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近平民营经济相关思想在福建的孕育和发展

苏文菁

福建是改革开放的先行区，也是民营经济较为发达的省份。习近平在闽工作的足迹从山区到沿海，再到省会与省府，完整经历了福建改革开放与地方民营经济发展的历程。习近平民营经济相关思想孕育和发展于任职福建期间，成熟于晋江经验，为未来转化为中央民营经济相关政策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一、厦门 开放进取的底色

1985 年6 月习近平刚到福建工作时在厦门任副市长，分管体制改革。此时的福建正是改革开放的最前沿。

福建地处台湾海峡西岸，面对台澎金马、毗邻港澳地区。海洋给福建带来了区位优势因素，也铸就了福建民营企业家敢为人先的性格。早在70 年代初国家对待市场经济的态度尚不明朗之时，福建人就依靠着其“山、海、侨、台、特”的特殊优势开始了早期的民营经济活动。改革开放之后，闽人的商人天性得到释放，利用在侨汇、番货方面的优势，使得福建在改革开放初期就涌现了一批以传统制造业为主的民营企业。正因有了商品经济的萌芽，1979 年7月15日，党中央、国务院批准福建、广东在对外经济活动中实行“特殊政策、灵活措施”；厦门成为最早实施对外开放的经济特区之一，一系列“先行先试”政策陆续落地。在习近平赴厦门任职的前一年，1984 年2 月邓小平视察厦门，同意将厦门经济特区扩大到厦门全岛，并在厦门实行自由港政策；同年10 月，党的十二届三中全会提出了《中共中央关于经济体制改革的决定》，标志着发展民营经济的方针政策终于确立。在改革开放的大背景下，习近平深入感知并参与到了福建民营经济的发展历程之中。

许多和习近平一起工作过的人都提到，他对著名侨领、同时也是闽商代表的陈嘉庚先生情有独钟。三年的时间，让习近平从此把福建海洋文化的开放性和福建民营企业家的进取精神埋在了心里。1986 年8 月开始，习近平组织领导了厦门经济社会发展战略规划的编写工作。在100 余位专家学者和实际工作者的参与下，《1985-2000 年厦门经济社会发展战略》总报告及21 个专题报告历时一年半完成，为厦门经济特区的发展明确了方向，提出要在厦门大力发展社会主义的市场经济。这份报告是中国最早的地方政府十五年经济社会发展战略规划，从中已经可以看出习近平执政视野广阔和富有前瞻性的特点，至今对厦门经济特区发展还具有指导意义。直到2002 年6 月，时任福建省省长的习近平仍为厦门提出了“跨岛发展”的重要指示。应该说，厦门的工作经历为其思想确立了开放进取的底色。

二、宁德 解放思想因地制宜

1988 年习近平调往宁德任地委书记，首先遇到的是扶贫问题。当时的宁德是福建经济发展的洼地，名列全国18 个贫困片之一。从经济特区厦门来到宁德的习近平面对这一情况，提出从思想意识入手，淡化“贫困县意识”。1988 年接受《经济日报》记者采访时，习近平表示“不能因为定为贫困县、贫困地区，就习惯于讲我们县如何如何贫困，久而久之，见人矮一截，提不起精神，由自卑感而产生‘贫困县意识’。”①习近平：《摆脱贫困》，福建人民出版社，2014 年，第68 页。宁德地区遇到的这一问题也是中国广大农村地区改革开放初期的缩影。群众和干部对社会经济能发展到什么程度、未来能有什么样的生活的想象是“贫困”的，没有主动改变的意识和信心。在习近平看来，改革开放首先在于解放思想，摆脱了贫困意识、看到自己的优势之后，人民群众的创造力就是无限的了。

宁德的优势在于农业。

乡镇企业是我国民营经济的重要形式，也是众多民营企业的前身。宁德地区的乡镇企业在改革开放之后迅速发展起来，成为当地商品经济发展的生力军。这一时期宁德地区乡镇企业的发展有两个特点。一是对农村富余劳动力的消化。随着农业技术水平和劳动生产率的提升，农村大量劳动力得到解放。乡镇企业在宁德的发展，在空间上实现了劳动力的就地消化，做到了“离土不离乡、进厂不进城”，在经济上促进了农村商品经济的蓬勃发展，激发出前所未有的劳动热情。二是沿海与山区的双重经济形态。内陆农村的改革开放大多始于农产品加工，农业、工业两个轮子一起转，再通过开放的沿海地区将产品销往国际市场，通过山海合作实现“飞洋过海”。乡镇企业在这一过程中服务于大农业的发展，实现了对本地资源的充分利用。

习近平在理论上进一步总结出了闽东乡镇企业发展的四个立足点。一是“土”，充分开发、利用好宁德地区丰富的山海资源，转化为有市场特色的产品；二是“农”，让乡镇企业服务于大农业发展，为农林牧渔业提供配套服务；三是“特”，在市场夹缝中寻找空间；四是“外”，为产品开发海外市场。在上述方针的指导下，习近平任期内宁德脱贫率达96%以上。习近平实实在在、因地制宜的乡镇企业发展思想，对整个中国农村地区的民营经济发展都有借鉴和指导意义。

三、福州 思想的系统整合与展示

90 年代初，我国民营经济的发展走入十字路口，一度出现了姓“社”或姓“资”的时代杂音。对此，1992年邓小平先后到南方多地视察并发表了一系列重要讲话，重申了深化改革、加速发展的必要性和重要性。同年10 月，党的十四大报告把民营经济定位为公有制经济的重要补充。1997 年，党的十五大把“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确立为我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一项基本经济制度，第一次明确提出“非公有制经济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

与此同时，福建省的改革开放也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1993 年，国务院批准将三明、南平、龙岩以及宁德的福安、福鼎列入沿海经济开放区，对外开放范围由沿海向山区拓展。以厦门经济特区为龙头，各类开放区、投资区、保税区全面发展，闽台交往交流日益深入，外商投资企业成为重要的经济增长点。从1993 年颁布《加快个体私营经济发展的暂行规定》开始直到2002 年，福建省陆续制定颁布了超过20 份的改革文件。这些政策法规的出台，极大了增强福建民营企业家的信心，福建出现了民营经济的第二次创业热潮。

作为对国家政策和民间创业热的回应，时任福州市委书记的习近平在1992 年的《因地制宜发挥优势走自己发展的路子》中提出，福州要在“在国家政策允许的范围内，继续发展个体经济和私营经济，并相应加强引导、监督和管理，使之健康发展。”①习近平：《因地制宜发挥优势走自己发展的路子》，《领导科学》1992 年第3 期，第3～4 页。福州自古以来就是通达世界的大港，是我国沿海的主要港口和区域运输的重要枢纽，民营经济相对发达。依靠福州的资源禀赋，习近平基于对全国民营经济发展趋势的远见和洞察，发展出了多种开发区模式，除了以台商为主的福州（马尾）经济技术开发区和东南亚侨商为主的福清融侨经济技术开发区，还有福建省首家民办开发区——鼓山福兴投资区，充分运用国家给福州的发展平台，以开发区的形式对民营企业进行境外引进和成片展示，体现了福建在全国改革开放过程中的试验区作用。②《习近平在福州（一）|“习书记让我明白了什么是初心”（上）》，《福建日报》，2019 年12 月9日，http://www.fuzhou.gov.cn/gzdt/rcyw/201912/t20191209_3120518.htm。可以说，习近平在福州期间完成了对福建发展民营经济经验的系统整合，也因此才有了下一步对福建民营企业的代表性区域——“晋江经验”的把握。

四、福建省 思想成型为“晋江经验”

主政福建之后，习近平对民营经济愈发重视。以2001 年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为重大转折点，福建省确立了大力发展非公有制经济的新思路：抓住发展机遇，实现非公有制经济的二次创业。

1996 年至2002 年6 月之间，习近平六年七下晋江调研，重点走访了恒安、安踏、浔兴等数十家民营企业。对比同为中国发展四大模式的苏南模式、温州模式、珠江模式，晋江模式以“侨乡优势”为最大特点。改革开放初期，晋江的乡镇企业大部分由港澳台侨胞寄资等方式开局，被称为“草根创业”。从1992 年晋江撤县设市之后，晋江发展的问题开始显现。“只见星星，不见月亮”“低端竞争，富而不强”，走到十字路口的晋江如何转型成为首要问题。1996 年8 月，时任福建省委副书记的习近平第一次来到晋江，便提出“要提高经济运行的质量和效益，提高市场化的程度，把经济发展水平推向一个新层次。”此后，晋江市政府便确立了“质量立市”的战略。习近平还多次与民营企业家座谈，倾听企业家的心声，关心企业家遇到的问题，与企业家建立了“事业上的诤友，互相交流，互相学习”的关系。

在充分调研的基础上，习近平于2002 年先后在《人民日报》和《福建日报》上发表文章，总结出了以“六个始终坚持”和“正确处理好五大关系”为核心内涵的“晋江经验”。习近平指出，晋江市是福建改革和发展的缩影，深入研究和借鉴晋江经验，对在新世纪推动全省县域经济发展，加快构建“三条战略通道”，具有重要的理论和实践意义。从此，晋江这趟列车真正被切换上了快车道，开始了高速发展。引进外资、促进融合，使其适应中国的经济文化，从而让海外资本进一步向全中国扩展，推动民营经济进一步发展，这便是晋江模式对于整个中国民营经济发展的指导意义。在习近平的推动下，“晋江经验”为全省乃至全国县域经济和民营经济持续健康发展提供了范本，“晋江经验”的提出也标志着习近平关于民营经济的思想趋于成熟。

五、结 语

在离开福建之后，习近平的民营经济相关思想又在浙江得到了继续发展和实践。“浙江的活力之源在于改革，因为我们率先建立了调动千百万人积极性的、激发千百万人活力的体制机制，这个首先是体现在具有先天的市场属性的民营经济方面。从经济意义上说，民营经济已经成为浙江经济的一个重要支柱。”①习近平 ：《干在实处 走在前列：推进浙江新发展的思考与实践》，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2006 年，第85 页。这一论述把民营经济的作用从“晋江经验”中的县域经济上升到了一省的层面，未来又进一步推广应用于全国的经济发展之中。

今天的福建是民营经济大省；2019年，全省民营经济实现增加值28889.5亿元，增长8.4%，占GDP 的比重为68.1%。②福建省工业和信息化厅：《〈关于加快推动民营经济发展的建议〉的答复》，2020 年5 月8日，https://gxt.fujian.gov.cn/gk/dbwyzs/202005/t20200508_5261827.htm。这一切与习近平任职福建省期间的部署是分不开的。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接连给民营经济发展打气，多次强调坚持“两个毫不动摇”、“三个没有变”。从2014 年7 月给福建省30 位企业家回信，到2018 年11 月在民营企业座谈会上发表重要讲话、提出“民营企业和民营企业家是我们自己人”，都可以追溯到在福建期间的思想和实践。习近平在福建目睹了民营企业的活跃，对未来执政党如何在以公有制为主体的前提下尊重社会经济发展的历史阶段和客观规律、处理好与民营企业之间关系的思考在福建得到了孕育和发展。可以说，福建是习近平民营经济相关思想发展过程中的关键阶段。