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昔日风月之地 八大胡同

2020-12-07 10:54林若枫
炎黄地理 2020年9期
关键词:青楼妓院风月

林若枫

作为老北京昔日风月之地的八大胡同,见证了商业社会的兴盛和社会生活的变迁,而现在却作为一个时代的隐痛,既带给我们向往,又带给我们沉思。本文在回忆八大胡同的形成与兴盛的基础上,对其生态圈进行简要阐释,这里面不仅有清吟小班的居所,还有京剧名角的聚居地,更有普通居民的生活,各种灵魂搅拌在一起,形成了八大胡同独有的风月气息。这片老北京昔日的风月之地,既是历史又是现实,汇集的是历史逻辑和现实道德的抵牾,在矛盾中更能体现大时代下的独特个体。因此,在行文间贯穿了对“娼妓”这一特殊群体的关注和关怀,以及对被时代淡忘的边缘群体的体察。

1950年,一部名为《烟花女儿翻身记》的电影出现,把八大胡同里的爱恨情仇带到了人们的眼前,在这部由真实的娼妓们出演的电影里,娼妓们在胡同里被挑选,又被时代所淘洗,留下来的只有一身的伤痕和心中不可言说的隐痛。八大胡同的兴盛是特定历史时期和社会环境的必然,它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时代的剧变带给普通人的不安全感,也见证了社会矛盾的尖锐和缓和。现如今,昔日的风月之地变成了背包客的向往之地,而在这里曾发生的一切包容和豁达的思绪,也已经绵延了百年。

风月之地的起源

现如今,驻足在大栅栏附近,漫步过铁树斜街,感受着古旧的街坊散发出的年代的气息,以及欣赏着中西结合的建筑,是一件罗曼蒂克的观光经历,但这被称之为“八大胡同”的地方,却是真正的昔日风月之地。曾经拥有两百多家妓院,八百多娼妓的八大胡同,是特定历史时期社会发展的必然产物,见证着城市的发展和变迁,而它的起源要从清朝说起。

八大胡同作为风月无边的地界,其实和京剧有着理不清的联系。乾隆时期徽班进京后都落脚于八大胡同,那些在戏里扮演女性的男童,填补了女性长期被禁锢于家的空白地带,一时之间这种“相公文化”在上流社会流行不已。再加之清朝政府入关后为了恢复正统而对娼妓的明令禁止,城内的娼妓只好走出前门讨生活,这种地域性随着清朝政府统治能力的衰弱,而为青楼女子的生存让出了空间。于是到了晚清时期,八大胡同已经成为了扬名四海的风月之地,旧社会的“四大恶习”之一在这里生根发芽,滋养了一个群体的蓬勃生长。

走进八大胡同的生态圈

站在前门外大栅栏外,顺着观音寺街西行,就到了昔日的“花街柳巷”——老北京八大胡同。事实上,八大胡同的“八”只是虚词,在这一大片四方的区域内,至少有十五条胡同是笼罩在桃粉色的风月中的,其中又以陕西巷、胭脂胡同和百顺胡同为首的八条胡同街最为出名,因此被稱为“八大胡同”。晚清时期八大胡同不断发展,从咸丰时期开始,官方甚至颁发了一系列经营规范和营业许可,使其走向规范化道路。高档妓院的娼妓大多来自江南,被称为“清吟小班”,只卖艺不卖身,顾客的社会地位也较高,而“茶室”“下处”和“小下处”的存在则是为了满足下层顾客的需求。

走入一个清吟小班的居所,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四合院,门楣上挂着灯,灯上写着字,最后还要用鲜亮的绸子装点,宣示着在这风月之地严格的等级和孤傲的尊严。在这院落里,既能喝茶,又能宴饮,还可以吟诗作对。而在几条巷子外,声色犬马的三等妓院装满了社会底层人士,他们在这里寻欢作乐,没有上等妓院里氤氲的水汽,却有着非常粗粝的旷达,彰显着下层人士的生活风味。陕西巷在八大胡同地位颇高,因明初时在此聚集了大量陕西木材商人而得名,里头的娼妓全是接待上流社会的清吟小班。众人垂涎的小凤仙当时就居住于此,她那见证过无数沉浮的52号院子,如今已经变成了大杂院,那时围绕着她的饭馆酒楼,药店茶铺,现在已经成了一栋栋纯粹的建筑,演绎着普通人的生活。

另一条有名的百顺胡同,是春台班进京后的落脚点,这里的名气来源于曾居住于此的名角儿们。百顺胡同如其名称,希望居住于此的人诸事顺遂,只可惜连这样普通的愿望,在动荡的社会里也只能是种奢望。春台班的老板俞菊笙曾在这里的40号院落里看过花开花落,离他不远处的李铁拐斜街,梅兰芳也曾在此消磨过一段旧时光。另一条有名的韩家胡同,由明朝时在这居住的大户韩家而得名,四大徽班进京后这里变成了三庆班的聚居地,尤以“相公娼妓”最为出名。在这里的36号院落里,有过民国时期的梨园公会。胭脂胡同虽不如其他的风雅和厚重,却也极为出名,这里曾为八大胡同的妓女们提供胭脂水粉,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百米,却也居住过苏三这样的名妓,她的香气从巷头贯穿至巷尾,引得宾客络绎不绝。

青楼窑影下的沉吟

新时代裹挟着新风气扑面而来,将八大胡同以及里面的人都吹了个踉跄。“新中国绝不容忍任何地方的娼妓盛行!”一夜之间,两百多家赫赫有名的妓院,连带着那些花柳情事,莺莺环绕,悉数被画上了句号。在1949年的一个普通夜晚,八大胡同里无数“失足妇女”,突然面临着被改造成“劳动人民”的命运,唱起了最后的哀曲,歌声愈演愈烈,但最终还是淹没在了历史滚滚的洪流中。八大胡同作为风月之地的倩影,就是以这样仓促的方式谢了幕,正式退出了历史舞台。

作为风月之地,这里确实滋生了文化糟粕,但在一片青楼窑影下,这里也同时存在着不可言说的隐痛。1900年的八国联军入侵,给这里的桃粉色空气添上了一抹血腥味。民国时期的参众议员派系争斗,又给原本享乐的故事里增添了许多权谋的意味,而生长在这里的娼妓们在时代的变革面前也无可奈何。现在走进八大胡同,只能闻到观音寺街小贩车里的甜味,而不再有名妓的胭脂味了,摆脱掉那些“失足妇女”的四合院和二层小楼,也成了真正供人欣赏的老建筑。

梁实秋写八大胡同的光景,认为有佳丽环绕的此处最适合打麻将,可显然这里曾经的“佳丽”们并不如胡同外的体面,她们有的完全在妓院里生根发芽,要想连根拔起只有失去生命。对于毒贩和赌徒来说,八大胡同是他们永远的温床,而对于娼妓来说,最终只不过是午夜梦回间的一声叹息。如果非要从细枝末节里探寻那昔日风月之地的下落,也许只有门楣上模糊的字迹能做一声微弱的回响。

青楼窑影的苦寒,是被历史冲刷后留下的星星点点。这里不仅是时代的变迁史,也是一种能被称之为“青楼文化”的历史延续,在这样一个生态圈中,有妓院老板这样的主宰者,同时也有娼妓这样的劳动者,三教九流在这里汇集,最终都成为了历史洪流下的一滴小小水珠,消失于无形。

作者单位:本刊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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