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新忠
你们还在飞翔吗?
空中的王子,优雅地跳着芭蕾,一定是在我的视线之内,忽高忽低,演绎着爱情的起起落落。
四季的概念不是你们的。天空没有四季,翅膀没有四季,舞蹈没有四季,你们的爱情也没有四季。
你们的飞翔穿过我日日夜夜的梦语,让我的梦长了翅膀,追求着你们的追求,向天而歌。
你们是和平的使者,母亲把你们的名字赋予了子女。
我仰视着空中的你们,看看草地上嬉笑玩闹的一群叫鸽子的孩子。
一直走了很远,很远。
布谷布谷,你的名字就诞生了。你自己给自己起了个乡土气味很浓的名字,春天里到处宣扬。
这一天,你就是总司令,你一布谷,大地就动了起来。成千上万的农夫,涌出家门,开犁播种。布谷布谷,意味深长,一年之计在于春。春撒一粒谷,秋收万颗粮。
你从一处飞到另一处,你比谁都忙碌。布谷布谷,柳树发了芽,小草冒了头,那些激动的公鸡,每天都精神抖擞,护卫着自己的王国。春水一路远去,蛙声一片。
而我在苏醒的田野中低头劳作,忘了抬头,一睹你的真容。
是什么让朴素的乡村尊你为神?
母亲弯着腰,拔着田里的野草。野草很旺,禾苗很弱,母亲的汗水在流。
田头的老榆树上,一阵喳喳的声音,传得很远。我听到了,母亲也听到了。
母亲直起腰,擦把汗水,望着远方,轻轻地说喜鹊叫了,有喜事了。
黑得贼黑,白得贼白。黑白两种色彩互相包容,摇着长长的尾巴,注视着田野。
花喜鹊喳喳的嘹亮的叫声,打破了乡村的沉寂。我看见那些和母亲一样勤劳的乡民,说着笑着,愉快地走向田野。他们相信喜鹊。
年画里,窗花上,惟妙惟肖的喜鹊装扮了家家户户,喜鹊登枝,吉祥,喜庆。
据说佛拜久了,圣灵自会保佑。而我崇拜的是母亲,母亲相信喜鹊。
乡村有无数的母亲,无数的母亲有无数的儿女。
喜鹊,我们因为崇拜母亲,所以喜欢上了你!
你在故乡还好吗?
你的一举一动铭刻在我的记忆中。你就是我的童年,寂寞的时光听你的歌一天天长大。
我们一无所有的时候,学着你的样子,不停地刨着泥土,寻找食物。有你唱歌的地方,我们可以活着。
当美丽的小燕子,秋风起的时候离我们远去,你还在陪伴我们。无论贫穷富贵,我们的家园就是你们的家园。家园没有选择。
留守或者守望,是一件很难的事。你却坚定地落在地上,看四季的舞蹈。
远方也有春天,可是春天里没有你的身影。
远方也有冬天,可是冬天的雪没有故乡的雪白。
西天山的一个小小皱褶里,青松们撑起一片天。青松的世界,绝没有喧嚣。
就是这么一个单纯的世界,青松一棵挨着一棵,成就了森林的伟岸。
松鼠们跳跃着他们的跳跃,跳跃中生存,觅食,恋爱和繁衍。
羚羊们呼朋唤友,扶老携幼,迁徙着他们的迁徙,迁徙着生活。
依稀山顶的雪,依稀飞翔的鹰。
不远处笃笃的啄木声,寂静更寂静了,若林间的空地上那一圈耀眼的白。
青松的森林很大,但鸟很少。
那只啄木声声的啄木鸟,栖落在哪棵树上?
当我走出青松的森林,回头望,苍茫中。
在绿叶的翻卷中摇曳着,像一条宽宽的河,泛着光,溢着彩﹔好似一片紫色的云,紧紧拥抱我的遥远的故乡。
蜂不来,她歌唱着﹔蝶不来,她微笑着。
苍白灰黄的戈壁滩上,顽强地伸展着一种美,一种高贵忠实的美。
一腔柔情,满怀爱恋,编织着故乡的美好!
花朵小小的,但团结得很紧。
一片片,一朵朵,相互紧紧靠拢。你擁着我,我拥着你,以一种整体,一种气魄,感染着大地和天空,感染着鸟儿们,用翅膀搏击流云,眷恋家乡的恩情!
苜蓿花,你那紫色的花蕊里,流淌出的是故乡不死的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