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理平
随着智能手机的快速普及和微信等社交工具的普遍使用,我们进入到了一个人人可参与的公共传播时代。众声喧哗是公共传播时代的一个重要特点,面对海量的信息和便捷的传播手段,每个人都可以自由地传播信息,表达观点,完成传播过程。于是每当有重大公共事件发生,我们便可以看到网络上立场迥异、观点对立的信息如洪水般翻腾奔涌。
分享信息和交流观点本来就是以微信为代表的社交媒体的基本功能之一。通过分享交流,分布在天南海北的个人可以完成虚拟与现实的社会联结,参与社会进程,有效发挥自己的作用。但是,每个人参与社会进程都不仅仅是被动介入,而是具有强烈的主观能动性。这在人们自我意识不断强化的现代社会表现得异常明显。于是,从选择信息、分享信息到参与讨论、表达意见,都会具备强烈的个性主观色彩,换句话说,每个人都期待根据自己对世界的认知,试图去影响甚至改变他人。而伴随唇枪舌剑和激烈交锋后的情感撕裂,却是一种常态。于是彼此"拉黑",便成为许多人最终的选择。这显然与人们参与信息分享和观点交流的初衷背道而驰。这种局面的出现,与人们社交期待偏差有直接关系。所谓社交期待偏差,是指人们在社会交往过程中试图通过自己的言行寻求期待中的认同回应,但实际获得的与期待的存在差异。
在公共传播时代,人们的大部分交往会以线上方式进行,即实现"身体消失"的云中交往。云中交往同样存在社交期待。人们通过自己的认知去选择和分享信息,试图以此去影响他人对世界的认知,并认同自己的观点,但这种期待却往往换来沮丧的后果。这样的结局并不令人意外,主要原因有这样一些:第一,社交影响的彼此消解。网络社交中的参与者大都已经形成自己相对稳定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大家都是成年人”),社交媒体中的信息往往很难对其“三观”产生实质性的影响。并且,所有的参与者大都存在同样的社交期待:用自己的信息和观点影响他人从而认同自己的“三观”,所以实际上这种影响会产生彼此消解的作用。第二,繁杂信息的彼此消解。网络是海量的、多元的信息集纳地。社交媒体的参与者每天都在接收观点相近或相左的信息,这些信息共同作用,最终导致的结果往往令信息接收者无所适从。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社交媒体存在的信息茧房问题还会固化其既有的认知,从而最终坚守自己原来的"三观"。第三,面子的坚守。中国社会是一个面子社会,所以,中国人历来重视面子和名誉。这样的文化传统也深刻地影响了人们在社交媒体中的表现。在社交媒体中,如果大家观点相近,一团和气,彼此的面子和尊严都得到了良好的维护,就不可能出现撕裂情况。一旦"三观"不同,讨论中彼此的自我坚守和说服,很难形成共识。一方面,如前所说,每个人往往会坚持自己的观点,另一方面,即使一方觉得对方有一定的道理,也很难让其在有着众多网民围观的情况下,放弃自己的观点而"认输"。最近一段时间,伴随新冠肺炎疫情而生的,是社交媒体中人们观点的严重分化和情感撕裂,并且这种情况在中外社交媒体中都严重地存在。基于以上原因,出现这种情况也许就不足为奇了。
社交媒体的基本功能是社交(当然也有借助社交媒体的功能进行学术讨论这样一种例外的情况),所以,要防止不断出现社交期待偏差,就需要回归社交媒体"社交"的基本功能,也就是说社交媒体主要应该用于交流、分享信息。如果需要共同讨论问题,讨论的参与者必须拥有更加开放的心态和包容的态度,可以表达自己的观点,切忌抱着强烈的社交期待,要求他人认同自己的观点。和而不同,也许是一种最好的社交期待。
社交媒体的出现是新媒体送给现代社会每一个社会成员的巨大红利。我们需要用求同存异的宽容心态,去拥有和享受这份红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