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碗

2020-12-07 10:52苏展蝈菓猫
少年文艺 2020年12期
关键词:大炮冬瓜爷爷

苏展 蝈菓猫

1

“小懒虫,快起床,你看谁来了!”

多多在妈妈的叫嚷声中醒过来,睁开眼一看,发现姑妈正站在床边,笑眯眯地看着他。

“姑妈——”多多叫了一声,身子却往被窝更深处缩去。

睡了一个晚上的被窝,暖和得就像春天一样,躺在里面,连毛孔都嚷嚷着“舒服”,他才舍不得起床呢!

“多睡会儿吧,反正放寒假也不用上学!”姑妈宽容地笑了。

妈妈知道怎么对付他,便说:“真不起来?姑妈带来好多好多发饼哦!你不想吃?”

“哪里?在哪里?”多多听了,果然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我这有呢,给你!”

多多的话音刚落,爷爷就笑着递过来一个发饼。

“别——”妈妈急忙制止。

爷爷一脸尴尬,立即把手缩了回去。

妈妈有些不好意思,便又解释:“爸,我是怕……惯坏了孩子,您自己吃吧!”

“好……我吃!”爷爷讪讪地将发饼送进了嘴里。

多多知道,妈妈是不让他吃爷爷给的东西呢!她说爷爷有肝炎,会传染。家里吃饭时,爷爷的碗筷都是固定的。爷爷从不自己夹菜,想要吃什么,都得爸爸妈妈给他夹。

在发饼的诱惑下,多多很快从被窝里爬出来,穿好衣服起床了。

天气很好,一缕缕阳光从窗户和门里射进来,把姑妈挑来的两个大箩筐涂染成了金色。多多冲过去一看,欣喜若狂。只见箩筐里发饼满满的,就像无数个圆圆的月亮,泛着白光,散发着一种刚磨好的麦子的清香。他拿起一个,又拿起一个,恨不得抱个满怀。

妈妈见了,厉声喝道:“别乱动,这是给爷爷过生日做寿酒用的呢!”

六十岁是大寿了,乡下人都很重视,姑妈这才一早就做了准备。谁知爷爷竟瓮声瓮气地说:“做什么鬼酒!爱吃就全吃光了吧!”

爷爷的话正合多多心意,他“嗯嗯”两声,一个发饼马上就进了肚皮。

多多心满意足地喝了口热水。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当当”声,与此同时,还听见有人在喊:“錾碗喽——”

是刘爷爷的声音!

就像听见某种号令,多多一下子冲了出去——看錾碗是最好玩的一件事,一年只有一次,他可不想错过。

乡下遇到红白喜事,办酒时需要用大量的碗。自家不够,只好东家几个西家几个借来“百家碗”。而这些碗基本都是同一个地方买的,长得一样。为了好借好还,只能在碗底刻字做记号,于是,便出现了“錾碗”这么个行当。

多多冲到外面,突然想起了什么,便又折了回来,冲妈妈说:“我们家的新碗在哪里?”

“小心点,要是打碎了,信不信我要你的脑袋!”妈妈一边说,一边把几只白色的瓷碗交给他。

多多当然相信。

一只碗可以换五根油条,在大人眼里确实金贵呢!就在前两天,他亲眼见到隔壁的冬瓜因为打烂了一只碗,被他妈妈追出了一里地,那杀猪般的嚎叫和毫无节操的求饶声,整个村子的人都能听到。

尽管知道去錾碗有风险,可多多到底还是勇敢地接过了任务。他小心翼翼地把碗捧在手里,脸上带着“我长大了”的自豪,慢慢地朝门外大槐树下走去。

刘爷爷是城里来的文化人,因为教过几年书,被大人们尊称为“先生”。 他原本不会錾碗,只是替不识字的人家写写信,或写写对联。

最初来錾碗的是个外乡人,三分钱一个字,每到年关来一次。乡亲们嫌贵,但又无可奈何。后来,刘爷爷便买了个錾子,就着烂瓷片錾啊錾,居然把这手艺学会了。

手艺学成后,刘爷爷每年腊月有几天都会来錾碗,一分钱也不收。当然,如果碰到吃饭时间,谁家叫他,他都高兴地答应,收好工具就进屋,毫不客气地喝酒吃饭。

2

多多发现,好多小伙伴听见“当当”声都出来了,一个比一个积极,高高兴兴地朝刘爷爷围过去,叽叽喳喳的,就像落到地上的一群麻雀。

“鼻涕虫”小柱子挤在最前面,鼻子下的两条“黄龙”探头探脑地直往下窜。他悬住气息,用力一吸,“哧溜”一下,那“黄龙”便又乖乖地缩了回去。

“‘鼻涕虫,挤什么挤,你家今年有新碗吗?”多多不满地说。

“有……我家的新碗……在外面錾好带回来的。”

小柱子结结巴巴的,一定又在说谎了。大家都知道,他家穷得叮当响,两三年都不一定能添新碗呢!

于是有人编起了顺口溜:“鼻涕虫,爱吹水。吹完水,不抹嘴……”

小柱子的脸便烧了起来,眼睛横一下这个,又横一下那个。

多多趁机用胳膊肘把他挤开,站到了最前面,一脸自豪地说:“刘爷爷,先给我家錾!”

“好啊,小鬼,你要鏨一个什么字?”

刘爷爷的记性不好,记不住孩子们的大名小名,干脆一律称为“小鬼”。

碗底只能錾一个字,多多觉得錾上妈妈的名字更好,可他到底还是说:“就‘松字吧!”

“松”是爸爸的名字。

“干吗不錾你妈妈的‘秀字呢?”小柱子做了个鬼脸。

“咯咯咯……”

所有的孩子都笑起来,只有冬瓜红着脸,恼了。关于錾碗,大家都听说过一个关于他爸爸张三餐和妈妈云婶的笑话。

有一年,云婶捧了几个新碗去錾字,觉得冬瓜爸那个“餐”字笔画实在太多,太难写,就自作主张让錾碗匠錾上自己名字中的一个“云”字。后来,有人借此开玩笑说三餐叔在家没地位。三餐叔气不过,住到祠堂里三天没回家。云婶只得买了新碗,答应不将之前的碗外借,这才把三餐叔请回了家。

所以,多多明白碗底是不能乱錾字的,才不会听“鼻涕虫”瞎起哄呢!

刘爷爷接过碗后,从布囊中取出錾子和小锤。只见他一手扶錾,一手握锤,“叮”的一下,“叮”的又一下,碗底便出现了一个小圆点。

“横!”“竖!”“撇!”

刘爷爷刚一动手,那些上了学的孩子就开始大声地发号施令,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识字了似的。刘爷爷偏偏不按他们说的做,这里錾一下,那里錾一下,那些点看起来杂乱无章。

多多急得直跳脚,这时,刘爷爷左边添一点,右边添一点,一笔一画就清晰起来。很快,一个“松”字便神奇地出现在大家眼前。

“嚯嚯嚯……”孩子们兴奋地吼起来,就像一帮狼崽子在嚎叫。

不一会儿,多多家的碗就錾好了。刘爷爷仔细地吹了吹里面的灰,把碗摞在一起交给多多,说:“小鬼,拿好回家吧!”

多多还是舍不得离开,他还想继续看刘爷爷给别人錾碗呢!那丁丁当当的声音真好听,就像是啄木鸟啄醒了春天,浑身都变得暖和起来。

很快到了吃饭时间,便听见云婶在喊:“先生,来我家吃顿便饭吧,没么子菜别见怪!”

“还是来我家,我家刚酿了米酒,先生过来尝尝!”多多的妈妈也热情地招呼起来。

“去我家!”

“去我家!”

多多和冬瓜一人扯一只胳膊,拽起刘爷爷要走。

这时,“鼻涕虫”就在旁边说:“别去多多家,他爷爷有传染病!”

多多的手一下子就松了,沮丧地低下了头。

“你是张大炮的孙子?”刘爷爷摸了摸他的头,说,“小鬼,就去你家了!”

张大炮是爷爷的外号。爷爷的真名叫张大宝。因为人直爽,说话声音又格外响,就得了这么个外号。可自从得了肝炎病,爷爷的“炮”就哑了,一出门就捏着个嗓子,跟人说话老站得远远的,生怕遭人嫌弃。

“嗷嗷嗷!”多多得胜似的嚎叫起来,冲“鼻涕虫”和冬瓜做了一个“穷凶极恶”的鬼脸。

刘爷爷乐呵呵地把錾碗工具收好了,跟着多多往前走。其他孩子则像吃饱了食物的小麻雀,“轰”的一下散开了,归巢了。

3

大老远,多多就闻到了家里传来的腊肉香味,步子便迈得更欢了。

“慢点,臭小子,注意手里的碗!”

爷爷提着个收音机遛弯回来了。

收音机是在城里工作的叔叔送给他的,全村就这一台。所以,爷爷走到哪都提着,好像那是挂在他胸前的一枚荣誉勋章。可那收音机实在太老旧了,信号又不好,老串台,放出的声音便很杂,“咝咝啦啦”的,听上去好像在下雨。有时又“吱吱吱”的,就像一群老鼠在叫,或者是像家里烧杉木叶子发出的声音。

“大炮,来麻烦你了!”

刘爷爷伸出手来,想跟爷爷握手。

爷爷愣了一下,将手从裤兜里拿出来,在衣服上擦了擦,最后還是缩了回去。他尴尬地笑了笑,说:“哪里的话,先生是贵客,来我家是看得起我呢!”

多多可没心思听他们寒暄,迫不及待回屋了。

新碗一般是等过年时,客人多了才拿出来用的,多多这会儿可管不了那么多了!今年的饭碗特别漂亮,碗面上是一只腾飞的金色凤凰,碗的边缘是一圈金色,与凤凰交相辉映。碗身薄而剔透,泛着凝白的光芒。

他挑出一个,打了满满一碗饭,用舌头舔了几粒,嚼了嚼,感觉新碗盛的米饭果然要香甜得多。

很快,妈妈就把菜端上来了。一碗干笋腊肉,有辣椒点缀着,相当诱人。一碗煎荷包蛋,圆溜溜的,像一个个小小的太阳。还有一碗是大白菜,看起来也跟平时不一样,油亮亮的,一看就很好吃。为了“好事成双”的彩头,妈妈还在桌子上摆了一碗坛子藠头。

多多真心感谢刘爷爷的到来。他直勾勾看着那些菜,眼珠子都要飞出去了。

“先生,快请坐!家里没什么菜!”妈妈招呼着。

这么多菜还说没菜?这是过年才有的伙食标准啊!

多多心里嘀咕了一句,一心等刘爷爷坐下来先开动——这是家里的规矩。有客人,得请客人先动筷;没有客人,也得等家里老人先动筷!

爷爷识趣得很,借口去看火,端着碗便朝厨房走。刘爷爷却一把拉住他,说:“大炮,我难得来一回,你就不陪陪我?”

爷爷只好留下。这时,云婶来串门了。她手里端着一个大海碗,碗里的饭堆得满满的、尖尖的,上面盖着些腌菜和豆腐乳,像雪后初晴的小山,露出点本色来。

“来,云婶,夹点菜吃吧!”妈妈热情地打招呼。

云婶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筷子立马伸了过来,夹起一块腊肉。

那正是多多看准了,准备下筷的一块腊肉呢!肥中有瘦,还带着皮,中间部分是亮晶晶的白,两边黑红黑红的——谁都知道,这种腊肉是最好吃的,香软可口,不像纯瘦肉那么硬,又有点嚼劲。

多多眼见着那块上好的肉进了云婶的嘴,心疼得要命。云婶当然不知道自己得罪了多多。她一边“吧嗒吧嗒”吃饭,一边唠起嗑来:“大炮哥,您很快大寿了吧,打算怎么个搞法?”

“不搞。有什么好搞的!”爷爷还是那句话。

刘爷爷笑了,“如今包产到户,日子好了,家里有粮有肉,大炮应该做得起这个寿吧?”

“我看他就是个铁算盘,怕办酒席亏了本去!”云婶又伶牙俐齿地激了一句。

刘爷爷又说:“那不能!大炮儿孙满堂的,儿女又孝顺又有出息,怎么会计较这些!云婶,你们就给他准备好碗筷吧!”

……

如此,刘爷爷和云婶唱了半天双簧,爷爷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4

生日前一天上午,多多家还在犹豫要不要办这个喜酒,云婶却已经提着满满一篮子碗过来了。

“大炮哥,碗我送来了,办不办酒,你看着办吧!”

云婶这一嚷嚷,院里其他邻居便听明白了,也都纷纷把自家的碗整理好送过来。

这时,爷爷脸上的菊花就开了,连声说:“办!办!谁说不办!”

妈妈也很高兴,说:“多多,快给我点一点数!”

“1、2、3……”

多多老练地把饭碗和菜碗分开,报数的声音比电影里的解放军叔叔还要铿锵有力。

妈妈扳着手指,估算了一下客人人数,说:“够了,这些碗应该差不多了!”

“不够我家还有呢!”

“鼻涕虫”应声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七八个碗。

他家有多少家当,妈妈清楚得很,便说:“小柱子,送这么多碗过来,你家还有碗吃饭吗?”

“有,我家的碗多着呢!”“鼻涕虫”拍着胸脯,豪气地说。

多多第二天就知道了,“鼻涕虫”根本是在说谎。他把碗借出之后,家里只剩一个碗了,那两天他一家五口是轮流吃饭的呢!

妈妈不让多多揭穿他,多多就一直守着这个秘密。就算后来跟“鼻涕虫”翻了脸,甚至动拳头打架,他都没有说起这件事。

爷爷生日那天,家里来了上百个客人,还有叔叔带来的城里朋友,可体面了。

爸爸和叔叔把借来的桌椅摆在院子里,还砌了一个露天的大土灶。大嫂婶子们都来帮忙了,烧火的烧火,洗菜的洗菜,配合默契得很。孩子们追着炊烟跑来跑去,炊烟也顽皮得很,东躲西藏,用长而柔软的画笔把他们画成一只只小花猫。

很快,蒸肉的香、清油的香,还有好多种香,铺天盖地往人鼻孔里钻。那一声声锅铲与瓷碗轻轻的撞击声,雨点般落在大家的心湖里,激起涟漪,再一圈圈扩散开,放大了山里的喜庆。

酒席一共有八个菜,俗称“八大碗”。菜是一道道上的,装菜的是蓝花粗瓷碗,底足的角度略微加大,厚重、端庄,很有质感,装上各种菜,就像一朵朵鲜艳的花儿在沙漠中次第开放,芳香袅袅。

客人们很快都到齐了,“鼻涕虫”和冬瓜也来了。乡下人出去喝喜酒,大多是一个大人带一个小孩。他俩都是家里最幸运的孩子。

“鼻涕虫,不是说多多家有传染病吗?这会儿你怎么敢来了?”

“你敢来我就敢来!”

两人互掐起来,惹得大人哈哈大笑。

很快,厨房就宣布开席了。这时,爷爷却小媳妇一样,扭扭捏捏的,怎么也不肯上桌。

他不上桌,亲朋好友邻里乡亲就都不动筷,说:“寿星不来,办的么子酒哟!”

“大炮,再磨磨唧唧我就走了!”

德高望重的刘爷爷这么一说,爷爷吓得赶紧乖乖地坐到了主位上。

5

“大炮,祝您身体越来越康健!”

刘爷爷率先举起了酒杯,所有人便纷纷把酒杯举起来。

“大炮叔,祝您寿比南山!”

“大炮哥,日子越来越好!”

……

分散在十几张桌子的亲友乡邻们都走过来了。一波一波的,拥过来又退下去,潮起潮落一般。酒杯与酒杯碰撞发出的声音清脆、响亮,和着声声祝福,融成一曲最真诚的祝酒歌。

“嚯嚯嚯……”小孩子兴奋地乱叫着,拼命往前面挤,也不知道到底想要看什么。

爷爷举起酒杯,酒还没喝,就醉得双眼通红。他想说点什么,结果那些话全堵在心里出不来,只大喊一句:“喝!”

“吃菜!吃菜!”

刘爷爷动筷了,大家这才开始动筷。

然而,客人们夹起的第一筷菜,却都拐了道弯,落到爷爷碗里。爷爷面前那只白瓷碗,很快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爷爷还没开始吃,就像被噎到了。只见他喉结飞快地滚动着,额头青筋暴起,灰黄的脸色也开始变得通红。

终于开吃了!大人们喝一口酒,就要放下筷子说说话。拿起筷子,又得客气一番。孩子们起先还跟着学,吃着吃着,就把这些礼节规矩忘到爪哇国去了。特别是“鼻涕虫”,好像恨不得多长一双手,多长一张嘴,把那些好东西全都送进他的胃里去。

“别急,好多菜呢,慢慢吃!吃不完打包带回去!”云婶又来送菜了。

这是最好吃的红烧扣肉。“鼻涕虫”没等碗放稳,就飞快地夹了一块塞进嘴里。谁知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頭,“哎哟”一声尖叫,手里的碗也“哐当”一声落到了地上,裂开了。

饭菜飞溅得到处都是。几只小狗飞快地跑过来,抢吃了地上的美食,还“汪汪汪”叫了几声,好像在向他表示感谢。

“鼻涕虫,你真没用!”

多多走过去把破碗捡起来,将瓷片拼在一起,碗底立即出现了一个外加圆圈的“三”字。

“啊?是我家的碗!”冬瓜眼尖,一眼就认出来了,便冲“鼻涕虫”嚷嚷,“你赔,你赔我家碗!”

“鼻涕虫”的爸爸顿时跌下脸来,扬起了巴掌。大概意识到不宜在这种场合教训儿子,便又把手放了下来,讪讪地说:“这孩子,太不懂事了!”

“鼻涕虫”吓得小脸苍白,一脸惶恐地站在那里,全身瑟瑟发抖。

“没事,小孩子嘛!打发大发,兆头好着呢!”云婶从旁边的木盆里拿了一只碗,递给“鼻涕虫”,“傻小子,好好吃!”

“哼!”冬瓜噘起小嘴,白了妈妈一眼。

一想到自己打破碗时妈妈揍他的那股狠劲儿,他还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妈妈亲生的!

“鼻涕虫”的脸上慢慢有了血色。他怯怯地接过碗,看了爸爸一眼,似乎想要分辨他会不会“秋后算账”。

6

酒席结束后,大嫂婶子们把碗洗了,想顺便带回去。爷爷说:“不急,不急,得煮一煮!”

于是,爷爷在灶上烧了一大锅水,将洗净的碗放进去,煮啊煮,让锅里一直“噗噗噗”地响了二十分钟,还没停下来的意思。

云婶便说:“大炮哥,嫌你家柴多是吗?再这样煮下去,大家的碗都要化成水了!”

爷爷“嘿嘿”笑了,这才把大柴从灶里抽了出来。

把碗还回去,就得给乡亲们送饼了。这是村里的习俗,谁家办了喜酒,都得家家户户送发饼,一户一对,人人沾点喜气。

多多数了数发饼,开心地笑了。他算过,村里共三十户人家,箩筐里有六十二对发饼,送完后还能剩下三十二对呢!

三十二对就是六十四个!

天哪,每天吃一个,这得吃上多久啊!多多闭上眼睛想象了一下,心里美得都快冒泡了!

然而,就在爸爸妈妈准备去送饼的时候,爷爷却说:“如果够,就每户送两对吧!”

“什么?两对?”多多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一下子跳得老高,尖叫着说,“谁家都是送一对,凭什么我们要比别人多?”

爷爷腰杆挺得笔直,瞪了他一眼,说:“因为我是张大炮!”

发稿/庄眉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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