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可 杨亮
摘 要:21世纪全球化进程不断加剧,中国的现代化进程也伴随媒介的不断更迭急剧加速。回族的媒介形象建构深受全球化、现代化、媒介化的影响与冲击,回族文化及其传播主体面临着前所未有的考验。本文以回族媒介形象为出发点,从日常生活中的隔阂与疏离、文学影视作品中的误读与边缘化、新媒介中的污名化与失语等角度,分析影响回族媒介形象建构的困境,认为抓住全球化时代大背景,在“一带一路”建设契机下合理并充分利用各种媒介优势将积极的回族媒介形象建构并传播开来是当前实现民族文化身份认同、加强民族团结、促进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繁荣复兴的重要环节。
关键词:融媒时代;回族媒介形象;困境
中图分类号:G20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8122(2020)11-0030-04
媒介融合是21世纪正在发生的媒介现象,伴随着这一现象,不同文化的发展因媒介的变迁亦发生了较大改变。回族是我国少数民族之一,在我国人口分布广泛,人口数量居于少数民族前列,尤其在我国西北地区回族人口众多,以“大杂居、小聚居”的样态分布,其长期固定的生活习惯、风俗礼仪、交往方式等形成了顯著的回族文化,反应在媒介中即形成了别具一格的回族媒介形象。然而在诸多媒介面临融合的趋势下,回族文化的传播亦受到冲击,致使回族的一系列媒介形象处于复杂尴尬的境遇。
一、 多重语境下的尴尬境遇
媒介形象是外界认识回族的窗口,是回族文化的具体体现。回族文化从其在中国诞生之日起就是政治、经济、文化交融的结果,是伊斯兰文化与中华本土文化交流融合的产物,是伊斯兰文化中国化的表征之一。但伴随全球化、现代化和媒介化的进程,回族文化因其历史特殊性和现实矛盾性陷于尴尬的发展境遇。
(一)全球化的冲击
全球化通常被认为是人类生活“一体化”的进程,是一种没有区域限制,各国人民相互沟通、联系、影响的全球进程与趋势。它既是一个历史性的渐进过程,也是空间性的区域进程。回族媒介形象的建构发展既是全球化推进的结果,也是伴随着全球化的冲击带来的隐忧。步入21世纪,全球化进程加快,在全世界不同文明的交流碰撞之下,一方面西方资本主义文化以霸权的姿态向中国文明包括回族文化灌输其思想;另一方面回族文化沉浸在有限的区域与历史中做保守的抗争;同时,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商品大量涌入西北地区穆民的生活,与西北相对落后的生产方式和经济现状形成强烈对比,各方面都显现出矛盾与困境。在剧烈的冲击下,回族文化价值难以得到普遍认同,民族文化资本分配不均,民族文化形象表现不佳、传播受阻,直接威胁到回族媒介形象的树立。
(二)现代化的同化
回族文化是混合文化,同化不可避免,回族文化接受并吸取异质文化共同发展是其优点。同时,不同民族文化间相互同化也带来了风险,具体表现在具有民族文化价值、文化因素、文化特色、文化传统的东西极易被剔除掉或者改变,使得回族媒介形象模糊化。如传统的回族民众在生活中的着装,男士需要戴帽子,女士需要围头巾,但这些回族历代沿袭下来的经商习惯、生活习惯、传教习惯、宗教制度等都将受到现代化的挑战。在现代化的影响下,传统的婚姻礼仪在大多数家庭不被采纳,传统的节日礼拜在多数现代化、城镇化的地区不再坚守,很多标志性的回族媒介形象已经逐渐淡化甚至消失,具有回族特色的媒介形象已经变成一种记忆深处的印象,回族媒介形象被同化的危机严重。
(三)媒介化的异化
融媒环境下,各种文化都面临媒介洗牌。回族文化虽有丰富的媒介建构载体,但传播力度欠缺、传播效度不明显。长期以来,大众对回族媒介形象的认知主要依赖于书籍,尤以文学作品为主。在霍达、张承志、石舒清等回族作家的作品中可以管窥部分回族媒介形象,随着媒介的不断变迁,文学作品不再是外界了解回族的唯一载体,影视和网络逐渐取而代之,然而影视剧因其消费文化、快餐文化的特点,难免会误读歪曲回族文化的精髓,影响大众认知。而在继起的网络等新媒体中,由于把关不严、信息发布的匿名性、信息失真等原因,使得回族文化被误解、误读的现象更盛。回族媒介形象建构对媒介变迁的适应性远未达到应有的速度和效果,致使其文化特色、文化本质、文化传统、文化价值等被无视,其媒介形象在不同媒介中表现出娱乐化、肤浅化、碎片化、模糊不定的特点,甚至被污名化。
二、 媒介形象建构过程中存在的问题
从历史发展来看,回族媒介形象受日常生活的媒介影响较大,如衣、食、住、行等广泛的媒介方式对人们认知回族起到了较大的辅助作用。同时,狭义的媒介即大众传播媒介对回族媒介形象的建构也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但不论是广义媒介还是大众传播媒介,在建构回族媒介形象的过程中或多或少会存在一些问题。
(一)日常生活中的隔阂与疏离
回族媒介形象的建构离不开日常生活。因为“任何一种民俗,都是这个民族审美心理和生命情志的物化形态。在一个民族的民俗中,我们能较清楚地看见这个民族文化的始初的真实面貌”[1]。回族人的住所、物件、风俗礼仪、服饰、饮食习惯等直接影响其媒介形象,但历史的、现代的种种对回族文化的误解、误读不利于回族媒介形象的正面建构。如在饮食禁忌方面的问题和争议在日常生活的口语传播中尤甚,往往是谣言先于真理或者以偏概全,使他族人对回族文化产生不解与误读,进而对回族的媒介形象大打折扣。再有,回族遵循伊斯兰文化信奉“厚养薄葬”,其丧葬仪式非常节俭,而这种节俭易被他族人误读为贫穷和吝啬。这种疏于对回族文化内里进行关照,仅从自身经验出发先入为主的理解,长期以来易使不同文化主体间产生罅隙,更有甚者造成矛盾,影响了正面的媒介形象建构和民族间的关系,使之产生隔阂直至疏离。同时,隔阂和疏离还产生于民族内部,具体表现为不同区域间回族穆民相互对其媒介形象的不认可和不包容。如“小聚居”的回族穆民通常对“大杂居”的回族穆民存在偏见和误解、南方回族和西北回族之间存在误解等。某种程度上,这种偏见和分歧不利于形成共同关照下的民族文化心理和民族身份认同。
(二)文学影视作品中的误读与边缘化
大众传播媒介是媒介形象建构最集中、最快速的阵地,回族文化得以广泛传播,大众传媒功不可没。大众传媒中的文学作品、影视作品从不同角度展示了回族文化,但是这些媒介作品中也存在误读现象。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第一,主流文化对回族文化居高临下的解读。媒介形象的建构必须建立在一种开放、平等的交流对话平台之上,但是由于全球化、现代化和媒介化的冲击,“我们所看到的却是强势文化或者主流文化对弱势文化或者边缘文化居高临下的阐释。由于这种阐释是从强势文化的文化系统和价值体系出发,而不是从所解读和阐释的对象自在的文化系统和文化传统出发,因此不可避免地会发生误读”[1]。在回族媒介形象建构的过程中,文学影视作品和大多数主流媒体正是以一种强势文化的姿态解读并建构着外界认知回族的媒介形象。第二,回族文化站在弱势的地位对主流文化的逢迎。因为所处地位弱势,部分回族文化传播者为了其文化能够有机会传播,故开始向主流文化靠拢,从“他者”的角度出发解读回族文化。如现实生活中很多回族穆民已经不再穿纱带帽、不再做礼拜、不再在斋月里斋戒等。而为了获取他族对回族的猎奇解读,获得作品的阅读量或者收视率,作品里就会加重对这些情节的描写和展示。然而事实却是回族文化因兼容并蓄得以遍布全国各地,并非是墨守成规的文化形态。但为数不多且影响力很高的个别代表作品因其传播率较高将回族媒介形象固化,从而形成刻板印象。“这种现象在本质上是对民族文化的悖论式、悲剧式的文化展示,这种文化展示一方面表现出弱势文化对强势文化的逢迎;另一方面则加大了弱势文化与强势文化的差距,从而加重了误读的程度”[1]。长此以往,依托于文学影视作品建构的回族媒介形象极易被边缘化。
(三)新媒介中的污名化与失语
媒介化使回族文化有了更为灵活、方便、快捷的传播载体——网络,和其它文化一样,回族文化得益于网络的优势能迅速积聚用户,使一种民族共同体在新媒体平台上有了立足之地,形成了一个个微信群、微信公众号、网站、社区……从而形成网络空间的民族共同体,这有利于打破传统地域性的壁垒,将散居全国各地的回族民众联结起来,重新形成一个“聚居”的部落。但问题是,由于回族整体经济地位处于劣势、文化传播力处于弱势的现实状况,使得他们在新媒介领域并不占优势,其后果是在很多重要场合和重要问题上代表民族的声音语微言轻甚至容易丧失话语权。从大量的网络信息来看,传播与伊斯兰教、穆斯林相关的负面信息多于正面信息,尤其是“9·11”事件以来,西方主流媒体对穆斯林的“妖魔化”宣传将伊斯兰国家描绘成“落后国家”[2],将富裕的伊斯兰国家描绘成没有人权、不尊重民主的国家,将伊斯兰信徒描述成好战的战争狂热分子,这一系列的负面媒介形象通过互联网等传播渠道形成动态的、连续的、组合的社会网络传播[3],最大化地将“被妖魔化的伊斯兰”传播到世界各地,造成穆斯林和非穆斯林之间的误解,一定程度上也影响了我国回族穆民及其媒介形象的建构。这种简单的画等号的方式显得粗暴,这种戴着有色眼镜先入为主的污名化的网络信息传播致使回族媒介形象贬损严重。同时,回族自有的新媒体平台由于资金匮乏、建设不全、更新不快、内容单一、传播路径有限等原因长期处于劣势,没有积极应对的策略和方法,只能任由负面信息满天飞,毫无还击之力。回族媒介形象面临“妖魔化”的风险,污名化和失语似乎成为必然。
三、 建构正面回族媒介形象的思考
纵观历史,回族文化在中华文化的发展中具有不可抹煞的积极意义,尤其在当下“一带一路”建设中,西北地区的回族具有特殊而重要的身份。如果我们能营造一系列积极向上的回族媒介形象,对“五通”的实现大有益处。现实也向我们证明,当下回族媒介形象的建构面临着千载难逢的诸多机遇。
(一)全球化进程中各种不同身份的认同
如前所述,回族媒介形象建构遭遇了全球化的冲击,这种冲击也使我们认识到必须在自在的文化基因和文化传统基础上深刻认识回族文化特色,从不同身份角色出发建构积极、正面、独立、个性的民族媒介形象。首先,政治身份认同。回族是在“一个中国”的社会主义制度下生根发展的少数民族,坚信社会主义的政治制度、经济制度、文化制度,遵守中国的法律道德规范。其次,文化身份认同。回族800多年的发展史,融合了中华民族的文化和伊斯兰文化等,在长期的发展中,伊斯兰文化和中华文化是它的两条血脉,呼吸与共。尤其在中国倡导文化复兴、文化自信的当下,认知本民族文化身份更有利于回族文化的自觉、自信与发展。最后,民族身份认同。回族不仅要认识到自己的国家身份,还需认识到自己的族群身份。在中华民族丰富的民族文化之中,我们既要发扬中华民族的优秀传统文化,也要保持回族文化的独立性和差异性,使之在“求同存异、和而不同”的文化竞争中走出中国化的范本。唯其这样,才能在全球化进程中找到自己的原点和位置,才能化解全球化带来的危机。鉴于此,全球化进程带来的不仅是回族的发展机遇,更是中华民族融汇世界、沟通中西、加强理解与合作的一次契机。
(二)“一带一路”背景下回族文化形象的树立
回族文化发展的另一大契机即“一带一路”政策的提出。2013年秋,习近平总书记提出要在我国建设“新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合作倡议,这其中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地处西北的回族同胞。“一带一路”旨在借用古丝绸之路的历史符号,在倡导和平发展的理念下,充分依靠中国与相关国家既有的双多边机制和区域合作平台,积极发展与沿线多国的经济合作伙伴关系,共同打造政治、经济、文化的利益共同体、命运共同体和责任共同体。新政策有利于西北地区的经济发展,有利于少数民族地区社会文化资源的发掘,有利于民族的共同繁荣。而西北地区独特的民族文化资源将成为这个顶层设计的重要元素,会为之增添多元色彩。西北地区的回族因占据着重要的地理位置,将是“新丝绸之路经济带”上的主体,树立良好的文化形象无论对回族发展还是对整个国家的发展尤为关键。我们必须抓住这个机遇使西北地区经济更上一个台阶,使西部地区丰富的民族文化不但在中国大地稳步发展,还能获得参与世界经济文化发展交流的机会,使丝绸之路经济带沿线国家对中华文化有更深层次的认识。因此,回族媒介形象建构理应成为文化传播事业和社会持续发展的重要战略资源。
(三)媒介化时代回族文化传播的策略转变
媒介化时代加强了人们对媒介的认知,媒介成为衡量文化发展的一种尺度,所蕴含的意义多元复杂。回族文化在800多年的发展中形成了自有的器物文化(如清真寺、回坊、服饰等)、严明的制度文化(《古兰经》规定的行为准则和道德规范)、包容的精神文化(伊斯兰文化)。这些文化不论如何发展,都离不开媒介。从口头媒介、民俗媒介到文字、影视作品再到网络新媒体,媒介更迭虽然带来了文化的间歇性不适应和暂时性失语,但也给回族文化传播提供了新的载体和路径。通过不同的载体,我们不仅可以看到回族的文字,文字中的回族故事,还可以听到回族的“花儿”,欣赏回族的歌舞,饱览回族的影视节目。现代传媒采用先进的技术手段对回族文化进行资源整合和包装,不仅将回族优秀的传统文化及时地挖掘出来、保存下来,而且促成优秀传统文化在当下生活中的传承与创新,使其永葆生命力。媒介化的傳播路径更是以媒介形象为先锋加强了文化的传播进度,尤其在当下,“借由互联网和新媒介的赋权,社交媒体改变了受众的被动地位,调节失衡的传播生态,转变话语权,传播民族文化品牌,为少数民族经济文化的发展带来了新的机遇。可以说,社交媒体将有可能改变少数民族地区封闭落后的状况,或许它能为我国少数民族打开一个通向外部世界,通往现代文明更大的窗口”[4]。
四、结 语
综上所述,回族媒介形象建构既是充满困境与矛盾的过程,也是充满挑战和机遇的过程。回族民众唯有在特殊的历史际遇里不断反思、积极应对,才能找准出路建构出属于自己的正面媒介形象,使回族文化更好地融入中华文化,助力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
参考文献:
[1]李晓峰.中国当代少数民族文学创作与批评现状的思考[J].民族文学研究,2003(1):69-70.
[2]许利平.当代东南亚伊斯兰:发展与挑战[M].北京:时事出版社,2008:202.
[3]谭天,张子俊.从信道到路径——互联网语境下的传播渠道[J].编辑之友,2019(1):5.
[4]谭天.社交媒体给少数民族带来的发展机遇[J].新闻论坛,2017(12):47.
[责任编辑:杨楚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