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以来中共中央西南局研究述评

2020-12-09 14:54洪富忠
关键词:主政研究工作

洪富忠,王 进

(1.重庆工商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重庆 400067;2.重庆红岩革命历史博物馆 研究部,重庆 400043)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中国共产党沿用了革命时期的大区制度,在全国省以上设立了六大行政区,由中央人民政府授权对其所辖省市进行领导和监督,中共中央西南局是其中之一①。1949年7月16日,中共中央决定,“由刘邓贺等组成西南局,经营川、滇、黔、康四省”〔1〕。10月13日,毛泽东在致彭德怀的电报中指出,“西南局的分工是邓刘贺分任第一第二第三书记,贺为军区司令,邓为政治委员,刘为西南军政委员会主任”〔2〕。11月23日,中共中央西南局在湖南常德正式成立。11月25日,中共中央发出关于中共中央西南局组成人员的通知,任命邓小平、刘伯承、贺龙、宋任穷、张际春、李井泉、陈赓、王维舟等21人为委员,邓小平、刘伯承等6人为常委。1954年12月,西南局撤销。

西南局主管川、滇、黔、康、渝西南四省一市,地域辽阔,既是当时六个大区之一,也是邓小平主政地方的开端。改革开放以来,学界对西南局及其领导人的研究成果丰硕,但尚缺乏对西南局研究整体概况的梳理②。为了进一步深入和拓展对西南局的研究,本文对改革开放以来学界对西南局的研究作一总体概述,以期对这一领域的研究有所助益。

一、基本史料概况

史料是历史研究的基础,对西南局的研究同样离不开史料的支撑。学术界目前尚无完整的西南局档案文件汇编出版或公布,更多是以西南局领导人文选、文集、年谱等方式呈现。

在目前关于西南局的史料中,最为重要的当属由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和中共重庆市委委员会合作编辑、重庆出版社2006年出版的《邓小平西南工作文集》。邓小平时任第二野战军前委书记、政治委员,参与指挥进军大西南。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邓小平担任中共中央西南局第一书记、西南军政委员会副主席、西南军区政治委员等职务,是西南局最为核心的领导,故这一文集的出版不仅对邓小平也对西南局的研究具有重要意义。该文集收入邓小平自1949年9月至1952年8月关于西南地区工作的文章、报告、讲话、电报、指示、书信、题词等文稿140篇,其中大部分是第一次公开发表。该文集较为全面地反映了邓小平关于军事斗争、政权建设、经济恢复、社会改造、民主改革、党的建设、统战工作、民族工作、文化建设以及和平解放西藏等方面的重要思想,是研究邓小平与西南局的重要一手材料,也是目前关于西南局最全面、最系统、最权威的文献汇编。除《邓小平西南工作文集》外,《邓小平年谱》也是研究西南局的重要材料。该年谱以时间为序,对从1949年11月23日西南局在湖南常德正式成立至1952年7月下旬邓小平进京的史实均有翔实的记载,既是对邓小平主政西南局期间的活动的记载,也是西南局工作的缩影,与《邓小平西南工作文集》相得益彰,互为补充。

由于没有完整的西南局档案文献汇编,除上述《邓小平西南工作文集》是关于西南局比较集中的史料外,其他史料则散见于西南局相关领导人的年谱、文选或西南局所辖区域编撰的文件汇编。刘伯承作为西南军政委员会主任,西南局第二书记,尽管在西南局任职时间不长,但同样是核心领导之一。《刘伯承军事文选》(三)③就有部分刘少奇在西南局期间关于军事工作的报告,如《关于进军西南的九份电报》(1949年10月23日~12月25日)、《关于进军西藏的十一份电报》(1950年1月7日~10月18日)等;《刘伯承年谱》④也有其在西南局期间较为翔实的活动记载。同样,贺龙作为西南局第三书记、西南局军区司令,后又任西南军政委员会副主任,在西南局的时间也较长,《贺龙年谱》⑤对其在西南局期间的工作有较为全面的展示;《贺龙军事文选》⑥也收录了大量贺龙在西南局期间关于军事工作的讲话、报告,如《康藏情况报告》(1950年1月10日)、《在中共西南局委员会第一次会议上的发言(摘要)》(1950年2月8日)、《关于西南地区剿匪情况的报告》(1950年6月)等。

除了邓小平、刘伯承、贺龙等西南局核心领导外,曾经在西南局主要工作机构担任过负责人的胡耀邦、宋任穷、张际春等人的文选、年谱也从不同层面提供了西南局研究的材料。胡耀邦曾任中共川北区委委员会书记近三年,其年谱对于此间工作的记载可以帮助我们从另外一个层面了解西南局的工作⑦。张际春曾任西南局组织部部长、西南局第二书记,《张际春文选》⑧中就有诸如《关于西南区实行减租中的若干问题》(1950年7月31日)、《关于西南区农业生产互助合作运动的几点意见》(1951年10月1日)等反映西南局工作的重要史料。宋任穷在西南局成立后担任中共云南省委第一书记、西南局第二书记、西南军区副政委,1952年7月又担任西南局第一副书记、西南军政委员会副主席,同年9月担任西南局第一书记,在《宋任穷云南工作文选》⑨及《宋任穷回忆录》⑩中均有大量有关西南局的文件、讲话、报告,这些都是反映西南局工作开展情况的重要史料。

除西南局相关领导人的文选、年谱、回忆录外,一些以省为单位的文献汇编或专题材料也为西南局研究提供了重要史料,中共贵州省委党校研究室与贵州省档案馆合编的《建国后贵州省重要文献选编》就是其中一个典型代表。该文献虽然只是贵州一省的文件汇编,但却可以看出西南局领导下贵州省面对各种情况的应对及成效,可以直接反映西南局相关工作的部署开展情况,为我们研究西南局提供了由下至上的观察视角。稍显遗憾的是,云南、四川、重庆等地尚无贵州这样的重要文献选编出版。专题性的史料汇编如中国人民解放军历史资料丛书编审委员会编的《剿匪斗争·西南地区》,收录了大量西南局与西南军区关于剿匪工作的文电,为研究西南局的剿匪工作提供了一手材料。

总的来说,虽无类似《中共中央西南局档案文献汇编(1949—1954)》这样集中全面的档案史料,但与之相关的材料还是不少,为西南局的研究提供了基本的史料支撑,推动了西南局相关研究。

二、主要研究内容

作为中央政府授权管理川、滇、黔、康、渝四省一市的西南局,全面负责上述区域的各项工作,学界对西南局的研究主要围绕军事工作、民族工作、经济工作、政权建设、党的建设、社会建设等方面进行。

(一)军事工作

西南局成立之初,所辖地区尚未解放,解放大西南成为西南局的首要任务。从军事史的角度探讨相关领导人的领导指挥艺术或具体军事部署,是军事工作研究的重要特点。宋毅军对刘邓等人解放大西南的战略战术进行了深入分析,认为解放大西南展示了邓小平等作为政治家、军事家的文韬武略和成竹在胸、从容不迫的指挥艺术〔3〕。文章虽未提及西南局,但此时西南局已经成立,解放大西南同样是西南局的首要任务。此外,王晓春、冯倩、刘凌波等对刘邓大军解放大西南的史实皆有详略不一的论述。谢武申从情报角度分析了二野情报处在解放大西南过程中的作用〔4〕。在解放大西南的过程中,解放西藏是西南局的重要工作。万金鹏认为,中共中央西南局在解放西藏过程中,创造性地运用马克思主义解决民族问题,是对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的丰富和发展,坚持、发展和充实了毛泽东思想〔5〕。张仲认为,中共中央西南局为和平解放西藏做了大量积极实在的高效工作,粉碎了外国侵略势力和西藏少数分裂分子的迷梦,维护了祖国领土的完整统一〔6〕。陈乐则更为微观地探讨了西南局及十八军为进军西藏所做的各项准备工作〔7〕。邓小平作为西南局第一书记,对和平解放西藏作出了重要贡献,陶禾将之归纳和概括为接受解放西藏的神圣使命,指导调查研究,设计、拟定解决方案和具体对策等多个方面〔8〕。就目前研究的情况来看,关于西南局军事工作的研究重点主要是围绕西藏进行。

匪患问题曾经是近代中国历史上比较严重的社会问题,西南地区匪患严重,剿匪工作实质上是解放大西南后西南局军事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西南局在较短时间内就取得了剿匪斗争的决定性胜利,研究时既可以从国家的宏观层面也可以从西南局的中观层面将其与近代历史上的剿匪斗争作比较,从中探索匪患治理的经验教训。在此方面,学界既有对“军事打击,政治攻势,发动群众”三结合的剿匪方针和“首恶必办,胁从不问,立功受奖”的政策对于剿匪斗争取得胜利的作用的分析〔9〕,也有西南匪情分析、西南局剿匪实践、西南局剿匪意义等方面的探讨〔10〕。剿匪工作离不开群众支持,袁冬梅还就西南局剿匪工作中群众工作的开展情况及经验启示进行了探讨〔11〕。此外,部分论者专题探讨了川南、黔西北、云南等较为具体区域的剿匪工作。尽管不是以西南局为名,但这些地区当时均属西南局管辖,对这些地区的剿匪问题研究也从微观角度展示了西南局剿匪工作的部署与成效。

(二)民族工作

西南地区是我国少数民族聚居区,民族问题较为突出,尤其是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如何处理好西南地区的民族问题,是西南局面临的重要挑战和重大任务。袁冬梅着重从西南局加强民族工作的紧迫性、西南局加强民族工作的举措、西南局民族工作的现实启示等三个方面论述了西南局的民族工作〔12〕。

邓小平作为西南局第一书记,其民族工作在相当程度上也是西南局民族工作的反映。研究邓小平在西南局期间的民族工作是西南局民族工作研究的一大特色,陈光军对邓小平在西南地区的民族工作做了回顾〔13〕;庞昭探讨了邓小平在剿匪、土改及其他政治、经济、文化等各方面采取的政策措施及其作用〔14〕;杨迎春认为,邓小平的民族工作以民族团结为主线,对巩固西南地区民族团结、国防建设以及新生的人民政权有着深远的影响,同时也为现在西部民族地区的发展和建设提供了借鉴〔15〕。其他学者也从不同角度对邓小平主政西南时期实行的民族政策进行了探讨,如处理民族问题的经验〔16〕、对西南民族教育事业的创立和发展〔17〕以及培养少数民族干部的实践和主张〔18〕、对西南民族大学创建和发展的贡献〔19〕、对西部大开发的启示〔20〕、对凉山产生的影响,等等。在专著方面,郎维伟主编的《邓小平与西南少数民族——在主持西南局工作的日子里》系统地回顾和研究了邓小平解决西南民族问题的实践和思想,填补了邓小平民族理论研究的空白。此外,《关于西南少数民族问题》是邓小平民族工作的重要文献,近年来,关于这一文献的专题研究在学界引起重视,黄成授、罗晓芹、冉光仙、马维斌等人从不同角度对这一文献进行了解读。总的来说,大多数学者通过考察邓小平主政大西南时期的民族工作实践,认为邓小平为加强民族团结,促进民族发展,在政治、经济、教育、文化、卫生等多个方面采取了诸多举措,取得了重要成就。

(三)经济工作

解放大西南后,如何恢复满目疮痍的经济,是摆在西南局面前的重大问题。刘洪彪认为,西南局为应对严重困难,采取了切实可行的措施,发挥了市场调节与政府宏观调控的作用,从而缓解了西南地区的经济困难局面,取得的经验至今有益。

同前述民族工作一样,对西南局经济工作的探讨同样集中于邓小平主政西南局这一时期,学者研究的主题主要围绕邓小平的经济建设思想、建设举措、现实启示等从不同角度展开,探讨的问题各有侧重。谭波澜从社会环境与经济建设的关系、城市与农村关系等纬度分析了邓小平在此期间的经济思想〔21〕。赵金沙、汤子琼等学者通过分析邓小平所采取的经济建设举措,提炼其经济建设思想,梳理其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经济建设恢复理论和邓小平改革开放中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思想的关联〔22~23〕。杨世宁论述了邓小平在发展少数民族地区经济方面的举措及在财政金融方面的独特贡献。叶菊珍关注邓小平在西南局时期加强城乡交流、统筹城乡发展的探索及其对西部大开发的启示〔24〕;此外,她还分析了邓小平在西南局期间的私营经济政策〔25〕。学界的上述探讨尽管聚焦于邓小平,但也有助于我们更深入细致地了解西南局在经济建设方面的举措。

(四)政权建设

西南局虽然存续时间不长,但其历史贡献不容忽视。关于西南局在政权建设方面取得的成就,学界同样集中在对邓小平执政思想及对西南政权建设的贡献等方面的探讨。沈波濒认为,邓小平主政西南时期高度重视由革命党到执政党转变过程中的执政思想建设,从经济工作、群众基础等方面探索党的执政规律〔26〕。周勇认为,邓小平对执政规律的认识主要体现在聚精会神地加强执政主体的建设、着力推进执政主题即经济建设的破解、巩固和扩大执政的基础、强化执政的两大保证等四个方面,这是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探索执政规律的重要组成部分,也为后来邓小平理论的形成提供了实践基础和理论准备,这些执政思想不仅开创了西南地区稳定发展的新局面,也为我党实现从革命到执政的伟大转变作出了重要贡献。宋毅军从军事、经济、政治、统战等方面论述了邓小平主政西南局时期的重要功绩,认为这既是西南局的重大贡献,也是邓小平波澜壮阔一生中的重要一页〔27〕。欧阳恩良从实践、经验、理论三个层面评价了邓小平主政西南时期的历史贡献,认为改革开放后邓小平所提出的一系列重要思想都可以从他主政西南时期找到历史渊源和逻辑线索〔28〕。杨世宁分析了学界以往较少关注的西南军政委员,对其建立与运作有较为深入的探讨〔29〕,并侧重从西南军政委员会的角度分析了邓小平的贡献〔30〕。宋键探讨了邓小平在西南少数民族地区推动民族区域自治制度建立的过程中的贡献〔31〕。

(五)党的建设

党的建设是西南局的重要工作,西南局在党的建设方面的举措及成效日益成为学界新的关注点,研究的内容主要包括西南局的群众工作、信访工作、队伍建设、作风建设等。

潘福兴从准备、发动、推进和巩固四个阶段分析了西南局在保持干部纯洁性方面的举措及成效〔32〕。罗俊聚焦党员干部队伍建设,从初步探索、巩固提高、深入发展三个阶段探讨了党员入党条件、党员成分比例、党员干部改造教育、党员队伍监督管理等方面的变化,以反映西南局在党员建设方面采取的举措及成效〔33〕。白志华主要研究西南局处理人民来信的工作原则、处置规范以及具体运行机制,如受理和审查制度、处理和总结制度、调整制度等等,在此基础上总结了西南局处理人民来信的工作制度对当下的现实借鉴及启示〔34〕。群众工作是党的建设的重要内容,学者们从多角度进行了探讨,如党员干部群众工作动力机制构建〔35〕、群众工作的方法和策略及其成效〔36〕、西南局在中共从革命党到执政党转换过程中践行群众路线的举措及启示〔37〕、西南局期间对群众路线的实践及其经验等〔38〕。何志明以当时西南局下属七个区域之一的川北区为例,运用大量的地方档案资料,探讨了新区干部的培养及群体发展趋向,对西南局的干部培养研究颇有深度和启示〔39〕。

也有学者探讨了邓小平在西南局党的建设中的作用。如胥华侧重探讨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邓小平对西南地区党的建设所进行的探索和取得的成就〔40〕,刘洪彪对邓小平在西南局期间选拔青年干部的主张及实践进行了探讨〔41〕,郭娅、徐学初等研究了邓小平以干部建设为中心的党建思想〔42〕,马沛儒分析了邓小平主政西南局期间对党的建设所做的探索及取得的成就〔43〕。

(六)社会建设

近年来,学界不断拓展思路、对西南局的研究路径越来越广,社会建设即是其中之一。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西南局面对大量社会问题,如烟毒、失业、娼妓、救济、社会动员,等等。城市问题方面,扶小兰、刘大鹏对邓小平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对大西南城市社会问题的治理举措进行了梳理,包括禁烟禁毒、清除赌博、取缔妓院、改造娼妓、收容游民等重大举措,认为这些措施有效治理了烟赌娼等社会问题,为城市经济、政治、文化等诸方面的恢复和发展创造了一个良好的社会环境,从而成功地巩固了新生的人民政权,开创了西南地区稳定发展的新局面〔44〕。蔡玉卿聚焦城市失业这一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的重大问题,以重庆为个案进行了深入探讨〔45〕。在社会救济方面,学界考察了邓小平及西南局在自然灾害救济、灾荒救济、妇幼救济、失业救济等方面的工作及经验〔46〕,探讨了邓小平在西南局期间对自然灾害的应对经验及启示。在社会动员方面,曾群芳虽然只是研究了重庆地区的抗美援朝动员,但重庆作为西南局机关所在地,具有相当的典型性和代表性,实际上也是西南局在抗美援朝社会动员中的缩影〔47〕。司法方面,胡伟探讨了西南局在司法改革方面的举措及成效〔48〕。在社会思潮方面,有论者关注了土地改革完成后西南局针对农村地区出现“松劲”“换班”的“丰斯云思想”的应对措施〔49〕。

此外,邓小平与西南土改〔50〕、邓小平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西南烟毒治理及西南婚姻制度变迁、邓小平主政西南时期对社会建设的探索、邓小平的社会治理思想〔51〕、邓小平主政西南局期间社会建设思想与实践等都进入了学界的考察视野〔52〕。这些研究不仅是对邓小平社会建设思想与实践的研究,我们也可从中管窥西南局在社会建设方面的探索和成就。

需要说明的是,社会建设的范畴比较大,与其他工作也多有交叉,很难完全区分。比如,城市失业问题既是社会问题,也是经济问题,甚至还涉及政权稳定等政权建设问题,只能大致区分,便于学界抓住重点,有所侧重。

以上几个方面是目前大陆学界关于西南局研究的大致概况。从研究内容来看,有的内容是因西南局所处地域的特殊性而引起学界重视,如军事工作、民族工作、经济工作等;有的研究则是在当下现实问题的启迪下对历史的再审视,如执政思想、社会建设等。由于西南局是一个地方机构,存续时间不长,海外学界关于西南局的研究就笔者目力所及还不多见,有关西南局的信息主要体现在对邓小平的研究中,而且也非重点,更多是作为邓小平工作经历的一部分略有提及。以近年来较有影响和代表的傅高义所著《邓小平时代》为例,全书也仅有一页半简略介绍了邓小平在西南局的工作〔53〕。

历史是过去与现在的对话,对现实问题的关注会促使我们追问与探索历史,西南局研究内容的确定与展开也体现了这一历史逻辑。西南局时期,无论从国家层面还是地方层面,我们都取得了很大进步,但百废待兴,很多工作是此前我们未曾遇到过的问题,如城市失业问题,解决过程中难免会出现不够周延之处或曲折。以史为鉴,能促进我们的工作更加完善。可以肯定的是,未来随着人们认识深化,对西南局研究内容还有可能进一步拓展。

三、研究特点与展望

(一)改革开放以来西南局研究的特点

1.从研究进程来看,起步虽晚但发展迅猛

通过对西南局研究概况的梳理,我们可以发现,尽管20世纪80年代就开始有文章涉及西南局,但仅仅是在有关邓小平的研究中略有提及,还谈不上对西南局的专题研究。真正的研究实际上是从2000年以后才逐渐开始,还不到20年的历史。究其原因,主要是邓小平逝世后,有关西南局的主体文献才逐渐面世。此前虽有西南局零星文献出现,但由于缺少邓小平这一西南局核心领导在西南局的文献,很难对西南局进行深入的学术研究。

尽管学界对西南局展开研究的时间不长,但态势却非常迅猛,无论在论文的数量、内容的拓展、研究队伍的扩大等方面,都有直观的呈现。

2.从研究时段及内容来看,聚焦于邓小平主政西南局时期

学界有关西南局军事工作、民族工作、政权建设、党的建设、社会工作的研究,大部分都是围绕邓小平主政西南局期间进行。人物研究是历史研究的“题眼”,以邓小平主政西南局时期的研究为抓手开展西南局研究,可谓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毕竟邓小平主政西南局期间是西南局最为重要的时期。对邓小平主政西南局的研究尽管着力点是研究邓小平,但邓小平的思想与行动必须通过西南局来执行,因而我们从中也基本能够管窥西南局的概貌。

3.从研究视域来看,宏观研究与微观研究相互补充

目前对西南局的研究,可谓多点开花,微观研究与宏观研究齐头并进,既有对经济、政治、军事、文化、社会等领域的具体研究,也有对执政规律、执政思想、历史贡献等较为宏观的研究。微观研究为宏观概括和提炼提供了实证基础,宏观总结与提炼又为微观研究指明了方向,二者并行不悖,相得益彰。

(二)今后研究的努力方向

尽管学界对西南局的研究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形成了鲜明的特点,但检视现有研究,还存在一些尚需继续努力之处。

1.加强西南局基本文献的整理

目前尚无关于西南局存续期间较为全面的文献汇编,既有的《邓小平西南工作文集》虽然收录了相当多的文献,但它是以邓小平为主题收集,尚不能完全囊括西南局。此外,邓小平1952年7月上调中央,而西南局1954年12月才正式结束,这一期间的西南局文献还未得到整理和呈现。

文献资料的不足限制了西南局的进一步研究,建议学界可从两个方面着手整理相关文献。一是重庆有关机构与中央有关档案文献机构合作,整理出版《中共中央西南局文献汇编(1949—1954)》,为西南局研究奠定基本的文献基础;二是加强西南局下辖地区的文献整理汇编,如贵州省那样的《建国以来贵州省重要文献选编》,目前四川、重庆、云南等当年西南局所辖地区尚无类似文献选编或汇编。如能从上述两个方面着手,我们就可以从整体与局部两个维度较为全面地对西南局相关文献进行整理,为进一步研究西南局奠定文献基础,进而推动西南局研究向纵深发展,为撰写《中共中央西南局历史(1949—1954)》这样的著作提供基本的条件。

2.注重西南局研究时段及人物的完整性

西南局作为一个机构,对其研究要注重整体性、全局性、完整性,而现有关于西南局的研究更多是集中在邓小平主政西南局期间,对邓小平进京后至西南局结束之间的历史研究还不够充分,尚不能完全揭示西南局工作的全貌。邓小平离开西南局以后,相应的工作开展得如何?与邓小平主政西南局期间有无区别?其延续性是如何体现的?西南局的领导层是一个集体,邓小平作为第一书记,其地位和作用自然最为关键,领导层其他成员对邓小平相关思想或举措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对西南局其他领导人或重要干部如宋任穷、张际春、李井泉等的研究应如何进行?因此,无论从时限还是群体来讲,对西南局的整体性研究还有待加强。

3.加强西南局与其他大区的比较研究

西南局作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的六个大区之一,有各个大区存在的共性。但中国地域广大,各区情况也有较大差异,同样的问题可能在各地有不同的表现。比如剿匪问题,西南的剿匪与西北的剿匪有何异同?老解放区与新解放区的土改有何不同?同样是民族问题,西南局与其他大区的处理是否有区别?宗教信仰的差别对民族问题的解决有何影响?

政权的统一并不能也不可能完全消除地域区别,尤其是新旧政权交替之际,情况更为复杂,因而有必要加强西南局与其他大区之间的比较研究。通过比较研究,才能发现个性,揭示历史的多元性和复杂性。

4.注意协调邓小平研究与西南局研究

研究西南局,肯定离不开邓小平,毕竟机构没有灵魂人物,机构存在的意义就不能充分彰显,而没有机构的依托,人的活动就失去了平台,二者有不可分离的关联。因此,对邓小平主政西南局时期的研究具有双重属性:既是对邓小平的研究,也是对西南局的研究。但我们也应注意到二者有所区别:从人物着手,研究的重点就在于历史人物个体的思想脉络和实践;从机构着手,更强调集体的最终决策行动。因此,从邓小平的角度研究西南局,除要考虑研究时限不够完整的局限性外,还应特别注意人物的思想与机构本体作出的决策不具有完全的同一性。机构最终的决策既有可能是决策者思想的反映,但也可能不是或有调整,毕竟决策层之间还有思想碰撞和意见交换,是集体决定。论者可以根据重要历史人物的几次讲话分析其可能包含的某种思想或理念,但这种思想或理念是否一定化为实践,还受多种因素的制约。因此,西南局的研究固然要抓住邓小平这一核心人物,但不能以邓小平在西南局期间的研究取代西南局研究,要注意二者之间的协调,特别要注意防止“见物不见人”或“见人不见物”的趋向。

5.加强西南局辖区的基层研究

西南局所辖区域情况复杂,西南局出台的政策在地方上执行的如何?基层与西南局是如何互动并影响其决策的?近年来,关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四川江津县(今属重庆)退押运动、反右派斗争、统购统销等问题的研究可以说是利用地方档案呈现基层复杂面相的代表。学界不仅对相关问题进行了深入挖掘,在一些问题上还形成了争鸣。这说明在西南局研究过程中,从宏观、中观、微观不同层面的视角可能会看到不同的面相,我们要充分注意基层问题的复杂与困难,重视上下的互动乃至博弈,探寻西南局解决问题的过程,这样才能呈现西南局及其领导层在历史长河中的作用及地位。可见,加强西南局时期的基层研究不仅必要,而且大有可为。

总之,西南局作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的六个大区之一,人口众多,地域广阔,具有重要战略地位。它虽然只存在了短暂的五年,但这五年正是中国社会经济发生巨大变革的五年,对西南局的研究无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初期历史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只有深入研究区域史,才能提升整体史研究的水平。同时,西南局也是邓小平主政地方的开端,是研究邓小平思想与理论的重要源头。因此,西南局研究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史研究和邓小平研究中都具有非常重要的价值。

目前,西南局的研究虽取得了一定成果,但也存在上述诸多不足。相信随着更多相关文献的整理面世,西南局研究一定会向纵深继续发展。

注释:

①中共中央西南局还有第二个时期,即1960年10月至1966年5月。本文仅探讨1949年10月至1954年12月的中共中央西南局。

②目前学界总结西南局研究概况的文章仅有一篇,即许庆贺《新世纪以来关于邓小平主政大西南的研究综述》,刊于《华北水利水电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年第4期第131-135页。该文提供了不少学界关于西南局研究的成果,但无论从时段还是内容来看,还不能完整呈现改革开放以来西南局的研究概况。

③见军事科学院《刘伯承军事文选》编辑组编《刘伯承军事文选》(3),军事科学出版社2012年版。

④见军事科学院《刘伯承年谱》编写组编《刘伯承年谱(1892—1986)》,解放军出版社2012年版。

⑤见《贺龙年谱》编写组编《贺龙年谱》,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88年版。

⑥见总参谋部《贺龙传》编写组编《贺龙军事文选》,解放军出版社1989年版。

⑦见张景扬、史义军、王铱编《胡耀邦年谱长编(1915—1989)》,世界科学教育出版社2005年版。

⑧见《张际春文选》,解放军出版社1990年版。

⑨见云南省党史研究室编《宋任穷云南工作文集》,中央文献出版社2006年版。

⑩见《宋任穷回忆录》,解放军出版社1994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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