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面灵璧图卷》为何贵过苏东坡的《木石图》？

季涛

在今年10月举行的北京保利十五周年庆典拍卖会上，一件明代晚期画家吴彬的作品《十面灵璧图卷》（成交价5.129亿元）刷新了中国古代艺术品成交的世界纪录，引起了业界一片惊叹。这一成交超过了两年前香港佳士得4.636亿港元（约合人民币4.1亿元）拍出的北宋苏轼画作《木石图》的价格。

吴彬作品传世至今的十分少，人物、佛像画作品大约有20件，其中绝大多数已被国内外各大博物馆收藏，散见于国际拍卖市场上的作品有如凤毛麟角。笔者查到，20年来，确为珍品的大尺幅的吴彬画作在内地拍卖会上仅出现过三件：2009年嘉德春拍中以4480万元拍出的《临李公麟画罗汉卷》，2009年保利秋拍1.69亿元成交的《十八应真图卷》和这次的《十面灵璧图卷》。

一件只有400年的晚明非大名家的作品为何会贵过900余年前的北宋大家之作？

笔者以为原因有这样几个。苏东坡的文人身份、诗词地位，以及书法，尤其是其行书地位比其绘画地位要高出许多。虽然苏东坡的名气要大很多，存世画作也很稀少，但比较起两件作品的题材、尺幅、绘制难度、艺术的个性与创新性，《十面灵璧图卷》似乎要更胜《木石图》一筹。另外，苏轼《木石图》中没有画家的落款和印章，仅靠米芾的题跋作为证据，而米芾的书法是否为真业界也还存在着一定分歧;而吴彬的《十面灵璧图卷》款印齐全，题跋详细，其为真迹的证据链完整，并有诸多显赫的国外博物馆展览记录，高达14次的重要出版以及8次古代著录。

《木石图》在拍卖前，其委托人与拍卖行多次改变运作方式以及高底价（起拍价3亿港元），高竞买保证金设置等策略都明显影响了竞买人的参与，而最终也只有一两个人参加了竞买;而北京保利在这次《十面灵璧图卷》的操作中，组织了20多位专家学者参加的大型作品研讨会，对画作的阐释十分到位，新闻报道似铺天盖地，而拍品的起拍价只有1亿元，从而吸引到了24位竞买人！这些竞买人中近半数为新入场的藏家，比起久经拍场的老藏家来，他们多为IT业的精英人士，较为年轻，一些人具有海外留学经历，其知识和视野更为广博和国际化。在拍场出价中，新藏家不容易受到市场价格的历史走势和横向比较的束缚，看准了则敢于出手。据了解，砸下5.129亿元买到《十面灵璧图卷》的人是国内知名二手车互联网平台的IT界企业家，一位收藏新秀。

《十面灵璧图卷》上一次在市场上露面，还是在1989年12月，纽约苏富比当时以121万美元天价拍出，创下其成立以来中国书画首次超越百万美元成交的纪录。31年来，若以美元作为基数进行比较，这件作品增值了62.5倍！而同样在1989年，纽约佳士得也曾拍出过一件作品：187万美元成交的佚名《元人秋猎图》，当时曾创造了中国书画的世界最高价。后来，《元人秋猎图》出现在了2016年12月的保利华谊（上海）首届拍卖会上，拍出6325万元;今年又再次出现在2020年10月华艺北京拍卖会上，成交价6210万元。将今年的成交价与31年前的价格对比，《元人秋猎图》只增值了4倍！而且，2016年拍賣之后画作出现了贬值。相比之下，吴彬的《十面灵璧图卷》明显有着最佳的投资回报。《元人秋猎图》投资效益不好的原因也许在于画作上没有画家署名，作品的创新价值不高，其艺术性和市场稀缺性上都远无法与《十面灵璧图卷》相提并论！

可见，虽然收藏古代书画以宋元艺术为最高追求，但市场上并不惟宋元书画为价格的极限，越古老不一定越贵，还要对作品的各种价值进行具体评估。作品的个人艺术风格的独创性、美术史上的特殊地位、作品的精致与完美性和确真的程度，都会给作品带来极大的附加值。当更多的价值将喜爱者吸引到趋之若鹜时，市场上就会报以好的“天价”。当然，作品投放市场时机的把握，拍卖行的品牌与完美运作，都会给作品以锦上添花。因此，当拍卖场上出现明清作品贵过宋元，近现代作品超越古代绘画的现象时，就不足以为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