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丽娟
殷宏章从20世纪60年代初开始,就一直在中科院上海植物生理研究院工作,在上海植物生理研究院坚持研究,日以继日,于1992年11月30日逝世,享年85岁。他是中国杰出的植物生理学家,一生热爱国家,热爱自己的专业,与绿色植物对话。可以说,他的一生都在与植物“苦”恋。
清光绪三十四年九月一日,即1908年10月1日,殷宏章生于一个从贵阳迁出的书香世家。殷宏章是家中长子。读书是殷家的传统,殷宏章作为“学三代”,从小就受熏陶,于1915年进入天津直指庵小学就读。
一次,他问父亲:“我出生在山东,为什么籍贯要填贵州省贵阳市?”父亲意味深长地回答说:“我就是要让殷家后人知道,我们从哪里来。我们的老家在哪里。”
从此,贵州省贵阳市这个地名跟随了殷宏章一生。无论是在远渡重洋的美国,还是繁华无比的大上海,殷宏章身边的人们都知道他是贵州人。
1922年夏,殷宏章小学毕业后(当时学制7年),即考入南开中学就读,因学校离家甚远,只读了一年就退了学,虽然时间不长,却让殷宏章一生受益。几十年后,在一次回母校的报告会上,他回忆起南开中学的情景无比感概。
殷宏章上南开中学,正值学制改革。原是小学七年,中学四年,改为小学六年,中学初高中各三年。他是七年小学毕业的,所以考进南开就编入初中二年级学习。
“我是老舍先生的学生。”殷宏章的国文教师是舒庆春,即作家老舍。殷宏章对他的印象极深,“一口地道的北京话,讲课又有趣。当时我正爱看小说,整日沉在新文艺书刊中。有一次,我借了一本新出版的翻译外国小说,上课时放在书桌下膝盖上偷看,被老舍察觉。他一边讲着,一边走到我面前,叫我把书拿给他。拿到书,他一看就笑了,说这本书很好,他也爱看,就没有责罚我,只是说收起来,不要上课时看。这件事印象很深,一直没有忘记”。
另外一位与南开中学经常联系在一起的,是南开中学的创始人及几十年的校长张伯苓先生。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殷宏章全家从国外回来,终于见到了敬爱的周总理,周总理兴奋地回忆起当时的求学情景,还提到老校长张伯苓。
1924年,殷宏章考入南开大学预科。一年后,即1925年,由预科转入理学院正科。他用不到3年的时间学完了6年的中学课程。这对于中学没有学过史地、理化和生物学课程的他,能跟得上大学学习,体现了他很强的自学能力。
殷宏章在南开中学上学时,课余时间,特别热爱绿色植物,常常问老师、“植物是不是也像人一样有生命?”“植物会呼吸会吃东西吗?”只要有空,他便独自跑到操场上,在阳光下欣赏片片青草与簇簇鲜花。
19世纪二三十年代,植物学在中国还是一门新兴学科,这激发殷宏章放眼世界获取知识的动力。
在南开大学时期,正值李继侗教授到南开大学任教,开设植物生理课。当时在国内属于新兴学科,由于许多学校没有这门课程,大部分学生不感兴趣,殷宏章就成了李继侗教授唯一的学生。
殷宏章上课时与李继侗老师在办公桌前对座听讲,下午就是做实验的时间。他心里想:“这是多好的机会呀,别人挤破門听导师课,我则一对一授课,如此待遇,必须百倍努力才行,打牢基础,扩大知识面。”后来,殷宏章对植物生理学越来越有兴趣,从而决定以此为终生奋斗的事业。
李继侗教授是我国植物生理学的开拓者,植物生态学与地植物学的奠基人之一,在中国生物学界享有盛誉。
从一开始,殷宏章就一心一意跟随名师的指点,一头扎进植物生理学的学习、研究中。做起实验来,不分白天黑夜,加班加点。实验结果常获得李继侗老师的赞许。
上课时,李继侗总是启发学生提出问题,思考问题。也不多解说,只是指引或者介绍某些书中的一部分作为提示。也许是因为学生只有殷宏章一人,上课并不总是李继侗讲,殷宏章听,有时甚至像讨论会似的。这也许是培养科学研究的好方法,至少殷宏章是觉得很好。实验方面,李继侗也很有耐心,指导殷宏章找材料、找方法、安装置等。殷宏章就与李继侗先生一起,用气泡计数法发现了植物光合作用瞬间效应,经过反复实验,写成了《光照改变对光合作用速率的瞬间效应》一文,于1929年在英国植物学期刊Annals of Botany 43卷上发表。直到30年后,随着西方学者对瞬间效应(1957年)和双光增益效应(1958年)的发现,人们才重新注意到光合作用瞬间效应发现的重要意义。
20世纪50年代后期,殷宏章把大量精力投入到植物的光合作用的研究上,重点进行植物光合作用机理方面的研究。他十分重视将生物科学的现代技术与设备,引进到植物生理学研究中来。首先从光合作用产物的积累、转化和运转上着手。他领导的科研小组,对水稻开花后籽粒中的物质进行了研究,搞清楚了其来源、途径,为农业生产的一些措施提供了理论指导。
1956年,他在《人民日报》发表了《光合作用研究的新进展》,产生很大影响。
从1959年开始,在短短几年内,中科院植物生理研究所就形成了一支具有一定规模的高水平研究队伍。
一直以来,殷宏章的道德品质和扶掖后进的风范,都是激励年轻一代的榜样。殷宏章有一颗滚烫的中国心,一生中面临3次重大选择,都以报效祖国为念。30年代,他在美国获得博士学位,怀着“科学救国”的思想回国了。40年代,他进入了剑桥大学的科学殿堂,同样因为“科学救国”回到祖国。50年代,他己跻身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还是为了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又毅然回国。他的中国情结和科学创新精神,得到党和人民的充分肯定。
殷宏章院士,他所取得的研究成就,缘于对植物的“苦恋”,像阳光对绿叶的深情,贵州人民永远缅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