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开恶魔岛的历史

艾蓝

在变成声名狼藉的联邦监狱前，这里曾是守卫美国西海岸安全的要塞。

在旧金山以北不到3.2公里、10分钟就能到达的地方，坐落着一个面积约0.089平方公里的岩石岛，名叫阿尔卡特兹岛（Alcatraz Island），又称恶魔岛。这里曾经有最高安全级别的联邦监狱，但自1963年监狱关闭以来不到30年的重新运营，让这个风光旖旎、产生过众多著名囚犯的地方成了旅游胜地。这里关押过的名人囚犯有艾尔·卡彭、贝克妈妈帮派的道·贝克、鸟人史特劳德、乔治·“机关枪”·凯利等，不但激发了众多好莱坞电影的灵感源泉，孕育出了城市传说，还使恶魔岛成为美国最受欢迎的国家公园之一。

20世纪30年代末，恶魔岛监狱的人数达到顶峰，联邦政府管理着14所插翅难逃的监狱，有302名囚犯。旧金山湾的海水寒冷，水流湍急，岩石锋利。但逃离之路并非完全不可能，1934年，就在监狱开始运行前夕，一名17岁的女孩在47分钟内从恶魔岛游到了大陆。几个试图越狱的囚犯的故事被改编成了电影，比如《一级谋杀》《阿尔卡特兹的养鸟人》《阿尔卡特兹大逃亡》。然而，关于该岛在成为监狱之前的历史鲜有人关注。

淘金热带来安全上的需求

普遍公认的第一个访问该岛的欧洲人是西班牙探险家胡安·曼纽尔·德·阿亚拉，1775年8月他驾驶着“圣卡洛斯”号船进入旧金山湾，将其中一个岛屿命名为“鹈鹕岛”。19世纪中叶，该岛变成军事要塞，成为第一批美国在西海岸建造的军事防御工程之一，它也是西海岸第一座灯塔的所在地。

1万年前，旧金山湾因最后一次冰川时期结束后海平面的上升而形成。从那时起，恶魔岛变成了一个荒凉孤立的小岛，完全无法与海湾旁气候温和、自然资源丰富的大陆相比。考古学家没有在这里找到18世纪末欧洲人第一次踏足之前的任何遗物。一名美国军官曾经形容这里“根本没有任何资源，也几乎看不见土壤，四处都是陡峭的岩石”。1847年，恶魔岛的第一位测量员沃纳写道：“这个岛主要是由不规则的层状砂岩组成，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海鸟粪。岩石布满了裂缝，无法用于任何建筑用途，可能也很难

开采。”

1848年美墨战争后，墨西哥将加州割让给美国。同年，在旧金山东北约209公里处的萨特磨坊发现黄金，戏剧性地几乎一夜之间改变了这座城市。1847年时，这片尘土飞扬、肮脏泥泞的棚户区只有459人， 但到了1849年，5万人来到这里寻找财富。这个多次被火灾破坏的棚户区被坚固的砖石建筑所取代，从采金区涌来的资金推动了当地建设。到了1860年，旧金山已是美国第15大城市，也是密西西比河西岸最大的城市。到达这里的船将淘金的人运送到达后被空置或重新被利用为仓库、旅馆和监狱。这片区域最终被带动起来，并进化成了现在的金融区。曾经作为庇护所的船体今天仍埋在西海岸主要商业中心建筑工地的

下面。

淘金热带来了商业贸易繁榮，继而也带来了保卫这个新州的需求。加州是美国太平洋沿岸的第一个州，随着海湾地区的战略重要性增强，对防御的需求也日益增长。恶魔岛的炮台建设始于1853年，其第一个军事防御工程旨在保护海湾免受海上攻击。尽管恶魔岛在天气和地形上都很不受欢迎，但却占据着重要的战略位置。108门重型大炮安装在这里，专门阻止穿越金门海峡的敌船——金门海峡连接着旧金山湾和太平洋。潜在的威胁不仅包括外国袭击者，还有不久之后爆发的南北战争中南部邦联的袭击者及其联盟者，他们曾试图以破坏商业、从事海盗活动来资助南部叛乱，进行军事破坏，并常在西海岸制造混乱。

每个到这里来的旅客都必须经过炮台的前隘口，这是一个戒备森严的入口，这里的步枪缝曾经发挥着重要作用，抵御从码头沿主干道进入炮台的潜在入侵者。在隘口之下、卫兵室之前，是一条用来防御的干护城河和一个关押军人和平民囚犯的地下室，自1859年开始运行。囚犯之列有“J. M .查普曼”号船的船员，正是在这艘纵帆船上，南方邦联的支持者发动了内战时期在加州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袭击。1863年，一个神秘的地下组织金环骑士团，策划了纵帆船武装袭击太平洋沿岸，这个团体的目标是吞并整个墨西哥、中美洲和加勒比海地区，与南方邦联一起组成一个支持奴隶制度的“金环”。在计划启航的前一天晚上，“J. M .查普曼”号的船长在当地一家酒馆里吹嘘他们的计划因而走漏了风声，船被美国海军截获。

离卫兵室较远的灯塔，于1877年被移到这里，在1906年旧金山地震中遭受破坏后重建。它的旁边就是后来监狱的主牢房，是岛上最大的建筑。它曾是炮台的堡垒，与一座吊桥连接，配有近1米厚的砖墙，后来上面2层被拆掉建成了牢房。这是19世纪美国西海岸唯一已知的防御堡垒，其城墙坚固到足以抵抗步枪、炮弹的冲击，以及步兵的攻击。它的储藏室、厕所和蓄水池仍然在监狱下方保留着，但不对公众开放。当这座大本营1882年被改造成军官宿舍时，关闭了3间牢房，安装了升降机，在墙上打了窗户。地下室建有6个厨房和6个仆人房间。不过，军队仍偶尔使用老的地下室关押不守规矩的囚犯。曾经用来储存武器弹药的地下弹药库依然完好无损。1873年，一条穿过该岛西北端的55米长的地下隧道打通，让提供测射火力的北部碉堡与1号和2号炮台安全通信。隧道从那里通向了1940年建造的监狱时代的新工业大厦的

底层。

技术进步终结炮台时期

到了19世纪下半叶，高速的膛线炮的应用可以快速摧毁炮台，有多个炮台在南北战争中被摧毁。新型火炮能粉碎砖石防御，使弹片飞溅到士兵身上。而在恶魔岛，炮台后面陡峭的岩石加剧了这种危险，这些岩石很容易在受到冲击时炸裂，并向士兵倾泻而下。军事工程师们认为，最好让枪支之间的距离加大，依靠土堆而不是铜墙铁壁来吸收军火袭击的力量。

于是，军事工程师开始在防御墙的前面放置土壤。但是军事工程跟不上大炮和军火的技术进步，到南北战争尾声时，即恶魔岛防御堡垒建成10多年后，已经差不多过时了。根据年度军备报告，到1901年12月31日，这座炮台的108门大炮一门都没了。

负责管理336.7平方公里的金门国家娱乐区（包含恶魔岛）文化资源的考古学家彼得·加维特，在过去10年中，参与了一个由多个地球物理学、地质学、建筑学和保护研究方面的专业机构组成的小组，这个团队由宾汉姆顿大学地球物理学和遥感实验室主任蒂莫西·德·斯梅特领导，他们对这个美国最著名的岛屿之一进行科学探索。该小组在监狱的娱乐场地下搜索了防御墙和连接不同枪位及弹药库的保护通道，它们在军事监狱建设时期被覆盖。通过使用非侵入性技术，包括探地雷达、地面激光扫描和计算机生成的三维重建技术，科学家们揭示了一些隐藏在恶魔岛脚下的秘密。地球物理学被考古学家广泛应用，因为它能在不破坏任何东西的情况下提供一张文化资源地图。通过寻找与过去人类活动相关的扰动信号，来看发现了什么。这种在恶魔岛使用的技术不需破坏土壤和结构，也能应用到其它的考古遗址。地球物理学家无论是石油勘探还是寻找黄金，都会把X光标记在地

图上。

现在平均每天会有约4000名游客抵达这里。游览全程要带着耳机进行，让主牢房区的场景显得有些超现实，熙熙攘攘的游客在偌大的监狱大厅中散步时一片安静。加维特认为有些关于逃跑和神秘隐蔽地方的电影，对恶魔岛隐藏的地牢和隧道塑造了很多不同的版本，这实际上与不了解建筑历史和炮台的一部分仍完好无损地留在牢房下面的事实有关，因为大多数游客看不到这个地方。其中一些误解也可以追溯到20世纪早期的媒体报道，错误地将炮台的基础描述为西班牙人建造的监狱遗迹。

寻找恶魔岛的变迁痕迹

1969年，在监狱关闭、该岛被遗弃6年之后，美国印第安人运动的活跃分子来到恶魔岛，抗议美国对原住民的政策，这种带有象征意义的占领持续了19个月。在占领期间，约100名活动分子自发组成一个社区，住在废弃建筑中，比如监狱工作人员曾住过的一座在阅兵场上的公寓。当抗议者在1971年6月离开时，美国总务署不愿再承担它们重新被占领的风险，摧毁了这些建筑。今天阅兵场的大部分都被这次破坏中产生的碎石覆盖。这些废墟原封不动地存在了50年，或许因为將它们从岛上移走的代价昂贵。占领运动唯一留下的痕迹是一些占领者的涂鸦，国家公园管理局已经修复并重新粉刷了这些涂鸦，以尽力保留该运动的遗产。

金门国家游乐区的考古实验室和仓储设施坐落在一片僻静海滩上的前美国军兵俱乐部中，位于金门以北不到16公里的克朗凯特炮台。在恶魔岛发现的所有文物都在这里被加工、编目和储存。军兵俱乐部是一座建于1940年的木结构建筑，当时正值二战的快速军事建设时期。这个大厅里仍保留有音乐家为海岸炮兵团表演的舞台，士兵们曾在这里打乒乓球、喝啤酒，和从附近小镇索萨利托赶来的女人们跳舞。

这个巨大的房间大部分被1.8米高的文件柜填满，用于存放文物。每一层抽屉里都装着经过仔细标记的来自恶魔岛的物品，大多可以追溯到监狱时代，有装满手球的塑料袋、金属马蹄铁、卫兵的孩子们用的小塑料和玻璃玩具，还有一个抽屉里装满了破旧的锡杯、玻璃罐和汽水瓶。地板上的木质托盘里存放着炮弹、腐蚀的船只部件以及其它不适合放在抽屉里的物品。有一些炮弹是在旧金山正北方的柯比湾发现的，它们是在金门桥南端的海角堡发射出、跨越金门大桥的射击练习中使用的。还有那个年代的黑白照片中，穿着长裙的女性坐在呈几何图案整齐摆放的炮弹堆上。

舞台上有沉重的金属抽屉柜，里面存放着与这里有关的大型军事地图复印件。由于该岛的军事历史，丰富的地图记载被留存下来，包含不同的时间、角度和方位的细节。考古学家和科学家们正在通过航空和卫星照片、地球物理数据、扫描地图等大量工作来对旧地图和新地图进行对比，识别随着时间推移而发生的变化。当建筑遗迹缺失或杂草丛生时，或者当一个地区的地形本身由于人类干预或自然事件而发生变化时，这种技术尤为重要。

今天，这个岛上有7种海鸟的筑巢保护地。在各建筑之间狭窄的小径上，寒冷的阵风夹带着鸟粪和海藻的味道。志愿者们为了给这个岛屿带来生机，在这里种植色彩明艳的花朵，这个传统可以追溯到炮台时代，已有百年历史。                           （责编：刘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