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进时光里的戏台

徐诗琳

小到不能再小的戏台，爬满裂纹的木箱，陈旧破烂的红布在静谧的晚风中落魄地飘荡。偶然吹过一阵劲风，裹满蛛丝的白炽灯剧烈地抖动，摇晃不定的灯光，将吊在麻绳上的一排木偶，映得忽明忽暗。

好一个老旧的戏台！无言地站在黑暗中，衣衫被悄然而过的风吹扬起，在夜色中飘动。我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被灯火吸引，小小的戏台在眼眸中定格。

忽地一声钹儿响，在寂静的夜中显得异常突兀。发旧的木箱子下面，一个中年男子正高举着有些发抖的双手，费力地摆弄着指间笨拙的木偶。在他的小戏台下，三三两两聚着的看客，也不过只是几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几个小孩，早已在音乐的起落间，伏在老人们的肩头上安然入睡了。喧嚣的人流来来往往，却几乎没有一个人为这个小戏台停留。但他依然认真地唱着，认真地演着，认真地在凄怆的鈸响中，摆弄着那些落满灰尘的木偶。路灯苍白的光线照在他身上，他的后背似乎都浸透在这闪烁的微光中。偶尔有一滴闪着光的液体在灯光的映照下，不那么真切地从他的脖颈上滑过，刹那间便消失在耳根后的衣领下，只留下一道微颤的水痕。一出戏从头演到尾，他一直背对着我，虽然我没有看见他的面孔，但我想，在他眼眸底下藏着的，一定是深不可测的迷惘和寂寞。

不起眼的戏台，寥寥的看客，破旧不堪的道具，在城市夜晚的灯红酒绿之中，一下子被茫茫的霓虹灯海淹没。是什么支持他表演下去的？或许在某个时刻，他也曾为戏台的前景而悲伤。但某种坚定的信念，却一次又一次逼着他在即将倒下的时候站立起来，捡拾那些被世人弃于角落的木偶戏文化。

原来一种传统文化，可以传承得那么久远、那么曲折。

平静的夜色，在空气中肆意晕染开来，衬得戏台的灯火愈发明亮。看着被路灯照亮的中年人的背影，突然觉得他很伟大。

回过神来，不再去看那个戏台。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了繁华的步行街上。耳边被吆喝、喧闹声充斥的那一刻，心中不觉又念起那个被时光锁进回忆里的戏台，和它为自己的传承所独守的那一份坚持。

‖福建省泉州市安溪县金火中学

‖指导教师：刘闽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