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琪瑞
为逃避痛苦的恋情,主人公踏上了尼泊尔的悲情之旅。在一次狩猎途中,他们一行三人竟被一头麝引诱到了眼镜王蛇的陷阱里,面对凶猛的毒蛇,他们进行了殊死搏斗!死里逃生后,主人公的心被彻底震撼与荡涤了!在爱与恨之间,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善良与宽容,这场危机之后,有爱归来!
失意男踏上悲情之旅
2018年的那个秋天,我几乎是怀着悲凉绝望的心情踏进尼泊尔南部的一个小城的。当时,与我苦苦相恋五年的阿蕾,在即将与我携手踏入红地毯铺就的婚姻殿堂这个当口,却义断情绝,移情别恋,投入到我商界一个宿敌的怀抱。
满腔的悲愤已化作复仇的怒火,打算与情人、与多年的宿敌同归于尽!
复仇计划实施之前,我决定做一次生命中最为悲情的旅行。我选择了尼泊尔,我想以此纪念我那垂垂将死的爱情。
行前,我与两个商业上最好的合作伙伴也是一直在当地生活的好朋友王山、李海涛取得了联系,到达目的地后,他们不仅极为热情地接待了我这个失魂落魄的朋友,还请来了当地一个会说一些中文的小伙子,为我们的旅行做向导。
这个小伙子叫桑塔,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脸膛黑里透红,身上的腱子肉一疙瘩一疙瘩的,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炯炯有神,一看便知是个精明强干、经验丰富的好猎手。
桑塔指着远处莽莽苍苍的茂密森林,无比自豪地对我们说:“我从十来岁就在这方圆几百里的老林子里跑,哪一个悬崖生灵芝,哪一带密林藏白鹿,哪一条涧溪隐红狐……没有我不知晓的!”
那一片原始森林极为广阔,由于人烟稀少,密林中的野兽无论种类还是数量都相当多,我提出是不是可以进入深山老林,过一过狩猎瘾。王山和海涛征求桑塔的意见,桑塔爽快地应承了,并答应带我们猎麝。
我们都很高兴,应该说,很久以来麝在我的心目中是神秘和美丽的化身,可我一直无缘得见,这次若真能猎到麝,一睹它那灵气神秘的风采,也算不虚这次特别的旅行了。我们做了一天精心而充分的准备,第二天一大早,一行四人背上行囊出发了。
进入茂密的森林,山路愈加难行,桑塔一路说说笑笑,向我们一五一十地介绍有关麝和麝香的传奇,使我们忘却了旅途的劳顿和苦闷。
据桑塔介绍,当地的珍贵野味有“麝、麂、鹿”,麝排在第一位,它的利用价值是很高的。麝肉味道鲜美,滋补效果极佳;麝皮可揉制成口袋,用以收贮糌粑和烟草,长时间不走味儿;麝毛是空心的,轻暖柔滑,富有弹性,是填充棉衣、垫背的绝好材料。
麝身上最为值钱的,当然还是名闻遐迩的麝香了。雄性麝的尾部生有麝香腺和麝香囊,每至发情期持续分泌麝香,散发出奇特的香味,用来吸引异性。麝香是珍贵药材,具有芳香开窍、通经活络、活血解痛、消炎祛毒等多种功效。同时,它的香味浓郁、柔和,又是一种良好的定香剂。听着桑塔绘声绘色的介绍,我们对这笼罩着神秘色彩的麝禁不住神往起来,行进的步履也不由轻快起来。
惊心动魄蛇斗之道
这里是原始风貌保持最好的风景名胜区之一,各种珍禽异兽数不胜数。桑塔告诉我们,这一带不仅藏有鹿、麝、麂子等野物,而且各种毒蛇也特别多,经常出没,要我们走路一定小心,防止被灌木丛中的毒蛇咬伤。
不知不觉,我们走进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山谷,一个个小心翼翼地用竹竿拨开路旁的灌木,沿着若隐若现的小路前行。
俗话说,怕什么就来什么。这话一点不假,正当我们放缓速度,小心穿行在这条幽深的山谷之时,忽然听到不远处“咻咻、咻咻”的声响,前面的桑塔“嘘”了一声示意我们暂停,他循着声音走过去,轻轻拨开前方一米多高的灌木丛,唬得我们三人半张着嘴却不敢发出声来。
只见距我们不足十米的一棵大松树下,两条眼镜蛇正竖起半个身子,嘴里吐着血红的芯子,互相推搡着缠绕着,突然间它们分开了,后退了几米,再直起身子猛烈地撞向对方,宛若两个势均力敌的摔跤手,一时分不清胜负。
我们屏息静气,被这激烈的搏斗场面吸引住了,一时竟忘记了恐惧。当它们的身体又纠缠在一起的时候,看样子双方都想不出制胜的绝招,只好用宽扁的脑袋去撞击对方,那动作真是有些滑稽。
我听说眼镜蛇是世界上最毒的动物之一,它的毒液足以让任何动物顷刻间毙命,咬对方一口不就解决问题了?何必这样纠缠不休呢?是不是它们的毒液对同类没有杀伤力?正当我瞎操心时,两条眼镜蛇的肉搏出现了戏剧性的结果,其中一条蛇首先萎靡了身子,躺在地上“咻咻”的喘着粗气,另一条蛇还在那里直着身子,朝对方摇摆着脑袋,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仿佛一位得胜的将军。
不一会儿,那条败下阵来的蛇灰溜溜钻进了草丛,遛之大吉。胜利者也慢腾腾地爬起来,爬向不远处一棵像小伞一样的植物旁,用身体把它盘了起来。
我仔细一看,原来那是一棵大得少见的灵芝!我突然想起书上说的一些动物趣闻,一些大的野生动物大都有自己依附的药材,一旦身体出现不适,它就会食用这些药材,它一生的活动范围一般不会远离这种药材。我突然明白,两条眼镜蛇的搏斗原来是为自己的“保护神”而战,是为自己的生命而战啊!
我们没敢惊动那条勇敢的眼镜蛇,迅速绕过去,离开了刚才还弥漫着硝烟的战场。一路上,我仍是对眼镜蛇的举动困惑不解,它们为什么不运用自己致命的武器置对方于死地呢?难道眼镜蛇的毒液真的对同类不起作用?
我把这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说与桑塔,桑塔抹了一把脸上细微的汗渍,笑笑说:“你错了,眼镜蛇的毒液对任何动物来说都是致命的,对它的同类也一样……”他接着解释道:恰恰因为这一点,眼镜蛇在和同类争斗时决不使用这致命的一招,这就是眼镜蛇的“道”。没有什么自然的法力约束它这么做,它却恪守自律,绝不越雷池一步。也许正是因为这点,眼镜蛇才能生存到今天,不然在這个世界上,我们现在就很难看到它们的身影了……
蓦地,我被眼镜蛇的“道”深深震撼了,不由想起那个自以为多么悲壮的“复仇计划”,想起了阿蕾那张风情万种的脸庞和眼睛里流露出的幽怨神色,想起了酷热难耐的夏夜她为伏案写作的我摇蒲扇、赶蚊子的情景,想起了风雪弥漫的雪天我们在城市的一隅苦苦打拼的一幕。
呵呵,那个荒唐的“复仇计划”在眼镜蛇的“道”中,正慢慢发生着变化。
麝急献身诱入陷阱
林子太大太深了,越往里走雾气越浓,天光也越来越暗。在那片橘黄色的杉树林里,桑塔发现了麝的踪迹,他显得有些兴奋地说:“应该是一只黑麝,雄性的,这种麝个头不是很大,可麝香的品质属于上乘。你们看,落叶上留下了它浅浅的蹄印,很新鲜,我断定它刚刚经过这里。走,咱们循着蹄印追赶!”
桑塔一边飞快地迈动着他一双长腿,一边絮絮地告诉我们,麝生性机警,闻到人的气味要么逃得踪影皆无,要么找一个隐秘的地方躲起来,一动不动,一般人很难发现。“不过,再狡猾的麝是逃不脱好猎手雄鹰一样的双眼的!”桑塔很自信地说着。
又走了一段路程,桑塔忽然示意我们停下脚步,他迅速从背后的长筒里取出一支坚利的竹箭,搭上强弓,专心致志地瞄向前方。显然桑塔发现了目标,可我们眼睛瞪得老大,密林里除了一层层的灌木,什么也看不见。
突然,前方的灌木丛中“嗖”地窜出一个黑褐色的影子,几乎与此同时,桑塔的竹箭也“嗖”地一声射了出去。那只麝凌空一跃,竹箭虽然没有射空,可仅仅命中了麝的后腿,麝没命似的逃窜,忽儿跳跃忽儿穿行,任凭桑塔连连补射了几箭,估摸着不是被树枝挡住了,就是被敏捷的麝躲过了。
桑塔有些气急败坏,迈开长腿穷追猛撵,我们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地势变得越来越陡峭了,这影响了我们的追击速度,不过那只麝看样子伤口一直在滴着血,这给我们追击带来了极大便利。渐渐赶上了,前方麝的影子时隐时现,最后它在一个偌大的山洞前停了下来,我们四人也一鼓作气,追到距离山洞不远处也停了下来。
那只麝紧靠着滑湿的洞壁站立着,它通体黑褐色,身子大约一米长、半米多高,像小型的鹿,却长有一对长长的獠牙,怪吓人的。它浑身上下汗津津的,粗壮的四肢微微颤抖,看样子没有力气再逃了。
我们一边观察,一边拍了不少片子,似觉还不过瘾,我们还想参与捕猎,好好体验一下其中的乐趣。桑塔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我们的要求,不过他提醒我们黑麝性情狂野,肯定会殊死反抗的,它那对獠牙十分了得,不得不防呀!我嘿嘿一笑,说:“狗急跳墙,困兽犹斗嘛,放心吧,我们会注意的。”心想:这只受伤的麝已经穷途末路,再怎么说也比那恐怖的眼镜蛇好对付呢!
我们卸了身上笨重的行囊,轻装上阵,呈扇面状包抄过去。那黑麝见状颤抖得更加厉害,虽然仍站在原处不动,但它脸上的表情极为丰富,交织着绝望、乞求还有无比的愤恨。我似乎良心发现,不禁动了一丝恻隐之心,是啊,我们为什么要捕杀它?它妨碍我们了,还是威胁我们了?
事实上,这只黑麝没有跟我们拼命,它一直站在原处一动不动,喉咙里一次次地发出低沉的吼叫,是威胁,好像觉得还有警告的意思!看见我们渐渐逼近了,它突然掉转头向洞中跑去,身形一闪没了踪影。贪婪的我们这个时候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没有意识到我们已经踏进了黑麝无奈之际设计好的复仇陷阱。
“快追!”桑塔大喝一声,带头冲进了洞里,我们紧随其后,鱼贯而入。不大会儿,山洞深处隐约传来麝的几声惨叫和一阵骇人的“呼呼”声。“不好,过山风!快跑、快跑!”桑塔大叫着,声音听起来恐怖到了极点,看他急急车转头大惊失色的样子,我们知道这位优秀的猎手一定遇到了他根本对付不了的敌人!
还未等我转过身,便见从里面窜出几条黑糊糊的大蛇,每一条都有大腿般粗细,上半身高高翘起,凶神恶煞般猛冲过来。我们吓得魂飞魄散,急转身没命似的往外跑。
进去的时候我在最后,所以我第一个跑出洞外,迅速跑到不远处的旅行包前,我意识到一番殊死搏斗之后极有可能受伤,必须尽快取出蛇药和急救包备用。
王山随后也逃了出来,可事儿坏在李海涛那里,他竟吓得一屁股跌到在地,眼镜儿也摔到了一边。桑塔飞快地奔过去,猛地拽起他窜到了洞外,可还是慢了一步,三条蛇先后冲出来把桑塔和海涛围住了。
但见那些大蛇张着散发浓重腥臭味的大嘴,喷着火苗般“呼呼”作响的信子,钢针一样的毒牙隐约可见。我认出来了,这种蛇是眼镜王蛇,最大最凶猛的一种毒蛇,也是唯一敢于主动进攻人的毒蛇。虽说只是一字之差,但它比眼镜蛇厉害几十倍。应该说,这个山洞是它们的老巢,我们被引诱进去,误闯了它们的窝,天啦,它们还会跟我们客气么?
蛇口余生幡然醒悟
眼镜王蛇开始进攻了,但见一条蛇猛地向前一窜,箭一般扑向桑塔,我心想:完了,这下桑塔大哥完了!好桑塔,好手段!只见他身形飘动,刀光一闪,转瞬间那条眼镜王蛇头项落地,蛇身一阵乱甩,鲜血喷溅而出。我简直看呆了,大山深处竟藏了这般身手快捷的好猎手!
几乎同时,另一条眼镜王蛇恶狠狠扑向了李海涛,这小子早吓成了一摊泥,根本没有一点反抗能力了,情况万分紧急。就在蛇嘴距离海涛不足半米的当儿,桑塔一个箭步跃到跟前,俯身抓起蛇尾,猛力抖甩几下,“嗖”地一声就把它甩了出去。可偏偏凑巧,这条蛇迎面向我飞来,我吓得抱头就躲,“啪嗒”一声大蛇落在了我的脚下。
“赶紧用石头砸死它!”桑塔在那边大喊,我总算稳住了阵脚,好在那条蛇已被摔得半死不活,我赶快拣起一块石头,照着蛇头一通猛砸。
回转头,我看见桑塔正与最后一条眼镜王蛇对峙,心里不由一紧,暗暗为桑塔捏着一把汗。桑塔舞着那把锋利的长刀左右晃动,那眼镜王蛇也摆动着脑袋随着晃动,伺机出击。
终于眼镜王蛇耐不住开始进攻了,上半身闪电般频频出击,桑塔长刀舞得呼呼生風,明晃晃的光环紧紧护住全身,双方就这样胶着在一起,情况一触即发。
桑塔力斩两蛇,体力消耗相当大,虽近深秋时节,密林里寒气袭人,可他身上脸上大汗淋漓,热气腾腾。我和王山有心帮他,却无从下手,也根本不敢靠近。兴许是精力过于集中的缘故,突然桑塔脚底一滑,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就这一刹那的空儿,狡猾的眼镜王蛇抓住机会,箭一般弹射出去,直逼桑塔面门。我的心跳到嗓子眼了,禁不住大吼:“桑塔,危险——”已经来不及躲闪了,桑塔只能抬起左手一挡,眼镜王蛇没有咬到他的脸,却在他手掌上结结实实咬了一口。以眼镜王蛇的毒性,这绝对是致命一击,可以说桑塔大哥是必死无疑,呆坐在一旁的李海涛也凶多吉少哪!
一闪念间,桑塔右手一挥,飞快地斩断蛇颈,蛇身瘫倒在地,鲜血横流,可那狰狞的蛇头仍死死咬住桑塔的左手不放,那情景令人毛骨悚然!
接下来惊心动魄的一幕,让我现在回想起来仍是心有余悸。桑塔没有半点犹豫,右手挥刀,喀嚓一声,生生把自己的左手剁了下来!我一时愣怔住了……
桑塔大声喊道:“快给我包扎!”我如梦方醒,抓起急救包冲过去,快速为他止住血,并用药棉、绷带等给他包扎。这时候我才明白过来,桑塔断掌是为了阻止毒液向全身扩散啊!多亏他下手果断神速,要是稍一含糊,后果不堪设想哪!
桑塔不愧是一条硬汉,半小时后,除脸色显得苍白外,他基本上恢复了正常。在我们轮流搀扶下,四个人慢吞吞地往回走,每个人的心头笼罩着一层浓重的阴霾。
那次狩猎行动虽然以惨败告终,可是我们心中的迷雾一直没有驱散开来。对于猎麝过程中特别是最后有些离奇的遭遇,我和王山、李海涛分析来分析去,也没有分析出个所以然来。几天后,桑塔的伤势渐渐好转了,我们才向他问及这个问题。桑塔苦笑了一声,黑红的脸膛上现出了痛苦的表情,他向我们作了一番解释。
原来,那只黑麝早就知道山洞里面潜伏着凶恶的眼镜王蛇,可它为了摆脱我们,不让我们得到麝香,在几次发出威胁也是警告低吼而不被理睬的情况下,宁肯冲进洞中被毒蛇咬死。当然,咄咄逼人的我们也落入了黑麝以死布下的复仇陷阱,最终得到了报应……那是一只不同寻常的刚烈的麝啊,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宁愿落入蛇口,也要报此仇此恨!
怪只怪我们鬼迷心窍,如果当时发一发恻隐之心,善待那只机警哀怜的黑麝,或者稍多一些警惕,思考一番黑麝那种奇异的举动,也不至于遭受这么惨重的损失。人啊人,为什么总是被贪欲迷住了眼睛。我们觉得非常对不住桑塔,要不是他的勇敢、坚强、果断,我们三个早就落入了恐怖的蛇口。临走前,我们给他留下了一笔钱,聊表自己的心意吧。
从尼泊尔回来,我仿佛大彻大悟一般。那次狩猎行动对我的影响太深刻了,从眼镜蛇的争斗之“道”,到黑麝悲壮的复仇之举,使我悟出了人生许多道理。当然,我那个一心想报复情敌,混帐透顶的“复仇计划”早被我抛到了九霄云外,人啊,真應当从那些珍禽异兽身上学到些什么,善待自己,善待他人,善待生活。 编辑/真 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