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险家冯静:80天的南极“长征”

2020-12-10 06:50
东西南北 2020年16期
关键词:远征雪橇极地

有一位中国80后姑娘名叫冯静,她柔弱的外表下,隐藏着惊人的毅力和能量,她独自闯入一百多年来一直由男性探险家占据的南极探险领域,两次徒步征服南极大陆,有人问她:“为什么要探险?”她说:“就是感觉有种精神在召唤,想重走前人的路,切实感受人类的历史。”

南极之“难抵极”,意为不可接近之极。1911年12月14日,挪威阿蒙森的探险队第一次远征南极大陆。整整47年后,苏联远征车队才在同一天,第一次驱车抵达南极大陆“难抵极”。

至今,全世界仅有9名男性探险者,依靠风力以风筝滑雪的方式成功远征“难抵极”,徒步远征几乎是天方夜谭。然而,北京姑娘冯静,选择让自己变成天方夜谭故事的主人公。今年年初,冯静和外籍向导徒步1800公里,历时80天,抵达“难抵极”,在这里竖起五星红旗。这是人类首次仅靠双脚到达此地。

从北京大学毕业后,冯静进入企业就职,一切按部就班,生活平凡稳定。直到2010年,冯静读到了日本旅行作家石田裕辅的著作《不去会死》。书中主人原是普通上班族,辞职后用七年半时间独自骑行环游世界,行程九万五千公里。

“原来生活还会有这样的方式。”内心的某种情绪被唤起,冯静决定辞职,开始环球旅行。她曾独自一人游历亚欧、非洲和南美,在到达过100多个国家和地区后,冯静将目标锁定“难抵极”,并决定用更为深刻的方式——徒步远征,去感受南极大陆。

远征不是英雄主义

冯静今年33岁,身高164厘米,体重50公斤,不会滑雪,也没有在寒冷中生存的经验。这种情况下,冯静必须从零起步,一个人刚接触极地远征时,很容易被它的英雄主义感染,但进入实地训练后,很多人内心最初的小火苗就被掐灭了。冯静记得,一名退役的美国职业滑雪运动员想极地远征,到野外训练时便放弃了。“我很理解他。专业运动员的比赛环境总体上是有保障的,赛事不会办在恶劣的天气期间,刮着大风雪,啥都看不见,赛事后勤也有保障。远征从早到晚都只有你一个人,没有不辛苦的时候。”极地远征者要根据路线制定徒步时间表,带适量的食物、燃料,带多了拿不动,带少了可能饿死在极地,因此走路不能看心情,一定要在规划内走完。

2015年,冯静读了许多极地探险家的自传,了解远征极地可能遇到的困难,不仅仅是滑雪,雪橇拖带着行李,重量超过70公斤。她将背包系上一根长绳,拖着汽车轮胎在小区里走,模拟拉雪橇的感觉,“拖轮胎主要靠摩擦,小区里一般是柏油路,摩擦力大,能让我腰背的每块肌肉记住如何发力。”白天在小区拖轮胎会招来异样的目光,冯静就在深夜1点下楼,每次拖3个多小时,到清晨四五点才回家睡觉,上午10点起床后在家里做上肢力量训练,举18公斤重的米砖,共计1000下。还跑马拉松提高体能,学习越野滑雪板,走“8”字。经过5年的训练,冯静于2019年11月5日到达南极大陆的NOVO机场,来到新拉扎列夫考察站,从附近的海岸线出发,徒步前往“难抵极”。

厘米之战

在极地,冯静每天拖着雪橇行进10-11小时。极地远征最危险的是掉入冰隙,也就是至少几十米深的冰川裂缝。大多数冰隙的表面覆盖着积雪,难以辨认,人一旦掉下,雪橇会跟着往下砸。雪橇比人重,如果砸到头,大多当场毙命,砸到其他地方也是重傷、骨折,掉入冰隙的人难以自己爬上地面。因此,跌入冰隙是致死率最高的登雪山、冰川事故之一。为了防止跌入冰隙无人救援,冯静找了两个人同行,一个是萨拉,是向导保罗的女儿,也从事极地探险服务工作;另一人是萨拉的伴侣艾瑞克,他是专业极限皮划艇运动员。尽管冯静没有遇到冰隙,但她时刻保持警惕。

“难抵极”路途遥远,海拔3700多米,不仅意味着高反,还意味着高寒。南极日常气温零下30多摄氏度,刮风后体感温度达到零下50摄氏度。

“需要穿6条裤子、8件上衣、3双袜子、两双手套,还要加上护膝和面罩等来保暖。”对于冯静来说,上厕所都不容易。而在吃的方面,脱水食物是冯静唯一可享受的有温度的“美食”——把雪铲出来加热,然后用雪水把脱水食物煮成糊状,味道可想而知。每天早上5点钟起床,白天行进10小时,行程20多公里,每两小时休息10分钟。

2019年11月24日,冯静遭遇了远征途中最艰难的日子。此时,正处于爬升路段,海拔从两干多米上升到三千多米,随之而来的是六七级的大风天。

一次上厕所,冯静右手大拇指意外卷进6层裤腰,被大跨度拉伤,严重影响到了握雪杖、扎营……

“几次扎营铲雪失控,严重的一次,铁锹反弹打到脸上,嘴巴和下巴被切开一个连贯的大口子。”冯静回想时,用了“鲜血四溅”来形容。后来,伤口严重感染,蔓延到了脖子,一度下巴摸起来像橡胶,没了知觉。

即便如此,冯静还是决定,先走下去……一周多过去,大风天终于结束。爬升路段也走了过去,一切开始朝好的方向迈进。冯静顶着7级大风,迈出腿时如果不绷着点劲儿,就会被吹倒,一个小时只走一公里。冯静管那段日子叫“厘米之战”。晚上打开GPS,才走了地图上的几厘米,“心里真的特别凉,觉得远征有可能就不属于我了”。但她想了想,“哪怕做不成,我也知道自己能力的边界在哪里了,而且我并不是一遇到困难就缩回去了。努力过即使失败,也比没有尽力的人生有趣得多。”冯静决定,只要还能走,就要走。

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2020年1月25日,冯静不再着急赶路,甚至刻意放缓了脚步。早上拔营出发,冯静确认了导航,此时距离“难抵极”还有8公里。“没走多久,就看到地平线上一个小黑点。那就是POI(难抵极)坐标”。“那一刻,真正感觉梦想在一步一步实现。”冯静回忆,最后一段路程,过去5年中很多片段在脑海中闪现。当历经千辛万苦,真正到达“难抵极”后,冯静平静地对自己说了一句话:“道阻且长,行则将至。”冯静和队友闭上眼睛静默一分钟,以怀念前人抵达此处的艰辛和勇气。原计划86天完成远征,他们只花了80天。

冯静成功远征“难抵极”后,人们开始用“探险家”称呼她,也常有人问她:“为什么要探险?”言下之意,让自己受苦,只是为了去一个地方,是不是有点傻?冯静说:“其实我们这样的人,很难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心情。”这次远征,她之所以从新拉扎列夫考察站附近的海岸线出发,是因为100多年前的远征者就是抵达海岸线向内陆进发,“就是感觉有种精神在召唤,想重走前人的路,切实感受人类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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