于写此,其用心路人皆知,无外乎是想将秦良玉形象塑造得更为符合传统思想对女子的要求,使其形象更为完美。在性别研究的领域中有这样的说法:“身体是一个模式, 它可以代表任何有限的系统。 它的边界可以代表任何有威胁和牢靠的边界。身体是个复杂的结构,它的不同部分的功能及其相互联系,为其他复杂的系统提供了象征的源泉。”[8](51)戏曲中秦良玉断袖的意义也不出其右, 她断袖是为了展示对贞节看重, 对陆逊之之类满口仁义道德人物的厌恶,这条袖或是臂属于她身体的一部分,既已被狂徒玷污,那她便断此明志,断袖象征的是贞节。
历代小说对秦良玉故事的改编主要是以史书记载为根据,故事情节大体不出其主要几件战功,着重补充一些细节描写与对话描写, 巩固传统女英雄形象。 其中有两篇小说改动稍大。 先说文公直撰写的《女杰秦良玉演义》一书。 故事由一老者指引其一位弟子报恩开始,弟子名叫白超,白超在报恩过程中不断认识一些武艺高强的女子。 这些女子多由处于社会底层人士构成,有妓女、卖艺人、下人,她们起初以报仇线索集结,后又组成“义乐会”,专作行侠仗义之事,后又因文家冤案引出逆贼杨应龙,将秦良玉历史故事本身与其相勾连。 故事的主旨是歌咏这群女子的大孝、大义、大慈、大侠之事,她们率真英勇,面对敌人几乎百战百胜,是作者理想化的蓝图。书中屡屡传达出她们先进的思想:“旁人不敢说, 我们义姐妹都是有心创建功业,情愿执鞭随镫的,众姐妹想来也不甘绮罗终老,脂粉媚人。 ”[9](891)“难道女子除却以身易食,中馈育儿以外,就一无用处吗? ”[9](919)她们身体力行自己的思想, 并且强调:“我想为千古无限被屈的女子吐一口恶气,使天下后世知道高凉、冼氏、木兰、红玉并不是世间异人,而是随时都有的。 ”[9](919)世间异人为何会形成, 无外乎是社会秩序遏制了她们出现, 文中的女子之所以能够随意地去实现自己的理想,也是因为她们的武力胜于一般人。这样的条件放在现实社会很难满足, 于是作者只能将愿望寄寓在小说中。这些女子仅仅报仇并不能完全实现其价值,她们需要由秦良玉这样一个真实存在的, 在战场中立下功劳的女英雄带领, 由个人恩缘升华到保家为国。
《女帅秦良玉》的写法更为新颖,其中最突出的是关于神性与人性的冲突。 文中描写的女性数量众多,正面人物秦良玉与来狩的情感暗涌、伴玉与和尚的纠葛、邱凤与马祥麟的爱恨,反面人物客妈妈的情欲,比起上本《女杰秦良玉演义》对情感的回避,这本小说似乎都笼罩在情感的漩涡中。 作者善于描写人物内心情感的涌动:“传说将军能腾云驾雾, 飞斩敌人首级。”[9](1280)“阿弥陀佛,将军女中豪杰,天下稀有,今日一见,老尼昏花的眼亮了。 ”[9](1280)从侧面描写中反映出人们对秦良玉高大形象的定义,具有“神性”的秦良玉是所有人崇敬的对象, 也是乱世中所有人的依靠。人们善于塑造“神人”,她是被众人推上神坛的, 她的贞节不是自己的而是众人的:“伴玉抱住她的脚:‘将军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何必自苦如此!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将军心明如镜,女中丈夫,拘泥于小节,坐失良机。’”[9](1463)但是她的儿子却将她与来狩的爱情扼杀,少夫人张凤仪害怕婆母再嫁,以忠孝节义为支柱的名门望族将蒙垢受辱, 于是暗中运筹帷幄,破坏婆母恋情。 人性对于情感的需求无可厚非,偏偏秦良玉背负着忠孝节义名门的包袱。 最终来狩成为战争的一个籍籍无名的牺牲者。 小说虽以情感描写为主,但故事的结局没有一个是完满的,情感的需求终会被社会制造出的既得利益者抹杀。
戏曲与小说多在细节上下笔, 根据作者所想传达出的思想进行发展。 关于秦良玉的一生有许多空白,留待后世文人填补。
浮出历史地表的女性秦良玉, 在历代文学作品创作中不断被改写,被丰富。从单一的代表正统父权思想中的忠义贞节,逐步变为能够为女性发声的人。随着时代的变革, 女性形象不再只是一个代表忠贞的符号,而是一个温热饱满的人物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